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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2章 魏巍:蝈蝈,你喊起他们吧

战斗了一夜一早晨,战士呵,

用满挂露水的刺刀,

割一枝红酸枣吃下你便睡了!

睡得这样甜呵,

树影在你的军衣上绣起了花朵,

大红枣跳到子弹带上你也不知道。

螳螂,你这个勇敢美丽的昆虫,

你站在战士的脚上,触须轻轻舞动。

你可是在偷看他们的梦?

你可曾看见,在他们的梦里:

手榴弹开花是多么美丽,

战马奔回失去的故乡时怎样欢腾,

烧焦的土地上有多少蝴蝶又飞上花丛!

呵,蝈蝈,你喊起他们吧!

在升起笔直的青烟那边,

早饭已经熟了。

一九四一年九月二十四日于易县铁管沟门

反“扫荡”中

(选自《黎明风景》,人民文学出版社1955年版)

“在朝鲜的每一天,我都被一些东西感动着;我的思想感情的潮水,在放纵奔流着;我想把一切东西都告诉给我祖国的朋友们。但我最急于告诉你们的,是我思想感情的一段重要经历,这就是:我越来越深刻地感觉到谁是我们最可爱的人!”这是作家魏巍在《谁是最可爱的人》一文开头写的文字,富有感情而又亲切。1951年6月,朝鲜战争爆发,魏巍受命赴朝采访,深入前线,向世界奉献了一组最可爱的人的经典形象。

近距离地贴近写作对象是魏巍创作的一个显著特点。在这首《蝈蝈,你喊起他们吧》诗歌中,诗人以细腻的笔法,刻画了一群从战场上凯旋战士的形象。下笔之精妙,联想之丰富,有力地烘托出诗歌的主题。

诗歌的第一节:诗人描绘了一个动人的画面:战士“用满挂露水的刺刀,/割一枝红酸枣吃下你便睡了!”用露水“修饰”刺刀,一刚一柔,画面鲜明。其含义还有:说明硝烟已经退去,战士深夜归来,一场战斗已经结束。接着,诗人以细节衬托抗战将士的辛劳,一个是“树影在你的军衣上绣起了花朵”,另一个是“大红枣跳到子弹带上你也不知道”,这个大红枣也许还是战士刚从树上摘下来的,也许刚送到嘴边战士就累得睡着了。露营战士酣睡的可爱形象就这样逼真地呈现在读者面前。

蝈蝈,农村春夏季节最常见的昆虫,成为诗人抒情的载体,这可能是抗战诗歌史上最美丽的一只昆虫了。“你可是在偷看他们的梦?”拟人化的手法,让“触须轻轻舞动”的蝈蝈富有灵性,似乎还见证了战士的胜利。而蝈蝈的叫声与战士的安睡,形成了一动一静的对比,诗艺之巧、意象选择之到位,显示了作者长期坚持一线创作的功力。

作为一起抗击敌人的战友,全诗洋溢着诗人浓浓的情谊,那份细心、那份体贴、那份关爱,让人感动。诗的最后,诗人别出心裁地让蝈蝈喊醒战士,一句“早饭已经熟了”,是那么自然,又是那么恰到好处。

诗后的小注,交代了写作的背景:1941年,侵华日军华北方面军总司令冈村宁次集中了13万以上的兵力,分兵13路对晋察冀抗日民主根据地北岳区进行空前的大“扫荡”。然而,我抗战军民没有被日寇杀光、烧光、抢光的残酷吓到,而是积极抗战,发起“百团大战”,给日寇沉重的打击。易县杖管沟门反“扫荡”就是敌后抗战的一个侧影。

作者一贯以“诗人、战士”的责任要求自己。在他的心目中,“他们的品质是那样的纯洁和高尚,他们的思想是那样的坚韧和刚强,他们的气质是那样的淳朴和谦逊,他们的胸怀是那样的美丽和宽广!”谁是最可爱的人?这首诗已有赞美。

魏巍1920年3月出生于河南省郑州,中共党员。1937年12月在山西加入八路军。1938年,进入延安抗日军政大学学习。1942年以长诗《黎明的风景》获晋察冀边区文联颁发的“鲁迅文艺奖金”。

《谁是最可爱的人》在全国产生广泛影响后,作者热情高涨。1957年魏巍参加编写《华北解放战争史》。1978年创作完成了抗美援朝题材长篇小说《东方》,获首届中国人民解放军文艺奖、首届茅盾文学奖。其后,他创作的《地球的红飘带》获“人生的路标”奖及人民文学奖。

2008年8月,魏巍因病于北京辞世。

有评论说:“在魏巍身上始终具有革命诗人的那种气质:敏锐的感应,饱满的激情,并在他的文、小说、杂文、通讯创作中,始终弥漫着一种诗的气息,即构思时诗的意境,行文时诗的语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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