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爷被韩卓阳搭着肩羞答答地走进了他的卧房,规规矩矩地垂手坐着。
“脱鞋!”韩卓阳看着一脸俏娇的江爷,似笑非笑地命令道。
听到命令之后,江爷终于长舒一口气,将鞋子左一脚右一即给甩了出去,一只落在案几上,一只撞得屏风摇晃了摇晃终于安稳地落在了地上。
鞋子好脱,足袋缠了一层又一层,平日里都是小艾细心地帮她解开,这样的事情让她亲手去做有点困难。
身体从椅子上溜了下来,坐在地上,小艾唯恐她足部受寒,足袋缠得那个仔细,江爷本想着想大家闺秀一般将足袋温文尔雅地解下来,无奈这样缠来绕去,小艾给她缠足袋的时候足足用了半柱香的时间,这解开对江爷不是一半点的难度。
后来她急了,用抠脚的姿势将足袋生硬地扯了下来。
韩卓阳摇开玳瑁扇特好笑地看了半天热闹,才伸着慵懒的胳膊,快速地帮她解开了足袋,看得江爷目瞪口呆。
她从地上爬起来,赤着脚看着韩卓阳嘿嘿一笑说道:“哥哥,我脱好鞋了!”
韩卓阳点了点头,坐上床,翻身就侧躺在床上,一手支着头,另外一只手拍了拍床沿,似笑非笑地抬了抬下巴,示意她过来。
江爷伸手就要解开上衣的衣扣,韩卓阳伸出食指晃了晃,示意她直接爬上来。
她愣愣地看着韩卓阳,不知道他到底是什么意思,忽地,韩卓阳用被子将她牢牢地包裹来了,说道:“傻丫头,赶紧睡吧!”
良久,韩卓阳并没有动她的意思。
她反应过来,韩卓阳并没有动她的意思,她没有像大家闺秀一般流出哀怨的眼泪,她拿出豁出去的勇气,悄声问道:“卓阳哥哥,你不喜欢我吗?”
“傻丫头,怎么这样问?”韩卓阳在她耳后沉声说道。
“你若是喜欢我,怎么不动我呢?”
韩卓阳反应过来江爷的意思,嘴角一勾,在江爷背后露出了邪魅的微笑,说道:“原来你是这个意思,宸丫头,谁教你这样来的?”
“那些在门口日夜想见你的女人不都是想和你那啥吗?”她的身子蜷缩起来,像一只宠物猫。
“想见我的女人?”韩卓阳将江爷身上的被褥拉了拉,将她周身给仔细盖整齐了,说道:“他们不用这样抱着!”
“不用抱着?卓阳哥哥,其实,宸丫头不奢求太多,你对她们怎么样就对我怎么样!”江爷在循循善诱韩卓阳。
头顶一阵长久的沉默,室内的好闻的果香在鼻端轻轻地萦绕着,室外的喧哗和他们室内的安静没有关系。
很多人在找韩卓阳,今天可是他的生辰,主人怎么可能不在场呢?
他的下巴在她的头顶蹭了蹭,半天才说道:“宸丫头,你和她们不一样,不要和她们这样相比!”
“怎么不一样?”江爷听韩卓阳这样说,心里有些高兴,原来自己在他心目中的地位如此特殊。
“她们是傻,你是特别傻!所以根本就不一样,别再操心这事儿了,以后还是乖乖地做好江爷,多爷们儿,多英气!”
江爷的高兴劲儿还没有过去,立即被一盆凉水给浇灭了。
她记得那天上午,她在韩王府舒服地睡了个午觉,江渊找了大半个京城都没能找到自己的女儿,邀请的客人到最好只能欢乐地喝了一顿酒就散场了。
江爷睡醒的时候,韩卓阳正十分玩味地拿着长毫在她脸上画着什么,凉凉地如同虫蚁爬过,等她反应过来嗷地一嗓子就从床上跳了下来,奔到铜镜前,看到镜子里一张被画得如同猫咪一般的脸。
“卓阳哥哥……”她眉头皱成一团,挥舞着两只爪子,回身就准备拿着他的胳膊咬上一口。
还没有碰到他的胳膊,对方却痛得直抽抽。
韩卓阳面色不善,拧着她的耳朵说道:“宸丫头,你这样就不对了,你还不给我揉揉,反倒想咬上一口,只要你开心,就开吧!”
江爷迅速进入了战斗状态,自己还是比较有魅力的,她不相信卓阳哥哥是那种坐怀不乱的人,现在难受了吧?她暗自得意,却不知道如何下口。
她愣愣地问道:“哥哥……”
韩卓阳的脸都抽搐成一朵花,轻咳两声,收住了笑意说道:“我的胳膊都快被你压断了,你说揉哪里?说你傻,你还真傻得成了瓜,我是怎么将你养成这样子的?”
韩卓阳的手离开了她的脸,她听见他站起来的声音,但兰泽至始至终没有睁开眼睛,他不知道她睁开眼睛如何面对这个男人,与其撕破脸吗?痛打他一次?不,恨一人的最高境界就是冷漠,冷漠地致他于死地。
“宸丫头,刀疯是个疯子,阴狠善变,今天对你好,明天就有可能杀了你,范思烟就是个很好的例子,离开他,能离开多远就多远,他是六科的人,做不了你的靠山!”
韩卓阳冷声说道,一个男人对另外一个人了解大抵是比女人更了解男人,知道男人心里所想,刀疯在他心里早已经成了冰凉的刀客,刀客就是拿钱杀人的,一个刀客接近你,还会有什么想法?侠客柔情?开什么玩笑,大家的时间都不多,没那么多情调可以玩儿。
“我知道你不喜欢哥哥,但是,这种人更不行,他只能害了你,如果你喜欢,去找个可靠的男人,安安稳稳地度过后半生,就是不能找他!”
他叹息了一声,仿佛他的提议就是一个下下策,他是在勉为其难地说让她找个可靠的男人嫁了,但是从言辞之间能听出是万分的不乐意。
不乐意就不乐意吧,还如此霸道,就像当年下命令让她脱一般。
“这些年,哥哥没有负你,既没有找其他女人,也没有找男人,江湖上的传闻说我是断袖之癖龙阳之好那都是假的,哥哥坚持这么多年,不就是为了找到你的行踪,可是,世事弄人,你我相见,竟然是两张陌生的面孔,可是,我的心还是我,你的心呢?丫头,是不是还在?如果还在你心还在啊,就醒过来叫一声哥哥,我让你嫁人,哎,确实非我本意,如今连手都因为你和别人打架受了伤,你说如果你嫁人了,我该怎么办?”
韩卓阳的笑声有些坏,用缠着纱布的手摸了摸她的脸,继续说道:“右手受伤了,为你打架,很久没有这么酣畅淋漓地打架了,为你,值得了,什么功夫,什么高手,都统统地滚吧,这一次,打得真过瘾,我是该感谢你还是该责罚你呢,你说怎么办?怎么办?宸丫头,哥哥可要受苦了!”
兰泽的内心几乎快憋成了内伤,在睡梦中也被人调希,关键这种调希是曾经两人毫不避讳的言辞,如今听起来,不但不好笑,还有些难过,那些昔日里的欢笑今日拿出来竟是如此大的笑话,讽刺,绝对的讽刺。
十年前的一幕幕如同就在昨天一般,近得触手可及,又遥远得陌生,他昔日的面孔在浮现,他们几个人纵横京城的模样依旧意气风发,再看看现在,都支离破碎了,一个个变得认不出来了。
顾明川和程振楠的模样没有变化,他们的心已经变了,变得阴狠毒辣,杀起人来毫不手软。
她和韩卓阳如不见天日的老鼠一般苟且偷生,心性还是那个心性,只是啊,无人再认出他们是谁!
一股难以自抑的情绪翻涌了上来,她忍不住地抽抽了一下,满腔的压抑的伤心通过这一抽抽反倒释放了出来,就是不睁开眼睛,任由这个男人自说自话,她要听听这个男人到底有多么虚伪,多么会变造。
“看来还真是叫不醒一个装睡的人,宸丫头,以前你不经世事,如今回到朝堂,这里的凶险程度远远超出你的想象,你有没有听说,史澄已经向圣上求亲的事情?圣上原本想将小公主嫁给史澄,史澄不知道听说了什么风吹草动,一再向圣上求将你嫁给他!这般大张旗鼓的行动,不但拨了圣上的面子,而且引起了很多人的注意!丫头,为何你到哪里都能引起这般轰动?安安生生地做我的小女人不好吗?让我来宠你爱你不好吗?”
“宸丫头,我让你离开,你倔强不听话,不愿意离开,你我都应该明白史澄的真正目的是什么,除了史澄,还有你的姑丈梁鸿也是对你有其他心思,他们的目光早就集中在你的身上,他们为了达到目的,不择手段,丫头,此事凶险,让我安排你离开大齐如何?”
良久,韩卓阳见兰泽没有任何回应,将她身上的被褥拉过来,给掖整齐了,用受伤的手将她额前散落的头发整了整,深邃的目光逡巡了一会,俯身在兰泽光滑的额头落下柔软的吻,这才站起身来离开。
兰泽差点被渴得背过气去,心里将贾公子的三代问候了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