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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提心吊胆

二老板倒也是个能说会道的人,说完,他忙转身去了厨房。

进到厨房,只见赵胡子傻愣愣地坐在地上,一副失神的模样,再看他的左手,鲜血淋漓,本来就少一根手指的手,仔细看,现在已经变成了两根。

二老板大惊失色,惊呼出声:“赵胡子,这是怎么回事?”

赵胡子几乎是茫然的,目光无神地抬头看向二老板,缓缓举起自己的左手,脸上露出极为难看的苦笑:“断了,两年前我切断了食指,两年后我切断了中指……”

二老板只觉得五雷轰顶,赵胡子居然在这么关键的时刻掉链子,而且外面的裴公子还在虎视眈眈地等着他的出现。

得罪谁不行,非要得罪裴公子!

二老板只觉得有千万只蚂蚁啃噬着自己的心,焦灼而又急躁,浑身都难受的紧,却是想到什么严重的问题,结结实实打了个激灵,忽然在厨房间四处走来走去,眼睛不放过任何一个角落,几乎疯狂地搜寻着什么。

“那……断掉的手指呢?”二老板双手用力抓住赵胡子的肩膀,咬牙切齿,喷火的目光中满是期待,最好别是他想得那样,否则,整个来福酒楼都得跟着陪葬。

赵胡子摇摇头:“没了,没了,找不到了,整个厨房,我都找遍了,没有……”

二老板眼睛一闭,竟是“扑通”一声,也跌坐在地上,厨房没有,那就唯有在给裴公子上的菜里。

二老板后悔莫及,痛心疾首地指点着赵胡子:“若是你不给小李施压,他也不会出事,我也不会病急乱投医,让你这个没用的东西来掌勺,现在好了,出事了,你倒是给我装疯卖傻起来了!”

“腾腾”的脚步声逼近,一个杂役面色焦急地跑过来,看到眼前的情形略微愣了一下,可还是着急地对二老板说道:“二当家的,裴公子发怒了!”

二老板猛地从地上爬起来,转身刚要走,又突然间回过头来指着还在地上茫然四顾的赵胡子道:“你最好赶紧给我收拾好出来,把你那只残缺的手藏好,若是让裴公子发现任何异样,我保证会让你死无全尸!”

说完,整理好衣衫,面部表情,这才挑帘忙走了出来。

“哎呀,裴公子,实在是不好意思,以往这套餐都是有人帮着赵胡子做的。但是因为今天裴公子来了嘛,他说要自己一个人完成。您知道的,毕竟是我们这里的掌厨,厨艺自然是最精的,也自然要给裴公子献上最美味的佳肴。不过您别着急,他就要换好衣服出来了,还请裴公子给小的一点薄面,稍安勿躁。”

二老板堆起满脸的褶子,使劲给裴公子陪着笑脸,任谁都能看到他眼底的尴尬和焦躁。

苏元元听他所说这一番话,心中冷笑:还真是个称职的二当家,这么一会儿的功夫,就把所有的责任都推脱在了赵胡子身上。

既然二老板已经说了这套餐是赵胡子一个人做的,那么就算出了什么事情,罪过最大的,自然是赵胡子无疑了。

但凡是参与做这个套餐的杂役心中都明了,刚刚看到二老板紧张焦急和慌张的神色,大致也猜到了情况的不妙,却是不知道赵胡子究竟出了什么差错。

若是连赵胡子都没把握的饭菜,他们心中哪里还有底气,个个都是屏气凝神,眼观鼻,鼻观心,只能偷眼瞄着裴公子脸色的变化,大气儿也不敢出。

听完二老板的话,裴云天把目光投向了苏元元:“美人,你对二老板的说辞满意吗?你满意,咱们就等。”

现在裴云天完全把主动权交到了苏元元手上,她说什么是什么。

苏元元淡淡摇了摇头:“一切全凭裴公子做主。”声音酥软甜蜜,让裴云天心中那个好受啊。

“好好好,只要有美人陪着,等多久都无妨。”裴云天听了苏元元的软语,和她说话的时候都是放轻了语调,表现出难得的温柔。可是转头再看向二老板时,瞬间变了脸色,声音也跟着狠绝粗暴起来:“再给他一盏茶的功夫,若是再不出现,可别怪本公子不客气。”

“是是是,一定一定。”二老板陪着笑,然后侧头对店小二压低声音,“你带两个人赶快去看看,不管怎么样,一定要让赵胡子体体面面的站在这里,架也要给我架过来。”

店小二点点头,对身后的两个人使了个眼色,三个人朝着厨房走去。

小春一看,怎么事情越闹越大啊,缓缓凑到苏元元的耳边,细语道:“小姐,您到底在干嘛?裴云天我们可惹不起啊。”

苏元元轻声回应:“别着急,一会儿你就知道了。”

小春能不着急吗,眼看着这裴云天都已经被自家小姐迷的魂都没了,日后肯定不会善罢甘休的,如何摆脱他还是个问题呢。

终于,赵胡子在两个人的搀扶中走了出来。与其说是走了出来,不如说是被身边的两人给架了过来,脚步都是虚浮的,神色都是恍惚的。

二老板指了指站定在自己身旁的赵胡子,向裴公子和苏元元介绍:“这就是做这套招牌套餐的掌勺,赵胡子。裴公子,您以前是见过他的。”

裴云天当然见过,当年那场官司还是他受到赵商贾的委托,私下里收拾了那个顾客一顿,又怎么能不知道他。

裴云天没有理会二老板,而是把目光投向苏元元,指着赵胡子:“看看,这就是招牌套餐的掌勺。”

苏元元满眼都是羡慕,斟了一杯酒,起身走到赵胡子面前,举杯道:“能做出这等美味的,必定是个心思细腻之人,小女子敬赵大哥一杯。”说着,她朝着小春使了个眼色,小春立马会意,从桌上重新取了一个酒杯,斟满酒,递到了赵胡子面前。

二老板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儿,赵胡子的左手受伤,即便是紧急包扎的话,现在也应该能看的出浸染的血色,而包扎的样子也同样会引起他人的怀疑。

正在他担心之际,赵胡子的目光终于慢慢有了焦距,落在了眼前的苏元元身上。缓缓地,他抬起了自己的右手,接过酒杯,一饮而尽。

苏元元下意识扫了一眼他藏在身后的左手,知道一切事情都在自己的预料之中,心中一直悬着的大石头终于落地。

苏元元重新坐定,看着满桌的佳肴,对赵胡子道:“小女子也只是听闻过来福酒楼的招牌套餐,今日得见甚是满意,不若就由赵大哥来给小女子介绍一下这些菜的菜名和菜品吧。”

裴云天也忙不迭地应和:“是啊是啊,赵胡子,本公子吃了这么多次,也就图个美味,今日便也听听这里面的学问。”

附庸风雅!苏元元深深鄙视了一番裴云天。

这下,二老板刚刚落定的心又提了起来,不仅仅因为赵胡子随时可能露馅的伤势,眼看这来福酒楼众人的目光都越发汇聚在此,更加重了他的心虚。

吃过来福酒楼招牌套餐的多数人,只为美味,而不求甚解,故此就算是吃到嘴里,也从不关心究竟吃的是什么,有种人云亦云的跟风。反正不过是身份的象征,你吃过,就已经彰显了你地位的尊贵,最起码,在财力上,你已经给了别人一种很富有的外相。

这个女人到底在搞什么鬼?唐桓越发看不明白她的意图,但她的关注力绝对没有再裴云天身上,反而是裴云天,好像在不知不觉中,当了那个女子的嫁衣,被利用了!

这个想法让唐桓小兴奋了一下,毕竟在栾义城,有谁会有这么大的胆子利用裴云天,关键她的手段高明,任谁都没有察觉出来,就算是裴云天本人,也是被她耍的团团转,还自以为已经获得了美人心。

这个女人,越来越有意思了。

很显然,苏元元的奇怪的想法吸引了很多人,而终于从刚刚断指的惊骇中回过神儿来的赵胡子,根本没有意识到苏元元在一步步地引诱他进入圈套。

介绍菜色,这还是从来福酒楼经营到现在,唯一一个有这样要求的客人。

赵胡子定定地看了苏元元半晌,并未从她的目光中探到一丝一毫的其他不轨的意图,于是在心中宽慰自己,不过就是又断了一次手指而已,看把自己心虚的,别人一个简单的要求而恰当的要求,都被自己认定别有企图。

赵胡子收起来了自己的戒心,伸出右手,指着桌上的菜品一一介绍,左右却依旧背在身后。

苏元元趁着他介绍菜品的时间,示意小春为自己倒酒,却在赵胡子身体朝着这侧微倾的时候,苏元元好似不经意间手一抖,小春的酒就倒在了外面。小春见状,慌忙把酒壶放置一侧,伸手拿锦帕为自家小姐擦拭。然而,小春这一慌乱,放置的酒壶被她撞洒,赵胡子正巧倾身指菜,多数都溅在了他的衣服上,瞬间湿了一片。

苏元元瞪着丹凤眼厉声呵斥小春:“你怎么回事,倒个酒都倒不好,留着你还能做什么!”一边说着一边抢过小春手中的锦帕,慌忙去为赵胡子擦拭身上的酒,口中一个劲儿的道歉,“对不起对不起,赵大哥真是不好意思,小丫头办不好事,牵连您了,我替她给您道歉。”

倒是裴云天愣愣地看着这混乱的场面,有点摸不着头脑,刚才还好好的,怎么一转眼的功夫就成这样的局面了。

因为正好赵胡子正在介绍靠近苏元元这边的菜品,而小春又恰巧在这个时候为苏元元斟酒,故此也就遮去了众人的目光,没人看见是苏元元忽然之间抖动了酒杯,只以为是丫鬟不小心,把酒碰倒,让赵胡子倒了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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