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土高坡,黄沙漫天。
风倾尘本来白皙的皮肤被那西北的狂风吹成了古铜色,少一分俊秀多了一分属于男子的粗犷。
是夜,风倾尘提着一壶西北的特色高粱酒走在军营中,所到之处,士兵们无不恭敬行礼。来了西北数月,他一直与士兵们同吃同住,绝不因为自己的身份而搞特殊化,吃小灶。他用他自己的方式赢得了士兵们的尊敬。
出来大西北,条件是十分艰苦的,他甚至还一度怀念京城里的美食与高床软枕。可是在这里,他的内心是平静的,没有了朝堂上的勾心斗角,没有了步步为营的攻于算计,世间的纷扰好像都与他再无瓜葛,一切都变得那么简单。
每天早起练兵,吃饭,看军报,写奏折,周而复始。之前二十几年的生活就好似如一场梦一般。
迎着风,灌下一口烈酒,抬头仰望着天空中的星斗,玲珑,数月不见,你是否安好。
“阿嚏。”月玲珑打了一个喷嚏,吸了吸鼻子说道:“有人想我。”
“你怎么知道我在念叨你。”月玲珑的话音刚落,莫玄歌就迈步走了进来。
兰芷白了他一眼,这个莫玄歌每天都要往公主府跑一趟,无事献殷勤。莫玄歌也懒得搭理他,径自朝着月玲珑旁边的椅子走过去坐下。凤夜与兰芷和花震打过招呼,也在厅里寻了张凳子坐下。
丫环端上茶水后,躬身退去。如今太子监国,几位朝中重臣辅佐,莫玄歌也变得异常的忙碌,但是只要稍有空暇便会过来坐上一会儿,这也成了月玲珑无聊生活中的一丝快乐。
“我今日是来辞行的。”凤夜轻声说道,“皇上已经下了旨,命我为副官去西北参军,不日启程。”
凤夜有些期待有些不舍的说完,月玲珑微微一愣,“是去风倾尘那里吗?”
凤夜点点头,“那里也曾是我父亲驻守过的地方,我想亲自去看一下。看一看他守卫多年、生活过的地方到底是个什么样子。”
“那祝你一路顺风。”月玲珑微笑着说道。
凤夜走的时候,月玲珑没有去送,她已经没有力气再去经历送别这种分别的场景。第一次是风倾尘,第二次是杨慎,这一次是凤夜。
“你真的不去送送凤夜吗?这一去可能要好多年才能在见面呢。”兰芷说道。
“他会明白的。”修剪花枝的剪刀一顿,没想到有一天就连凤夜也会离她而去,如今就只剩下兰芷陪在他的身旁。花震已于几日前回了半月山庄,那边的半月殿已经建完了大半,还有药田里的草药也要他亲自去看一下情况。
“还是没有杨慎的消息吗?”兰芷知道她还在为杨慎的事情而烦心,如今三个月已经过去,杨慎还是没有回来,也没有半点的消息传回。
月玲珑摇摇头,“他走的时候说少则二十日,多则一个月一定就会回来,可是如今三个月已经过去,他却仍然没有消息,就连灵蝶也找不到他的踪迹,叫我怎么能不担忧。”
“他那人那么会算计,岂会让自己吃了亏。”兰芷安慰道。
正说着,莫玄歌急冲冲的来到月玲珑的院子里,见到她赶紧说道:“不好了,今日早朝的时候接到了西北的八百里加急,北眀国大兵压境,两国随时都有开战的可能,凤夜也临时由副官变成了先锋,直接赶往西北战场。”
月玲珑焦急的站起身问道:“你是说西北要开战?”风倾尘是那里的三军统帅,战事一起,随时都会有性命之忧。覆巢之下焉有完卵。
“战事一触即发。”
许是流年不利,在月玲珑得知北眀国要与南蜀国开战的第三日,另一个噩耗传到了她的耳里,杨慎回来了。
杨慎回来本是喜事,可为什么会说是噩耗呢,因为和他一起回来的还有他的未婚妻,北眀国郡主,萧淑迩。这一消息传来,就连莫玄歌都有些震惊。
北眀国如今的皇帝是萧达,亦是他下令派兵攻打南蜀国的。而萧淑迩的父亲是萧达的弟弟,萧泓。萧泓不满萧达的统治已经多年,如今趁着萧达与南蜀国交恶之际,萧泓有意与南蜀国结盟,里应外合,打他个措手不及。而萧泓的要求就是要南蜀国答应,事成之后拥立他为新帝。
作为北眀萧泓的使者,郡主萧淑迩受到了宣政帝的热情招待,接风宴上月玲珑还作为皇室的主要成员,被邀出席,位列太子之上,紧挨着宣政帝的下首而坐,满朝文武皆惊。
接风宴上,杨慎对萧淑迩照顾有加,甚是体贴。
杨慎,宣政帝是认识的,逐好奇的问道:“杨慎,朕很好奇,你和萧郡主是怎么认识的,还缔结了良缘。”
杨慎放下手中的筷子,轻声说道:“草民前不久去北眀国做生意,途中生了一场大病,幸而遇到郡主救了在下,还衣不解带的一直照顾我,我被郡主的深情所打动,逐像萧王爷提了亲。这次北眀国主大兵压境,亦是萧王爷让我带着郡主前来,表明与南蜀国合作的诚意。”
从始至终,杨慎都没有看过月玲珑一眼。月玲珑紧紧地盯着杨慎为萧淑迩布菜的手,曾几何时,除了自己,他不喜欢与人同桌而食。曾几何时,他的手只会宠溺的落在她的头上,轻轻拍着。曾几何时,他说他很快就会回来,曾几何时,他说他要为她建一座半月殿。可是如今他的人是回来了,但是一切却全都变了。
未婚妻?哼,真的是可笑至极。如果那个女人是他的未婚妻,那自己又算什么?
“月儿,你对这件事怎么看?”宣政帝突如其来的问道,且还是问向月玲珑,满朝文武又是一阵窃窃私语。虽然大家都知道宁王叛乱中,是这位倾国倾城的女子将宁王斩杀,武功极高。更是因此受到皇上前所未有的封赏,册封为公主,可是两国交战与否的这种大事,皇上怎的还会问她的意见。这,皇上是不是糊涂了。当然这句话没有人敢说出来罢了。
“儿臣觉得,这倒看似一个很好的两全其美之法。”月玲珑的声音空灵,悠远,轻轻的落入每一个人的耳里,让听闻的人无不感到舒服,进而将刚才那些想法都抛出了脑后,一心只希望再听到她的声音。
莫玄歌对月玲珑的态度十分不解,按理说她遭到杨慎的背叛,此刻就算不杀了他泄愤,也该暗自神伤一下吧,怎的会说的如此云淡风轻。
“这么说,月儿也是赞同的了。”宣政帝继而问道。
杨慎的目光慢慢转向月玲珑,只见她的嘴角慢慢扬起一抹诡异的弧度,浅笑着看着自己。
“按理是这样的。”月玲珑淡淡的说道。
“既如此,那朕就下令……”宣政帝的话还未说道,就听月玲珑玩味的说道:“按理是如此没错,可惜,萧郡主选错了男人,这令我很不开心。”
满朝文武闻言纷纷看向月玲珑,这位清月公主是不是疯了,就算她的功绩在大,在得皇上宠爱,也不可以这样在大庭广众之下打断皇上的话啊,这不是当众落皇上的面子嘛,若是皇上一个不高兴,那便是掉头的死罪啊。
可是宣政帝却没有如众人所想那般而动怒,继而降罪与月玲珑,而是及其认真的问道:“月儿这话是从何说起呢?”
迎上月玲珑的目光,萧淑迩微笑着说道:“淑迩在北眀国便听说过清月姐姐的故事,另淑迩羡慕不已,早就想结识姐姐了,如今得见,姐姐果然如传说般倾国倾城,武艺超绝。”
月玲珑浅浅一笑,“萧郡主不必这么客气,我可担不起你的这句姐姐。”
萧淑迩站起身,朝宣政帝施了一礼,道:“启禀陛下,臣女知道,杨公子与清月姐姐有过一段情,如今臣女与杨公子在一起,清月姐姐的心里一定不舒服,可是臣女亦是对杨公子一见倾心,还请皇上与清月姐姐成全。”
原来还有这么一回事?众人一片哗然。宣政帝却只是看向月玲珑淡淡的问道,“果真如萧郡主所说吗?”
月玲珑倒也不避讳,坦然道:“是。”
“这可就难办了。”宣政帝看着淡然的月玲珑,突然很想看看她到底会如何做。当初这个杨慎可是把尘儿都给比了下去的。
未等月玲珑说话,萧淑迩却先说到,“臣女真的很喜欢杨公子,只要皇上和姐姐愿意与我父亲结盟,淑迩愿意与清月姐姐一起服侍杨公子,并以清月姐姐为尊,服侍您和公子一辈子。”
萧淑迩楚楚可怜的望向月玲珑,像是受了极大的委屈,泪珠大颗大颗的滑落。杨慎亦是不忍地揽住萧淑迩的肩膀,柔声说道:“你无需这样委屈自己,我明白你的心意就好。”
萧淑迩抬头看向杨慎,眼里是满满的柔情和喜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