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心欢再度语出惊人,那一刻,她觉得自己可能真被逼疯了。但见顾君尧满脸盛怒的模样,又觉得分外解气。
“你说什么?心欢,你没什么事吧!”医院里的韩晋有些担心,打电话的空隙已经冲护士示意,有事先走。
“你只说愿不愿意?”
尽管一切太过突然,韩晋的脑袋甚至因熬夜还是一团浆糊,但他不想让自己错过,忙坚定说,“愿意!”
“好。”
沈心欢挂断电话,心却仍是怦怦乱跳,摸了摸脸还在发烫,她居然向个男人求婚了。她不知道自己这个决定对不对,只能说韩晋这个电话打得太凑巧了,以至于她就势抓住救命稻草借以拜托顾君尧所谓的“求婚”。
顾君尧的脸已经臭到极致了,沈心欢却不怕死的冲他笑,朦胧夜色里妖娆又张狂,语调柔软甜腻,“小舅,我要结婚了,不恭喜我吗?”
“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顾君尧低哑的声音带着浓浓恼意。
沈心欢依旧笑得得意,“我爱韩晋,我要和他结婚。”
“你才说大点,你懂什么是爱?你不过是觉得找了个依靠,当韩晋是最后的救命稻草呢!说到底,和过去在沈家也没什么两样,寄生虫罢了。”
“你凭什么这么说我,你这满脑子仇恨的可怜虫,你又懂什么是爱?”沈心欢口不遮掩,丝毫没有看到顾君尧脸色越来越难看,还火上浇油说,“像你这样冷血又无情的人,一辈子都不会有人爱,你……”
“够了!”
顾君尧怒声打断,愤然抬起手,沈心欢以为他要动粗,吓得后躲,却被他扣住了后脑勺,一下子搂入怀中。
“说得头头是道,这么懂爱,不如教教小舅?”
湿润温暖的气息呼在耳侧,低沉的嗓音也变得温柔起来,沈心欢本能的心慌,却在下一秒被顾君尧强吻在坏。
她的惊慌、反抗在他面前显得滑稽又无力,他的强势、他的霸道,令她毫无招架能力,只能任由他一再掠取她的芳甜。
她真的不明白顾君尧,或者说不明白男人,明明不爱、明明恨着,为何还要一再的掠夺占有。这样的身体接触,难道不是给自己添堵?
顾君尧这种特有的惩罚方式令沈心欢无所适从,想要逃离,却被他死死的按在车座里,毫无怜惜的狂吻。
她就如同大海里的一叶扁舟,而顾君尧就是那狂风海浪,随时可以将她掀翻摧毁。她唯有紧紧抓着他的手臂,方才能得到片刻的安稳。
顾君尧的眉头始终深皱着,他无法忘记她是沈修文的女儿,也因为这,他故意折磨她。她越是讨厌,他越是强迫。例如这吻!
只是吻着吻着,那样娇软柔弱的身躯,那样熟悉淡淡的香味,都会让他不由自主的沉沦。他分不清这一切是恨,还是欢喜,更分不清,她到底是仇人之女沈心欢,还是午夜梦回的“欢欢”。
他的心在十年前硬生生缺失了一块,他努力想要找回,却始终无果。不由得更深的掠夺身下之人,他喜欢她的青涩,一切好像回到了过去。
“欢欢、欢欢……”
他在她耳畔低唤,沈心欢从来不知道,自己的名字竟也可以这样的缠绵悱恻。
暗夜里,他说,韩晋不适合你,到头来不过心伤一场。
她无所畏惧,为了他,伤心我也认了!
他越发狠的吻她,重重的,不留丝毫喘息的机会。她无声反抗,却找不到救赎。
韩晋……
这一刻,沈心欢想起了他,不久的将来她真的会是他的妻子吗?她突然觉得伤心,如果韩晋在,顾君尧断不会欺负她至此!
因为沈心欢的那个求婚电话,不论冲动与否,都促使她和韩晋正式走到了一起。
沈心欢依旧会有些不好意思,甚至是尴尬,但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韩晋俨然成了他的正牌男友,约会、看电影、烛光晚餐……他们像所有情侣一样,平凡又浪漫。
这条道,沈心欢只能走到底了,更何况这是条比顾君尧不知道好了多少倍的路。
韩晋给了沈心欢长久以来最为轻松快乐的一段时光,他不再像过去那样隐藏自己的感情,他送她礼物,牵她的手,甚至在露天广场的喷水池边向她求婚,他吻过她的额头,他说求婚终究该是男人做的事。
在路人的见证下,沈心欢左手的无名指上有了韩晋的信物,她成了他名副其实的未婚妻。
音乐喷泉发出悦耳之音,她仿若从未经历伤痛一般,开始相信人世间的美好,开始相信这便是母亲所说的天意,遇到韩晋,甚至糊里糊涂的说要嫁给他,都是天意!
从盛夏到初冬,天气越来越冷,而她的生活却开始回暖。
顾君尧的逼迫,让沈心欢迈出了那一步,如此迎来了她长久以来最为轻松快乐的一段时光,这些,只属于她和韩晋。
这一切的一切,让她回到了半年前,她还是那个天真浪漫的沈心欢。她的生活恢复了原本面貌,不再有挣扎和孤独,因为有个人在星空下许了她一个未来,那个未来是她过去向往,如今越发渴望的,没有顾君尧,没有仇恨,只是一个温暖的家。
她像个小女孩一样,享受这所谓爱情的甜蜜,享受这韩晋的包容和爱护。
郝玲惊讶他们感情发展之快,沈心欢笑笑,或许他们之间只是缺少个契机,如今不过是被推了一把,水到渠成。
沈心欢开始全面进入韩晋的生活,被他介绍给朋友、同事,终于,最后带回了家。
尽管沈心欢觉得一切太快,但这也足见韩晋对自己的认真,她也就跟着去了,只是内心多少有点丑媳妇见公婆的紧张。
不过这次没有见到韩晋的父亲韩远之,他上次出差几个月的学术演讲已然结束,如今也不知道在忙于什么,连儿子第一次带女朋友回家都没有时间看一眼。
沈心欢倒不在意,毕竟她是认识韩远之的,如今来主要是想见见韩晋的母亲,果真如他所言,为人格外温和好相处。
韩母张罗晚饭,沈心欢帮忙打下手,两个女人在厨房里有说有笑,韩晋在外面看着心下安了不少,只是父亲那里……
他只要一想,便头疼不已。
吃饭的时候,韩母随口问了句在哪儿工作,沈心欢正要回答,却被韩晋岔开了话题。
不知为何,她突然觉得自己是不光彩的存在,要不然韩晋怎羞于出口?
饭后,韩晋送沈心欢去上班,将要下车时,他拉着沈心欢解释说,“我妈不太喜欢夜店,虽然这是现在年轻人都爱去的地儿,但老一辈人的想法还是比较守旧,我刚才那样说,你别忘心里去。”
“我明白!”沈心欢点了点头,如韩家这般书香门第自然无法接受夜店里的女人,无论你在里面干什么,他们都觉得不会是清白的,自然无法理解,甚至轻看。
虽说韩晋用心良苦,但她心里仍不是个滋味。
韩晋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转过身将她拥入怀里,这样一种无声的安慰让她好受了些。
他说,“我给你换个工作吧,这里太乱了,我不放心。”
沈心欢心头一酸,本能的想要拒绝,却终是点头说“好。”
她终于意识到自己是喜欢韩晋的,不然为何开始委曲求全?
可是,这世上有些事,不是你肯委屈,别人就一定成全的。还没有等到沈心欢换工作,韩晋的父亲韩远之就亲临了“夜色”。
似乎极厌恶这种地方,他示意沈心欢去了隔壁的咖啡馆,而她急忙告假便过去了。
当高跟鞋“哒哒”踩进宁静的咖啡馆时,沈心欢自己都觉得突兀。她那身夜店打扮,露肩装、超短裙,还有为今晚复古主题所绘的烈焰红唇,在此处更是格格不入,坐在穿着考究、一丝不苟的韩远之面前,无地自容四个字便如影随形。
韩远之上下打量着沈心欢,不悦之色显而易见。
过去和韩远之见面,沈心欢都没有像今天这样紧张,甚至带着讨好的意味递上酒水单,“伯父,想喝些什么随意点,我请您!”
“不必了,你挣钱也不容易!”
明明是再寻常不过的一句话,却从韩远之口里说出来,显得格外刻薄。他并没有接单,只是随口冲服务业点了杯南山咖啡,又继续冲沈心欢说,“你以前不是叫我韩医生的吗?为何又要改呢?不觉得叫着不习惯吗?”
敌意,已经不言而喻了。
沈心欢总不能说是因为和他儿子正处对象吧,正踌躇着,韩远之说,“开门见山的说吧,我来是希望你以后不要再纠缠韩晋了,你们不合适。”
“纠缠?”
“可能我说话难听了点,但事实就是如此,韩晋以前很孝顺的,就是和你在一起后,开始堕落,沉沦夜店,如今连我的话都不听了。再说你现在住在我儿子的房子里,让他养着……”
“我自己有工作……”
“说起你这工作,你看看你都穿的是什么,在那种地方上班,让韩晋怎么对外人说?”
“工作我可以换掉。”
“根本就不是换不换工作的问题,你从头到脚没有哪一点令我满意!”韩远之直言他的不悦,“你的工作、学历、家世统统都不行!老实说,过去在沈家我就不喜欢你,太过骄纵,根本不适合韩晋。你的人生过于复杂,还有个心脏病的奶奶,负担太重,我不想韩晋将来活得辛苦,他还年轻,现在不过是心性未定胡闹而已。你也是,不过十八岁,就急着嫁人会不会让人觉得太轻浮了呢?”
沈心欢被说得体无完肤,本还想辩解的,最后当韩远之陆陆续续说到“身体”的时候,终于觉得无心无力了。
韩远之说得再明显不过了,就是不喜欢她,做他的病人已是勉强,更别提儿媳了。因为她沈心欢在他眼里曾经是个疯子,如今就算好了,也有着隐患,指不定将来再发疯,或者生个有精神疾病的孩子。人说娶错妻毁三代,他可不想赌。
“沈小姐,你这种心态我很明白,父亲去世家道中落,遇见了条件稍微好的就以为是救命草,拼命想要抓到。但韩晋真不适合你,我们家条件很一般,高攀不起你。请你理解我一个做父亲的心情,就是无法眼睁睁看儿子走错路。”韩远之说着,放了张银行卡在桌上,“你现在住的那房子,是我和韩晋他妈买来给韩晋当婚房用的,这里有些钱,足够了你换个更好的住处了。”
沈心欢终于意识到自己的悲凉了,她竟沦落到别人用钱来打发的地步,连过去同情都算不上,有的只是嫌弃。
如此,她再执着便真成了纠缠。
银行卡她是不会拿的,但搬走是肯定的。
从咖啡馆里出来,她没有心思再去“夜色”了,直接回家。韩远之的话一直在脑海里盘旋,她没有生气,只是有些茫然无措,她一直以为自己还不错,却不想无论是当初的沈千金,还是现在一无所有的沈心欢,在外人眼里,都是一样的不堪。且还是第一次有个人,如此事无巨细、从头到脚将她的不堪数了个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收拾行李时,才发现短短几个月的时间里,竟和韩晋一起添置了这么多东西,这俨然就是他们的家了,充满了太多回忆。
最后,她决定只带走换洗衣物,韩晋打电话来了,她一直没接。
韩晋去“夜色”扑了空,打电话又没接,听同事说有个中年男人来找过她,之后就没回来。他很担心,急忙回去正堵上沈心欢拖着行李出门。
“这大半夜的是要去哪?”韩晋站在门口,不让她过去。
本来没有看见他,沈心欢心想自己一走了之也就好了,可是,如今他来了,便越发觉得委屈,不想理他,奈何他怎么也不肯放她出门。
“你让开!”
“是不是我爸去找过你?”
沈心欢扭头不答,韩晋急了,“他是他,我是我,他说什么都不重要。”
“怎么能不重要,他是你爸爸,他不喜欢我。”
“我喜欢你就够了。”
“但是这是你的婚房,我不能住!”
“你怎么就不能住了,我们本来就是要结婚的!”
话音至此,沈心欢已经没有初时那非走不可的底气了。恋爱中的韩晋一改过去的温和沉稳,就像个毛头小子,他很少有这样直白的时候,更很少这般手足无措。
“你放心,我爸是不了解你,等以后慢慢相处久了,他就会知道你的好了。这些都交给我,你不用担心,就安心在这里住下,别再说走让我担心好吗?”韩晋温柔的语调,总令沈心欢无力拒绝。
其实在韩远之那般细数她的斑斑劣迹后,沈心欢真不知道自己还有什么好了。
但那时候的他们,就像叛逆期的少男少女一样,别人越的不许,他们越是觉得一切来之不易,越是珍惜,越是不愿意放手,越是要幸福给别人看。
其实很久以后,沈心欢回忆起这段时光,总是不确定,当初到底是因为真的相爱坚守下去,还是仅仅不甘心?不甘心被他人拆散,所以以为自己深爱?
顾君尧的婚期终于定了下来,这个月28号。或许说婚期不准确,该说订婚才对。
说起这,沈心欢便觉得他身为一介商人未免也太矫情了,到底是钱多烧得慌,婚前偏还要来个奢侈的订婚典礼。
而他那传闻中的准新娘终于揭开神秘面纱,艾薇薇,娱乐圈的演艺明星。
提起这个艾薇薇,沈心欢还看过她演的电视剧,确实是个大美人,只是为人似乎太过低调,并未见大红,演艺圈混了几年也就是个两三线的小明星罢了。不过自从她和顾君尧的婚事爆出后,一周内已是连上三次娱乐报头版头条了。
如此,倒也难怪别人会疑心说是炒作了。
但不管怎样都好,新娘另有她人,沈心欢不由得松了一口气。或许一切只是顾君尧的一个玩笑,他向来喜欢吓唬她。又或者,那个夜晚只是一场梦,顾君尧没有说要娶她,更从来没有吻过她……
况且,自那以后,他就好似人间蒸发了一般,再也没出现过。
报纸上刊登顾君尧和艾薇薇合照的同时,也爆出了订婚当天新娘所穿的白纱。
天意!
沈心欢拿报纸的手一颤,明知道会是这样,却还是满心失落和遗憾。韩晋拿开报纸,搂着她说,“等我们结婚的时候,也为你专门定制一套婚纱,比这个漂亮。”
闻言,沈心欢微微一笑。
韩晋是不会明白,在沈心欢心底,这世上再也没有哪件婚纱比得上“天意”了。那上面凝聚了一个母亲对女儿深切疼爱和美好希翼,只可惜,这个女儿太过不孝,苟活于世都算勉强,更别说为父报仇,夺回“天意”了。
沈心欢已经向“夜色”提交辞呈了,只是他们一时也找不到好的钢琴手,便留她做完这个月再走。
这个月结束,一切就该是另一个样子了。
顾君尧有艾薇薇出双入对,应该不会再来骚扰她了。而她也将去婚纱工作室工作,那是韩晋托关系为她找的,否则单是本科以上学历这最基本的条件就不够格,更别说要两年以上的从业设计经验。
为了这个新工作,也为了不让韩晋太过丢脸,沈心欢越发加紧培训班的学习,以前只去半天的,现在基本一天都在那儿,尽量多学习点东西。
虽然每天像陀螺那样转啊转,又累又困,却还是总能强打起精神的,觉得未来是有希望的,梦想也终有一天会实现。
可是,她终究没有等到梦想实现,却亲眼目睹它的破灭。
那一天是26号,离顾君尧订婚只剩两天。
沈心欢白天没课,又因近来气温突降,有些不舒服的在家睡觉,迷迷糊糊中手机一直在响,接通电话是郝玲,一听她在睡觉,便急了,“你怎么还有心情睡觉,快起来看看吧,网上都是你的照片,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一听照片,沈心欢顿时就清醒,仿若早就有预感一般,尽管她烧掉了所有的照片,但心中的担忧并未减少一分。
果然,验证了顾君尧的话,事情发生了就是发生了,她是掩盖不了的。那些照片全被人曝光到往上去了,却刻意删减了许多,让一切看上去并不像她被顾君尧强迫,更像是赤裸裸的偷情。
下面的评论跟帖说得要多难听有多难听,外甥女勾引舅舅、插足艾薇薇婚姻、小三、私生活混乱的落魄千金、夜店沉沦……太多太多,但这举例的却已经是最轻的了。
她知道这些照片曝光的后果,却没想到被有心人操作,一切远比她想象的更严重,她受千夫所指,已然万般不堪。
这世上最想她痛苦难堪的人,除了顾君尧,沈心欢想不到第二个。但她现在已经连质问对方的勇气都没有,照片被曝光,她就像被人扒光了衣服游街示众一般,她不想再出门,更不明白顾君尧已经是事业有成,也即将家庭美满了,为什么始终不肯放过她?
他曾说沈家欠他命,到死是什么命?让他杀了父亲还不够,非要逼得她也走投无路?
那该是怎样的仇恨,沈心欢无从得知。
她将手机关掉,不想再接到任何电话。她也知道有些事情逃避不了,所以没有离开,她不知道如何面对韩晋,却不得不面对。
一个人待在房间里,看窗外的日头一点点西斜,最后隐于高楼之下,夜幕开始降临,房间里黑漆漆的。第一次,她没有害怕这样的黑暗,也并不觉得孤独。反而觉得,只要不让她面对,不让她见人,这样的孤独也未尝不可。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敏锐的听见钥匙插进钥匙孔扭动的声音,很快,防盗门被打开了,脚步声越来越近,甚至带着几分慌乱的推开了她的房门。
“别开灯!”
她害怕突兀的光明,更害怕他愤然的脸。
韩晋果真没有开灯,黑暗里看不清他的表情。沈心欢抱膝坐在床脚一动不动,她等待着他的质问甚至怒火。
可是,没有。
他走了进来,在她面前蹲下,一句话也没有说,只是将冻得冰冷的她抱在怀里。
只这一瞬,沈心欢心底的愧疚便如洪水排山倒海而来。
这样抱了很久,她的身体渐渐回暖,他说,“饿了吧,我去给你做饭。”
他还是什么都没有问,就像一切未曾发生一般。
在他起身走向厨房里,沈心欢跑过来从后将他抱住,她的声音有些哽咽,“对不起!”
除了这句话,她不知道还能说什么。尽管这些事并非她所愿,可是,她终究觉得自己是伤害了韩晋。
“我想了一整天,比起那些流言蜚语,我更担心你会做傻事。”
沈心欢抱着他的手圈得更紧,可是,就在这时,有人突然闯入,客厅里的灯被打开,耀得沈心欢睁不开眼。
随即,她就被人猛地推开,跌坐在地上时,整个人昏昏沉沉的,隐约听见谁骂了句“不要脸”。
韩晋想来扶她,却被人拉开,沈心欢好半响才反应过来,这不速之客是韩晋的父母。
他那曾经温婉的母亲已经是一脸盛怒了,更别提他的父亲。
争吵再所难免,韩晋显得那样的孤立无援,沈心欢却没有立场帮他。
当韩远之将晚报砸到韩晋脸上,怒不可遏说“看你找了个什么样的女人,是要丢尽我韩家的脸,气死你爹妈才甘心吗?”的时候,沈心欢就知道,她和韩晋或许真的完了。
郝玲说没有父母祝福的感情是不会有好结果的,沈心欢终于肯承认了。
闹剧最后以韩母被气晕而终结,韩远之不许她跟去医院,韩晋也让她在家等着,看着他们匆匆离去,原本吵闹的客厅顿时就只剩沈心欢一个人。她突然想起那一日,她和顾君尧抛下韩晋离去,他是不是也同今日的自己一样,满心的失落和挫败感?
两个小时后,去而复返的不是韩晋而是韩远之,他再次重申,韩晋是他们家几代单传,是绝对不可能娶一个历史不清白的疯女人的。
外界曾夸大沈心欢的病情,说她精神有问题,说她有臆想症、自闭症、抑郁症……太多太多了,可是韩远之是医生啊,他也这样认为,以至于沈心欢不得不怀疑自己是不是真有病了,要不然她怎么会让自己的生活一团糟?!
韩远之说,韩晋孝顺,从未违背过韩母,如今母亲气厥,他不可能无动于衷。
韩远之说,韩晋心善,不忍辜负别人,便会一直忍着。
……
韩远之说了很多,无非是告诉她韩晋开不了口,让他这个做父亲的开口——分手!
沈心欢不信,直到第二天韩晋才失魂落魄的回来,脸色极差,显然一夜未眠。而此时,沈心欢也已经在沙发上坐了整整一夜。
“伯母好了些吗?”她问。
“已经醒了。”
沈心欢突然又找不到话说,脑袋里许是未睡的缘故,混乱得很。韩晋也只是静坐,不知过了多久,他看着桌上一口未动的茶,终于开口,“我爸来过了吧!”
“嗯。”
“他都告诉你呢?”
“这么说,他说的都是真的?”
“我很抱歉!”
等了一整晚,竟是这样的答案,果然最了解韩晋的人还是韩远之。其实,选择父母也无可厚非,沈心欢能理解,若父亲还在,不同意韩晋,或许她也会放弃。
可是……
没有什么可是了。
其实这结局沈心欢也猜到了,倒也没有太过意外。诚如韩远之所说,韩晋终究是善良的,不肯先辜负她。那这个恶人便由她来做吧,沈心欢苦笑着说,“那我们分手吧!”
韩晋一脸错愕的抬头,好半响,终是无力的垂下。他还想要解释,却终究说不出口,既然父亲都已经告诉她了,她的决定已经说明她不肯原谅。
沈心欢起身走回房间,一晚未动,双腿僵麻不已,她强迫自己走,那一阵阵的刺痛让她几次差点跌倒在地。
托着行李离开已经不是第一次了,只是这一次,韩晋并没有阻拦。将戒指退下搁在茶几上时,她想对韩晋说声“保重”来着,却终究做不到这样洒脱。
“你会去哪,找顾君尧吗?”
临出门时,韩晋如此问,沈心欢装作没听见,头也没回的大步离开。原来在他的心里,顾君尧始终是她的退路。或许,韩晋从未真正了解过自己的吧,她怎么会去找顾君尧呢,真是可笑!
又一次无家可归了!
沈心欢漫无目的的走在大街上,有了上次的前车之鉴,她是不会再去找郝玲的。否则,郝母也可能被气昏。
还记得郝母曾经说她是“灾星”,如今想想,韩晋本来过得一帆风顺、家庭美满的,她的到来,没有锦上添花,反而是风波四起。
这样离开也好,她终于可以不用再勉强自己讨好韩晋的父母了。这些日子,韩晋的父亲总会隔三差五的来找她,虽然她从来没有和韩晋说过,但不代表他父亲的那些话,她能接受甚至不难过。
曾经以为选择韩晋,生活便会回到最初的模样,和在沈家时一样,温馨又快乐。她以为她迈出了那一步,便会得到解脱和幸福。
但婚姻终究不是两个人的事,她原以为的轻松幸福,竟那样艰难。
好累、好累……
想就这样逃离,却又无处可逃。
自从老夫人跟顾君尧走后,沈心欢已经有好久没有见到她了,尽管知道奶奶是和小妈生活在一起,但她依旧会不放心、会想念。这一刻,无家可归的她,多想有个亲人在身边啊!
曾经在夜色里,她问过顾君尧奶奶的境况,却每次换来的只有冷嘲热讽,说她没有能力照顾老人,就别假惺惺的嘘寒问暖!
在顾君尧的面前,无论她多么顽劣不恭,却还是一次次的败下阵来。
他便是她的克星,斗不过,也逃不了!
无处可去的沈心欢最终决定去婚纱展览馆,公车上听人议论顾君尧和艾薇薇的订婚礼,在T市最豪华的酒店。议论者一番羡慕之余,又开始痛斥小三的不道德。
沈心欢深知自己就是众人口中的小三,虽然当得莫名其妙,却也由不得她。现在艾薇薇成了受害者,舆论媒体都偏向她。而沈心欢外甥女的身份,更让她成了不顾伦理、毫无廉耻之徒。
所谓众矢之的,也不过如此。
路上不时被人认出,小声的议论,甚至公然的指点,沈心欢将自己掩藏在墨镜之下,装作看不见也听不见。
她迫切的想要见到“天意”,觉得它就像母亲一样,会给她呵护和宠爱。无论她在外面经历了什么,只要站在“天意”面前,就觉得平和和安详。这种感觉尤其在父亲身亡和沈氏破产后,格外强烈。很多事情,当真是要等待失去才知道珍惜,太遗憾了!
然而,当沈心欢到达展览馆时,“天意”已经不在了,工作人员说“天意”免费展览时间到了,刚刚被取走了。
没有“天意”,满室的婚纱突然失去了光彩,沈心欢最后的一丝念想终于也没有了。
她突然很不甘心,她要见“天意”,哪怕最后一眼也好。
飞快的跑出展览馆,她便眼尖的看见了顾君尧的车子。
“小舅、小舅……”
她追在车子后大喊,从“小舅”到“顾君尧”,她用自己最大的声音喊他,更是扔下行李一路狂奔。
“她在后面追呢!”副座上的艾薇薇说,顾君尧好似没听见一般,目视前方继续开着车。
“哎呀,鞋子都跑掉了!”
顾君尧的视线终于移向了后视镜,烈日下,沈心欢光着脚吃力的奔跑着,刚刚重铺的柏油路上小石子尖锐无比,她却浑然未觉。
不知为何,顾君尧心头一颤,其实沈心欢进展览馆时,他正从里面出来。两人几乎是迎面闯过,沈心欢却好似丢了魂一样,并没有看见他。那样差的脸色,双眼空洞,才几天不见,身子却已被黄土埋了半截。
她拖着行李……被韩家扫地出门呢?是因为那些照片?
出事的第一时间他便派人去查了,却没想到是那样的结局。爆料人出乎意料,他便知道沈心欢和韩晋再难下去。
明明这是他喜闻乐见的,可是,看到这样的沈心欢,他依旧会忍不住担心,踩油门的脚不由得松了一些。
“她那模样若不知情的人看了,还当是在追变了心的情人呢!”艾薇薇发现车子慢了下来,笑,“怎么,是心疼了么?报纸上说的都是真的?你喜欢自己的小外甥女?”
“艾薇薇,你是不清楚自己什么身份吧!要不要我再提醒你一次?”
顾君尧脸色不佳,艾薇薇却故作糊涂,软身伏在他身侧撒娇,“我的身份不都是你给的吗?你让我什么身份我就什么身份。”说着,就势要亲吻他的脸。
车子却猛地一个右摆,若非系着安全带,艾薇薇险些撞到玻璃窗上。她有些生气,正要质问,却见顾君尧已是寒着脸,也就不敢放肆了,只作娇憨的抱怨说,“人家全靠这张脸吃饭了,这要是撞破了还怎么演戏啊!”
“要脸就安守你的本分,别动歪心思。”
一句话说得艾薇薇又气又窘,终是老实了下来。
再看后视镜里,沈心欢已经跑不动了,无力的站在路边,通红的小脸、凌乱的长发、清瘦的身子,同她身后那欧式建筑群相比,显得那么的卑微。
顾君尧内心最隐秘的一处被揭开,曾经也有一个女孩,如她一样,孤孤单单的站在川流不息的马路边,像个找不到家的孩子,浑身透着落寞和无助。
只是沈心欢终究不是她,同样如花的年纪,一个仍可以大喊大闹,另一个却葬身大海。仿佛一闭上眼就可以看到她的绝望,她哭着说,“君尧,救我、救我……”
他努力想抓住她的手,却终究抵不过大海的汹涌。
“小舅、小舅……”
他隐约听见沈心欢在喊他,或许也只是幻觉,不由得猛踩油门,毫不停留的决绝而去。
沈心欢筋疲力尽的蹲在地上,头发都汗湿了,喉咙也干得冒烟,已经喊不出任何声音了。尽管她那样拼命,却依旧留不住那辆车、那个人!
行李还落在展览馆,沈心欢不得不折返回去,才知道自己竟跑了这么远,走回去足足花了大半个钟头。
鞋跑掉了,所幸后来找回来,但光着的右脚早已被石子磕破了皮,走起路来疼得要命。
婚纱馆的工作人员将一封信件交给沈心欢时,说,“这是顾总临走前让我转交给你的,说这是你唯一也是最后一次可以看到‘天意’的机会了,而且明天老夫人也会出席。”
信封打开,是一张结婚请柬,讽刺的是顾君尧居然要她做伴娘!
但可以见到奶奶,也可以见到天意,沈心欢找不到拒绝出席的理由。
在展览馆附近找了间旅社,躺在床上,看着四面光秃秃的墙,觉得简陋至极,可是就连这都不是她的,一无所有的她到如今甚至连哭的冲动都没有了,只剩麻木。
只要一闭上眼,脑海里就出现韩晋那为难的模样。韩远之没有说错,韩晋是想分手的,只是他太善良,终究说不出口。
只是他们说好要坚持到最后的,可惜最终也没有做到。
遗憾瞬间将沈心欢包围,几乎让她透不过气,以至于整整一晚,她都处于失眠状态。
天亮之后便是顾君尧和艾薇薇的订婚宴了,T市所有的上流人士以及媒体都将围观这场盛宴,而沈心欢将是最大的笑料,众人口中的“小三”居然是伴娘。
沈心欢起先也觉得荒唐,但既然新郎、新娘都不嫌膈应,她又操什么心呢?只是一夜未眠的她,此刻黑眼圈、眼袋极为严重,眼睛也熬红了,情况糟糕至极,但细想起来,这或许就是顾君尧要的效果,否则如何衬托新娘的貌美呢?
来到T市最豪华的“腾龙酒店”,今天这里已被包场,媒体记者们早早的便来了,等候在一楼大厅。
在接待员的带领下,沈心欢到了化妆室。或许是她太积极了,新娘及化妆师竟都没有到。
今天沈心欢来并非想做什么伴娘,她不过是想见奶奶,甚至带走她,从此以后,再也不要和顾君尧有任何牵扯,奶奶的医药费她会负责,大不了就堕落到底了。
可是,奶奶还没有到。
或许,真是她来得太早了。
任外面喧哗,但化妆室是安静的。沈心欢一个人在里面转悠,不愧是最好的酒店,单单一个化妆室就这么大。而单就这个订婚典礼,艾薇薇就要换三套礼服,其中第一套白纱自然是“天意”。
沈心欢看到它了,挂在橱柜里,洁白如雪。
“天意”周身镶满了大大小小错落有致的珍珠,小时候,妈妈会给她讲很多很多的童话故事,故事里的公主都有这么一件洁白镶满珍珠的裙子。那时候沈心欢以为,有一天等她长大了,也会成为公主!
现在回想起来,觉得可笑又温馨,至少那时候妈妈还在身边。
她伸出手想摸一摸“天意”,会不会还和记忆里的一样柔软?
“快拿开你的手,别弄脏了我的婚纱!”
突如其来的声音制止了沈心欢的行为,艾薇薇快步走了过来,极为不满的训斥,“谁让你进来的,碰坏我的东西你赔得起吗?”
艾薇薇语气之嚣张,一副趾高气昂的样子,和沈心欢在荧屏上多见她以温婉角色示人的形象天差地别,一时陷入惊诧没有回神。
“你看什么看,瞧你这一脸穷酸样。”艾薇薇用手拍了拍婚纱,生怕被沈心欢弄脏了一般,一脸嫌恶,又让自己的两个助手将她赶走。
沈心欢是很想走,可是一想到“天意”要被这种人穿,不免有些生气。
助手小声说,“微微姐,这是沈小姐,顾总给你找的伴娘。”
艾薇薇恍然大悟,“原来你就是那个死缠着君尧不放,连他结婚了都还要死乞白赖的来做伴娘的沈心欢啊!”
死乞白赖?
沈心欢气得险些吐血。
艾薇薇却像打量乞丐一般,皱着秀眉上下瞧着她,“可是我怎么瞧着你和报纸上不一样啊,本人简直是……啧啧,你还真是上相。”
“彼此彼此,你和电视上也是天差地别,你本人确实是太上镜了。我刚刚还真没认出来,原来您就是大明星艾薇薇呀!”
大明星明显是讽刺,谁不知道艾薇薇演艺圈十年都还不见起色,总在配角里打转。这次若非借着和顾君尧订婚露了几次脸,恐怕别人还不知道她是谁。沈心欢这样子讥讽,艾薇薇气得脸都绿了,“简直太没教养了,怎么说我如今也算是你的舅妈了。”
“你这年纪确实很像舅妈。”沈心欢逞口舌之快,毕竟这艾薇薇和她所以为的反差太大了,她现在根本无法接受这样的人将拥有“天意”!
“你!”艾薇薇气得说不出口,女人的年纪终究是弱点,尤其是她这般已快三十的女人!再瞧着沈心欢,才十八岁,越想越生气。
见沈心欢一直看着婚纱,艾薇薇将它取了下来,递给沈心欢,“喜欢吗,给你!”
明知道不可能,沈心欢却条件发射的伸出手,果然,艾薇薇是耍她的。不但将婚纱收了回去,还讥笑说,“你还真是不经逗啊,就这么想当顾太太,简直是做梦!对了,我很好奇,你爸爸为什么会跳海自尽?该不会是撞破你和舅舅的奸情而羞愤难当吧!”
沈心欢气得浑身发颤,艾薇薇居然敢提她父亲的死!
“别傻站着了,既然是我的伴娘,那就过来为我穿婚纱。”沈心欢强忍着要揍她的冲动,冷漠的站在一旁。
艾薇薇没有使唤动她,气氛有些尴尬,助手忙上前帮她穿上。因这婚纱偏瘦,或者说艾薇薇太丰满了,穿得时候有些费劲。
沈心欢心疼死婚纱了,生怕被弄坏,但不可否认,上身效果是极好的,将艾薇薇的身材包裹得玲珑有致,胸潮澎湃。
很快化妆师来了,一番打扮过后,艾薇薇越发艳丽夺目了,就像那红艳艳的玫瑰,极具冲击效果。
“薇薇姐太美了,顾总看见了,不被迷死才怪!”
有人调笑着了这么一句,艾薇薇分外得意,挑眼看向一侧的沈心欢,当真有种正妻见小三分外眼红的憎恶感。
沈心欢看着整个新娘妆的过程,不可否认艾薇薇的美,却是那种……艳俗的美!至少她觉得是艳俗的,根本和“天意”的主题不符。“天意”主张自然清新,被她这一通浓妆艳抹,简直是侮辱!
按理,伴娘也有伴娘服和伴娘妆的,但艾薇薇没提,沈心欢也不感兴趣,别人更是没人多管闲事。所以,在沈心欢眼里,艾薇薇再怎么艳俗,至少也比她这个看似营养不良的黄毛丫头要好看!
刚打扮完,门外响起了敲门声,“好了吗?时间快到了。”
是顾君尧的声音,沈心欢莫名的心头一紧。
“瞧,我们的新郎官等不及了。”女人们调笑着,打开了门,艾薇薇站起身,长长的裙摆拖拽在地。
“君尧,你来啦!”艾薇薇娇滴滴的声音,令沈心欢作呕,可是男人就喜欢听,顾君尧径直走向艾薇薇,揽起她的腰身,大方称赞,“微微,你今天真美。”
艾薇薇娇羞一笑,别提多妩媚了。两人腻歪了一阵,完全无视在场人吃不吃得消。
“伴娘怎么还没换装?”
顾君尧的目光终于投向了沈心欢,艾薇薇挽着他的胳膊,企图扭回他的视线,“何必管伴娘,你不觉得今天我才是主角吗?”
“当然!”
得到肯定回答,艾薇薇更加得意了,她在落地镜前站定,左瞧右瞧,撒娇的冲顾君尧说,“这白纱美是美,可是这些珍珠太累赘了,君尧,我可不可以去掉这些!”
“不可以!”沈心欢脱口而出,顾君尧只是冷冷的看了她一眼,又笑着答艾薇薇,“当然,只要你喜欢就行。”
“太好了。”艾薇薇让人拿过剪刀,比划着要剪,沈心欢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她保证只要艾薇薇敢剪,她就撕了她!
“还有这里,君尧,你不觉这婚纱太保守了,我想改成抹胸的。”艾薇薇的手在她那呼之欲出的胸前摸来摸去,顾君尧笑,“我说过只要你喜欢,随便!反正今天之后这婚纱就属于你,是拆是剪,哪怕是扔掉,都随你喜欢,不用问我的意见。”
闻言,艾薇薇激动的吻了下他的脸,“君尧,你对我太好了。”
狗男女!沈心欢没有修养的骂着他们。
“不过,现在恐怕是来不及了,时间快到了,大伙都在楼下等着我们呢!你这婚纱,改日我找最好的裁缝师为你修改。”顾君尧说。
艾薇薇心满意足的点了点头,挽着顾君尧出门时前,覆在沈心欢耳旁小声说,“听说这婚纱是你妈妈设计的?简直太糟糕了,她也配当设计师?”
“艾薇薇!”沈心欢拔高声调,气急败坏。
艾薇薇却一脸无辜,“今天没有花童,就麻烦伴娘为我牵裙摆咯!”
说着,见沈心欢没有反应,又说,“对了,君尧,这裙尾实在太长了,多碍事啊,我一点都不喜欢,要不改成小晚礼服吧,怎么样,那样是不是更好看?”
改改改!既然这么不喜欢,为什么要穿?如果都改了,那还是“天意”吗?沈心欢简直是忍无可忍,顾君尧却满口答应,她简直都不敢想象订婚过后“天意”将是怎样个惨状!
沈心欢终于明白为什么新娘是艾薇薇了,她和顾君尧本就是一丘之貉,他们的结合真是天作之合。可是,为什么偏偏要来糟践“天意”。
艾薇薇还不时回头冲她娇笑,那样得意,满满挑衅的意味。她依偎在顾君尧身边,明明修长的身躯,却在高大的男人面前仍是那样的小鸟依人。
远远的,他们手挽着手,看上去多么般配,多么幸福啊。
今天,他们订婚!她沈心欢的仇人订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