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焦刚带足干粮和几个队员步行斜穿山林,向大山的东北方向钻去。他们行进到太阳中午的时候,坐在倒木上歇脚,几个队员拾来干柴树枝支起燃火,围在火堆旁边烤干粮。一个队员问焦刚大约走了有多少里路。焦刚告诉队员们说大概行了三十里有余。同时以命令的口气对着队员们说再往前走十里,然后往回返。几名队员听了焦刚的话,十分不满地厉声指问焦刚,如果再前行十里,天黑前赶不回去,转了山怎么办?焦刚听到队员的责问,板起猴腮,狰狞的样子让人作呕,恶狠狠地对几名队员吼着:“今天的行动我是指挥,谁要是捣乱怪我不识人情,回去报告队长,罪过可就大了。”几个队员出于对熊旦的畏惧,只好愤愤地不吭声,大口大口地吃着烤焦了的馒头。一个大个子队员把烧焦的馒头皮剥下来,用手使劲地抛向前边的雪地上。扔出去的馒头皮落在地上,大个子突然发现了什么东西,他站起身来奔过去。大个子走到跟前仔细一看,是一块锅盖板插在雪中,于是他招呼焦刚几个人,焦刚等人同时跑过去,把锅盖板从雪里拔出来。望着锅盖板,焦刚断定这一定是游击队撤离时不小心丢失的。他如获至宝,用绳子把锅盖板绑好,然后挂在树叉上。急忙带领几个队员赶回山林队,向熊旦报告这个惊奇的发现。
焦刚几人的发现,让熊旦兴奋不已。他把全部的侦探力量,都集中在这条重要的线索上,几十名山林警察,沿着焦刚走出的路向山林钻进。他们到了吊着锅盖的树前,熊旦见到锅盖后更加信心十足,鼓励队员们向北方前进,几十个山林警察在茫茫的雪地上,踏出一条小道。山林队员在熊旦的指挥下,每天不断向前延伸。接连几天的行程,山林队钻出了这座大山,前边是一片狭长的开阔地,开阔地的北边又是一座连锦不断的大山,山脚下一缕缕的青烟升向天空。看到了腾空而起的青烟,熊旦喜出往外,高声呼叫着:“我们找到了,前边就是游击队的驻地。”几十个山林警察望着青烟就像发现了新大陆一样,都狂妄地笑起来。熊旦命令焦刚和大个子几个人严密注视对面的情况,然后带着警察们快速赶回,向村木子报告这重大的情报。
大田山本很快得到了熊旦的情报,他并没有带队伍直接来清剿,而且和村木子在熊旦的带领下,来到焦刚蹲守的地方。大田山本举起望远镜,向游击队的驻地瞭望。几分钟后他放在手中的望远镜,对着熊旦焦刚和山林警察竖起大母指,翘起八字胡,口里连连嚷着:“你们的几个人好样的,给大日本皇军清灭游击队,提供了可靠的情报,大大的有赏。”转过身来对村木子说:“山底下的游击队,只是些木头屋子,人的不过百余,明日的统统包围,全部消灭。”然后转身上马往回返,村木子熊旦一行紧随后边。
第二天中午,大田山本率领没有被冻伤腿脚的二百多名鬼子兵,在山林警察的配合下,靠近了北大沟游击队的驻地。游击队放哨的战士立刻发现大股鬼子向营地袭来,飞速向苏山政委报告。敌人来势突然,又十分凶猛,苏山立即召集各队长商议退敌的办法。有着身经百战游击战斗经验的同志们,对来势凶猛的敌人并不慌张,沉着果断。只是几分钟的商议,苏山根据同志们的意见,决定:白天必须打退敌人的进攻,天黑以后趁着夜色突围;突围后的方向及具体布置根据实际情况,随时随地临时决定。各小队在苏政委的统一指挥下,进入阵地,准备击退敌人的进攻。这条防御工事,是二福来此地时用粗圆木堆成的,宽二米左右,高足有四尺,长有一百五十米,两端是半包围形(︺)。苏山队伍转移至此后,对工事又加强了修补,在木堆垛墙的外层加厚了一米多厚的雪,又在雪上浇上水,冻成一条滑溜的冰墙,以抵抗敌人的进攻。苏山在工事内鼓励队长和战士们说:“凭着我们精练的枪法和手中很多的子弹,还有两挺机关枪的火力,在天黑前敌要要想攻下我们,是办不到的,我们再凭借牢固的工事,狠狠地消灭鬼子;我们的根据地一旦被敌人发现,就难以保存,所以必须在消灭敌人后,做好撤退的准备。”游击队的全体同志们听了政委的话,都憋足了劲,摆在面前的只有一条路,那就是勇敢战斗,奋勇杀敌,消灭敌人,撤出转移。
大田山本的队伍在开阔地前,望着游击队的数栋木屋,大田山本藐视着,对身边的村木子说:“小小的游击队,插翅也难飞了,不过半个小时,让他们的尸体堆在雪地上,去见他们中国人的阎王爷。”说着把手中的战刀向空中一指,命令二百多鬼子和几十名山林警察向游击队的驻地,蜂窝般地冲上去。熊旦的山林队员自然在前边充当炮灰,后边的日本兵嚎叫着跟着。敌人好像进了无人之地,越发骄横,离游击队的攻事越来越近。
很快鬼子们进入了游击队的射程,突然间大福和战江龙的两挺机枪响了,战士们的枪也同时打响,狂烈的火力把还没来得及开枪的敌人压下去。冲在前边的山林队员倒下大半,许多鬼子也把尸体扔在雪地上,奔上黄泉路。其余的鬼子急忙掉头逃窜。大田山本被这突如其来的沉重打击惊呆了。他定了定神,望着游击队的工事发愣,更让他万万也没想到的是小小的游击队竟会有机关枪,让他更害怕的是游击战士个个是神枪手,弹无虚发。他双手死死地攥着马刀,叫来气喘呼呼的熊旦,吼着:“游击队能有多少支枪?”熊旦哪里知道游击队有多少支枪呢,于是不加思考地回答大田山本:“报告团座,游击队不过三五十支枪。”大田山本听了熊旦的话,冷笑一声对村木子和身边的军官们说:“刚才我们是小瞧了游击队,从现在起,我们轮翻进攻,等他们子弹打没了,抓活的。”
狡猾的敌人按照大田山本的指令,把鬼子们分成组,轮翻向游击队发起进攻。战斗打得十分激烈。短短的三个小时,敌人组织了数十次冲锋。敌人的每次进攻雪地上都留下了他们的尸体,游击队的伤亡也很大,牺牲了二十几名战士。太阳很快就要落山了,大田山本错误估计游击队的子弹可能打得差不多了,命令几组鬼子和剩下的山林警察们,一起向游击队发起最强大的进攻。村木子在前边亲自指挥,大田山本举着马刀在后边督战。疯狂的鬼子踏平了地上的积雪,嗷嗷地嚎叫着冲向游击队的工事。大福和战江龙的机枪喷着火舌,敌人大片地倒下去。战士们的枪瞠打热了,兰子、翠花和同志们眼睛充满了血丝,手里的枪盯住敌人,无数鬼子的尸体横在雪地上,一堆一堆,一滩一滩的血在夕阳下散出腥味。敌人的进攻被打下去,又冲上来。苏山看看太阳落山了,他立刻叫来大福、二福、战江龙、胡喜山、兰子、翠花、谭林、冯发、周波,决定突围后的去向。
密集的子弹在飞啸,苏山面对各队队长同志们,果断命令:两路突围,自己和大福、周波带领二十几名战士,向西南方向突击,突围后奔六棵松,再去十八崖和二福汇合。二福、战江龙和胡喜山带领一队战士向东南方向出击,突围成功后奔吊桥岭,进十八崖如果不能久留,等大福小队到后,迅速奔大东南山里,寻找兄弟队伍;谭林和兰子、翠花带领十多名战士向北撤出,奔北荒寻找赵黑龙后,暂时隐蔽下来,保存抗日力量,争取赵黑龙参加抗日队伍。突围撤退成功后,以谭林为联系中心。因为北方是鬼子的薄弱区域,谭林在北荒有较熟的群众基础。苏山的命令斩钉截铁,十分果断,在这生死攸关的时刻,同志们顾不上留恋之情,马上回到自己的小分队,组织力量,准备出击。谭林、兰子、翠花带着十多名战士,在大福和二福猛烈火力进攻敌人的时刻,撤出阵地,向北边大山深处行进。
工事前的开阔地上,战斗打得异常激烈。大福和二福在苏山的指挥下,各自带着几十名战士,向着自己突围的方向出击。狡猾的大田山本见战士们跃出工事,和自己的队伍厮杀在一起,他立刻判断游击队要突围,立即把鬼子兵分成两股,紧紧围打大福和二福的突击队伍。天渐渐黑下来,这正是敌我双方分辨不清的时候,大福和二福各奔自己的方向,命令战士们避开敌人围攻,迅速突围。在一片混战中,我们牺牲了一些战士,突围成功了。大田山本怎么会这样放跑了游击队,他命令山林队分成两组,各带着鬼子的残部,紧紧追在大福和二福的队伍后边。
32.靠山屯苏母遭劫难 救伤员李国才相助
夜色中苏山和大福凭着山里作战经验,击退了鬼子的扑杀,在残酷的搏斗中又牺牲了数名战友,摆脱了敌人,踏碎厚厚的积雪,向大山的西南方向艰难地行进。冯发伤势较重,胸前流着血,血渗透了棉衣流在胸襟上,大福撕了自己的内衣,把冯发的胸部伤口紧紧地包扎住。周波的肩上中了子弹,鲜血顺着胳膊淌到手背上,他疼得直咬牙关。战士小李的伤势十分严重,身上几处伤口都不住地往外流血,他面色苍白,几乎连头都抬不起来,苏山和大福解下绑腿,在他伤口上紧紧包扎。此时在苏山的身边只有战士小项没有受伤,一支仅剩六个人小分队,就有三个人重伤员。远处不断传来鬼子的尖叫声和山林警察的叫骂声,苏山仰望天空中微弱的星光,把目光移向北大沟方面,沉痛的对大福说我们的突围付出的代价太大了,牺牲了很多战友和同志,也不知二福突围情况怎样,谭林的小分队撤到了什么位置。大福听了政委的话,心里十分难受,他痛苦地攥着手里的枪,怀着对牺牲战友的极其沉重的心情,对政委说:“我们的转移虽然付出沉重的代价,是完全正确的,敌人一旦发现了我们的营地,只有转移和突围,才是唯一的生存手段。只要抗日的火种保存下来,不愁小鬼子被打跑的那一天。”“是啊,要斗争就要流血牺牲,同志们的血不能白流。”苏山把话停下来,望望大福小项和三个伤员,他果断地对大福说:“我们取消和二福的汇合,把伤员同志送下山去治疗,要不惜一切代价下山。”大福当然同意政委的意见,于是战士小项扶着周波,苏山扶着冯发,大福背着小李,一步一步地向大山的边缘行走。苏山凭着多年和父辈在山里的经验,在前边开路。他披荆斩棘,整整一夜的奔走,也记不清跌倒了多少次。天将亮的时候,大家停下脚步,坐在倒树上休息,林子里静得像死了一样,这样寂静让人感到很惊恐。大家没有点火,拿出冻硬的干粮使劲地啃着,冯发和周波的精神还好一些,战士小李纸一样白的脸上流露出极大的痛苦,大福抱着他安慰着说:“小李,要挺得住,我们就要出山了,你的伤一定会治好的。”苏山爬上山顶上的一棵高树,他站在最顶端的枝叉上,向出山的方向眺望。忽然他大声地对同志们说:“出山了,出山了,再往前走不远就出山了!”面对前边的山林,他断定在此出山不远就是靠山屯,他迅速从树上爬下来,脸上略有一丝微笑,告诉大家出山不远就是靠山屯,同志们的伤有救了。然后和大福、小李三人,各搀扶着伤员同志,向山口方面行进。
天近中午的时候,太阳升至中天。苏山的小分队踏碎林间雪,穿过茂密的松林,终于到了山边上的白桦林。同志们望着静静的桦树林,仿佛看到了生的希望,心情豁然开朗起来,身上也增添了说不出的力气,一口气行至林边。苏山找了一个朝阳背风的地方,让同志们坐下来休息。然后他叮嘱大福把伤员看护好,自己先出山侦察一下山外是否有鬼子和山林警察把守各个路口,等探明山外情况后,再带同志们出山。
苏山行至山边,背着桦树林,向山外眺望。山外一片寂静,白皑皑的雪在阳光的照射下,刺得他眼睛有些睁不开,他极力地寻找熟悉的田野小路。让他喜出望外的是终于看见了通往靠山屯的羊肠小道,小道的尽头就是自己的家,苏山望着自己的屋脊,长长地出了一口气,更让他放心的是各个路口没有鬼子和山林队的人,他的心像一块石头落地了。为了更安全起见,苏山靠着一棵桦树,在林边足足观察两个小时,屯头和小道上没有一人来往,他断定鬼子还在山里转。此时太阳已经偏西,苏山口渴了,他从地上抓起一把雪放在嘴里,冒火的心凉快多了,他觉得很好受,便迅速赶回同志们的身边,高兴地对大家说:“我们到家了。”同志们听到“家”这个字,心里热乎乎的,立刻想到苏政委的老母亲,老人家是战士们上山下山最亲密的关照人。她给受伤战士们多少慈爱和温暖,为了同志们的安全,老人家曾多次舍生忘死。苏老爷子走后,老人家肩上的担子就更重了,要更好地隐藏和保护山下下为的伤员,老人家不知吃了多少苦,在夜里修了个大地窖,里边能容得下几个人,这个地窖的入口是在土豆窖一旁,很难被人发现。
太阳落山了,苏山一个人急步进了屯子,轻轻地敲自家的大门,狗狂叫儿声,苏山打个口哨,狗听到了主人的哨子声,立刻停止了“汪汪”的尖叫,苏老太太推开房门,黄狗摇着尾巴跑到她跟前,老人家知道一定是儿子回来了,三步并做两步赶到大门前,拉开门把儿子放进来。见到儿子老人格外亲切,噙着泪花把儿子拉进屋里,苏山急忙向母亲说明同志在山边,母亲听后急忙和儿子到马棚里牵出两匹马,苏山套好马爬犁,向山边驶去。
苏山用马爬犁把伤员及同志们拉回家中,老人家烧了一锅滚烫的开水,把两铺大炕烧得很热,又熬了一大锅小米粥让大家暖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