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府呈上几个选好的吉时佳日之后,希音选了四月初九来为阿元办抓周礼。
“时间虽有些赶,却不用如何操办,简单些就是了。”希音把本子递给暗香,向立在地上的内府官员笑道。
“臣记下了,只是还有一些细节要和娘娘商量。”那官员姓秦,很是年轻,说话也有些拘谨,始终低着头。
“可曾禀明皇上?”
“皇上说,请娘娘做主。”
“本宫也什么经验,劳烦秦大人多多指点。”
姓秦的官员连声道不敢不敢。
“娘娘,碧美人求见。”
“请她进来罢。”
“姐姐这里原来有客,看来妹妹来的不是时候。”碧沉摇曳着身姿进来笑道。
秦姓官员忙起身向碧沉行礼,“下官秦兆兰见过碧美人。”
“这位是内府的官员,也不是外人,快坐下吧。”希音招呼碧沉道。
碧沉敛衣坐定后才问道:“可是商讨太子殿下的周岁礼?”
希音点点头,“是,拖了很长时间。总要快快解决才好。”
“那妹妹来的正是巧了,还能为娘娘出些主意。”
希音微微一笑看向碧沉道:“我实在是很不耐烦这些,只是阿元如今是储君,也不能太随意。到那一日时,先派人去皇陵祭祖,然后召集一些亲朋好友过来让他抓周便是了。”
她这话一出,真是气坏了碧沉。太子兄长的抓周礼如此简单,二皇子是如何也不能越过去的,她先前还想着让二皇子如何在百日礼上大放光彩呢。
“是不是太简薄了些?毕竟是太子殿下,一国储君。”碧沉露出些为难之色。
“先皇刚去了,后来又有挽太妃追随先皇到了地下,咱们可不好太过张扬。”希音声音有些厉了。
碧沉想到这一层忙赔笑道:“娘娘说的是,是嫔妾考虑不周。幸亏娘娘提醒,不然可犯了大罪。”
“在本宫面前倒是无妨,只是这话可不能出到外面说去,不然本宫也不好保你。”希音容色稍微放柔一些道。
碧沉连连称是,又起身向希音盈盈屈膝行礼之后才坐下问道:“不知娘娘打算派遣何人去皇陵祭祖?”
“蜀王是阿元的四叔,这趟差事再合适不过。”希音端起茶杯抿了一口道。
碧沉点点头表示十分认同,瞥见了秦兆兰又笑道:“说起来蜀王殿下,今日怎么没见到,这样的事情蜀王向来是亲力亲为的,今日却要秦大人代劳?”
秦兆兰抱拳答道:“王爷今日有些事情,便让下官代他走一遭。”
碧沉抿嘴笑了一笑却不答话,希音看在眼里有些不悦开口道:“秦大人先回去吧,抓周之礼就按方才说的办。”
秦兆兰忙告辞跪安。
到四月初九这日,皇亲国戚皆候在坤宁宫大殿,初一从内堂将一身红彤彤的阿元抱出来抱到中堂的锦席上。
阿元一身红衣,上绣金龙玉凤之类的花色,人又长得白嫩可爱,向仙童一般,惹得众女眷皆啧啧称赞。
锦席上早已置好印章、儒、释、道三教的经书,笔、墨、纸、砚、算盘、钱币、帐册、首饰、玩具、珠宝、等各物。
众人早已围了过来,都等着瞧瞧这未来继承人要抓个什么才好。
阿元坐在锦席上先瞧见了他平日最爱玩的老虎布偶,便一把抓到怀里。
顾氏同鸣泉便急了,指着锦席中间的印章道:“太子,抓那个呀,抓那个方方的东西。”
谁知阿元全然不理,又在锦席上爬来爬去的瞧瞧这个看看那个,拿起木剑放下算盘,瞧见了《春秋》,又拿起来放嘴里咬了一同,许是嫌不好吃,呸呸吐了两口。
“太子,快抓那个呀。”一旁的顾氏又道。
“太子怎么抓起一个是一个呀,你看又拿起珍珠来了,还要抓起来舔一舔。”
“谁知道呢,你看他抓来抓去就是不碰那个印章。”
身边之人嘀嘀咕咕希音自然听得分明,她偷眼朝李诚看去,见李诚面上无波无澜,心下也有些焦急。
阿元在席上翻了半天,突然扔了手上的东西,爬向印章,拿起了牢牢的抱到怀里向希音跑去。
他此举总算让一干人等提起的心放下来了,纷纷向希音道贺,流水一般的吉利话朝阿元涌过来。
原来阿元方才抓周时朝母亲看了一眼,见母亲用目光示意印章,以为母亲让他为自己拿过来,便扔下手里的东西捧起印章朝母亲送来。
“娘,娘。”阿元举起手里的印章递给母亲。
希音接过印章在阿元脸上“吧嗒”亲了一口,“乖儿子,娘一会给你吃好吃的。”
等晚间亲眷皆散了之后,希音才细细盘问今日之事,“本宫怎么瞧着今日的事情有些蹊跷?”
“娘娘,奴婢闻了闻,今日锦席上的许多物件都被抹了桂花蜜。”画扇回禀道。
“怪不得,阿元最近迷上了桂花糖,闻见之后哪里还肯撒手,印章上没抹,他肯定不去碰那个东西。”希音恍然道。
希音正说话间,突然盈袖扑通跪倒在希音面前道:“其实奴婢有件事瞒着娘娘没讲。”
“什么事?难不成和桂花蜜有关?”
盈袖脸涨的通红,“就是前日老夫人进宫来瞧您之后,和陈嬷嬷说了几句话,说起抓周的事情来。老夫人说怕殿下那天抓不到好东西被别人说嘴,不如做个手***婢就和陈嬷嬷商量了一番,不如把桂花蜜抹到印章上。”
“结果没抹到印章上,反而抹到别的东西上面了?”希音凉凉的接话问道。
盈袖忙摆手辩解道:“没有,奴婢真的亲手往印章上涂了桂花蜜。”
“那是怎么回事?今日抓周之前,还有谁碰过那些物件?”希音震怒道,阿元若是今日最后没有抓到印章,恐怕明日帝都便流传太子殿下玩物丧志。
“他只是一岁多的孩童罢了,哪里能看出日后会有何前途。可若是有人于此做文章的话,本宫决不饶他。暗香,去查清楚。”希音厉声吩咐道。
暗香做事向来爽利,不一会便回来禀报,“娘娘,今日只元婕妤和小翠来咱们这里碰过那些东西。”
“萍儿?”
“元婕妤好奇就要跑过去一个个翻检起来瞧,小翠一面劝她一面把东西接过去摆回原位。”暗香答道。
“元婕妤天真烂漫,哪里懂得什么,肯定是小翠捣的鬼。”盈袖在一旁义愤填膺的插嘴。
希音却摇摇头道:“不会是她,她可没必要做这样的事情。”
“娘娘,您怎么那么肯定不是她?”
“她马上就要被爹娘接出去嫁人了,没必要再绞进这些事情来。”希音笃定道。
暗香这时才想起来,当日小翠的父亲答应为希音做内应之时,希音许诺事成之后会为小翠销了奴籍嫁一户好人家。
“今日是谁照看这些的?”
盈袖答道:“是小丫头桂儿,奴婢吩咐她盯着这些的,她是从咱们家出去的,肯定可靠。”
希音叹道:“这样的话,你可不必说。这世上最善变的就是人心,最不易掌控的也是人心。”
“可是她从来就是跟着奴婢的,奴婢敢替她打包票,她是绝对没问题的。”盈袖信心满满的向希音保证道。
“那会是谁呢?”希音突然想到鄢陵那晚不肯说出来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