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末,明慧雯特意带着儿子去旅游。她选择了南陵。这是距离路城最近的一座大城市,欢欢已经六岁,开学就上一年级了。她想带儿子开开眼界,增进感情。
到了火车站,检票后经过长长的通道进入站台。第一次出远门的欢欢,兴奋得手舞足蹈蹦蹦跳跳。
“妈妈,我们是不是坐那种子弹头样子的火车啊?”他好奇地问。
“嗯。妈妈不是给你买了那种小火车吗?你马上就会看到真正的大火车了。”明慧雯高兴地回答。
一经走到动车跟前,看到银灰色的车厢,欢欢兴奋得大叫:“哇,真的是跟我的玩具火车一样的哎。”说完他就朝着车头跑去。
当他们走到打开的车厢门前时,欢欢快活地一步迈进车厢说:“这个车门真好走,都没有楼梯。”
他们的座位距离两节车厢结合部很近。座位宽大舒适。欢欢坐在妈妈怀里,把随身携带的小书包放在折叠式小桌上,看着窗外问:“怎么还不开车啊?”
“动车是有时间规定的,不是出租车和公交车,人一坐上去就开车。”明慧雯耐心地跟儿子解释。
动车缓缓启动了。
好动的欢欢一刻也坐不住。他一会儿跑到两节车厢结合处看看,一会儿溜进卫生间瞧瞧。忽然,一只皮球滚到了欢欢脚底下。他好奇地捡起来。这是一只涂着彩色条纹的小皮球。
他朝皮球滚来的方向望去,只见隔了好几排座位,有一个穿着小小牛仔服套装的漂亮男孩儿正在望着他。
欢欢朝他走过去。“这是你的皮球吧?”他问那个看上去只有两三岁的男孩儿。
男孩儿点点头,并不说话。
欢欢把手里的球递给他,转身走回去。
过了一会儿,皮球又溜过来了。
欢欢再次捡起来送到男孩儿手里。
“谢谢你,小朋友,你叫什么名字啊?”明慧雯听到一个女人的声音在问。
“欢欢……”儿子回答。
明慧雯站起身向后面看去——她看见了一张熟悉的面孔:谌莉莉。
她走过去。
谌莉莉穿一身天蓝色休闲服,带着一对儿龙凤胎,同行的还有一位中年妇女。她们坐在离明慧雯不远的一排座位上。
“表姐!”谌莉莉兴奋地叫道。
“莉莉,真的是你啊!这么巧。你这是去哪里啊?”明慧雯自然地问。
“我跟我家阿姨,带两个小家伙到我姨妈家去玩一阵子。姨妈家在东海。”谌莉莉笑眯眯地回答。
“你真有福气。看这一对儿龙凤胎多漂亮!”明慧雯忍不住夸奖起来:“都叫什么名字来着?我记性不好。”
“女孩儿小名叫平平,男孩儿小名安安。大名一个叫龚锦姝,一个叫龚锦成。”说起儿女,谌莉莉一脸自豪。
“快三岁了吧?日子过得真快呀!”明慧雯感叹。
“是哦。你还在做服装生意?”谌莉莉反问道。
“嗯,当初因为没钱给我妈治病,逼上梁山做起了生意。”明慧雯笑答。
“还是你这样好啊。有自己的事业。不像我,做全职妈妈靠男人养活过日子。”谌莉莉皱了皱眉头,似有难言之隐。
“做全职太太也好,没有工作压力。带小孩子多开心,看着他们成长。我对儿子亏欠太多了。所以一有空闲我就争取带他出来玩玩。”明慧雯说。
“你没做过全职太太,不知其中滋味。”谌莉莉招呼明慧雯在身边坐下,似乎有话要说。
此时,欢欢跟那个男孩儿安安已经成了好朋友。两个人在过道里你来我往地滚皮球。平平则在保姆阿姨的怀里看着他们。
谌莉莉和明慧雯坐在保姆对面。谌莉莉低声说:“你不知道,现如今男人有多花心。我跟这个老公都快过不下去了。”
果然不出所料!明慧雯当初参加他们的婚礼时,就有一种预感。
当时的谌莉莉多么幸福啊。可如今她不仅相貌没有当年水灵了,精神状态更是大不如从前。这个曾经的舞蹈演员在台上多么风光啊……
“他怎么了?有外遇吗?”明慧雯问。
“何止外遇?他在外面整天泡澡洗桑拿,跟女人鬼混。还养了二奶……”谌莉莉的声音因为气愤而有些发颤。
“他晓得你知道了吗?”明慧雯眼前出现了龚新培那张油头粉面的脸和大腹便便的身材。
“他根本没一点愧疚。我质问他时,他还说现在男人都这样,尤其是有一定社会地位的男人。”谌莉莉说这些话的时候,气愤的表情让明慧雯印象深刻。
跟有钱的老板结婚原来真是这样。明慧雯吃了一惊。她虽然想象得到大老板们多有涉足声色场所,但如此振振有词地告诉老婆还真没想到。
“那你怎么办?既然都这样你就别跟他生气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算了。”明慧雯只能这样劝慰了。
“要不是为了这两个孩子,我真想跟他离婚了。不如找一个清贫一点,但真心爱我的人。”
“是啊,为了孩子你还不能离婚。”明慧雯附和着谌莉莉的话题。
“我如果离婚就要跟他打官司,官司肯定难打。而且又怕离了婚对孩子不利。”谌莉莉说。
“这倒是。他肯定不舍得你离婚分他的财产。一定会制造各种障碍。”明慧雯想起向力离婚费了很多周折。
“小雯姐,你说他怎么这样啊。我为这个家,为两个孩子付出了多少?你瞧瞧我这样子,都累成黄脸婆了。”谌莉莉边说边让明慧雯看自己的脸庞。
“他别说关心呵护了,一点都不心疼。现在回家除了偶尔上床,平时看都不看我一眼……”谌莉莉开始唠叨。
明慧雯不由得想起鲁迅小说《祝福》里的祥林嫂,没完没了翻来覆去地说着车轱辘话。
此时,明慧雯只好做情感垃圾桶,任由谌莉莉把一肚子苦水往里面倒。
“你跟丁欣伟还好吧?”谌莉莉说了一会儿,似乎也感到自己话多了。
“我们……”明慧雯想起丁欣伟的出轨行为,苦笑了下:“好不到哪里去。他也不是个体贴老婆照顾孩子的好男人,只不过没你家龚新培那么有钱。若当了大老板恐怕也跟龚新培一样。”
“还是咱们女人难做哦。下辈子我一定得托生个男人。”谌莉莉愤愤不平地说。
看着面前的“祥林嫂”絮絮叨叨,明慧雯眼前出现了少女时代的谌莉莉。时间真是磨砺女人的机器,命运仿佛是一只看不见的魔手。
说话间南陵站就快到了。动车喇叭里播报了即将到站的消息。
“我就要到了。咱俩以后多联系。有什么困难可以打电话找我。”临分手下车,明慧雯诚恳地对谌莉莉说。
“嗯。还是咱们姐妹亲。女人跟女人总是一条心。”谌莉莉拉着明慧雯的手,依依不舍地告别。
“欢欢,下车了。跟弟弟再见吧。”明慧雯招呼着儿子。
欢欢把彩色皮球递到安安手里,有礼貌地跟安安说再见。
母子俩回到自己的座位,收拾东西准下车。
“妈妈,我还没坐够呢。”欢欢老大不愿意下车。
“傻孩子,妈带你去公园玩。那里有大象、长颈鹿、熊猫。”明慧雯鼓动儿子。
“真的?”欢欢立即兴奋起来。欢欢一听这几种他喜欢的动物,高兴地抱住妈妈使劲跳。
明慧雯带着儿子走下火车,走进正午的南陵城。
我现在可以把握自己的命运,至少比谌莉莉好多了。她在心里对自己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