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嬷嬷估摸着希音走远之后才冷冷笑一声,向门外喊道:“荷香,荷香。”
荷香此时正在院内神情复杂的揪着花盆里的叶子,听刘嬷嬷叫人忙应了一声匆匆跑进房去,“嬷嬷,您叫我?”
刘嬷嬷皱眉道:“你到哪里游荡去了,怎么也不好好呆着。”
荷香忙赔笑道:“我替您送娘娘到了门口。”
“这无事不登三宝殿,皇后来找您做什么?”她见刘嬷嬷撇嘴,赶忙转移话题。
“还能做什么?不过是她的宝贝儿子身边的奶娘犯了口舌,她疑神疑鬼的疑到我头上来罢了。”刘嬷嬷不屑道。
“依我看,肯定是奶娘脑袋不清楚,随口瞎说。哪里就能扯得上阴谋。”荷香顺着刘嬷嬷的话说道。
“说来说去还是登氏女不配为后,连个把奴才都管束不住,那种话是是随口瞎说的么?”刘嬷嬷说着还嘿嘿笑了两声,“苍蝇不叮无缝的蛋,总是有点影子,那个奶娘才敢瞎说的。”
“可不是,她哪有嬷嬷会调理人。刚到您身边的时候,我还是什么都不懂的小丫头呢,这一晃也许多年过去了,前几日我娘还捎信给我,问主子什么时候能放我出宫呢。”荷香凑上去为刘嬷嬷捶腿。
刘嬷嬷冷哼一声,“我早就看出来了,你这丫头心思都不在我这里了。也罢,要走的人是留也留不住的,看在你尽心伺候我这么多年的份上,我便去求皇上放了你出宫。”
荷香喜出望外就要下拜,却被刘嬷嬷拦住,“先别忙着谢我,我也是有条件的。若是这件事成了,我不光放你出宫,还能想办法让曹茂休了家里的黄脸婆,娶你为正妻。”
一听得曹茂二字,荷香虽面红耳赤却扬起声音,“有什么事,嬷嬷尽管说,只要用得着荷香的,荷香绝不推辞。”
“你也知道,嬷嬷我这半辈子的心事,就是盼着坤宁宫的那位倒的灰头土脸。如今有了好计策,只是嬷嬷是毕竟老迈,行动不便,须得一位好帮手。”
荷香吓的退后两步,“嬷嬷,那可是母仪天下的皇后,咱们哪里有什么本事。”
刘嬷嬷斜睨她一眼,“你若是怕了,我也不强求。你也能出宫,只是我要给你提个醒。那曹茂如今是京兆尹,他的夫人可是郑王妃的义女,你就是想进府为奴为婢也要看自己够不够格,更不要说人家如今儿女双全。”
一想到当日初见曹茂翩翩公子,荷香硬了硬心肠,狠声道:“嬷嬷要我做什么,尽管开口罢。只盼到时候别食言。”
“放心,等她一倒,皇上的迷障自然就销了。到时候嬷嬷我还是皇上身边的忠心得力人,这点事情还是办得到的。”
荷香没有说话静悄悄立在一旁,手心里捏着一个香囊,花样针脚都磨损的看不清楚,宝蓝色也成了淡蓝色。
那是她第一次见曹茂之后从他腰间偷走的,那个时候她还是个未留头的小丫头,乳臭未干,稚气犹存。可是如今不同了,她少女长成,相貌虽不是绝色,却有甜美娇俏,可惜好花却不得赏花人。
她早就打听清楚了,曹茂与他妻子是年少就定有婚约,曹茂费劲千辛万苦才将她寻回,她还得了郑王妃的青眼被认为义女,风光大嫁。后来又一下子怀了龙凤胎,生了一对如花似玉的儿女,儿子名为章华,女儿名为露华。
兴许曹茂压根都不知道这世上还有一女子痴恋他,可是她却将人镌刻在心上。
刘嬷嬷暗暗盘算间瞥见荷香站那里神思不属,心下冷嗤道,死丫头又在那里发春梦了。
“娘娘听说了么?那位裴美人怕是有了。”碧沉神神秘秘压低声音道。
“你是听谁说的?”希音挑眉道。
“裴美人向来是病病弱弱的,一个月倒是有多半个月食抱着药罐子的,太医也是跑她那里最勤。谁知这半个月一直闭门不出,也不肯请脉。”
希音轻笑道:“妹妹想的倒是多,单凭不肯请脉,就猜她是有了?”
碧沉哎呀了一声甩了甩帕子,“嫔妾也是这么想的,后来又听说裴美人连饭都不肯用了,吃一点就吐,还好胸闷嗜睡。咱们都是过来人,这些肯定了解的。”
希音顿了顿又笑道:“那这裴美人也是怪,有了身子是好事,怎么还遮遮掩掩的。”
碧沉一脸了然道:“娘娘也知道自皇上登基后,便是个不近女色的主,先前一直不肯采选秀女充实后宫,后来好歹准许朝臣进献了几位闺秀进宫。这裴美人可是头一个,若是她有了身子,上上下下哪一个不盯着她。再说了,娘娘也知道她就是那么个草木皆兵的性格,自然裹得紧些。”
希音脸上带着笑意,却不接她的话,倒是她继续叹道:“这裴美人也不晓得哪里来的好福气,得皇上宠爱这么长时间,如今有了龙种,裴家可是祖坟上冒青烟了。”
碧沉见她说话希音也不接,便有些讪讪笑道:“嫔妾出身不好又没读过几本书,说话有些不讲究,娘娘还请别见怪。”
希音只觉得脸僵的很,强笑道:“本宫不见怪。只是要嘱咐你一句,裴美人按着不说自然有她的道理,你可不要去打扰她,估计等月份大了一点,她自己去来与本宫说了。”
碧沉不情不愿的应了一声,“嫔妾知道了,横竖人家父亲是大学士,兄长又是皇上得力臂膀,嫔妾是比不过的。”
希音沉声道:“好了,别说嘴了,跪安吧。”
“先前伺候娘娘的时候,十分眼热盈袖姐姐的绣工,最近要给二皇子做件新衣服,想向盈袖姐姐讨教几招。”碧沉起身朝希音身后的盈袖笑道。
盈袖脸色立马变黑了,狠狠的瞪碧沉一眼,希音却发话了,“盈袖你去教碧美人几个花样子,本宫这里暂时不用你伺候了。”
盈袖嘟起嘴哼了一声才道:“是,奴婢遵旨。”
“盈袖姐姐这屋子布置的不错。”碧沉随希音进房后,四处打量房间。
盈袖冷着脸为她倒了一杯茶,“安安稳稳的坐着,不要随便乱动。”
碧沉瞅见对面的空床便奇道:“暗香姐姐不是一向最忠心的么,怎么今天不见她跟在娘娘身边?”
“她出宫办事去了。”
“我看不是出宫办事,倒像是见相好的了吧?”碧沉虽是问话,语气却是满是笃定之意。
盈袖一愣急忙否认道:“你说什么胡话,哪有什么相好的。”
碧沉轻笑一声,“我们好歹也是一块长大的,你说真话假话,我还瞧不出来么?”
“到底还是我看走眼了,最初只以为暗香才是对主子最忠心的,原来你才是最对小姐忠心的人。我爬了主子的床,清影早死,暗香如今又打算着嫁人,也只有你能一直陪着主子。”碧沉说话时眼中已带了盈盈泪光。
盈袖却有些得意,“那可不,你们这些人都不是实心的,只有我是诚心诚意的愿意一辈子伺候娘娘。”
“娘娘她即使贫困窘难,也有你一直陪着她。”
“你胡说什么呢,娘娘她是天之娇娇女,如今又是皇后,哪里还会过苦日子,你可乌鸦嘴了。”盈袖斥她。
碧沉却冷笑一声,“谁说不可能,如今有了裴美人,一切就有可能了。从云端掉入泥潭也不是没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