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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殇

“死了就死了,本来就是两个孽种,你哭什么哭?来人,把格格给拉开。”同庆王爷朝着人群里喊着,乱哄哄的人群开始骚动,有人上前七手八脚的去拉一帧,有人去抢她怀里的孩子。

场面极度混乱,我隔着人群看着一帧,突然心口一阵阵绞痛。

人生大概总是充满着各种别离,生与死的,爱与恨的,又或是无缘无故的。

有那么一瞬间,我几乎能感觉得到心脏生生从身体里扯出去的那种痛,整个人都不能动弹,仿佛下一瞬就会被生生撕裂。

接下来的几天,一帧的情绪很不稳定,两个孩子的尸体被装殓在两只楠木棺椁里,她就一个人守在灵堂,不让任何人进来。

棺椁摆在竹轩阁的二楼,就是一开始我和殷泣进入的那个密室,只是此时还没有被改建成密室而已。

角落里的留声机总是吱吱呀呀的响着,唱着那首金娃娃的童谣。

“格格,格格您吃点吧。”小翠儿端着饭菜在门口徘徊,一连忧心的看着已经三天未进食的一帧。

黑色的旗袍包裹着她单薄的身子,她也不哭,就是静静的坐在两口棺材中间,目光呆滞的看着角落里的留声机,手里捏着那封印着樱花印信的信封。

我走过去,蹲下身子看着信封,确定它就是我从密室里发现的那一封。按照时间推断,大概明天小哲平一郎就会出现。

“一帧。”我正研究着角落里的老唱机,阁楼虚掩的门被一脚踹开,同庆王爷黑着脸冲进来,抬脚把一旁的小翠儿踹翻,指着一帧骂道,“你看看你这个样子?不过是两个没爹的孽种,你是疯了不成?赶紧给我让开,让人把这两个孽种给我埋了。”昏暗的内室里一片静谧,我看不真切一帧脸上的表情,她缓慢的站起来,折身走到角落里的唱机前,用手波动了一下指针,唱机里发出一阵尖锐的声音。

“啊!”小翠儿尖叫一声,连忙伸手捂住双耳。

“你疯了。”同庆王爷大吼了一声,朝门口挥了挥手,“来人,把棺材给我抬出去,抬出去。”

连个穿着蓝色短袄的家丁冲进来,人还没碰到棺椁,唱机里的声音好像一下子失真了,飞快的唱着那首童谣。

“金娃娃,银娃娃,你是我的好娃娃。”

“金娃娃,银娃娃,你是我的好娃娃。”

黑暗中,一帧一点点朝门口靠近,两个家丁吓得没了声音,左右看了一眼,硬着头皮往前走。

“金娃娃,银娃娃,你是我的好娃娃。”唱机的声音很大,并越来越大,在空旷的阁楼里回荡几圈,最终还是惊动了整个院子。

“金娃娃,银娃娃,你是我的好娃娃。我的好娃娃。快到妈妈这里来。”一帧突然张开了双臂,一名家丁已经眼看就要走到她跟前了。

“不要。”我急得大喊了一声。

家丁从我的身体里传过去,目光直勾勾的看着一帧。

“过来,过来。”一帧笑着朝他招了招手,踮起脚尖,略微苍白的嘴唇慢慢的凑到他耳边。

接下来要发生的事情确实是匪夷所思的。家丁越过她走到棺材后面的灵堂前,一伸手,抓过一只青铜的烛台,拔掉蜡烛高高举过头顶。

他要自杀?

我惊呼一声,想要去拦,一股强大的力量从后面死死拽住我的领子。

“殷泣?”我惊呼一声,一回头,一帧阴沉着脸站在我身后。

我不确定她是否能看得见我,她的眼神太吓人了,仔细望过去,里面仿佛有淡淡的幽绿色的光芒若隐若现。

青铜烛台的尖端一瞬间刺入家丁的心口,温热的血喷出来,擦着我的脸颊飞溅过去,落在一帧的脸上。她的表情很平静,就像看了一场索然无味的表演,堪堪只是动了动眼皮而已。

家丁倒在地上,血咕咚咕咚往外冒,蓝色的短袄被血水注满,胸口的地方颜色深了许多。

小翠儿吓得昏死过去,直挺挺的躺在大厅里。同庆王爷大抵也是吓傻了,被另一个家丁跌跌撞撞的扶着跑了出去。客厅里一下子又安静了下来,一帧拢了拢发鬓,竟然开始慢条斯理的整理地上的尸体。

她把尸体拖到一楼的大厅里,回过头皱眉看了看躺在地上昏死过去的小翠儿。我真恨不能也像小翠儿一样昏死过去算了,至少,至少我就不会看到接下来的事儿。

她走到角落里的一抬八宝琉璃柜前,从里面拿出一只红色的漆木小盒子,里面装了些许大洋和几样首饰,里面压着小翠儿的卖身契。

她把小盒子用水色天青蓝的包裹包好塞进小翠儿的衣领里,然后扭身又到书桌前执笔写了封潦草的信件塞进小翠儿袖口。

她一件一件的,有条不紊的忙碌着,最后小心翼翼的把小翠儿挪到楼下,关了一楼的门,再不出去。

楼里一下子空了,偌大的空间里只有我和她,当然,还有角落里的两口棺材。

她很安静,又不像似失去了儿子的母亲。她每天晚上都会把两个孩子抱出来,如同他们还活着一样,温柔的抱着他们,给他们听唱机里的童谣。

三伏天刚过,尸体储存得并不好,隐隐已经传来了臭味,王府里人心惶惶,不多时,已经有阁楼闹鬼的传闻闹了出来。

同庆王爷那天之后就卧病不起,夜里若是听了阁楼里传出来的童谣,便又癫狂梦魇的症状。

贝勒页封锁了消息,遣散了一些下人,也打死了几个嘴大心野的。

我是受过洋派教育的,晚清的事知道的不多,小时候听爸爸讲过些,但没想过打杀人命如此草率。

两个孩子头七的那天,王府里终于还是出了事儿,同庆王爷自己在屋子里吊死了,贝勒爷家的小贝勒多齐跟着奶娘在花园里荡秋千,自己从秋千上摔下来,重重摔在玫瑰花丛里,脸都扎烂了,还没挺到送医院就死了。

王府里乱成一团,下人们纷纷要走,被贝勒爷下令打残了好几个。

小翠儿已经好几天没出现了,也不会出现了。

一帧给她的信里写得挺清楚,希望她找个好人家,以后新社会了,再也不会有给人做奴才的事儿了。

小翠儿走的那天晚上,一个人偷偷来了竹轩阁,在门外跪了好一阵子,磕了好几个响头,额头都磕破了。

一帧没出去见她,一个人坐在棺椁前自言自语,讲她留学的事儿,讲她和小哲平一郎的爱情。

小哲平一郎的家族是日本的一个世家大族,日本早些年就有了侵华的倾向,家族内部也出现了严重的分歧,有一部分人主张侵华,当然也有一小部分是反对的。

那时候日本还并没有真正开始侵华打算,但经济上已经开始慢慢的渗透了沿海一些城市,上海滩的日本商人更是一批一批的来。

我曾在南京待了很长时间,或多或少从爸爸的房客口中听到过一些局势问题,大概提及过日本侵华的事儿,现在算算时间,倒也是和此时相仿。

小哲平一郎的父亲是反对侵华战争的,这与一帧和小哲平一郎的相爱或多或少有些原因。

一帧在早稻田大学当时攻读的是医学系,后来受了小哲平一郎的影响,对日本的阴阳术有了浓厚的兴趣,后来转到了心理学系,并与小哲平一郎拜访过当时日本比较有名的几个阴阳师和催眠师。

一帧毕业后,同庆王爷来信,希望她回国,并且为她安排了一门亲事。

一帧在日本已经有了小哲平一郎的孩子,同庆王爷收到回信后勃然大怒,曾经扬言要断绝父女关系。

两个孩子四岁的时候,小哲家族的争斗越发的激烈了,几次暗杀之后,为了能保护一帧和孩子,小哲平一郎派人将一帧和孩子送回了中国。

这一别,天涯海角就是两年。

同庆王爷不喜欢这两个孩子,贝勒爷也不喜欢,但胜在一帧悉心照顾,两个孩子长得很好。

大概两个月前,一帧受到了小哲平一郎的来信,心中述说了思念至于,也应允一帧会随商人来上海接一帧回日本。

一帧的表情很平静,我并不知道她是不是刻意说给我听得,我想不是,却又隐隐觉得一帧给我催眠,几次三番让我进入她的幻境,大抵是要告诉我一些什么的。

月光从虚掩的窗棂照进来,打在她身上,把她本就略有苍白的脸色映得越发的孱弱了。

她穿着黑色的旗袍,发鬓梳理得一丝不苟,偶尔望着窗外的时候,整个人安静得仿佛不存在一样。

我会席地而坐,或是发呆,或是看着她发呆,心里默念着殷泣的名字,希望他已经在想办法把我从着幻境中拉回去。

人生就是一场梦,这场梦碎了,散了,我不知道我会如何?

细碎的脚步声从窗外传来,叮咚叮咚的小铜铃被风吹得摇曳声波,修长的身子顿足在窗外,许久不曾再动。

我“腾”的从地上跳起来,目光灼灼的看着虚掩的窗棂。

“玉漱。”

玉漱是一帧格格的小字,我曾挺同庆王爷叫过一次,但一帧显然是不喜他这么叫她的。

我回头看着一帧,她慢慢从椅子上站起来,很缓慢,很优雅,并且细细的梳理一下头上一丝不苟的发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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