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间最虚幻的,莫过于感情。
三年前因为兰浮的死,慕涟影沉寂了许久,只是***情,竟然珠胎暗结,她离开的那一日,秦诺之追了上来。
没有多余的话,只是横眉怒目,“慕涟影,我视你为知己,我以为兰浮是自作主张,可是今日方才知道,你觉得兰浮因你而死愧疚至今,是因为这件事情是你指使的,只是因为想让我心里觉得对不起昭华,对不对?”
“我以为你爱楚君陌,原来你的爱也那么廉价,那么快就想着转移到我身上来了?”
“既然如此,你为什么要走,留下来不好吗?”
也就是因为这番话,慕涟影被抓回元帅府了,然后……囚禁。
慕涟影脸解释都懒得,毕竟和秦诺之那几年的知己也不是白做的,若是真的证实了不是她指使,按照秦诺之的性子,无处发泄了说不定会去刨了兰浮的坟墓。
曾经有人说过,哀莫大于心死,所以秦诺之抱着酒坛子提着剑走进她的院子里的时候,她连眉头也没有动一下。
也许是因为她玷污了他的身子,也玷污了他为云昭华的守身如玉,所以那一剑劈下来格外利落,利落到她甚至没想着去躲开。
身下血流如注,她看到了他眼中惊恐的绝望,然后抱着她,“涟影,涟影你怎么了,对不起,对不起……”
孩子没保住,她那一个月里也没有理会他,只是有时候偏头看着窗外的时候越发沉寂。
她的身子早在那几年在战场上的时候就坏了,这一次小产,真的是元气大伤了,秦诺之照顾她无微不至,却拦不住她想要走的心思。
她还是走了,一走两年。
云氏在一边听得胆战心惊,原来,世人眼中相敬如宾的秦诺之和慕涟影已经纠葛到如斯地步了。
慕涟影抬头看着秦诺之,笑得明艳,“秦诺之,你还记得昭华么?”
她看见秦诺之愣了一下,“你想说什么?”
慕涟影垂眸,“你是记得的,你看眼前这个云姑娘,是不是有三分像她?其实我看着并不像的,昭华她举手投足自成风流,气质清丽,世间难有。我时常会想到她,有时候还是羡慕她聪慧,我自诩通透,不是也没看清么?”
“我爱楚君陌的时候,时常觉得我比你幸运,因为我可以在他身边,后来我才知道,男女本来不公平,我今年二十六了,爹娘只有我一个女儿,我不敢再这么蹉跎下去让他们担心我了。”
“放手吧秦诺之,你不必愧疚,因为从今天开始我们陌路,你没必要对着陌生人愧疚,你不欠我,好自为之。”
慕涟影铁了心要走,秦诺之要留,就只有囚禁她,就像三年前那样。慕涟影没说什么,只是每日里越发寡淡。
云氏时常来找她,无理取闹得不得了,慕涟影一开始不想理会,可是后来也烦了,抿着唇将她点了穴道让她闭嘴。
偏偏这是个不省心的,第一天来了第二天还要来,如此这般持续了半个月,云氏始终只坚持了一个道理,“慕姑娘,你是谁啊,能文能武的无双公主唉,你老是赖在元帅府也不是个事啊,你跟我说你走不掉我是不会相信的。”
慕涟影头疼,走?她当然想走啊,前提是秦诺之没有点她穴道封她武功!
愤怒的慕涟影终于忍不住了,默默地叫来了管家,看似淡定地跟管家说,“管家,我是不是云国最尊贵的公主?”
管家点头,然后慕涟影就更淡定了,“我有战功,还有公主的封号,即使是你们家元帅那也应该对我礼让三分,对吧,”然后管家继续点头,慕涟影继续说,“看见了没,即使我走不掉,那也应该是你们府上的贵客,这姑娘老是来打扰我也不是个事对吧?”
慕涟影敢说,这是她这二十六年来最憋屈的一次,若是她那一身的武功还在,大约会直接将这云姑娘打出去。
云姑娘被赶出去之后没多久,秦诺之就来了,彼时慕涟影正躺在躺椅上晒太阳,手上拿着一本书懒懒地看着。
听见他的脚步声,才眯着眼抬起头来,挑了挑眉,没说什么,只是定定地看着他,然后秦诺之蹲下来与她平视,“涟影,我们不能好好过么?”
慕涟影心想你放了我大家都能好好过,可是觉得这么说未免有些不明智,于是想了想自己平日里的做派,便清清冷冷地看他一眼,转过脸去。
秦诺之莫名贱性上来了,偏偏就喜欢看她这么一脸不可一世的样子,于是笑笑,“涟影,你能拿到玉玺盖章的和离书,因为你将在盛安找到的那个人给了楚君陌?”
慕涟影笑得冷淡,“嗯,被你知道了。”然后随手将手上的书本扔到一旁,“你说,要是那位好了,楚君陌想必不会管我们闹腾得有多厉害了,你再怎么折腾,还能挑战皇权?”
毕竟她手上拽着和离书。
秦诺之淡淡,“噢,那我非法囚禁无双公主,你让他来抄我的家呗。”
慕涟影,“……”这说法简直不要脸。
秦诺之拍拍她的脸,“好了,你乖一点,我们以后还好好的,我们本来就是夫妻,不要闹了,这和离书我当没看到,你要是不介意我就把它烧了,嗯?”
慕涟影,“……”她介意。
坐了起来,盘着腿托着腮看他,“秦诺之,你是不是突然发现自己特别喜欢我离不开我非我不可死也要我?”
秦诺之笑笑,“嗯,被你知道了。”
慕涟影一时被他噎住了,这人真是……用她的话堵她?慕涟影只能可惜自己手上没有那么一把银针往他脸上扎,脸上却淡然得很,“啊,你这么喜欢我,我觉得很为难,要不这样吧,我们可以先从朋友做起?”
秦诺之冷笑,“涟影,我们做了十多年的朋友。”
慕涟影接口接得很顺溜,“可见我们并不适合做夫妻?”
秦诺之,“不,可见我们并不适合做朋友。”
慕涟影算是怒极反笑了,“秦诺之,凭什么呢?凭什么你为了云昭华昔日一句戏言要娶我我就要嫁你,凭什么你喝醉了就要我的孩子陪着云昭华死?凭什么如今云昭华醒了你似乎觉醒了我就要乖乖呆在元帅府做你十全十美风华无双的元帅夫人?我万事不顾,可不代表我慕涟影就任由你摆布。”
秦诺之又莫名开心了,抬起手就不顾她的挣扎将她抱在怀里,“涟影,你怎么又吃醋了?好啦好啦,我们相爱多年,怎么偏偏到了这个时候闹腾?”
慕涟影欲哭无泪,谁跟他相爱多年?“秦诺之,你讲点道理,不管怎么样,好歹你先让我回家行么?我水土不服,我认床,我想我爹娘……”
秦诺之被她这么一翻没头没脑的话给气笑了,“你自小生长在帝都,跟我说什么水土不服?再说了,昔日你在外周游,几年不见岳父岳母那都是有的,现在你在跟我瞎扯?”
慕涟影,“……”也被自己蠢哭了。
秦诺之看她坑井下来了,呆在他怀里也不闹腾了,才抬起手抚着她的脸,“涟影,我知道你介意我爱过昭华的事情,可是正如你对楚君陌,什么样的深爱能让我执念多年放不下?”
慕涟影深思,好像是这么回事,她喜欢楚君陌的时候是真的喜欢得要命,心死了一下子就真的死了,果然她慕涟影不仅风华无双还没心没肺。
秦诺之看她深思,差不多了的时候才继续开口,“那时候误伤到你,确实是我不对,只是你说的不也全对,我不是为了昭华才伤了你,我只是那时候发现了自己对你的感情,又以为你已经不是我记忆中的慕涟影了,喝了酒上头了才会……涟影,那件事情我心里也不好受,那也是我的孩子。”
慕涟影找了一个秦诺之看不见的角度撇了撇嘴,她确实不是从前的慕涟影了,这个时代对男人其实厚待得很,她那时候伤身伤神伤心伤肺伤脑,到如今也只换来这么一句喝了酒上了头。
慕涟影声音沉静,“秦诺之,你先走,让我想想。”
秦诺之看了她半晌,其实他还有一兜子的话没说,可是她不想听,显然是要静一静,他也不想逼她,便柔声安慰几句,又交代了她安心养着身子,才三步一回头地离开,那缠缠绵绵的模样真是让在一边看着的管家老脸尴尬了一把。
慕涟影也被恶心到了,索性闭上了眼睛眼不见为净。
秦诺之离开后,慕涟影便继续拿着书慢慢看着,突然想起那一天她带着盛安带回来的人进宫的时候,鸾镜第二天到公主府,扭扭捏捏地将这本书交给自己。
抓着自己的小手帕,“慕姑娘,以前是我误会你了,总觉得你对我们家姑爷心怀不轨,不过现在我们家小姐要好了,多亏了慕姑娘你啊,鸾镜无以为报,别的东西你也不缺,我现在把我最喜欢的一本书送给你,以前我们家小姐也可爱这本书了。”
慕涟影抓着手上的话本子:风流少年恋爱记。
嘴角抽了一把,原来云昭华喜欢这个调调?于是很难得的,慕涟影托着下巴似笑非笑地看着鸾镜,恶趣味开了个玩笑,“其实你也没误会啊,我是对你们家姑爷心怀不顾虎视眈眈来着。”
鸾镜,“……”慕姑娘你这么调皮真的好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