弗朗索瓦丝·萨冈/Francoise Sagan
1935—2004。法国才女作家。在中国被冠以“小资教母”的称号。
我把脸靠在窗户上，寻思着：我永远也不会长大，雨永远都不会停。
——弗朗索瓦丝·萨冈
谁的青春不迷茫
看过萨冈的几张黑白照片——真美呀，微卷有型的短发，丝绸般清亮的眼睛，骨感魔鬼的身材，聪秀神秘的表情……既透着古灵精怪的少女气息，又不乏熟女的高贵优雅，举手投足间，散发出一股我行我素的味儿。
老天垂青，给了这个女人一副完美皮囊，又附赠了一份礼物名叫才华。张爱玲那句著名的“出名要趁早”，用在萨冈身上再合适不过。
20岁不到，这个法国才女就凭一篇篇幅不长的处女作一夜爆红，迅速跻身富婆行列，从此策马飞扬，快意人生，潇潇洒洒了一辈子。
1
18岁之前，她叫弗朗索瓦丝·库瓦雷。
1935年6月，她出生于法国南部洛特省卡雅尔克市的一个富裕家庭。她有着金黄色的头发；雪白的肌肤；高挺的鼻梁；巴掌大的娃娃脸上双眸深邃，间或露出点狡黠的光芒。
虽然长得一副乖乖女的模样，库瓦雷却不按常理出牌。她贪玩爱闹，桀骜不驯，12岁就因为不求上进而被学校开除。
青春叛逆期，她更像一个头上长角、身上带刺的坏孩子，整天沉溺于抽烟、喝酒、跳舞，干些离经叛道的事情。
唯一靠谱的是她酷爱读书，中学时就阅读了大量文学作品，她喜欢的作家有兰波、普鲁斯特、加缪……当然还有她一生的偶像——存在主义哲学代表作家让·保罗·萨特。
她人生的拐点出现在18岁。那年，库瓦雷不再满足于阅读，而是生了自己动笔写小说的念头。
当时的库瓦雷很喜欢法国诗人保尔·艾吕雅的一首诗歌《直接的生活》——
别了，忧愁，
你好，忧愁，
你镌刻在天花板的缝隙，
你镌刻在我爱人的眼底，
你并不是那悲苦，
因为最贫穷的人也会微开笑靥，
将你吐露。
你好，忧愁，
温馨玉体的爱，
爱的威力，
你那喷涌而出的温馨，
犹如没有躯体的妖魔，
沮丧的面孔，
忧愁妩媚的容貌。
因为太喜欢这首诗，库瓦雷就借用了诗里的一句作为她处女作的书名——《你好，忧愁》，并第一次使用了“萨冈”这个笔名。这个名字源自她钟爱的作家普鲁斯特笔下《追忆似水年华》里的小说人物——一对亲王夫妇的姓氏。
不得不说，库瓦雷是很有文学天赋的，这部小说仅仅花费了她一个半月的时间就完成了。
一般作家写作时，对环境会有很高的要求，安静的场所似乎是创作的必要条件，伍尔芙甚至提出从事文艺创作的女人必须拥有“一间自己的房间”。而库瓦雷居然另类地选择到热闹的马路上写作。
她随意地坐在巴黎闹市区某家咖啡馆的露天座位上，抽着烟，喝着酒，就这样在咖啡馆里完成了这部堪称她一生代表作的作品。
《你好，忧愁》于1954年出版，一经问世即轰动全法国，畅销近百万册，并夺得当年法国的“批评家奖”。
19岁的库瓦雷一夜之间跃居成为畅销书作家，交出了一份绚烂的青春画卷。
那之后，人们开始叫她弗朗索瓦丝·萨冈。
《你好，忧愁》究竟是一部什么样的小说呢？
在一个阳光充沛的春日下午，我花了半天时间就读完了它。
小说的主要人物有四个：少女塞茜尔、她的父亲雷蒙、父亲的情妇爱尔莎，以及父亲的女友安娜。
萨冈描写了生性浪漫不羁的少女塞茜尔，与父亲雷蒙以及他的情妇爱尔莎一起去海边度假。塞茜尔忙着和男孩子调情，父亲和情妇纵情玩乐，日子过得颓靡而快活。直到塞茜尔已故母亲的朋友安娜的到来，打破了这表面上的歌舞升平。
安娜是一个符合传统道德标准的正经稳重的温良女性，与放荡落拓的爱尔莎截然不同，雷蒙便有了与安娜结婚的打算。塞茜尔担忧安娜将来会对她自由随性的生活进行管制，于是百般阻挠父亲和安娜的婚事，最终导致安娜神情恍惚而死于非命，而塞茜尔也品尝到青春的忧愁以及迷惘。
《你好，忧愁》意外走俏，为萨冈赢得了巨大的声誉，随之而来的，是十分可观的版税。
幸福来得太突然了，年轻的萨冈经不住物质诱惑，买下所有自己喜欢的东西。她开派对，赛跑车，通宵喝酒跳舞，携着情人去海边晒太阳……
物质的丰盛虽说不是什么坏事，但某种程度上会削弱人的斗志，对生活一下失去追求的目标，不可避免带来精神上的空虚。
萨冈深刻体会到这种空虚的乏力，之后便以此为基调，创作出很多因无所事事整天寻找刺激的主人公形象，他们抱着今朝有酒今朝醉的态度游戏人间，容光焕发的表象下，孤独和忧愁却似两根挥之不去的隐形绳子，时刻缠绕着他们。
在那些主人公身上，多多少少有萨冈自己的影子。
2
萨冈有过两段法律意义上的婚姻。
23岁那年，她嫁给了出版商居伊·肖艾莱。两年后两人离婚，后来又悄悄和解，同居了很长一段时间，最终两人还是分手了。
27岁那年，萨冈再嫁美国画家罗贝尔·韦斯托夫，生了一个男孩，但是不久后她又离婚了，从此恢复了无拘无束的单身生活。
没有人知道萨冈和前夫们离婚的真正原因，我只能主观地猜测，萨冈对婚姻的态度和她追求自由、甘于享受的性格不无关系。她曾经说：“爱一个男人只能持续三或四年，但绝不会更长久。”对她来说，两任丈夫的价值恐怕仅仅是满足了她体会婚姻和为人母的滋味。
后人评论萨冈的爱情，常会忽略她的前夫们不聊，津津乐道的反而是她的两段婚姻外的花边新闻。
其中之一便是和大名鼎鼎的哲学家、文学家让·保罗·萨特之间的暧昧关系，最广为人知的是萨冈曾经给萨特写过一篇情意绵绵的信——《给让·保罗·萨特的情书》，还大张旗鼓地刊发在报纸上，完全不顾虑萨特的soulmate（灵魂伴侣）波伏娃的想法。
让我们一起来看看萨冈在信里是怎么写的——
“很多年以前我就很想给您写这封信，差不多三十年了……”在信中，萨冈怀着少女般炽烈燃烧的挚情这样写道，倾诉了她几十年来对萨特的崇拜、仰慕和迷恋之情。
萨冈暗恋了萨特很多年，但在萨特风光之际，她没有表白，而是选择在萨特双目失明、年已古稀之时才向他剖露心迹，或许是萨冈先前不够自信，因为风流成性的萨特身边从不乏追求者，或许是因为萨冈爱的真的是才华而非外表。假如后一条是事实的话，那我们便不能怀疑萨冈的爱的真挚，也不能看低她。
“我本想让您在6月21日这一天收到这封信。这是法国的一个吉日，相隔多年，诞生了您和我，再过些年又诞生了普拉蒂尼，三位优秀人物……”显然，萨冈为自己与萨特是同一天生日而沾沾自喜。这确实是个幸福的巧合。他们两人都生于6月21日，虽然中间横亘了30年的岁月。
6月21日是双子巨蟹的星座，萨冈拥有双子座的明显特征，对自己感兴趣的男生，会有“想要多了解他”的欲望，会以自然的方式主动接近对方。同时她也拥有巨蟹座女生的典型表现，一举一动会给男人造成一种“如果失去你的爱，我的人生便毫无意义”的信心，而这恰是很多男人梦寐以求的感受，我想萨特也不例外。于是，这场忘年莫逆之恋发展得顺理成章便完全可以理解了。
萨特失明，看不见萨冈写给他的情书，他想请人朗读又怕被人笑话，于是萨冈花了3个小时反复朗读，把那些浸满爱意的文字录进了一盘磁带，并在磁带上贴了胶布记号，以便萨特能以最快的速度识别出来。
我试着去想象萨冈对着磁带深情朗诵那些从心底流淌出来的文字，自己都被想象的画面感动了。我想萨特心里也一定有过感动，又或者有些嘚瑟，否则，他怎么会在寂寞孤独或者消沉颓唐的时候，就会独自听一听这段录音？萨冈的情书是萨特晚年最为幸福的慰藉吧？
“这个世界疯狂，没人性，腐败。您却一直清醒，温柔，一尘不染。”在情书的末尾，萨冈如此赞美萨特。我第一次看到一个女子用“温柔”“一尘不染”来形容一个男子。
都说爱情是寻求一种互补，是因为萨冈性格粗犷、豪放，所以她爱上了萨特身上若隐若现的温柔？事实上，谁都知道萨特情史丰富，长相毫不俊朗清秀，甚至可以用“难看”二字来形容，但在萨冈的眼里，他竟是温柔的，竟是一尘不染的，这是不是“情人眼里出西施”的最好诠释？
我曾想，假如萨冈早10年或者更早一点去跟萨特表白，正值壮年、身边美女如云的萨特未必那么快就会接受她。而在萨特年老颓败之际，突然听到有一个比他年轻那么多岁的女子如此热烈地崇拜自己，他的虚荣心无疑得到最大程度的满足，这个时候，就算不是萨冈，换成任何一个年轻女子，他都会很爽快地就接受了吧。
岁月岂止是一把摧毁容颜的杀猪刀，它还能无情地不动声色地磨灭一个人的自信和自傲。
萨特本身也算是一个特立独行的哲学家，作为迄今为止世界上唯一拒绝过诺贝尔文学奖的获得者，萨特曾经说：“我拒绝荣誉称号，因为这会使人受到约束，而我一心只想做个自由人，一个作家应该真诚地做人。”在追求自由这一点上，萨冈和萨特表现出惊人的一致。
萨特在晚年每隔十天左右就会约见萨冈一次，他亲热地呼唤萨冈为“顽皮的莉莉”。他们谈古论今，聊天说地，用萨特的话来说，就像两个在火车站偶然相遇的旅客，相见恨晚，惺惺相惜，美妙极了。
萨特去世时，萨冈悲痛地说：“既然那个早她30年来到这个世界上的人离去了，她也不愿意在没有他的世上再多活30年。”
无论世人如何评价，能说出这样的话，我认为萨冈是真的爱着萨特的。她就像一只海鸥，义无反顾，永远围绕着萨特，孜孜不倦地拍打翅膀，从未厌倦追逐。
3
萨冈的另一位蓝颜知己是法国前总统弗朗索瓦·密特朗。
萨冈与密特朗的相识颇具浪漫色彩：1974年的某天，萨冈乘坐飞机，邻座坐着的正是密特朗，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攀谈起来。彼时，密特朗还不是总统，在萨冈眼里，他不过是一个“有智慧，脾气也好”的普通男人。这是他俩一起“肩并肩”坐飞机的传奇故事。后来，两人就相熟了。
1981年，密特朗竞选法国总统，作为他的好友，萨冈积极地投入支持活动，为其阵营的坚定捍卫者，并与密特朗的另一红颜知己玛格丽特·杜拉斯一起出现在电视访谈节目中为密特朗摇旗呐喊。
密特朗竞选成功，入住爱丽舍宫后，萨冈每个月都会邀请他来自己家里吃饭。
密特朗喜欢文学，爱写小说，共同的兴趣爱好将两人愈拉愈近。他们情投意合，心有灵犀，一见面就有聊不完的话题，一起探索艺术思想，讨论创作技巧。
在萨冈面前，密特朗不再是那个高高在上的政要人物，他抛却了严肃、冷峻的工作形象，变成一个英俊、亲和且有着文学才华的魅力男人。
萨冈用来犒劳密特朗的方式是熬一锅爱心牌的“洛特”汤，那是萨冈故乡法国南部洛特省的特色菜肴。在这份专为密特朗准备的爱心菜单上，还有密特朗百吃不厌的烤小牛肉和栗子冰淇淋。
要留住男人的心，先留住他的胃。这条屡试不爽的“驭夫”的金科玉律，在萨冈这里，演绎得完美到位。
密特朗一般在下午一点半左右抵达萨冈的寓所。温煦的午后，花香袭人，一对俊男靓女以美食为餐，以文学佐酒，这样的场景是不是电影和小说中才有的浪漫画面？又怎能不叫空气里弥漫出一丝丝暧昧的气息呢？
萨冈差不多比密特朗小20岁，联想到她比萨特小30岁，我不由得怀疑萨冈是个“大叔控”，喜欢那些用无数光阴累积起来的男人魅力，享受被包容和宠爱的感觉。在大叔面前可以任性做小孩，大叔会宠你疼你，容忍你的乖张，接受你的任何不可思议，这些感觉也许就是萨冈最为享受的吧？在密特朗面前，萨冈的确不惧怕随意使小性子，哪怕明知那男人贵为一国之总统。
萨冈固执地坚持任何约会必须事先与她联系，这个矫情的女人大概特别看重仪式感。
关于仪式感，可以参考《小王子》里的一段话来体会。狐狸对小王子说：“最好还是在原来的那个时间来，比如说，你下午四点钟来，那么从三点钟起，我就开始感到幸福。时间越临近，我就越感到幸福……但是，如果你随便什么时候来，我就不知道在什么时候该准备好我的心情……应当有一定的仪式，它就是使某一天与其他日子不同，使某一时刻与其他时刻不同。”
有天中午，密特朗不知是临时起意，还是想故意给萨冈一个惊喜，总之他没有打电话通知就自作主张地站在了萨冈的寓所门前。
门铃按得丁零响，没人开门，再按了一阵，房间内还是没有动静。难道萨冈不在家？不，其实萨冈正在房间里，她也知道门外站着的是密特朗，只不过彼时她恼恨密特朗破坏了仪式感，弄乱了她的心情，所以打死也不开门，也算是给违背规则的密特朗一个小小的惩罚。
可怜的总统先生，在政坛上叱咤风云的密特朗先生无奈吃了闭门羹。我试着想象这个男人兴冲冲地来又灰溜溜走的模样，瞬间笑点被戳中。再高贵的男人，在宠爱的女人面前，也不得不放下架子、忘掉身份、低下头颅，这大概就是男女之情中最可爱也最令人着迷的地方吧。
4
萨冈是一个矛盾的存在，有多少人喜欢她的真实和洒脱，就有多少人不喜欢她的放纵和堕落。
萨冈不完美，她并非传统意义上的偶像，在她才华横溢的文字天赋背面，确实有许多不被常人接受的陋习。
假如只能用一个关键词来形容萨冈，那应该是：叛逆。她就像一个淘气又娇惯的小魔女，贪图享受，纵容自己，人生词典中没有“克制”这个词。
她喜欢赛马，也热衷赌马。她享受策马奔腾的快感，与天空同呼吸，与云朵同飞行，任呼呼的风从耳边掠过，像少年在飞驰，人类渺小如一粒尘埃，骑马却能有顶天立地的激情豪迈。
她喜欢打着赤脚飙车，极速的刺激满足了她对巅峰的触摸欲望，但为此，她差点丧命。22岁那年，她驾驶豪车，因时速高达160公里，在一个拐弯处失控翻了车，好在命大，在鬼门关前转了个圈她又回到人间，但车祸带来的身体上的疼痛，又使她对毒品上了瘾。她靠吸食吗啡来缓解疼痛，甚至曾因转让和吸食可卡因而被判处缓刑一年的监禁，如何戒毒成了她日后不得不经常面对的课题之一。
她喜欢酗酒狂欢，一杯接一杯地干威士忌，在爵士乐的背景下享受酒精带来的短暂麻痹感和微醺的幸福感。
她另类，不修边幅，留着短短的酷酷的男孩头，穿着阔阔松松的男朋友风格的衬衫和牛仔裤，发型蓬乱，嘴里叼着香烟，眼神却如湖水般清澈澄莹。
虽然这些陋习给她的名誉带来了很多负面影响，但萨冈从不以为意，年轻时她就不介意戴着一顶“问题少年”的帽子整天招摇，年老时她的帽子上写着“问题老年”，她对此也毫不脸红，甚至说：“我考虑着，要过一种卑鄙无耻的生活，这就是我的理想。”
在现实社会里，如此飞扬跋扈、不循规蹈矩、满身被贴了“坏孩子”标签的人，肯定是会受到主流社会的排斥的。但事实是，这些恶习并没有阻止法国人喜欢她，因为在所有的爱好中，萨冈最爱的还是写作，是写作拯救了她。
萨冈的潇洒在于，她对每一桩她所热爱的事情都想玩到极致，不管对错，只有激情。她带着一双孩童般好奇的眼睛打量着世界，痛快地游戏人间，也忘情地投入写作。
她一生出版的小说、戏剧、访谈录和随笔集共有四十多部。她曾经说：“写作是一种激情，没有它，生活将是死水一潭。”她就是一枚跳动着不熄的火焰的双子座，时强时弱，却永不熄灭。
也许正是因为萨冈骨子里不做作、不矫情、不刻意，特立独行，用文字挑战社会秩序，她被誉为二战之后资本主义世界“叛逆”青年的代表。
不可否认，某个时刻，你会羡慕她活得更为真实，更有生气，衬托着我们反而像是被条条框框的社会规则约束成了循规蹈矩的机器人。
2004年9月24日，弗朗索瓦丝·萨冈因肺栓塞医治无效，在法国的翁弗勒尔去世，终年69岁。
但在人们的记忆之中，萨冈仿佛从来就没有老过，她的一生似乎都在青春期里，一生风驰电掣，一生就是一场快乐的游戏。她不羁的眼神，灵动的文字，十足的气场，一举一动，耀眼得如同夜空里最亮的星，让人无法忽视其璀璨夺目的光芒。
法国总理拉法兰在悼念萨冈的文章中写道：“弗朗索瓦丝·萨冈是一种微笑，忧郁的微笑，像谜一样的微笑，一种排遣的微笑，但也是快乐的微笑。从她的第一部作品起，她那简洁的文风就影响了我们一代人。”
在微笑的背后，我却觉得，她那些少年成名后带来的孤独和忧愁难以排解，或许这正是萨冈叛逆一生的最为合理的解释。
她一生都在拒绝成长，正如她年轻时曾说过的那样——“我把脸靠在窗户上，寻思着：我永远也不会长大，雨永远都不会停。”她的世界里只有现在，没有未来，她用疯狂的刺激来获得存在感，以期能够摆脱忧愁，填满内心虚无的空洞。
她把自己武装成天不怕地不怕的强者，睁着一双赤子般无畏的眼睛对忧愁说：“你好。”然而，一个对未来没有目标和信仰的人，又如何能收获到内心的安全感和充实感？表面的风光不过是演绎给外人看的漂亮幌子，内里的忧愁和孤独，却一生缠绕不休，挥之不去。
“1954年，她带着一部单薄的小说《你好，忧愁》走向世人，这部小说已经成为众所周知的丑闻。而在写出了众多轻率的文字，经历了同样轻率的一生之后，她的离去却是一个只属于她自己的丑闻。”这是弗朗索瓦丝·萨冈为自己写下的墓志铭。
我从她的墓志铭里读出了自黑式的幽默和一种如释重负的解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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萨冈，一个有关青春、天才、忧愁的传奇人物，终于在临近古稀之年彻底告别了忧愁。
萨冈的一生，可以说充满了各种感叹号。
她美丽、有才、有钱……她在青春里已经拥有比普通人更多的财富。
按理说，这样的青春正是无数年轻孩子羡慕和向往的完美青春，它应该充斥着幸福和快乐。
但是，事实上，萨冈在青春里也迷茫，空虚，孤独，忧愁……普通人拥有的困惑和苦恼，她一个也没有落下。
奇怪吗？
不，这其实就是生活原本的样子。穷也好，富也罢，美也好，丑也罢，谁的青春不迷茫？正是迷茫，才让我们对未来有所期待。
人之一生，每个阶段都是唯一的，因为唯一，所以格外需要珍惜。不凄凄然怀念过去，不戚戚然畏惧将来，也许这样，才是面对青春最为妥当的姿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