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安长公主脸羞红的娇笑着,“姑姑就爱拿人说笑,您若是还这样,以后安儿就不来了。”
“你可千万不要说不来,否则姑姑会想你茶饭不思,没有人陪我聊天也会闷死的。”
永宁大长公主拉着定安长公主的手,走进她研习琴棋书画的水榭,“上次你说,想要讨要几幅年少时的字画,姑姑这些天翻找了一些,你看看有哪些可心意的就拿去吧。”
一听这话,定安长公主开心的笑起来,“姑姑您真是太好了!这样安儿就可以有用来临摹的字画贴了,皇叔也不会再说我不学无术整天就知道瞎跑了!”
永宁大长公主以袖掩口轻笑,“且看这天下,似是只有你八皇叔一人可以管得了你,若是换做别人,也是万万降不住你的。”
定安长公主娇嗔的扁着嘴,“姑姑又拿安儿打趣儿,您还不了解那位好皇弟嘛,要是不肯跟他搞好关系和亲情,恐怕安儿也没办法像现在这样总是有事儿没事儿的来烦姑姑了。”
这话虽然听着像是在开玩笑,但是永宁大长公主能够听得出定安长公主言语里的酸涩味道,“思安生性冷傲反复无常,朝野上下几乎没有人可以与他走得近密。想必他也是极其疼爱你这调皮的侄女,不然也不会单单对你一个人如此放纵不是?”
定安长公主笑着点了点头,“姑姑说得没错,若不是皇叔疼我,现在我也早已身首异处了。说不定一刀毙命还是恩宠,万一像某些被薄皮抽筋千刀万剐的那样,可不是一个惨字形容得了的,那真真是人间炼狱速死不能。”
永宁大长公主幽幽地叹了口气,“朝堂政权之事,不是你我身为妇人女子可以随意发表言论的,你也不要有这么多怨言了,权当做未听未闻才能永保安康。”
定安长公主微微福身,“姑姑的话,安儿都记下了。您放心,出了您这水榭,安儿断然不会说那些不要命的话。”
“好了,咱们不说那些不愉快的话,来看字画吧。”永宁大长公主指了下桌旁的画篓,“这些都是我早期书写画作的,也没打开来看,就都放在这里等你来挑选了。”
“我来看看。”定安长公主饶有兴趣的一个一个打开观赏着。
永宁大长公主自幼学习行书与工笔绘画,在这方面有着无与伦比的天赋和极高的造诣。
“姑姑,看到您十几年前的字画,真真儿是让安儿感到无比汗颜。皇叔说的没错,就算安儿再学上几百年,也不会达到姑姑的万分之一点。”
永宁大长公主笑了,“你皇叔就是那么个人,他说的话你也不必太放在心上。”
定安长公主可不这么认为,她道:“才不是呢,姑姑这话说错了。那是因为姑姑在皇叔的心中,是无人可比的存在。”
“不管怎样,就随他去吧。”永宁大长公主心里清楚,定安长公主虽然表面上对云思安较为顺从,却也只是为了自保的权宜之计。
这时,定安长公主打开了一幅《花下美人图》,眸子里不禁流露出讶异的神色,“这个……这个人我……今天见过!”
“什么?!”永宁大长公主无比惊愕的看着侄女,“她她……她已经死去多年了,你怎么可能……不会吧?你一定是看错人了!”
“死了?!”这次换做定安长公主一脸愕然的表情,她定定的注视着画面,“我敢肯定没有看错,确确实实就是这画中之人。”
“你在哪里看到的?”
“皇叔的流云宫,就是在来姑姑这里之前看见的。”
“在思安那里?”永宁大长公主沉吟了片刻,似是了解了怎么一回事儿,“怕是你看到的并不是这画中之人,而是她的女儿吧。”
“女儿?”定安长公主脸上带着疑惑。
“是啊,如果猜得没错,应该是她的女儿。”说着这样的话,永宁大长公主陷入了深深地回忆中——
“这画里的人叫莫流云,她自幼入宫作为我的陪伴,我们一起从幼年时期度过到少女时代。而这幅画,就是我在她十四岁的生日时所画。”
“原来是姑姑的陪伴,那也就是说,她与皇叔也是自幼相识的咯?”定安长公主知道,能让云思安在心中惦念的,自然是他这位与其他人待遇不同的长姐。
永宁大长公主笑着点了点头,“没错,他与流云的感情似乎比亲姐弟还要亲近,思安也为了流云建造了流云宫。只可惜,她还未曾亲眼见到梦想中的宫宇,就……”
说到伤心之处,永宁大长公主不禁面上露出难过的神色,“流云自从被先帝赐婚与护国大将军伊云天为平妻之后,他们就未再见过面。虽说思安不曾提及,但是他能将新建的宫宇取名为流云宫,也足以看得出其内心的渴望与期盼。”
“皇叔他……该不会是喜欢上了姑姑的那位女伴?不然的话,他怎么又会寻到一个长得如此相像的女子见面呢?而且皇叔的名声姑姑也是知道的,能从他手中全身而退的人,必定是不寻常的。”
永宁大长公主笑了,“你这脑袋瓜儿里就装些乱七八糟的念想,思安与流云相差许多岁,他一直尊她为姐姐。况且那时候的思安还是个孩子,怎懂得那么多男女之间的情感?”
定安长公主不服气的撇了撇嘴,“怎么就不能?姑姑别忘了,他可是妖邪之王八千岁诶!”
永宁大长公主只当做笑谈,轻笑着微微摇了摇头。
“对了!姑姑刚才说,那莫流云是嫁与了护国大将军伊云天为平妻?您可知伊云天有女儿么?”对于外面的情况,定安长公主也并不是全都了解。
永宁大长公主收起画卷,回道:“何止是有,而且还有两个呢。说起来,也都和你这般大的年纪。”
定安长公主拍手笑道:“这就是了,那个人该不会是莫流云的女儿吧?被皇叔发现给找了来,只为了一解当初的相思之情!”
“疯丫头,别又讨了你皇叔的嫌。”
对于永宁大长公主的劝告,定安长公主只当是耳旁风听了。此时此刻的她,倒是对那一面之缘的女子有着非常浓烈的兴趣。
几日后,深夜。
伊歌坐于梳妆台前,手里拿着一把牛角梳子,静静的、轻轻的梳理着一头乌黑如瀑布般披散的长发。
玉竹捧着明日需要换穿的衣物进来,见状忙说:“大小姐,让婢子来给您梳吧。”
“不用了,这点小事我自己能做得来。你们也忙了一天辛苦了,早些去休息吧。”
玉竹笑了,“大小姐说这话真是好笑,奴婢们伺候您是应该应分的。再说咱们这院子里也没什么事儿可做,见天的也是闲逛着打盹儿度日,哪里来的辛苦之说?”
伊歌听了,也忍不住轻笑起来,“说的是啊,恐怕这府里最闲的,就是咱们这儿了。”
天气越来越冷了,各门各院的都在忙碌着添加棉质门帘贴窗纸,整理宅院购置过冬的柴米油盐酱醋茶。偏就伊歌这院小人少的,即用不上那么多的物件也没什么可忙乎的,倒显得平平静静无事可做。
刚刚进来的星竹听到了这些话,有些不服气的道:“二夫人不在意大小姐没关系,咱也不需要她的过多关注。谁晓得她与二小姐会不会绵里藏针,不用她们置办的东西倒也安全省事了呢。”
伊歌轻叹着气指了一下星竹,“你这丫头,还要让我说多少次才肯长记性?”
星竹委屈的噘着嘴,“婢子说的是实话,不说出来心里憋得难受。”
“算了,就让你过过嘴瘾好了。”伊歌现在的心思并未放在这些事情上,她在寻思着,云思安到底还记不记得那天他们之间的约定?若是记得,为何这几天都没有任何动静?
“叩叩叩——”
突然传来的敲门声,不免吓到了主仆三人。
伊歌从思绪中回过神儿,原以为是云思安突然而至,却发现是个女子的身影站在门口的幽暗处。
“是谁?”伊歌壮着胆子问。
“真没想到,堂堂的护国将军府嫡长女,竟然住在这么偏僻又窄小的宅院里。”人影说着话的同时从门外跨进来,站在房内烛光之下,冲着伊歌微微一笑。
见到来人,伊歌感到惊愕不已,“定安长公主?!您……您怎么突然到这儿来了?”虽说那日只是匆匆一面之缘,但是她记得这位天之贵女。
定安长公主自来熟的坐在椅子上,笑着道:“那日在皇叔的流云宫里见到伊大小姐,对你十分感兴趣,很想知道你是个什么样的人,能让我皇叔格外另眼相看。”
伊歌面色复杂的看着定安长公主,“小女子不明白公主所言何意。”
“行啦!在我面前,你就别装了好不好?”定安长公主起身,走到伊歌面前,“我皇叔安排了花影和月影在你身边保护,还把你接去了流云宫见面。”
“这要换做别人,早都不知道死过多少回了,而你却有这么多的殊待,要说你俩之间没关系谁信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