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歌一愣,忙转身定定的看着定安长公主,“此话怎讲?”
“瞧吧,事实就像我猜的那样。”定安长公主好笑的看着伊歌。
“据我从小到大的耳濡目染,觉得皇叔更喜欢具有端庄娴雅气息的女子,而且年龄最好稍稍偏大些、韵味十足的那种。”
“年龄偏大?”伊歌的心里,不由得咯噔一下。
“我的母亲……”她在心中喃喃自语。
“你怎么了?”定安长公主疑惑的看着伊歌。
随即她又笑了起来,“你别误会,我那意思不是说你不够端庄娴雅没有韵味,而是觉得在皇叔的眼中,你似乎还只是个孩子。”
伊歌有些无语又无奈的看着定安长公主,她已经是两度嫁人了,竟然还会被这位玩性很大的公主说不成熟,让人情何以堪呐!
……
时隔两天,伊歌出嫁之后的回门日到了。
坐在梳妆镜前,看着身穿华贵衣裳的自己,她的脸上泛起一丝自嘲的浅笑。
云思安手里拿着一把雕花玉梳,轻轻梳理着她垂落于身后的发髻。
伊歌嘴角那抹别扭的弧度,并未能逃脱他的微微挑起的魅眼,“怎么?本王亲自为你梳头上妆,让你如此心生不悦么?”
伊歌嘴角笑意全无,直言道:“已经是第二次回门了,何必要装扮得这样华丽惹人嘲笑?”
云思安脸色一沉,啪地一声将玉梳丢到梳妆台上,“少拿明逸与本王相比。”
“你嫁与他,需要亲自回门。但是嫁与本王,就得宁二夫人和她那个宝贝女儿前来拜见。”
“两种情况大相径庭,怎么可能相提并论?他根本就没有与本王同谈的资格。”
伊歌惊讶不已,“让她们前来拜见?”
从未有人跟她说过,嫁给这位千岁爷,连回门的路程都省了。
“不然你以为呢?本王这爵位,可不是单纯听着好听那么简单来的。”
看到云思安一副傲娇别扭的不悦表情,伊歌的眼底突然浮上了笑意。
她起身跪在云思安的面前,“师父说得极是,刚刚是徒儿一时没经大脑说错了话,望师傅千万不要责怪才是。”
伊歌态度如此谦卑,让云思安的心情又由阴转晴。
他伸手拉起伊歌,手指轻轻勾起一缕垂落的长发,“爱儿能够理解就好。”
“爱儿?”伊歌禁不住打了个冷颤,“普天之下,也就只有师父您这样称呼自己的侧妃了。”
普天之下,也就只有她会像云思安要求的那样,称呼自己的夫君为师父了。
伊歌心里觉得,她和云思安待在一起的时间愈发长久,一定也会变得像他一样不正常的。
云思安嘴角微扬,又把她给按坐到椅子上,继续挽着那些剩余的散落在身后的头发。
伊歌偷偷从镜子里注视着他的面容,那张脸俊美得宛如天际尊神,修长的手指优雅的盘起她的头发。精湛的技艺,甚至让女人都自愧不如。
“徒儿有一事不明。”
“说。”
“师父身为男人,为何会有这样的手艺?”
听闻这样问自己,云思安拿起金钗的手微微一顿,眼底闪过一丝让人读不懂的复杂情绪。
见他如此,伊歌在心中暗道不妙,莫非她又无意中触及到了这位邪王不愿提及之事?
“应该怎么说呢?年少时,本王经常会为母妃梳理青丝,慢慢的也就学会了。”
伊歌没想到云思安会回答她,“年少时?”她怔住了。
据伊歌所知,云思安八岁那年,她的母亲、曾经的封邑国远嫁于此的公主,在太宗皇帝出宫祈祀皇朝风调雨顺时遭遇暗害,早已不在人世了。
当年的邑贵妃到底是如何遇害的?就连当时悲痛欲绝的太宗皇帝都没能查出究竟,所以那件事至今仍然是一个谜。
宫城内外,从来不缺尔虞我诈、阴谋陷害之事。
“行了。”云思安放下玉梳,拿起帕子擦了擦手,“自己个儿照着镜子好好看看吧,爱儿对本王的手艺还满意么?”
他又是一声“爱儿”,唤得伊歌再次打了一个寒颤。
“师父,您以后就直接唤徒儿的名字便罢,不要再‘爱儿、爱儿’的叫着了行吗?”
看着她一副不太好受的模样,云思安嘴角弯起一抹魅惑的弧度,“既然乖徒儿你如此不喜欢,那为师就改了吧,叫你歌儿如何?”
这种倒是还能够接受,伊歌在心里暗暗松了口气,“徒儿多谢师父理解。”
云思安托起她的手,冰凉的指尖揽入腰肢,“为师与歌儿互相理解,一同互补共勉共进。”
每次近距离接触,都会让伊歌紊乱了呼吸,这次自然也不例外。
云思安是习武之人,内力修为也极其高深。她心中的这点儿小乱乱,根本逃不过他的眼。
“好了,想必这会儿本王那便宜的岳母大人也该等烦了,就让咱们去会会她们的面儿吧。”
流云宫,前殿。
宁二夫人与伊可候在这里,已经有一个时辰那么久了。
宁二夫人毕竟是见过大世面的贵族女子,即便等了这么久还不见人影,她还能沉得住气。
倒是伊可没那么有耐心了,此刻正一脸怨色的在发牢骚。
“没想到那个小贱人嫁了八千岁,架子也跟着抬起来了。我看她根本就是忘记了当初怎样低贱,被咱们踩在脚底下的感觉!”
“哼,是时候该让她重温一下了,您说对吧?”伊可看向宁二夫人,却见她面色始终保持平静,不禁有些讶异,“母亲,您听到孩儿说的话了么?”
宁二夫人这才眉头微蹙,平移着视线看向伊可,“你这孩子真是……也不看看这里是什么地方,怎么什么话都敢往出说?”
被母亲责怪,伊可心有不服,“本来就是嘛!就算是在皇帝的金銮殿上,我也照说不误!”
“哟,不知伊侧妃的妹妹有什么好笑的事儿,想要说给皇上听呢?”
云思安十分悦耳却暗带讥讽的声音,轻飘飘的进入两母女的耳中,把她们给吓了一跳。
就算宁二夫人极好的控制自己的情绪,保持坐乱不惊的心态,也难免被不按照常规模式走路的云思安给吓到。
伊可自不必说,早就吓得魂飞魄散了,心中暗猜:大妖孽到底有没有听到她刚才说的话?
云思安从殿内侧走出来,华美长服披搭在身上,乌黑的头发散落在身后,头顶随意的插着一根翠玉簪子,眉眼间尽显尊贵以及与生俱来的傲慢神态。
但是,他那仙风道骨的气场搭配着绝世俊美的容颜,甚至让从来都对自己容貌有着十足自信的伊可感到有些汗颜。
世人都道八王千岁云思安美艳无人能极,却很少有人能够真正看到他的容貌。
因为平日里,云思安都是乘坐在有轻纱帷幔相隔的轿子里,就算想见也不是那么容易就见到的。
今天,宁二夫人与伊可有幸来此,还亲眼见到了几近传说的风云人物,内心澎湃甚至感到不知所措,大有一种相形见拙的感觉。
“嗯哼。”瑞海轻咳了声,示意二位贵人都收收神儿吧。
宁二夫人和伊可立刻回过神儿来,福了福身子恭敬的齐声道:“见过八王千岁。”
“免了吧,都是一家人,何必这么客气?”云思安嘴里虽然说着一家人的话,但是他那高高在上的姿态,依然有着让人深感压迫的压抑感。
这时,宁二夫人和伊可才注意到站在他身侧的伊歌。
此时的她,已经不再是护国将军府被受欺辱的大小姐,而是八王千岁堂堂正正娶进门的侧妃,此刻正魅力四射、光彩照人的居于她们之上接受拜贺。
伊可的眼底,不自抑的流露出浓浓的妒意,那眸光阴冷幽暗得让伊歌觉得如同芒刺在背。
“能够嫁与千岁爷这样天上地下绝无仅有的男子,真是姐姐的好福气。”
“瞧您的气色也比以前好了许多,而且更添了妩媚之色,果然是经过千岁爷恩泽雨露之后就大不同了呢。”
被伊可这样说,伊歌的脸呼地一下热起来。
虽然她和云思安有过近密接触,但是现在仍然是个****的女儿身,这样说真是让她感到无比的尴尬。
云思安瞅了眼神色不太自然的伊歌,嘴角弯起坦诚般的笑意,“本王与伊侧妃大婚之事已是事实,无论旁人说什么都没有关系。”
“可是伊侧妃天性害羞,经不得二小姐这般说笑逗弄。反倒是二小姐你,轻易的就说出这样的话,真的会让人误以为你更懂世事才是。”
被云思安反讥,伊可的脸色变得一阵青一阵白。
一旁的宁二夫人心底非常不悦,却不敢把那份情绪轻易的摆在脸上,表面上依然佯装出贤良淑德、慈眉善目的温柔模样。
她向着两人福了福身,为伊可开脱道:“妾身的小女儿伊可年幼无知口无遮拦,当着您和伊侧妃的面儿,说了些不该说的话,希望千岁爷和伊侧妃千万不要跟她一般见识。”
她的这个态度,让伊歌的脸上露出了惊愕之色,云思安却笑得更加邪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