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他什么都不跟我说怎么办？”被周墨淮赶出来的吴启，气冲冲又委屈巴巴地钻进了冠玉的营帐里，冠玉看书没空理他，他自己往那一坐，喋喋不休起来，“你说他成亲就成亲呗，这样藏着掖着跟做贼一样，也不愿意跟我说，他什么都不跟我说，凭什么跟你说啊！”
吴启一拳砸在桌案上，瞪着手边的烛火，呼了呼气，熊熊燃烧的火焰飘了飘，依然屹立不倒。
“你凭什么什么都知道啊！”
吴启一气，一掌拍上冠玉手里的书。
“那是因为你不知道我的身份。”冠玉合上书整齐地放到一边，冷冷地瞥了吴启一眼，“你还是不要知道比较好。”
字面意义上，周墨淮跟他以前都是温文澜养在后宫的男宠，只不过现在周墨淮得到了温文澜的旨意，接受了凌云冠成了皇夫，而他身份不变，依然是温文澜名义上的男宠。
若这件事被吴启知道了，然后嘴漏说了出去，那这场闹剧就没法解决了。
他不是在为周墨淮着想，而是他很讨厌这个身份，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他不想人尽皆知。
“还有，我跟你说过什么吗？你跑去质问他什么？”冠玉瞥了一眼帐外，“你可以出去了。”
吴启摸着脑袋回到了自己的营帐，他躺在床上，手臂枕着脑袋，冠玉的那番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明明周墨淮成亲了这件事是冠玉告诉他的；成亲的人是皇上也是冠玉告诉他的。
他担心周墨淮所以跑去问，结果周墨淮又什么都不说，还一副很难过很无奈的模样，吴启摇摇脑袋，小孩子长大了，会藏心事了。
第二天一早，吴启去看他的马，回来的路上路过听到几个士兵在那嘀嘀咕咕。
“昨晚周将军跟吴将军吵架了，你们听到了吗？说是周将军藏了什么事没告诉吴将军，两人小时候好像是关系很好的朋友。”
“说到这个我想起来，一年多前的时候皇上不是来过队里吗？那时候说是为了册封周将军嘉奖我们，晚上我就看到周将军跟皇上抱在一起，躲在小树林里面……莫非周将军被皇上……”
“对了，你这么一说我想起来了，皇上来看我们的时候没有单独住一个营帐，而是和周将军睡在一起的！难怪皇上对我们那么好。”
“你说周将军这个位子，是不是靠跟皇上睡觉换来的……”
“你们够了！将军和皇上是你们随便议论的吗！”吴启实在听不下去了，冲过去打断几个人的议论，“这些都不是你们偷懒的理由！”
几个人被突然出现的吴启吓了一跳，神色凄凄，正慌里慌张准备认错，可其中一个人十分不服气，跳出来就是一顿反驳。
“我们说的都是事实，那天晚上我亲眼看见周将军跟皇上抱在一起卿卿我我，我没有捏造事实，只是就事论事。”那个士兵声音有些颤抖，可眼里满是不屈服的坚定，“皇上在后宫里养了几个男宠，这件事京城的人都知道，谁知道周将军是不是其中一个呢？”
吴启愣住了，冠玉说周墨淮跟皇上成亲了，周墨淮现在是皇夫，可是现在这几个士兵说周墨淮是皇上的男宠，到底哪个才是真的［不要从别人口中了解一个人］？
他突然有些怕了，他宁愿周墨淮偷偷跟皇上成亲，哪怕是被皇上胁迫，也不要周墨淮沦落为取悦他人的下等人。
昨晚上是他太冲动了，他不应该冲去周墨淮的营帐，大声质疑他。
现在这几个士兵敢在这里议论这种事，怕是已经在龙狮里面传开了吧。
“吴将军，你以前一直待在南粤，京城的很多事情还不知道吧。”那个士兵见吴启不说话，以为他也被蒙在鼓里，“听说你跟周将军关系很好，不如去好好问问他，他会说的，我们等着你的消息。”
问问他？不，吴启现在不会这么做了。
是他的冲动给周墨淮招来了非议，作为他的兄弟，现在不论别人怎么看他、事情真相如何，他都会站在周墨淮这边。
“没什么好问的，周将军的为人我心里很清楚，我也不想知道什么。”
可当吴启回到营地的时候才发现，事情已经不仅仅是他相信周墨淮就能解决的了。
周墨淮站在营地的正中央，环绕着他的外围，坐着一大圈人。
“你们的议论，我都听到了，你们还有什么想说的、想问的，通通说出来，天黑之前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周墨淮环视一圈，有不少人的目光在闪烁，跃跃欲试，“不服的，想跟我打架的，也可以来！我会把你们打服的。”
话音刚落，外围一圈骚动起来，士兵们交头接耳。
“周将军，听说你跟皇上有一腿，还被撞见了，是真的吗？”
周墨淮平日在军中很有威信，也深得士兵信任，所以这样的问题士兵敢直接问他，用词也还算尊敬。
“什么叫有一腿？”周墨淮冲着那个士兵翻了个白眼，一步一步朝他踱过去，“谁心里不能装着个心爱的姑娘，你没有吗？你没有吗？”
周墨淮的一番话，把士兵逗乐了。
男欢女爱乃人之常情，龙狮中的士兵年龄也都不算小，都到了可以娶亲的年纪，有的甚至已经有了家室，对于周墨淮的这番话，他们当然赞成。
“不过你们现在回不去，我也回不去。你们见不到的人，我现在也见不到。”周墨淮摊摊手，“还有什么想问的吗？”
士兵又相互看了一眼，嘈杂声小了不少。
一个瘦小的士兵怯怯地站起来，小声问了一句，“将军，听说你是靠跟皇上……才得到将军这个位置，才能提升的这么快，我们虽然不是很相信，但，你还是解释一下吧。”
“是啊是啊，说一下吧将军。”
下面跟着起哄，疑惑要解，信任会留，戏也要看。
周墨淮听了，他笑了笑，仰头看了看明媚的天空，脸上浮现出温柔，连目光都变得柔和了。
“你们有的是南营的人，四大营比武的时候，有的人在场，这我就不多说了，四大营不会纵容我作假，输在我手下的武状元也不会纵容我作假。”
不少人都附和着点了点头，他们是从南大营跟着周墨淮出来的人，这里如果不赞同周墨淮，那就是给四大营打脸。
从四大营出来的人从不会给四大营丢脸。
“你们当中绝大部分人是陆陆续续加入进来的，但我们的相遇都是因为战争，不是我打你们，就是你们跟着我打别人，时间有长有短，但初次见面的之前，你们一定从以前的将军那里听说过我，或者被我打过。”
周围的人笑了，确实，很多人都是被周墨淮“打”过来的，周墨淮的人品、周墨淮的能力，他们都听说过、感受过。
每一次打仗，周墨淮都是带头冲在最前面，逃跑和胆怯的模样，他们没在周墨淮身上见过。
“说到与皇上的关系，我一直是心存感激的，深居皇宫的皇上，一次偶然出宫的时候救了我，如果没有她，我现在已经死了，现在站在你们面前的就不是周墨淮了！”周墨淮环视他的士兵们，语气忽然变得严肃，“这段情缘来的很奇妙，我感激，也珍惜，珍惜跟她在一起的每一天。”
“珍贵的东西，我珍惜过，现在也放在心里，这份情缘与恩情我无以为报，唯有用生命与热血取得她需要、想要的东西。”周墨淮轻笑一下，“听起来很小气、很自私，用天下人的性命取博取心上人一笑，但我很笃定地告诉你们，天下统一是早晚的事，而能做到这件事的只有国力强劲的大国，能做到这件事的，不是南朝就是北朝。”
与其硕果被别人摘取，不如自己先下手为强。
猜疑源于未知，恐慌源于未知，面对庞大的、战斗力极强的群体，能安抚下他们的只有明明白白、清清楚楚的东西。
用真心换信任，就是用责任换生命。
一天下来，偶尔还有人会提出一个奇奇怪怪的问题，周墨淮把能说的都说了，甚至对一些人的突袭比武，周墨淮也奉陪到底，用他的原话来说就是，不服也要把你们打服。
天色渐晚，约定的时间到了，龙狮的各位士兵回到了各自的岗位上。
心中不再有疑惑，将军与士兵之间没有隐瞒，一切都清清楚楚，他们之间的关系是平等的。
“晚上聊一聊。”
士兵都散去了，周墨淮回营帐前，望了一眼一直站在那里的吴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