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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第 41 章

兮缎端着碗腊八粥进来时,华君铭正在房中练字。知离本守在他后头,一见她手里拿了东西,立刻便凑了上来,“缎姐姐端着什么呢?”

她还是个刚及笄的孩子,无忧无虑的没任何烦恼,兮缎极喜欢与她亲近,便笑道:“镇上的习俗,说是喝了这腊八粥,新的一年便会平平安安,喜庆吉祥。”

知离感觉新鲜,不由睁大了眼,兮缎又道:“厨房里还剩了不少,你叫上知心也喝一碗,沾点喜气。”

她欢呼了一声,一溜小跑的出了门,远远还能听见少女清脆的喊声,“哥哥,哥哥!咱们又有好吃的了!”

兮缎骤然失笑,摇头暗叹她这性子风风火火。

华君铭透窗望着她跑远的身影,少女明艳鲜活的姿态就像是幅永难褪色的画景,雕花窗棂上的暗格被冬阳投射出淡淡的阴影,细小尘埃蹁跹沉浮,他很享受这种宁静安谧的午后时光,不由微微笑了。兮缎见他心情不错,便将腊八粥端到他面前,轻声道:“少爷也喝一碗吧。”

华君铭配合点头,舀起一勺送入嘴里。

红豆软糯,白粥清甜,隐隐还能尝出几种熟悉的药味,他心中微诧,不由望了她一眼。

兮缎正低头为他收拾着桌面,完全不觉他的注目。

待华君铭将腊八粥喝完,兮缎回来后院,却见知心从厨房内走出,手里还端着碗犹带热气的腊八粥。

她笑了,“锅里还剩了很多呢,喜欢的话多吃点。”

他没说话,只是将腊八粥塞到她手上,接着自己坐上石阶,撩袖清洗起碗筷来。兮缎手里端着那碗腊八粥,愣了好半响才反应过来,这粥是特地盛给她的?

知心的动作很快,没几下便收拾好了。他将洗干净的碗筷放入矮柜,走出来时她正坐在廊下小口的戳吸着粥,脸上微微带着笑,很明净出尘的弧度。

她看起来真的很瘦弱,可性格却又那么坚韧,难道是因为一直跟在兮家小姐身边的原因吗?他想起临江城里那位从容若水的大小姐,不由摇了摇头。

华君铭一行在镇上一直呆到年后,这才启程赶往西方。漠漠黄沙,听人说,那儿的星空美得让人屏息。

简陋的小客栈中,环境着实艰苦,刮来的大风中已经开始带着细碎的黄沙。趁着天色还早,知离将兮缎拉出客栈跑到街上去逛街,华君铭从知心这得知此消息时,微微一愣,转瞬则笑了。他的性格变了太多,如此温和平淡的态度,都让知心有些不认识他了。

“出去走走也好,兮缎啊……心里也苦。”他叹了口气,忽然响起了当初她在城门口等他时,那副安静沉默的姿态。

离开临江的事,他没有告诉任何人,兮缎从哪里得知的消息他不清楚,可她随行的原因……他却心知肚明。

——是因为歉疚呢。

因为他的退出,小兮才能和晋凋在一起,她……是想帮小兮弥补他……

其实他应该拒绝的,心里自始至终都只有那人,其他人的存在又能改变什么呢?可想归想,拒绝的话却怎么也说不出口。他想他到底还是自私的,忍痛放开了小兮,却又无法大度的看她幸福,纵使远走他乡,身边还是要留下一丝属于她的存在……

——也就是兮缎。

兮缎自小便跟在小兮身边,那么多年的朝夕相处早已染上了她的影子,有她陪在他身边,此生足矣。

纵使,他们永远都只会是主仆的关系。

“……”知心沉默了。

说到心里苦,谁又能苦得过他家少爷?

华君铭透窗遥望着不远处的雄伟城门,微笑感慨,“我们也出去走走吧。”

“明天就出关了,短期内都不会回来了呢。”

街上人潮川流不息,小镇与关外只隔着一道城墙,摊上小贩所卖之物自是异域味浓重。知离掰指算着自己想买的东西,却突然发现兮缎没有跟上来,转头回望,才发现她站在大街中央,面色苍白得可怕,整个人如失了魂般愣愣望着路旁的绸缎铺。来回经过的行人忍不住多看了她几眼,似乎对她此举格外好奇。

“缎姐姐,缎姐姐?”知离跑回她身边,轻轻扯着她的衣袖,“前面就是胭脂铺了,刚刚姐姐不是说要买盒新胭脂吗?”

——怎么停这不走了?

她顺着兮缎的视线望将过去,继而了然,高兴道:“啊,我知道了,姐姐想买身新衣服吧!”

“……唔,说来也是,去关外住的话,可要多买几身衣裳。”知离拍手,似乎很满意自己的想法,挽着她的手臂便往绸缎铺走去,兮缎全身僵硬,脑中一再闪过制止她的念头,奈何身体却不听使唤。

一步接着一步,越是走近,隐于袖内的双手便攥的越紧,她机械的随着知离进铺,不自觉咬紧了下唇。

成衣铺很大,精美绝伦的布匹搁于长柜上,按颜色花样区分成好几格。铺中有人在与掌柜交谈,听语气应该是这间铺子的东家,那人看到兮缎的时候眼中明显滑过丝惊诧,愣住了。兮缎对上他的目光,一句‘好久不见’卡在喉口辗转许久,却最终只得缄默。她移开视线,望着一旁欢天喜地挑选布匹的知离,面色冷僵。

那人见她如此反应,也知晓她不愿相认,低低与掌柜吩咐几句后,便转身离开。经过她身边的时候,带出的清风徐徐拂过她的衣袂,却留不住一指情思。

他与她擦肩而过,却还是忍不住回头,她背脊挺得很直,就像每次生他气那般冷峻不容人亲近。而每每这种时候,他都会死皮赖脸的贴上去,不断的逗她笑让她绷不住脸,最终化为几拳羞恼,落在他身上。

可是现在……

他微微苦笑,摇头走远了。

“缎姐姐,你看这个色儿好不好看!”知离手里举着块水绿的绣花绸缎,兮缎侧头望了一眼,刚巧能见到他越走越远毫不留恋的背影,心中微微抽出一丝疼痛,她微笑回道:“好。”

好,的确很好。

本以为此生再难相见,却不想上天垂帘,给了她最后一眼看他的机会,是真的……该满足了。

绸缎绸缎,还记得年幼时曾一再为这两个字百转千回柔了心思的羞恼,殊不知终有一日缘尽之时,绸缎也可改叫为,绸断。

当天晚上,兮缎靠坐在厩柱上,仰头望着繁星闪烁的夜空,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知心在一旁喂马吃草,语气难得透出几许感慨,“明天就要出关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她手里拎着坛烧刀子,大漠中的酒,味道和它的名字一样,入口极烈,像是吞下炽焰的滚烫。

“是啊,出关……”她咕哝着,声音模糊而带着浓浓的醉音。

平素她滴酒不沾,却没想到酒量会有这么好,这种大漠中最烈的酒,她喝了半坛才觉晕。

“兮缎,你打算一直跟在少爷身边吗?”

兮缎喝了口烈酒,那股热辣辣的呛烈一路自喉间烧灼进胃,就像吞了柄烧的通红的刀子。她的双眼早已迷离,面上也泛出好看的桃花色,“是啊,一直跟着……”

这时的她说起话来带着极重的孩子气,知心忍不住抬手,指腹流连于那一抹胭脂般的醉红。她现在的摸样相比起往常实在变了太多,他也没想到,喝醉了的她,竟是如此的诱人。

兮缎隐隐感觉到有人走近,原本热如火烧的脸上也有了抹冰凉的触感,她觉得很舒服,下意识的蹭了蹭。

似乎有人低低笑了。

她艰难的睁开眼,光影流彩朦胧湿润,一个人影迷蒙摇晃,好一会儿才渐渐清晰。

熟悉的眉眼熟悉的笑容,那人朝她伸出手,轻轻唤着她,“兮缎……”

“你是兮绸吗?”她茫然捧着他的脸。

他笑嘻嘻的,是她所熟悉的玩世不恭,“兮缎,你醉了。”

哦,醉了,原来她醉了啊……

若真是醉了才能看到他,那她唯愿长醉不愿醒。她闭上眼,将脸贴上他的面颊,低低咕哝着,“兮绸,我们不要再分开了好不好……”

分开的日子太过漫长,她也不是第一次梦见他离开,可那种绝望恐慌已积压到极致,她扛不下去了,真的扛不下去了。

她知道华君铭已经打定主意在关外长住,这漠漠黄沙,困住的又何止是她一个人?

“兮缎……”她的耳边似乎响起声幽幽的轻叹,接着她便感觉到自己被一双结实的手臂紧紧抱住了,“我们再也不会分开了。”

她紧紧回抱着他,终于忍不住潸然泪下。

房内的华君铭已然沉睡,皎洁月光透窗倾洒了满室,他唇边的微笑清淡恬然,满满全是幸福。

庄生梦蝶,不过迷梦一场,可在他的梦中,又有谁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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