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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雷击霆飞 百尺高竿空劈掌 离长会短 小山丛桂好谈心(4)

李均始终望着两小姊弟,微笑不语,见状笑对雷四道:“这厮虽是可恶,你方才杀了他也好,偏又给他受这活罪。我想此贼已然够受,三女素来性强,小儿女家多是心软,把此贼放了吧。”

雷四把怪眼一翻,怒道:“你太惯纵你那女儿了!适才我见沈煌跟来,全无心机,早料狗贼要放冷箭,后见你在林中,料无妨害,便打好了主意。乖乖等死,还可给他一个痛快,否则至少也使受上三天活罪才死。只顾惯你女儿,留下后患,将来弟夫人却休怪我。”

李均微笑道:“这个无妨。我想区区毛贼,也留不下什么大患,何况小女和沈贤侄近数年内各有托庇,黄金拐老贼有多大胆子,还敢向那两位上门生事不成?”

雷四冷笑了一声,转指姚人英喝骂道,“似你这样猪狗,也不想你改邪归正,三月之后,这两个小孩全在峨眉后山白云窝左近,极易寻找。如想报仇,不论何时均可寻去。过了三年,他们各随父母人山,与关中九侠一同隐居,再要寻他们,休说艰难,你也没有那大的胆。今日便宜了你,还不快滚!”

姚人英知道再稍多口,必受凌辱,只得诺诺连声,正往前走,忽听李均喝道:“恶道缪三玄等伤亡殆尽,现正搜索余党,你往那面走,想作死么!”

姚人英闻此,便绕着林后小路逃去。

他这里刚一走,便听林外脚步之声。沈煌一看,乃是九侠中的简静,同了男女四人寻来。互相礼见一谈,才知当夜杨冲所约贼党甚多,只逃走了一个缪三玄,另外两个新由外面赶来,还未动手,看出形势不妙,知难而退,余者差不多全数伤亡,无一得免,便恶道缪三玄,也是李善夫妻想借他引出一个隐迹多年的老贼,故意放走,否则也难活命。

李均笑对沈煌道:“沈贤侄只顾在此观战,那百尺竿头洒金钱的沈家独门手法也未看成,差一点还受了毛贼暗算,岂不冤枉?”

雷四接口笑道:“他才不冤呢。”

李均一面拿话岔开,拉着沈煌的手,笑问:“你师父呢?”

沈煌忽想起简冰如一直不曾再见,天已将亮,恐周老师船上悬念,转间:“李伯父,方才见到家师没有?”

简静接口笑道。

“你师父想令你拜在雷四兄的门下,你意如何?”

沈煌知道雷四性情古怪,直言不愿,十九不快,恭答:“雷四先生剑侠中人,如蒙收容,自是心愿,无奈小侄年幼,凡事均须禀明家母才敢承命,再说也对不起简老师的恩义……”

还待往下说时,雷四怒喝道。

“你还看我不上么!”

沈煌见他发怒,忙分辩道:“小侄怎敢无礼?以四先生本领之高,得蒙垂青,求之不得,无如母命难违,意欲先随简老师峨眉习武,学成之后,禀明家母,再拜在四先生的门下。如蒙恩允,实是万幸。”

雷四怒道:“如愿拜我为师,当时就随我走,连你三姊也在一起。过了今天,我就不要你了。”

沈煌闻言,方自为难,心恋明霞,又不肯背母行事,辜负简冰如的恩义,方想婉言拒绝,瞥见明霞秀目流波,正似嗔似喜注视自己,面有不快之容,越发为难,急得脸涨通红,答不上话来。正在进退两难,不知如何是好,忽听有人接口道:“你们几个偌大年纪,逗小娃儿家着急,何苦来呢?”

随由林内走出一人,正是简冰如。

沈煌大喜,忙喊:“老师!”

上前拜见。冰如含笑命起,众人也各分别礼叙。沈煌看出李、雷诸人对冰如似极恭敬,越发心喜。冰如和众人谈不两句,见明霞走近身前盈盈下拜,随手拉起,笑道:“想不到三四年之别,贤侄女竟快成人,又练有一身武功,真个难得。我和令尊、雷四弟他们还有话说,你带煌儿去往那旁桂花林中玩上一会。我们谈完,再唤你二人同来上路如何?”

明霞本来有话想间沈煌,闻言应诺,笑呼:“煌弟,你随我来。”

沈煌见冰如已到,知将起身,巴不得能和明霞亲近些时,询问日后何处相见,连忙笑诺跟去。

那桂花林本在林中一座小山之后,山势最为隐僻。二人并肩同行,沈煌越看明霞越爱,偏说不出道理。明霞见他边走边朝自己注视,娇嗔道:“你老看我做什?”

沈煌面上一红,无言可答,心正发急,忽闻到桂花香味,往前一看,当地气候较暖,九秋天气,桂花虽然开残,尚未落尽,满地金粟,时闻花香,又值黎明不远,大半轮冰盘大的明月,斜挂对面松梢之上,光影昏黄,暗香浮动,小山丛桂,景更幽清,赔笑答道:“姊姊,怎九月天气还有桂花?”

明霞知他发急,借题岔开,也未往下追问,微笑道:“我又不是此地人,谁知道呢?给我坐下,还有话要问呢。”

沈煌见明霞玉手指处,乃是桂花树下的两列石条凳,想拉明霞同坐,又觉不便,方答:“姊姊请坐。”

明霞笑道:“呆子,莫非我站着陪你不成?”

说罢,用汗中挥去石上浮尘,先行落座,二次把手一指。沈煌见所指之处,就在身旁,忙即挨坐上去。明霞也未闪躲,呆了一呆,正色问道:“方才四先生问你,怎不答话?不愿拜他为师么?”

沈煌闻言,想起雷四曾说如肯拜师,便与明霞一起,想悦实话,惟恐明霞误会,又不肯口是心非,方一作难,偷觑明霞,已有怒容,心正着急,继一想,自己只此慈母,无论如何不应违背母命,明霞这等好法也不应欺她,主意打定,赔笑说道:“小弟母子二人相依为命,此次拜师远行,实是家母之意,如若见异思迁,使老母担忧,何以为人?明知雷四先生武功高强,又和姊姊常在一起,如在平日,真乃求之不得,此时却是碍难,虽然舍不得姊姊,也只好等到将来再见了。”

沈煌以为明霞娇惯任性,已和自己投缘,不舍分离,有此常相聚首良机,竟会放弃,这等说法定必不快。谁知明霞闻言,立转喜容,笑道:“爹爹和各位伯叔均说你天性纯厚,简太伯父更擅相法,说得你更好,果然不差。如果只图和我一起习武,结伴好玩,那成什么人呢?你当真听话,对我好么?”

沈煌见她说时星眸流波,满脸喜容,皓齿嫣然,更增娇艳,一时爱极忘形,拉着明霞的手笑道:“方才我早说过,以后无论什么,无不惟命是从。还有小弟幼遭孤露,并无兄弟,能有这样姊姊,便家母知道,也必喜极爱极,怎会对姊姊好是假的呢?”

明霞笑道:“爸爸爱你,就为你能孝母。这样固好,但想和你一起,却不知要隔多少时才能相见呢。”

沈煌惊问:“先不是说妹姊也在峨眉住家么?同居一山,如何不能见面?”

明霞笑道:“呆子,你哪知道!峨眉全山地方大,休说相隔路远,彼此又在用功之际,随便见面,如何能够?”

沈煌闻言,好生失望,沉吟未答。明霞知他恋恋不舍,便安慰他道:“你不要难过,事尚难料。我不过照情理而言随便一说,也许我那师父和爹爹一样爱我,准我二人无事时互相来往。我不知你师父住在何处,如离舍身崖不远,见面就容易了。如今人还未去,你先发愁做什?”

沈煌见她说时笑容满面,映着刚出山的晨曦,宛如朝霞和雪,倍增光艳,口气又是那么诚恳亲切,不由又生出一点希望,化愁为喜,笑道:“我真不想离开姊姊,但盼以后能在一处习武,就喜欢了,此时已然天明,一会简老师便来带我回船,周老师必在船上等得心焦。我和姊姊少时就要分手,峨眉地理我不知道,听说那山又高又大,一过九月,大雪封山,半山以下还好,所居如在近顶之处,上下往来均极艰难,姊姊住在何处,去拜何人为师,快对我说,以便日后往寻如何?”

明霞道:“不是不对你说,我师父是位女侠,年已过百,孤身一人,性情十分古怪,你如投缘,不必你去寻我,她必会令我和你常在一起,甚或将她独门越女剑法传你都在意中,否则她住那地方乃山中最高险之地,只知与舍身崖近,我也不曾去过,常人足迹万不能到,差一点的人前往,事前不曾得到她允许,去了不死必伤。她本人自然轻易不会出手,守山灵猿先放来人不过,轻则戏侮一顿,给来人吃足苦头再行放走,去的如是盗贼恶人,就能保得一命,也必残废回去。除非我先寻你,或是禀明师父引你同往才行呢。”

沈煌道:“好姊姊,到时千万寻我才好。你何时起身呢?”

明霞笑道:“早着呢。我和你分手之后,还要回到老家,与爹娘各位尊长聚上些日,再送父母入山,也许要等过年春天才往峨眉从师,就能见面,也在半年之后了。”

沈煌闻言,方觉日子太久,忽见简冰如走来,刚喜喊得一声“师父”,忽听明霞“噫”了一声,赶上前去,拜倒在地。冰如含笑命起,问道:“贤侄女有什事么?”

明霞笑道:“我还忘了和太世伯说呢,你那猿公剑法八十三招,独步海内,侄女意欲遇便求教,不知大世伯肯传授么?”

冰如笑道:“传你容易,但你师父性情古怪,肯让你从外人学习剑法吗?”

明霞闻言呆了一呆,笑道:“别人难说,如由大世伯传授,当无不愿之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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