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泽越来越意识到整个事情的严重性,她马不停蹄地去各个医馆,不求医不看病,只向这些大夫借医典查看,她依稀记得在某本医典上看到过这种瘟疫的治疗方法。
冲着兰泽在大齐的名声,很多大夫爽快地将手中的医典借给了兰泽。
兰泽几乎是一夜未眠,面对堆得如同山一样高的医典,她一本一本地翻看着,两只眼睛布满了血丝。
天刚蒙蒙亮,兰泽就将萱草叫起来了,说道:“你快安排堂里的兄弟,连夜找贾公子,我给他写了一封信,这件事如果连贾公子也办不成,真个青州城都完了!”
萱草看着兰泽一脸困倦的模样,脸没洗就带着书信找人去了。
萱草从来没有见过兰先生紧张成这般模样,也从来没有见过兰先生束手无策的时候。
贾公子如果不出手相救,那该怎么办?京城距离这里马不停蹄,也得两日的路程,这该如何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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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州城的粮铺内,昨日白天施粥的管事儿正跪在一个衣冠华服的人面前。
衣冠华服的人躺在一张古香古色的黄花梨卧椅上,这个男人看起来四十岁左右,虽然打扮得华贵,面无胡须,说起话来带着娘娘腔。
“邓管事,听说昨日,你在粥棚里和一群人发生了冲突,可有此事?”
“一群流民胡搅蛮缠,给他们施粥不感激不说,还把小的给打了一顿,你看我身上的青伤!”邓管事说着就撸起胳膊,让衣冠华服的男子去看。
男子瞄了一眼,说到:“住嘴!”
秋风渐凉,在狂舞的飞叶中,不安的气息在蔓延着。
“青州城要发生大事儿了,你就别挑事儿了,听说从番禹南蛮之地来了一群身份不明的人,这群人不知道在做什么,最近又有瘟疫的传言,你要收敛一点儿,不要惹麻烦,你知道吗?”
“知道了,知道了!”邓管事的脑袋磕得如同小鸡叨米一般。
“你下去吧!”
邓管事唯唯诺诺地退下了。
走出粮铺,两个人扑通一声就跪在邓管事的面前,哆嗦着说道:“邓管事,粥棚那边出事儿了!”
“出了什么事儿?”邓管事眉头一皱,看着眼前衣服已经被扯破的两个下人问道。
“昨日,打你的那个大汉,今天带着一群人前来抢粥了,粥棚里东西都被掀翻了,扔到到处都是!我们在场的人也被打了!”
听完这些,邓管事就带着人前往施粥的地方赶去。
原来,昨日的这些流民因为光膀子男人没有寻来吃的食物,又被莫名其妙地轰赶出了破庙,连日来的怒气终于爆发了,有人跳出来吼道,我受不了,不管是偷是抢,终归是要感染上瘟疫死的,我不能做个饿死鬼,有人想吃饱饭的跟我来!
原本饿得头晕眼花的人,经不住有人跳出来牵头,立即就跟着前来了。
仿佛是一根导火线,所有人的欲望都被勾引了出来,粥棚被抢了,带着粥回去给老董和老张吃饭的时候。
所有人都惊呆了。
一阵风吹落了破草屋的茅草,砰的一声,破草屋的窗棂被什么东西给砸落了,接着泥墙上的泥土扑扑簌簌地落了下来。
大家愣了一下,反应过来,房子要塌了,老董和老张都在屋子里,如果不救他们恐怕会被砸死的。
正要敢去救人,忽地从破房子里,传出来一阵低低的咆哮声,不是因为疾病带来的痛苦的声音,而是如同野兽一般发出的低低的嘶吼声。
“砰!”从墙壁上穿出一只臂膀来,臂膀弯弯曲曲,爬满了猩红的藤蔓般的血瘤,指甲扭曲得厉害,如同鬼魅一般。
众人吓得腾腾地倒退了几步。
人群中忽地倒下了几个人。
光膀子男人冲过去,翻了翻倒下这几个人的眼皮,恐怖在他眼底开始蔓延,这些倒下的人白色的眼珠上开始出现红点,嘴唇开始变紫。
“他们感染上瘟疫了!”
光膀子男人的话音刚落,就从人群中发出一声尖叫,所有人开始发抖,瘟疫已经不可避免地传染了下去,或者下个,下下个,他们如同老董和老张一样都会被感染上瘟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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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在客栈窗户边的兰泽脸色极为凝重,隐约之间,她仿佛听到凄惨的叫声和巨物崩塌的响声,根据医典记载,瘟疫症状爆发之后会伴随着这些异常的现象,她判断,肯定瘟疫已经开始爆发了,然而,萱草派去的人丝毫没有回音。
临走之前,贾公子是铁了心不再帮助萧展麒,两人已经断剑,意味着两人从今之后再也不是兄弟。
恐怕此行,请不来贾公子!
兰泽思忖着,望着声音传来的方向,判断着自己要不要去看看,刚刚迈腿去客栈门口,身后就传来萱草的声音。
“先生,怡亲王知道你也赶到了青州,说是让先生多注意安全,青州危机四伏,不能到处走动!”
兰泽吃地一声笑了出来,说道:“既然已经知道我来到青州,为何不见我?”
“这个,萱草就不知道了!”
“既然,他不想见我,那么我去见见他!”兰泽说道。
萱草点了点头。
怡亲王和小皇子下榻的住处极为隐秘,是萱草安排的堂内的兄弟查到的。
兰泽并没有直接登堂入室,反倒是窥探到的情况才更为真实。
青州城,一处隐藏在竹林深处极为隐秘的房子,房子没有皇宫的奢华,从外观上和普通民宅没有什么区别,但从房顶掀开一片瓦片朝内望去,屋子极为雅致。
兰泽和萱草在房顶对屋内的情况一目了然。
梨木大床垂着暗红色的薄纱,一个单薄瘦小的身影隐藏在薄纱后面若隐若现。
过了不久,一个人前来,对门口的守卫说,要见小皇子。
兰泽从房顶往下看,不知道来者究竟为何人。
门口的守卫征得小皇子贴身侍从同意之后,获得面见小皇子的机会。
此人迈进屋内,兰泽终于看清楚了是谁!
顾明川!
兰泽一惊,顾明川也来了?圣上不是同意萧展麒前来陪同吗?看顾明川的便装打扮,知道他前来的人并不多,萧展麒知道吗?
容不得兰泽多想,薄纱后面的小皇子终于发话了,但声音极为微弱,似乎只有顾明川才能听清楚小皇子到底说了什么。
顾明川听完,点了点头,说道:“回小皇子的话,女娲娘娘庙就在青州城内,小皇子一路舟车劳顿,身体刚刚恢复,今明天两天请小皇子好好歇息,待微臣安排妥当,后天一早我们就出发前往女娲娘娘庙祈福!”
顾明川小心翼翼地退出小皇子下榻的住处,在门口的长廊里伫立片刻,回头看了一眼,门又缓缓地关上了,这才迈步前往前院去了。
顾明川并不知道,自己的一举一动已经尽落入兰泽的双眼,而在院子的另外一个角落,一个黑影一闪就消失不见了,兰泽看得明白却不知道对方究竟为何人。
萱草带着兰泽翻墙而入,悄无声息地潜入到了萧展麒的门前。
兰泽的手尚未扣响萧展麒住处的门,里面已经传来一声爽朗的笑声,笑声落,一个低沉的声音响起。
“兰先生大驾光临,不必客气!”
兰泽笑吟吟地走进去,对着萧展麒福了一福,说道:“怡亲王好生无趣,竟也不给兰泽一个潜入的机会!”
怡亲王亲自泡了一壶茶,示意下人将茶端到兰泽的面前,说道:“兰先生一路追来辛苦了,想必这一路必有不小的收获,可比我这个蒙在鼓里的人清楚的多,兰先生但讲无妨!”
兰泽嘴一抿,笑道:“怡亲王想听什么?这一路处处透露着古怪,王爷也察觉的到!后天就是小皇子祭拜女娲娘娘的时刻,必定有一场腥风血雨,王爷可做好了准备?”
怡亲王眉梢一挑,说道:“腥风血雨?兰先生请讲!”
兰泽没有讲话,身后的仆人和丫鬟识趣地退下了。
兰泽这才继续说道:“王爷,你可知整个青州城此刻暗流涌动?据我了解,已经有人布了一个大局,为的就是小皇子和王爷,王爷要小心!”
“什么样的局?”
“食人魔!”兰泽轻启朱唇,吐露了三个字,萧展麒听闻微微一震,知道这三个字代表了什么意思,就问兰泽为何这样讲,兰泽就将这两日发现的情况一一给怡亲王详细说了一遍。
“兰先生,我觉得这件事没有那么简单,或许这是个局中局,小皇子不过是一个诱饵!”怡亲王沉吟良久。
兰泽抿嘴一笑,说道:“王爷果真睿智,想法和一般人不同,只是再去京城搬救兵恐怕来不及了,青州城县令并不是什么可靠之人,王爷要用?”
萧展麒站起身来来来回回地踱步,第一次陷入了孤立无援的境地,如果不用青州城县令周清风,那还有谁可以用?
贾延年?他摇了摇头,想起临别的时候,贾公子决绝的情形,估计他此刻气还没有消,断然不会前来。
请蓬莱的县令前来救援?如今之计也只有如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