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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李善暗忖:“这两位均是北方有名武师,昔年往江南访友,受了强盗攀连,问成死罪,铁案如山,已无生理,离家数千里,举目无亲,辛泰想起伤心,正自悲哭,被游天彪喝住,说:身负奇冤,乃是定数,人寿百年,终须一死,何必作此儿女之态?鬼如有知,再寻昏官狗贼报仇,倒不如早点痛快。这时父亲正由于潜经过,去往冒化赴任,恰是邻县,因听二囚北方口音,所寓旅店与监房一墙之隔,听得逼真,一时激动侠肠,仗着和县官是同年,知其人颇清廉,但是仁柔无用,不是能吏,便在当地留了三日,先访出一个大概,往见县官,问出前任定谳只是奉行成案,据呈原供呈报大府,并非有心,于是背人告以冤枉和可疑之处,惟恐县官受累,又想了许多方法旁敲侧击,终于昭雪。二人感激救命之恩,由此追随不去。父亲连任繁剧,任多疑难的盗案,从无不破之理。二人例不轻出,何况一同出马,并还带有官差捕快和几个得力徒弟,照此情势,不是对那土豪父子,便是对两侠盗。昨晚曾听李福说,父亲曾在山亭与两少年对谈,怎会今日派人擒他,父亲为人最重肝胆,又喜英雄侠士,对于功名前程决不似寻常俗吏那等看重,万不会用诈术埋伏,诱人入网。如非是对两侠盗而来,又不应如此大举,其中必有原因。”

方自奇怪,耳听道旁树林中又有人发笑之声,偏头一看,哪有人影,同时,对面四贼又有两个受伤败退,剩下老少二贼尚在苦斗。少年穿着一领青罗衫,腰间好似插着一圈似镖非镖、长约数寸的暗器,金光隐隐往外透映,也未见其取用,始终凭着双手对敌,连罗衫也未卷起。先败诸贼除昨夜所放壮汉伤势较重、被同伴扶走而外,下余还有四贼均能行动。因中间发了两次暗器,一半被少年用脚踢飞,一半随手接去回敬过来,贼党打入未打成,反受了伤,经此一来,全都震住,不敢上前。内有一人见势不佳,已先跑去。辛、游二武师和同来多人始终遥望未动,所伏之处多半隐秘,越看越像为两少年而来,只不知何故不曾出手。回顾游天彪已然溜走,暗忖:“两侠盗虽然犯法,不过偷富济贫,人却侠义,钱氏父子却是人面兽心,无恶不作,以爹爹的精明强干,既出私访,不会不知。难道只顾敷衍上官,地方上这等大害反倒留为后图不成?”

李善心正揣测,忽听喊杀之声,当头一个鲜衣华服的少年手持双铜,带了一伙打手如飞赶来,同来还有一个身材高大的凶僧和一老年秃子,一到便将长衣甩去,喝令“动手!”和尚把手一摆,狞笑说道:“你们退下,无须倚仗人多,待我上前,看这小狗有多大的本领!”说时群贼正向少年一涌齐上,只和尚,秃子拦住为首少年,向众发话。话未说完,猛觉面前人影一晃,秃子大喝:“禅师留意暗算!”话才出口,叭的一声,和尚胖脸上早挨了一个大嘴巴,急得哇呀怪叫,暴怒如雷,手握禅杖,便要动武,随所喝道:“无耻狗贼,人多何用?不必吹什大气,且叫你尝尝一对一的味道。”李善在旁,早看出来人满口川音,身材矮小,正是昨夜所遇另一少年,觉着这一已掌打得爽快,忍不住叫起好来。

对面贼党先见李善少年英俊,相貌似个会家,早疑是前斗少年同党,如非昨夜所放壮汉认出貌相,向众声言“此非仇敌”,已早上前动手。后来贼党因先斗壮汉已走,因觉李善在旁观战,面有喜容,相隔又近,俱都生疑;再听发话叫好,立时激怒,内有两贼口中怒骂,当先杀上前去。李善大喝:“无知鼠贼,也敢欺人!”正要动手迎敌,先一少年本在独斗群贼,忽然大喝:“这般地痞土棍不值李兄动手!”声随人到,突由人丛中飞起,一跃两丈,似鹰提小鸡一般,由二贼身后凌空飞坠,只听“哎呀”连声,二贼闻了惊顾,己自无及,吃少年一手一个夹颈皮抓住,喝声“去罢”,双手一场,只听“哎呀”连声,二贼已被少年抛球也似甩出两三丈远近,落向道旁野麻林中。跌个半死。

群贼跟踪赶到,后来少年也和凶僧、秃子斗在一起,忽然回身喝道:“八弟,贼已到齐,只老贼一人在家,随便派两人便可抓来。天已不早,我们该下手了。”说罢,两少年本是空手应敌,突把长衣脱掉,矮的一个手往腰间一摸,取下一根看去又坚又韧、细小如指、长约丈许、形似钓竿的皮鞭。秃子见敌人兵器先环腰间、出手挺直,尾梢甚细,钓丝也似,不禁大骂,喝问道:“朋友,你是何人门下?现雁山六友相识么?”川音少年冷笑骂道:“放你娘的屁!莫非这灵蛇丝所制兵器只有姓石的才有么?三太爷姓简名静,到此三年,今日才露真姓名,难怪你们这伙毛贼有眼无珠,也不打听打听。”说时,凶僧手中禅杖才一照面,先被简静一脚踢飞,连虎口均被震得生疼,知是劲敌,随同纵避之势,忙把腰间所带短兵器日月连环钢架取出,一听对方自称简静,所用兵器竟是昔年雁山六友曾经用过的灵蛇丝,不由大惊,但觉敌人年纪太轻,这类异宝奇珍乃有主之物,怎会到他手内?心中迟疑,手中兵器正往下斫,满拟架沉力猛,这类软兵器决禁不住,哪知一槊打下,敌人并未躲闪,只把钓竿横着往上一挡,那么细一根皮鞭竟比钢铁还坚,连弯也未弯,力气又大,凶僧吃这一挡,右臂当时酸麻,暗道“不好”,竿丝尾稍忽似灵蛇掉尾,微一颤动,横扫过来,一下打在肩头之上,似被利刃勒了一下,当时皮开肉绽,鲜血直流。负痛情急,刚怒吼得半声,简静腾身一脚,已踹向凶憎大肚之上,当时口喷狂血,仰跌在地,晕死过去。

前一少年长衣脱去以后,先把腰间环绕的形似晴器之物连那皮带随手摘下,朝李善抛去,笑说:“小弟不久有事,敬烦李兄代为保管,不必过问,请先回庙去罢。”李善接过一看,皮带甚宽,那暗器乃八口七寸来长的小金剑,连忙应声佩好。群贼因见敌人厉害,挨着便倒,几个有本领的已全受伤打败,多半胆寒,只为小贼同来,性情凶暴,不敢逃退,虽然随众喊杀,只是虚张声势,谁也不敢冒失上前。及至两少年把长衣脱掉,现出那两件奇怪的兵刃暗器,秃于见小贼自不动手,还在一旁厉声喝骂,催令同党上前,先使眼色令其溜走,竟不肯听,因知那灵蛇丝的来历,敌人武功又高得出奇,不敢和人硬对,仗着身法灵巧和多年练就的轻功,正在勉强支持。一见另一少年现出八口金剑,越发心惊,大声喝道:“二侠英雄可是秦岭小双侠么,近年所传侠盗必是二位无疑了。你我素无仇怨,只为小弟兄们无知冒犯,才有今日之事。二位只顾赶尽杀绝,可知四外官差罗网密布,我们不过一时气愤,聚众群殴,便到官府也没有多大罪过,况又备有到岸投首的人,至多花点钱便可了事。二位却是奉命严拿的要犯,何苦上人圈套作什?”话未说完,简静笑骂道:“我知你这秃贼老奸巨猾,既知秦岭小双侠威名,当知我弟兄的心性为人,他便是我骨肉之交八仙剑李均,如其怕事,岂肯显露行藏?今天还不知谁是上当的呢。”说时,群贼又被李均打倒了好几个,只剩两人想要逃走,李均也未追赶。刚逃出不远,便被官差拦往擒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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