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几天,孙蓝对兰泽倒是没有做什么出格的事情,在其他女人眼里,按理说,女人都是需要接客的,令她们想不明白的是,兰泽居然干起来了端茶倒水搽桌子扫地的事儿,以至于掏粪工都瞪着眼睛说兰泽不是来踢馆的,是来踢他的饭碗的。
除了每天做这两样事情之外,兰泽还做了两件事,范姗姗将手中的私房钱五百两银子给了兰泽让她帮忙钱生钱,兰泽让萱草走了一趟关口,用五百两纹银买了一些茶叶卖给了关口之外的西夏国,几天之后,五百两纹银变成了一千五百两纹银,望着白花花的银子,范珊珊手中的小铜镜一下子掉在了地上,颤抖着从兰泽手中接过来白花花的银子。
范珊珊哆嗦着说:“即便找个有钱的主儿,一夜打赏也未必有一千五百两纹银,先生,我只听江湖上传闻你有神出鬼没般的计谋,今日一见,果真是,以后我靠着你就有吃喝不尽的银子,你就是会下金蛋的母鸡。”
“你说谁是鸡?”兰泽轻咳了一声,对范珊珊的比喻很是不能接受。
“我是,我是,你是金凤凰!”范珊珊喜笑颜看,唯恐别的女人知道了兰泽的秘密,小心地将门关上,乐滋滋地将银子藏了起来。
紧接着,范珊珊疯了似的,第二天又弄来了四千两银票,拍在了兰泽的梳妆台上,两眼冒光,不仅将昨天的那一千五百两白银带了回来,还在此基础上增加了二千五百两,说道:“先生,我给我姐说了,她让你帮着去挣钱,如果钱不够她还会追加,只要能挣钱比什么都强,开什么破妓院啊,早晚有一天得关门,不如去挣大钱,对了,我没有给我姐说你的情况,就说是一个朋友帮忙做的。”
兰泽点了点头,说道:“恩,不错,财不外露,如何发财更不能外露,这笔成了之后,我们还可以做大的。”
“什么大的?”范珊珊两眼冒出精光,直接将兰泽看成了一尊财神爷。
兰泽走到窗户边,用手将窗帘挑开,看了一眼外面明晃晃的大太阳,说道:“最近天气干旱,看样子又得两个月不下雨了,到秋上,又是一场灾荒。”
“什么?”范珊珊的脑袋不够用,不知道兰泽到底在说什么。
兰泽笑了笑,将手中的银票收了起来,说道:“没什么,到时候只管收银子就可以了!”
兰泽回到房内,刚刚遇见萱草匆匆忙忙地从外面回来。
“外面的事情办得怎么样?”兰泽端坐下来,凝眉问头上冒汗的萱草,天气真是越来越热了,已经入了伏,萱草恨不得立即将身上的衣服脱掉。
“先生,我已经和李蒙办妥,一共联络了二十五个商家,其中有二十个商家同意将所有的大米卖给我们,其余的五家犹豫中,我们给的价有些高了,剩余的五家估计和贾公子关系比较深,故而有些犹豫。”萱草抓起茶壶咣咣咣地痛快饮了几杯茶水,方缓解了心头的焦躁。
“他们会同意我出的价码,不出两日就会有人登门拜访,你安排荣姨做好接待,我们租赁的粮仓还够吗?”
“够,够!”萱草板着手指算了算,勉强能容纳这些粮食,看来先生是要转行做生意了,也好,先生的脑子够用,在行医这件事上有些浪费了。
在此之前,兰泽出了一趟门,拜见了京城几家和洪记米铺的供货商,以高出洪记米铺两倍的价格购买了大量的大米。
萱草心肝颤了颤,不仅不理解先生为何出这么高的价钱购买大米,更不理解为何将百味堂的家底几乎掏空了用来租赁仓库储存大米。
“先生,你要破釜沉舟?”萱草皱着眉头,她只猜测到先生下了很大一盘棋,至于倒霉的是哪一个,她就不得而知了,反正每一次自然有倒霉蛋入局。
兰泽点了点头,笑道:“也算不上破釜沉舟,只是请君入瓮。”
萱草拍着小胸脯终于放下了心,先生说什么那就是什么,从来没有见过先生打过败仗,只是好些日子不见贾公子她有些想念。
萱草摇了摇头,赶紧招呼着请来的搬运工将大米都搬运到粮仓,白花花地都是银子,先生越来越败家了。
只有荣姨一个人翻看着兰泽列出来的二十五家商家清单,二十五家基本上涵盖了大齐的米粮供应商,她认真地算了算上面的人员,眉头几乎拧成了绳。
“张记的张永和,福隆米行的江福隆,恒盛米行的刘恒盛,德鑫米行的尤德鑫……”
荣姨数着数着,脸色更为凝重起来,依她这些天对京城各行各业的了解,这些人个个都不是好惹的主儿,政商结合,黑白两道通吃,哪里是兰泽能惹得起的人,如果再胡闹下去,性命堪忧,她坐不住了,在屋里走来走去,看着门外面来来往往搬运粮食的雇工,掂起脚尖,从人群中找萱草。
“萱草,萱草!”
“忙着呢,荣姨!”萱草扬了扬手中的长毫,她正在忙着计数,先生给的任务的确有难度,一道一道地计数,不知道计到何年何月,还是故人结绳记事来得直观。
“你过来一下,”荣姨不容分说就将萱草叫道了一旁,看了周围忙碌的人,说道:“先生,最近和名单上的这些人打交道?”
“是啊!”萱草点了点头,一不小心墨汁就蹭到了白净的脸上,显得格外突兀,她睁着一双无辜的眼睛,茫然地望着荣姨,问道:“怎么了?”
“你知道这上面有多少人想让先生死!”荣姨一本正经,叹了一口气,她跟着兰泽很多年,来京城才短短几个月就将京城搅得一团糟,这些达官贵人是我们能惹得起吗?
“多少?”萱草没有听出来荣姨话中的意思,依旧单纯地反问道。
“先生这一次怕是悬了,两倍的价格?这不是要先生的命吗?如果先生赔了钱,还不起他们,他们黑白两道通吃,是不会顾及先生是一女流之辈的!”
这次买粮,兰泽是付了首款,剩余的以百味堂作为抵押,如果到期不付钱百味堂就成了别人的粮铺分号,还钱?马上就要秋收了,谁还会买粮食?兰先生一定是猪油蒙了心,做了一个极为错误的决定,一个女医不好好地行医去做生意?荣姨理解不了。
“先生呢?”荣姨反问道。
“先生一早就出门了,不知道去了何种地方,让萱草一个人顶着大太阳在这里查粮袋,查得萱草头晕眼花口干舌燥,荣姨你赶紧去给萱草端一杯茶!萱草要抗旱!”萱草巴拉巴拉地说道,手打凉棚看了一眼明晃晃的大太阳。
荣姨叹了一口气转身回了屋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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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安城,端履街,钦天监梁府。
早朝刚刚散去,梁鸿坐在八人抬的轿子内昏昏欲睡,今日的早朝与往日并无二致,唯一让人觉得神清气爽的地方是,顾王府和程王府的王爷们低调了许多,几乎很少在朝堂之上说话,反倒萧展麒在众人心目中的分量越来越重了,王朝的气象在往好的方向转变,只是这一阵子没有了世人传说的兰先生折腾,他心里颇感不安,阴谋往往藏在暗流之下。
“梁大人!”
梁鸿刚刚躬身下轿,一声脆生生的女音在不远处响起。
梁鸿精神一震,转头一看,意味眉梢修长直插云鬓的女子端庄地站在府前的不远处,似乎专门静候他回来。
梁鸿努力在脑海中搜刮这个女子的容貌,凝眉了片刻,似乎对眼前的女子并没有任何印象,送上门来的女人一般都不是善类,他抬步走上台阶,决定不搭理这个貌美的女子。
“梁大人,兰泽这厢有礼了!”兰泽福了一福,在梁鸿的身后。
兰泽?梁鸿吃了一惊,名冠京华的兰泽?搅动京城风云的兰泽?
梁鸿不淡定了,这个女子城府深不可测,接近谁就害了谁,唯独没有害一人,那就是萧展麒,但此时下论断尚早,说不定这个女子下了一盘大棋!
梁鸿转过身来,皮笑肉不笑地看着兰泽,笑道:“你就是大名鼎鼎的兰先生?敢问先生找本府所为何事?”
“不敢!”兰泽欠了欠身子,浅笑道:“一向刚正不阿的梁大人对小女子有很重的防备心?就不邀请我都府内一叙?”
梁鸿嘴角扯了扯,一甩袖袍傲然就想往府内踏,对这种拿不准的女子最好远离,这是为官之道,也是夫人尊尊教诲。
梁鸿对自己的夫人是宠上了天,夫人说一他不敢说二,只要夫人一不高兴那就是梁府天大的事儿。
梁府的大门已经打开,两个仆人推动着沉重的刷了桐油的铆钉朱红大门,吱呀呀地往后推动,兰泽望着一脚已经迈进门槛内的钦天监梁鸿,轻声说了一句。
“江姑姑还好吗?”
梁鸿的另外一只脚就愣愣地停留在了半空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