这天下午,丁迈和大勇利用上班前的空闲时间,坐在空森林外面的台阶上聊天。看着白天里行色匆匆的人群,俩人还真有点不习惯。
自从那次被安子裳嘲笑后,大勇的内心便无法平静。他脑子里想的并不是安子裳如何尖酸刻薄,而是她那妩媚的一颦一笑。大勇无法自己一个人承受心里的小鹿乱撞,便把这事告诉了丁迈,丁迈笑了几声,没有言语。
“我明白是怎么回事,也知道自己是几斤几两,”大勇说,“但我想想总可以吧?不过你是没有见过那个叫安子裳的女生,真的是好看。咱们总说,夜店美女都是‘见光死’,但她真的不同,真的是个美女啊。”
“你那个美女算什么?”丁迈轻蔑的看了大勇一眼,“我在停车场那会儿,见过一个美女,没有不好的地方,就是不知道叫什么,只知道开着宝马车。”
“可惜啊,咱兄弟这条件,恐怕一辈子都找不到这样的美女做老婆。尤其是我,和别人差的太远。”
丁迈赶紧安慰道:“你可别这么说,以后的事情谁也说不好。咱们既然来了这里,就该好好的奋斗一回,只要有了钱,自然就有美女凑过来。”
“真的?”大勇问。
“在空森林里,钱就是老大,这你还看不出来?”
“我以为程乐军才是老大,而且极其神秘,不知道什么样子。”
“你说什么呢?怎么又扯到他那里去了。”
两个人于是说笑了一会儿,便又各自会回到了工作的地方。到了晚上,丁迈轻声慢步的在苹果树里来回巡视,细心的观察每一位客人。也许是因为工作日的关系,今晚的人不是很多。苹果树里放着轻柔的沙发音乐,客人们都各自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这时,丁迈注意到吧台前坐着一个年轻女子,一身黑色连衣裙,手里夹着香烟,面前摆着一杯香槟。这名女子好像没有什么心思喝酒,只是左顾右盼,眼神里都是急切的欲望。当她的目光与丁迈相碰时,便不自觉的笑了一下。丁迈自从进到空森林后,也算是有见识的,一眼便看出这个女人不对劲,但此时冯玉涛不在,丁迈不知道和谁去说。
这时,就见一个男人主动过去和那个女子搭讪,聊了两句,那男人便转身走了。丁迈于是来到那个男人身边,悄声说道:“先生你觉得怎么样?”
那个男人不知道丁迈是在试探,于是实话实说道:“太贵了。”
丁迈点了点头,立马叫来两个服务员,指着那个女人说:“请她出去吧,这里不允许有性交易。”于是,那个女人在服务员的劝说下离开了。
所有这一切,都被坐在不远处的另一个女人看在眼里。这个女人一身红色,长发披肩,妆容精致,手里拿着鸡尾酒杯,从上到下打量着丁迈。丁迈发现这个女人在注视自己,觉得有点不好意思,但是出于礼貌,丁迈还是走了过去,面带微笑的打了招呼:“您好,有什么需要吗?”
那个女人放下酒杯,然后伸出手说道:“你好,我叫夏月。”
丁迈赶忙和她握了手,笑着说:“幸会。我叫丁迈。”
夏月说:“刚才你做的很对,那个女人确实应该赶走才对。”
“没错,”丁迈说,“我们会保证这里的客人都是高品质的,都说夜店鱼龙混杂,可我们希望这里只有龙。”
夏月听后“哈哈”的笑出了声音:“这话是谁教给你的?冯玉涛还是程乐军?”
丁迈笑着说:“是我自己想的。”
“看你年纪轻轻的,还挺有想法。”
“您过奖了。”
“我记得你的样子,你有一次帮着警察抓毒贩,对不对?”
丁迈不好意思的点了点头:“小事一桩。”
“这可不是小事,”夏月说,“你知不知道那个黑人藏了多少钱的毒品在身上?”
丁迈摇了摇头。
“几千美金。如果算上其他同伙的话,估计就上万美金了。”
“他们从哪里拿到这么多毒品的?难道海关查不出来?”
夏月笑着说:“怎么查啊?这帮家伙把毒品都吃到了肚子里,等过了海关,再找地方拉出来就可以了。”
丁迈笑道:“真是难为他们了。”
“不过你们程老板是不会让这些烂七八糟的东西进入空森林的,他将‘黄,赌,毒’一概拒之门外。”
“是啊,程老板坚持的就是高品质。”
夏月笑了笑,然后闭上双眼靠在沙发背上说:“现在大多数夜店都是滥竽充数,像空森林这样注重音乐的品质,还真是难得。”
“您说得对,”丁迈说,“不止一个客人这样认为。”
“现在的北京城,无聊的夜店越来越多,而空森林这样的已经少之又少了,空森林之所以还能保持这样的品质,真的要归功于你们的程老板,”夏月慢慢的喝了一口酒,在脑海中思索着从前的记忆,“我仍然记得他那间屋子,全都是黑胶唱片,他如此珍视,就像是无价之宝。”
“看来您和我们程老板很熟?”
“老朋友了。”夏月说完抬起纤细的手指,随着音乐打起节拍。丁迈知道此时不便打扰她,于是就悄悄的走开了。
这时冯玉涛突然出现在丁迈身边,笑着说:“怎么?小帅哥,认识大明星了?”
丁迈见是冯玉涛,连忙笑着说道:“冯经理,您来了。”
冯玉涛点了点头,然后抬了抬下巴。丁迈看出他是指夏月,于是说道:“您认识夏小姐?”
冯玉涛发出一声感叹,说道:“你小子是装呢还是真的?你不认识她?”
丁迈摇了摇头:“之前真的不认识。”
“你不看电视啊?”
“看啊,偶尔看。”
“那你不认识她?大歌星啊。”
“歌星?”丁迈有些不解。
“看来你对娱乐圈的事情不太关心?还是咱俩之间有代沟?你有喜欢的歌星没有?”
“李宇春算吗?”
“算,”冯玉涛点了点头,“果然是有代沟。”
这时不远处的夏月看见了冯玉涛,于是招手示意他过去。冯玉涛点了点头,便从服务员手里接过一瓶香槟,走过去放在了夏月的桌子上。
时间慢慢的流逝,转眼便已是凌晨。夏月此时陷在沙发里,手里举着高高的香槟杯,醉眼朦胧的盯着里面的气泡发呆。此时苹果树里几乎没有了客人,丁迈也困倦的开始打上了呵欠。夏月环顾四周,发现客人都已散去,轻柔的音乐更加突显出苹果树的幽静。她慢慢坐起身,一只手撑着下巴,另一只手在召唤站在吧台外面的冯玉涛。
“你们老板呢?可有日子没见到了。”夏月边问边示意冯玉涛坐在自己旁边。
冯玉涛坐下后说:“是啊,可能是带着老婆孩子去旅游了,估计过几天就回来。”
“有时候真羡慕他啊,生活事业双丰收。”
“夏小姐有烦心事?”冯玉涛看出夏月说话的时候,眼神中掠过一丝忧伤。其实在冯玉涛眼中,明星和普通人没有任何区别,因为他见过太多的明星了,每个人都是外表鲜亮无比,而内心却是空虚压抑。否则的话,谁会常来空森林呢?这里毕竟不是家。
“你说,”夏月带有醉意的问道,“咱俩算不算朋友?”
冯玉涛点了点头:“算。”
“真话?”
“真话。”冯玉涛坚定的说道。事实上,冯玉涛确实把夏月当作是朋友。虽然夏月是明星,但是没有什么架子。而且冯玉涛与她深接触之后,发现夏月有时候根本不像是个大人,既单纯又耿直,好像是涉世未深的的孩子。有时候冯玉涛真不明白,这种人是怎么当明星的。不过恰恰是夏月的这种性格,冯玉涛很是珍惜,所以在闲暇时,他们两个人总能聊的很开心。于是,在冯玉涛眼中,夏月称得上是自己的一个朋友。
夏月见得到了冯玉涛的肯定答复,于是拍了拍冯玉涛的胸脯,说道:“你说真话,我长得算不算漂亮?”
“化妆前化妆后?”
“当然是化妆后了,”夏月说道,“化好妆再见人是我的职业道德。”
“那就真的很漂亮。”
“我人品呢?身处是非之地,我算不算得上是出淤泥而不染?”
“这话我可不敢说,”冯玉涛笑着说道,“你们圈子里的事情,我哪儿知道?”
“问题就在这里。”夏月一边说一边更加使劲的拍打冯玉涛。
冯玉涛赶紧阻止道:“您有话说话,别老打我。”
夏月有些哽咽的说道:“我有时候就想,是不是自己的身份,才很难得到爱情。这些年我也没少恋爱,但我只要一提到‘结婚’俩字,男人们就像会瞬加移动似的,消失的无影无踪了。我一直奇怪为什么会这样?后来终于有个男人说了实话,我才恍然大悟。”
“他说什么?”冯玉涛问。
夏月苦笑着说:“他说女明星怎么娶回家?她们工作的圈子太乱了,乌烟瘴气的。谈谈恋爱可以,结婚还是再说吧。”
“这帮人也太孙子了,不以结婚为目的的恋爱都是耍流氓,这群流氓。”
“你真的这么想?还是敷衍我?难道你和其他男人不一样?你不会这么想?”
冯玉涛没有说话,他不敢承认他的想法有别于其他人。由于工作环境的关系,冯玉涛见过太多龌龊的事情,而干这些事情的,娱乐圈里的人占了大半。但冯玉涛也承认,夏月是不一样的,因为认识夏月这么长时间了,她都从来没有去过荆棘,只是在苹果树打发时间。不是喝酒,就是聊天,要么就是和程乐军谈论音乐,其它一概没有兴趣。但对于娱乐圈的印象,大家已经约定俗成。就算夏月犹如一朵莲花傲立污水之中,恐怕也没人敢采来带回家的。
夏月见冯玉涛半天不说话,于是说:“看来你和其他男人都是一样的。”
冯玉涛抬起头说道:“其实……来空森林的每一个人,都无法认真的看清自己,也无法透彻的观察别人。”
“是吗?”夏月笑着说,“难道你我之间仍然像陌生人一样互不了解吗?”
冯玉涛没有回答夏月的问题,他只是问道:“您和程老板这么熟了,他有没有告诉你‘空森林’这三个字的意义?”
“我问过他,他说没有意义。”
冯玉涛笑了笑,说:“怎么会没有意义?一个人做任何事,都是有自己的想法的,无论这个想法是发自内心还是受别人影响。”
“那我倒要听一听程乐军的想法。”
“程老板觉得,森林里面包含着一切生灵,无论是飞行的,奔跑的,攀爬的,隐藏的,全都交织在一起。但这些生灵快不快乐,谁也不知道。但有一点可以肯定,它们之间都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想要生存,谁也离不开谁。夜店中也是一样,无数的客人聚在这里,有的人是因为高兴才来,有的人是因为忧伤才来,谁知道呢?但有一点可以肯定,离了这些客人,夜店无法生存。离开了夜店,客人们也就无处发泄情绪了。”
“那干嘛不干脆叫‘森林’?还加什么‘空’字?”夏月有些不解。
“因为夜店总能给人恍如隔世的感觉,疯狂了一个晚上,其实我们什么也没有得到。就像是森林里的一场暴雨,将所有的一切又重新冲洗了一遍,然后这里的生命仍在继续。”
“想不到你们程老板的感情还挺细腻的。”
“我要是再往下说的话,你就更这么觉得了。”
“那就说吧,别拖拖拉拉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