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夕宫宴悄然而过,司马辰靖自谢芙琳动了胎气以来,每日除了早朝,还有就是去给太皇太后和找太后请安之外,几乎都在椒房殿中。
原本热闹非凡的宫宴,却因主角的离席变得索然无味,恰巧司马辰靖托人嘱咐司马成亮代为主持,不至于让西域来使扫了兴子。
据说,当日司马成亮的出场成了宴会的主要话题,这让赵太后显得很不高兴。
毕竟司马辰靖是司马辰靖的二哥,睿智过人,为人诚恳,淡泊名利,可以说他是所有兄弟当中,最让司马辰靖放心的一位。
在西域使者看来,此人俊朗不凡的外表下有着温文如玉的气质,待人平和,乃京中闺秀梦想的情郎。
因其偏爱闲云野鹤般的生活,故时常在外游历,一会儿是碧波湖上泛轻舟,一会儿是亭台楼阁闻琴瑟,一会儿是崇山峻岭观云海,一会儿是广阔草原任驰骋。
早就已经有所耳闻,司马辰亮可让京中闺秀为见睿王一面操碎了心,甚至放言终身非睿王不嫁,故有“一见睿王误终生”的传言。
而司马成亮本人呢,正独自一人去往太妃宫,还提着数个精雕着水粼纹的红木盒。
只见殿内的王太妃,身着深蓝月锦芜花绣纹的太妃服饰,头发仅用一只雕刻芜花的桃木簪子随意盘起。
其左脚侧放着一只盛满水的木桶,右手拿着花浇在殿中浇灌花草,不时地拿起手帕擦拭额前的汗水。
许久未见王太妃,她看上去憔悴了许多,让司马辰亮很是心疼。
“母妃。”
许是因为以前听惯他们称呼她母后,她总是不习惯听见有人称呼自己为母妃。
王太妃循声回头看见站在刚跨过门槛的司马成亮,脸上洋溢起慈爱的笑容,立刻将花浇递入水桶中,加快脚步走向自己的儿子。
“快,进屋来说,魏嬷嬷,快准备茶点来。”王太妃拉着司马辰亮的袖子一边走屋内,一边吩咐着魏嬷嬷准备瓜果甜食。
两人坐在圆凳上,王太妃看着许久不见的爱子正在眼前,却怎么也看不够。
司马成亮知晓王太妃的个***他胜过爱自己,心里趟过一股暖流。
“母妃,孩儿此番领略了塞外风光,体会了那里与东晋不一样乡土人情,顺道给您带了不少好东西……”
说完,却见王太妃脸上露出了不悦的表情。
向来王太妃就不喜欢司马辰亮这样,他想过闲云野鹤的生活,然而王太妃不想再听他多说。
“听说皇儿这次回京适逢七夕宴会,皇上吩咐你代为主持,这事……”王太妃倒是关心起这件事情来。
司马成亮知晓王太妃肯定会询问此事,知道她一直都对皇位不放弃,可是他也表明了立场,会一直支持司马辰靖的。
怕王太妃不高兴,顺手为她倒上了一杯茶:“母妃,来先喝茶吧。”
“亮了,这是个好机会啊,母妃希望你能够拉拢朝中的大臣。”王太妃小声的说道。
“母妃,此事只是因为芙琳,是皇后的身体不适,皇上十分担心,才托孩儿代为主持,后头有太后和皇祖母看着,一切顺利,您放心吧。”
王太妃一听那时有赵太后和太皇太后看着,一颗心也就放下了。
但同时,王太妃也担心着司马成亮,她深知自己的儿子对谢芙琳早已情根深种。
此次谢芙琳身体不适,恐怕他早已心系椒房殿,
“唉,罢了罢了。”王太妃懒得多管了,就随他去吧,只要他对谢芙琳的心思,别太过明显便好。
“母后请放心,孩儿做事是自有分寸,而且皇上对孩儿也是相当信任的,这次进宫孩儿进宫,今日可要好好与皇上共饮一杯。”
知道司马辰靖和司马辰亮两兄弟关系一直都很好,这一点王太妃倒是不担心。
只是赵太后那边,王太妃是怕赵太后会容不下司马辰亮。
王太妃就剩下司马辰亮这么一个儿子,虽然她还是惦记着自己的孩子能够登上皇位,但也希望他能够平平安安的。
文德殿中,司马辰靖正眉头紧锁地看着一份奏折,良久,他放开手中的红木雕龙御笔,揉了揉疲惫的眉头。
近日,谢芙琳身体好转,慢慢可以下床走动,使他担忧的心宽了些许。
司马辰靖放开揉眉的手,一对剑眉舒展开来,闭眼静坐着,由两侧的摇扇宫女扇走身体的炎热。
司马成亮踏入文德殿就看到了这幅场景,文案后闭目养神的男子立体的五官如刀刻般俊美,一身黑色锦袍也掩不住他散发出的王者气势,不愧是整个东晋最高的统治者。
感觉到一道热切的目光,司马辰靖缓缓睁开那双深邃的丹凤眼,看到文案前站立的男子一身银白锦袍,墨如黑缎的长发用银白镶玉的发冠高高梳起,明皙的脸庞,有着与先帝三分相似,黝黑明亮的眼眸,温润如水。
是司马辰亮,两兄弟每次见面都有说不完的话,看来今日也不例外啊。
“皇上,可还好!”司马成亮说罢行了君臣之礼,却被疾步走来的司马辰靖拖住了。
“二哥,不必多礼,自家兄弟,何须客气啊。”司马辰靖亲自扶起司马辰亮。
“前些日子可把我这闲人给忙惨了,今日得空前来看望皇弟,许久不曾对酌,今日不防小酌一番。”
司马辰靖听闻嘴角扬起魅惑的弧度,若非因为谢芙琳之事也不会将司马辰亮拉进这官场之中。
“确是劳累二哥了,今日难得兄弟相见,须得对饮几番。”司马辰靖对司马辰亮说完,随后朝着殿外喊道:“来人,将此次进贡的西域烈酒端上来。”
“是,皇上。”余刚领命,便吩咐一旁的小内监。
两人随意就坐于文德殿前的石阶上,举杯对饮,论星赏月,从诗词歌赋畅谈到塞外奇闻异事。
酒过三巡,司马成亮招呼余刚将司马辰靖扶至福宁殿就寝。
“皇上,奴才扶着您回宫歇息,明日还得早朝呢。”
司马辰靖酒气上头,只能随意摇晃了脑袋。司马成亮看着自己皇弟在余刚的搀扶下坐上龙撵,慢慢抬向福宁殿的方向。
司马成亮想着,自己差不多也该离开了,这才放下手中的酒瓶,漫步在宫路上。
行至一处,抬头看向不远处的椒房殿,宫女正好盖灭了烛灯,想是里面的人儿已经安歇了。
此刻的司马成亮,脸上浮出一丝惨淡,温润的双眸映显出寂寞。
“芙琳啊,你可知早年我便将你的一颦一笑映在我的心中,看着你成为皇上的妻子,所有的喜怒哀乐皆为皇上,而我,只能在远处看着你……”
许是因为司马辰亮喝多了,所以才嘴里念叨着这些话。
如果换做是平日,他哪里有这个胆子啊。
无奈的摇了摇头,他便转身离开。
“王爷,您喝多了,回去吧。”
江炎不由止住了司马成亮的话,许是酒后吐真言,可这是皇宫,稍有不慎便会对王爷不利,何况这话还关系着皇后。
月光洒在了司马成亮和江炎匆匆离去的道路上,洒在了不远处假山后的一双浅粉宫鞋上……
不知怎么的,自从司马成亮进宫后,宫里就开始有着关于他的流言蜚语。
说什么当今皇后未出阁前与睿王有过一段感情纠葛,现嫁为人妇却不守妇道,还与睿王藕断丝连,甚至有人看到睿王深夜出入椒房殿……
说的嘴多了,知的人就多了。
这些传入正在批阅奏折的司马辰靖的耳朵中,手中的红木雕龙御笔瞬间折断。
清脆的响声,吓得文德殿中的所有宫人诚惶诚恐,连忙俯首跪下。
司马辰靖的面上毫无表情,唯有变幻莫测的双眸显示出他的愤怒。
文德殿飘进一朵桃红色的云彩,云彩上白色海棠朵朵盛开,清脆悦耳的金步摇在阳光下熠熠生辉,眉若柳,面似霞,来者正是谢瑶。
“臣妾给皇上请安。”
距离文案一丈出,谢昭仪盈盈一拜,腰肢摇晃。
“你来干嘛?”司马辰靖看了一眼谢昭仪,不悦的问道。
“臣妾见天气炎热,特地吩咐御膳房熬制了百合绿豆汤,送来给陛下解解暑的。”
说罢便从彩月手中递过托着百合绿豆汤的檀木盘,腰肢摇晃地走进司马辰靖的文案旁。
随后将檀木盘放在文案上,端起盛着百合绿豆汤的鎏金碗,准备递给司马辰靖。
“臣妾听闻近日宫中有关姐姐与睿王的流言,担心陛下多想,姐姐是个恪守妇道的女人,即便出阁前与睿王有……”
还没有等谢昭仪说完,司马辰靖愤怒的喊道:“滚!”
司马辰靖原先就因这些流言心头愤怒,偏不巧谢昭仪又提此事,本就对她十分的厌烦,这会儿直接推开递过来的鎏金碗。
谢昭仪被推至一丈外,鎏金碗脱手摔碎在地,汤汁溅洒在她精心装扮的服饰上,心头又惧又气。
但是却也不敢怒,忍着心里头的火气,福了福欠身,这便退出了殿外。
“来人,摆驾清宁宫。”司马辰靖喊道。
“摆驾清宁宫……”余刚朝着殿外高声喝道。
清宁宫中,赵太后喝着进贡的英山云雾,斜眼看了看坐在对侧面无表情的司马辰靖。
脑海里回想起今日宫中的流言,心里不由一喜,赵太后平时想要对付谢芙琳用尽方法都不可以,这回可是个契机,就将司马辰靖对她的宠爱分给她人吧。
赵太后太后越想越称心,眼波荡漾着得意,喝茶的嘴角也抑制不住上扬的弧度。她看着身旁的刘嬷嬷,悄悄闭了一下双眼,金嬷嬷低头退了出去。
“皇帝,今儿就在哀家这里用膳吧,许久不见您陪着哀家用膳了。”
“母后,平日是朕的疏忽,今日就在母后这里用膳吧。”
晚膳清宁宫的饭桌上珍馐佳肴五十几道,冰镇过的梨花醉散发着诱人的酒香,司马辰靖今日烦闷,只是不停地喝着梨花醉,面对太后的话语随意应和了几句。
司马辰靖已醉倒在梨花醉中,眼神迷离,闭眼之际看到一双玉璧揽过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