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慕将手上的画作打开放平在桌子上,给盛婉妤和苏长墨看。
盛婉妤看着这画作,觉得很奇怪,她从来没有见过这两张纸。
“这是画儿画的?”盛婉妤问着上官慕。
苏长墨从画作的边缘处开始看向画作的中心位置,左右上下每个笔画所到的地方,苏长墨都看了一遍,却没有看出任何有线索存在的地方。
“是的,我曾见过画儿画过类似的。”上官慕对着盛婉妤解释。
“类似的?”盛婉妤问着上官慕,听上官慕的话说,画儿从前给上官慕看的并不是这些,那是什么样子的呢?
“婉妤,我见过画儿画的是与这两张极尽的相似,但我可以肯定绝对不是这两张。”
上官慕再次对盛婉妤和苏长墨说。
“那又是什么样子的?”苏长墨问上官慕,似乎对他这样的说话方式感到不满意。
因为他总是说不同,但是又不直接说到底是什么样子的。
上官慕指着在桌子上平放着的两张纸,指了左边那张的山,又指了右边那张的溪溪流水,对盛婉妤和苏长墨说自己当时看到的:“我以前看到的,是山水相结合的画作。”
“山水结合?”盛婉妤又问。
“是的,我曾听画儿对我说,她喜欢山的严肃,也爱慕着水的柔顺。所以,或许两者相合的场景才是画儿所向往的生活居处。”
上官慕用着自己的声音重复了自己回忆中画儿所说的意思。
山水,山是静止的,水是流动的。动静结合,解去了山的严肃,衬托出了水流的灵动。这才是最美好,也是画儿最向往的将来居所。
“生活居处?难道这是画儿想要居住的地方。”盛婉妤问道上官慕。
“不错,你们看这两幅画作中都重复的木屋,就是画儿居住的地方。”
上官慕指了下那木屋,对他们说道。
“看来,我以为我了解画儿,想不到我并不了解她。”
盛婉妤这话说给了苏长墨听,也让上官慕明白了盛婉妤的意思。
“娘子,或许画儿从未与我们说过。”
苏长墨对盛婉妤进行言语上的安慰,只是这一声娘子,似乎让上官慕觉得并不是那样悦耳。
娘子,记得在自己离开时,苏长墨叫的盛婉妤也还是与他一样的婉妤。才一个月,便有了这么亲密的称呼吗?
上官慕心里对盛婉妤还是忘不掉的,所以当听到苏长墨用着这样的称呼叫着盛婉妤,还是介意的。但是,他又有什么资格介意呢?盛婉妤与苏长墨是西宁国人人都知道的夫妇,而自己呢,不过是个朋友罢了。
苏长墨本来还想着不要在上官慕面前叫出娘子,因为不想要上官慕经历丧失妹妹又听到爱人被人这样称呼的难过,毕竟,上官慕无论出于什么原因都曾在苏长沐逼宫时帮过自己。
而且,这次上官画失踪,自己未必就全然没有责任。
但或许是看到盛婉妤总是自责,苏长墨只想到用言语安慰,所以忽略了自己已经习惯的称呼了。
而盛婉妤也听的习惯了,觉得正常,却没有发现上官慕的神情是那样的受伤。
苏长墨知道盛婉妤现在不会叫自己夫君,因为在生气,因为不理解,也因为现在没有心情。
“是吗?还是我不够了解。”盛婉妤说。
听到盛婉妤的声音,上官慕觉得盛婉妤是带着自责说这话的。
“画儿从来都没有给我看过她的画作,也从来都没有告诉过我,她喜欢住在山水相绕的地方。”
盛婉妤又说,在自己的记忆里,画儿似乎真的没有说过,她向往这样的环境。
“从这画上看,我感觉到了一点。”苏长墨端详完上官画的画作说。
“哪点?”上官慕似是很想听听苏长墨的观察。
“这画中无人无物,又是出自画儿的手,我觉得画儿并非像我们理解的那样喜欢繁闹,而是有些向往宁静。”
苏长墨将自己从画中得到的理解对盛婉妤和上官慕说。
上官慕发现了苏长墨的缜密心思,单凭一幅画,便能看出这么多,真是观察入微。
若非当时画儿告诉自己,她其实也想要去宁静的地方生活。就仅凭一幅画,上官慕也未必能够理解,想不到苏长墨这么敏锐。
“你说的没错。我记得那时我刚找回画儿不久,画儿对我说到她想要过宁静的生活。我还问她,为什么,画儿给我的回答是生活的欢乐不如从前,所以她总需要一个地方去放松自己的内心。”
上官慕再次将上官画那时的话语全部地告诉了盛婉妤和苏长墨。
“为什么画儿没有对我说过这些话?”盛婉妤不知道是问自己,还是问别人。
“我想是画儿怕你忧心吧。”苏长墨对盛婉妤说。
“那又为什么画儿的生活不如从前,却不打算离开?”
盛婉妤这话是问上官慕的,“你之前没有带回画儿的原因是什么?”
上官慕有些不知道怎么说,“是因为我?”
上官慕说:“还有容子清。”
盛婉妤明白了是因为画儿要帮自己,所以才会要留下。
“还有子清,是你和画儿的姐妹之情,是子清与画儿的两心相慕才会让画儿不舍离去。”
苏长墨将这话说给了盛婉妤和上官慕听,不管是盛婉妤还是上官慕都没有自责的理由。
上官画固然是因为盛婉妤才没有离开,但也有因为别的原因。而上官慕没有带走上官画也是因为她的心意,上官慕身为哥哥不愿勉强,所以也无需自责。
其实,上官画这件事,无论是从前的不开心却没有离去,还是现在的失踪。所有的罪责,大家都有,若是自责,也是大家均分。没有人,需要为这件事负上最根本的原因。
只是,所有人都加大了自己对于这件事的感触,所以导致了自责的因子从微不可见到足以填满整个心。这迅速地长大,也让大家的心里有了巨大的痛苦。
越是深情厚谊,越是自幼相伴,越是两情相许,越是朋友真心,越是让人不愿沉陷,却无法不沉陷。
“婉妤,这件事我不怪你,我知道你与画儿的感情不比我少。”
上官慕对盛婉妤说着这些话,他不怪盛婉妤,他怪的另有其人。即便心里曾经有点不舒服,但盛婉妤的憔悴,脸色的苍白,自责的语气,都够了。
上官慕不忍盛婉妤这样,希望自己的不怪能让盛婉妤好些。
在上官画失踪这件事上,唯一有资格说责怪的或许就是上官画的哥哥上官慕了。因为他与画儿乃是骨肉至亲,而且事发之时,上官慕并不在京城。当时他走时,也是对他承诺会照顾好画儿的,现在出了事,也只有他责怪的份了。
“画儿叫我姐姐,可是现在……。”盛婉妤说的伤心。
“外面的雨又大了,这雨的汹涌,就像我们对自责这种感情的看法。雨水积在地上越多,就代表自责堆积得越高。可是,当到了过高的高度,难免不会全部洒落,就像我们的感情中的缝隙越来越大,最后可以放下一块很大的石头一样。”
苏长墨很少打这样的比喻,因为这些比方有些让人觉得心里太苦。用这无尽的雨水来形容这高高堆起的自责似乎有些凄凉了。
雨水落地,是多么的冰冷。自责,是多么地让人痛苦。
冰冷与痛苦交织,最终心口感情的缝隙被强烈地撕开来,然后足以将一块巨大的石头从里放进去,压在了心上。时间的长久,这石头压得会疼,也会被压出血吧。
毕竟,心是很脆弱的。即便心的内在可以因为感受和经历变得坚韧,但外表还是会受到伤害的。
当外表受到强烈的压制,感到无比的痛苦,那内在的坚韧会否伴着疼痛有些减弱呢?
虽然,心是内在的东西,旁人肉眼看不到的。但并不代表,它的滴血你感觉不到疼痛。
其实,最让人疼的受不了的不是外表的伤口,而是内在的心疼。
“一块石头?一块石头若是能让我们心中的破洞堵住,也就罢了。但,事实却不是这样的。”
每个人对石头在心里的理解或许都是不同的,就好像上官慕对于石头积压在感情的线条中,觉得若是能够让这感情线不再继续划开,或许也是悲伤中的一个选择。
但这块石头能否堵住我们感情的缺憾,还是就像苏长墨所说这话所感觉到的那种悲伤,这块石头并非用来堵住破洞,而是用石头去将我们的心磨去其余的棱角,让我们的心只按照对方所想的那种形状再走。
盛婉妤听到了上官慕的话,她可以明白苏长墨说那话想要安慰她的那种感觉。
她也可以理解这石头并非是像上官慕所感觉那样是修补链条线,而是像苏长墨所言那般是导致感情线破碎的罪魁祸首。
感情线,这是一条可以让人觉得幸福的线,同样,它也与其他每条的线路是一样的,经不起太深太重的摧残,它也是一条可以让觉得心痛心碎的线条。
每件事的看法由人决定,对于这每条你手中的线索,也是由你决定。那同样的道理,对于将大家用感情所紧紧捆绑在一起的那条名为感情的链条,一样对于它的理解也是取决于你自身的看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