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上次偷书的事情，我已经在胡家湾埋下一颗种子。邻里见我似乎都要把东西藏好点，这给我生活带来一点坏坏的影响，他们见了我都在耻笑着一个傻子拙劣的偷书手法。一次我在河边游玩，脱下鞋袜，准备洗脚，享受河水冰凉的爽感。冲击我的脚丫，带来通体舒畅的愉悦。突然一帮和我差不多年纪的小孩，拿起很多拳头大的石头，砸向水里，激起许多水花，把我的衣服溅湿了。他们走上来，两个人分别按住我的左右手，另外的两只脚按得死死地。一个撒尿淋湿我的头，然后都松开。那个年龄稍大的孩子，用手托起我的下颚，吐口水在我的脸上。嚣张地说：“小子，口水的味道不错吧。看你吃得那么香甜就知道了。噢，我忘了，你是个贼，一个傻子、脑残、白痴。怎么不去偷钱来给大爷我玩，你去偷书。脑子残废就是残废，钱不偷去偷书。”说完，他们你一脚我一脚地打我后背、肚子、腿肚。我忍着剧痛刺激神经的痛感，抬起头看着这些人拼命地揍我。我眼睛像焚烧的火焰，恶视着这群狼心狗肺的人。
这时一个偏瘦的孩子看见我可怕的眼睛，他提起一脚踢到我的脸上，牙齿瞬间松动四五颗。其他地方的痛还能忍受，唯独牙齿的痛。谁能忍受？我只痛得眼泪哗哗的掉，血只从我的嘴里直冒。我看见他们嘻嘻哈哈的笑着，我心里生起莫名火焰，瞬间拿起石头砸向那小孩。那小孩的头瞬间冒出血来，他们吓坏了。赶紧去找小孩的爸爸，把他先止住血。然后他爸爸带着小孩到我家闹事。妈妈二话不问，提起木棒直打我的后背，我的腰痛得那个没法说。不管是直腰弯腰都像杀猪般叫出声音，妈妈把木棒拿给那小孩的爸爸说：“既然是他打你孩子，那你杀了他吧！老子都看着他烦，别说我偏袒他，随你怎么打他？就是打死，老子都不会皱眉头。反正他是一个垃圾、脑残、傻子。屁用都没有，就当老子生了一个杂种。”我抬起头看着妈妈，她那绝情的双眼似乎带着刺，随时都可能把我的眼睛刺瞎。她一脚踢在我的腔门上，我啊的一声痛得惊天动地。我痛得汗水只往外冒。我慢慢爬着向山洞那边，妈妈看见我想跑，就更是拼命地打。我突然晕了过去。
后来我听馨怡说，那孩子的爸爸见妈妈打得相当的狠毒，似乎我不是她的孩子，那样往死里打我。他爸爸见事态不可挽回，就带着孩子回家，只能自认倒霉。妈妈把我扔在墙角落，任我昏昏欲睡。这时我的堂姐来了，她跑过来把我抱在怀里，大声的哭泣。她和我妈妈理论着，堂姐：“小剑不是你的孩子吗？怎么那么恶毒？你看你都打成什么样子？他本来就是残疾，现在你要再加一道残疾给他吗？大婶。”堂姐抱着我，拼命地哭着。她抱起我往她家走去，把我放在她的床上。
堂姐掀起我的衣服，看着我的腿肚、后背、肚子、脸上皆有伤口。她拿起手巾替我擦去污垢和血迹。她一边擦着，一边哭着眼泪。她抽泣着说：“小剑，你的命怎么这么苦？看得我都有一种愤世嫉俗的情感，感觉世间到处都是恶人。处处皆是折磨人的地方，到处都是一个陷阱。一步小心陷进去，就会被折磨得残骸不全。这个社会什么时候才有爱啊，呜呜呜呜……”姐姐的哭泣声，把我从睡梦中惊醒了。我牵着姐姐，欣慰的笑了一下。慢慢有气无力地说：“姐姐……他们先……打我。我在……河边洗脚。他们扔……石头……打我，然后撒尿在……我的头上。我的后背、腿肚子、肚子、脸都被……他们……打得……好痛。我的牙齿……被打摇了。”我忍着剧痛，慢慢说着。姐姐仔细听我说一段描述，并不是很清楚的事件过程。但姐姐依稀明白了，她摸着我的头，轻轻对我说：“小剑，不要难过，姐姐一直陪着你。你看姐姐给你煮了鸡蛋，乖乖地吃了不要闹，好好睡一觉。”我点了一下头，噙着泪水慢慢往肚子里下咽。
突然门外来了两个警察，他们进来不由分说。就质问我：“有人说你打了人，你的行为构成了故意伤害罪。现在我要带你去医院替你治伤，然后接受法院宣判。”姐姐立即指着我说：“警察同志，请看看他身上的伤疤，难道是我杜撰出来的吗？你们自己看。”姐姐说着，掀起我的衣服，给他们看了。警察叔叔们看着我遍体的伤痕，并且听了我姐姐叙述我的故事，还把妈妈怎样折磨我的事情都说了，以及那群孩子怎样欺负我？也一一一字不漏的说了。警察看着我浮肿的脸，都伤心的掉了泪。他们转身去找那个谎报事实的罪魁祸首，然后带着妈妈去牛寨派出所作笔录。然后强制妈妈不得使用暴力管教孩子，不得歧视有残疾的孩子。要好好对待孩子，鉴于妈妈要照顾一群孩子，就不进行拘留。只批评教育，并处罚金二千元。并要求妈妈把孩子带到医院进行全面治疗。
妈妈和姐姐轮流着背我到医院，做了全面检查，除了脊椎有点扭伤。其他倒也没有什么？只是要好好的把伤养好。我躺在医院里，妈妈似乎对我心有余恨。把我扔在医院，不管不问。还好姐姐照顾我，又有馨怡偶尔来看我。这时姐姐帮我擦着双手，拿着勺子一口一口的喂我吃饭。我看着姐姐笑了，我说：“姐姐，你…真好。不是你，我怕是……见阎王……了！”姐姐摸着我的手说：“弟弟要坚强地活下去，不要被磨难吓得退缩了。姐姐，永远在你的身边保护你。”我指着我的胸口说：“姐姐要……保护……我，弟弟……不怕。”姐姐点着头，把我抱起来，放到医院的轮椅上。然后推着我去街上玩。看着菜市场农民唇舌相争，只为把价钱提得高一些，那样明天的生活就有依靠了。我看着这些，我说：“姐姐，那些……农民种的……庄家真不……容易，还要……背着菜。到了……赶集天，这才……上街……贩售。他们……好苦啊。”姐姐摸着我的头说：“弟弟真有慈悲心，知道他们这么辛苦，只为明天的生计。因为他们都要活着，不管多难，他们都是坚强地活着。”我牵着姐姐的手，高兴地叫了一声姐姐。姐姐也兴奋地点了一下头。
次日，我早早起了床。我已经离校半个月了，身体也差不多好了。只要不做重活的话，应该问题不大。我轻轻地叫醒姐姐：“姐姐，我想出院。转眼已经有半个月没有读书了，我好想回到学校。我再不回去，成绩都没有法子搞上来。反正我身体大好，我们…就…回去吧。”我看着姐姐为了照顾我，睡觉都没有睡踏实。睡眼惺忪的看着我说：“等我睡醒了再说。我实在太困了，你这又不听话了。”我只好转过身，看着窗外的树叶掉落在窗台。然后麻雀停在枝头，欢歌吟曲。就像美丽动听的旋律，飘入我的耳朵里。姐姐睁开眼睛看着我说：“在发什么呆？我等一下就去办理出院手续，你这家伙人虽然笨得像狗熊。但是肯用功，姐姐我还是很喜欢你的。你看还考了第一名，姐姐乐意帮你。”我呵呵地笑着说：“姐姐，语文倒也补起来轻松。唯独数学有很大的难度，我用了很多时间去学习。可是有些东西还是很难记住，老是记不住。像有些四边形的面积和周长的计算公式，圆锥和圆形的体积和面积、周长。正方体的面积和周长、体积的计算公式。我都记不住，口诀倒也难不住我，只是把他们计算出来，却又很难很难。老是对不准老师给的答案。不像语文，答案可以灵活变通。但是数学的答案就只一个，它的计算方式可以多个，但是答案却只一个。姐姐，以后我学到这些内容，你可以教我吗？”姐姐点了点头说：“好，我以后教你。我会很认真地教你，至到把你教会为止。我的弟弟真是一个乖孩子，知道勤奋学习了。”我转身看着窗外，麻雀不知何时飞走了。我难过地看着窗外，景色虽好，但尽是荆棘路程。稍有不慎，便会惹祸上身。唯一可做的，便是心止如水，任谁百般凌辱，我只一笑过黄昏。我这样想着，便拿出纸张和笔写下一首《观月吟》：
叶落尘土腐成泥，月似勾镰。
叹古今没女往事，却尽是闺房深怨。
任风折柳柳自韧，心止如水。
凭栏看女，波折夭夭。
我只一笑过黄昏。
姐姐，看着我用笔写下的词。虽然不太押韵，但也有七分的有优美的意境。凄苦、悲凉、豪放。大有苏轼和李清照晚期作品的意味。姐姐抱着我笑了。（根据我小时候初次接触词的我，写的第一首词，作了一个小小的改动。）姐姐哭着说：“小剑，你真的喜欢文学。以后我多去找关于诗词一类的书给你，但还是要多接触现代诗。我以后和你奶奶一起教你，好不好？”我开心地笑着。但也有泪水掉落眼眶。我不知道我是开心还是难过。
姐姐替我办了出院手续，牵着我的手。穿梭在人流拥挤的县街。突然我看见一个和我差不多年龄的女孩，在靠近铁索桥的墙边摆了烧饼摊。我走过去买了芝麻酱的烧饼，吃得津津有味。我对着那女孩问：“真好吃，是你做的吗？以后我可以来吃吗？”那女孩用手比划着，大概是说可以。不过后来我真的经常吃，在盐津一中读书时，走着路也要买来吃的早餐。只不过后来发生一些事，所以不常来吃。
我和姐姐走了很久，总算是到家了。我坐在姐姐家的院子里，看着姐姐忙着煮饭来吃。突然墙角边的一群蚂蚁把我的视线勾引过去，我蹲在地上，看着蚂蚁匆忙的搬家。突然一双手拍了我的肩膀，我吓得哇的一声哭出来。我抬头看了一下，原来是馨怡的恶作剧。我故意生气地转过头不理她，她反而伸手扳过我的脸看着她。我对着她说：“拜托，不要这样吓我好不好？心都被你吓碎，你赔不起的。”馨怡笑着说：“终于见到你了，有没有想我？我可是很想你的……诗歌。”我看着她的脸说：“什么诗歌，不过就是诸如顺口溜一类的白话七言诗。有什么值得鉴赏的？我倒不如从宋词上抄两首。对你说，这是我写的，虽然是谎言，不过只要你开心啊，我就算充胖子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馨怡轻轻地踢了我一脚说：“那就请剑骚人吟和一首佳作。博取红颜一笑开怀。就算是绝世美女杨贵妃。也会俯拜诗人脚下而自叹绝美佳作。”我呵呵地笑着说：“好了，以后有机会再和你畅聊一番。我且问你啊，那群家伙一起打我。还让家长报案，结果羊毛出在羊身上。反被警察抓去劳教所，这些人都被教育成那个样子，也是恶有恶报吧！”馨怡说：“他们家长被警察警告了一下，处了罚金三千多呢。拘留半个月，这不该有两天出院了。”我说：“是啊，最严重不过是罚金，其他倒也屁事没有。可是我只要想到他们欺负我的场面，那个影子就难以消去。妈妈那么恶毒的打我，难道这还是我的错吗？我在妈妈的心里就那么不入眼吗？”说完后。我靠着墙壁自我感伤着，看着馨怡欲哭无泪。
我牵着馨怡的手，慢慢走在林荫小道上，彼此沉默着不用言语交流，也会知道彼此内心世界，是怎样的风景？我转过身看着她说：“最近你妈妈对你还是那样吗？你还在喝酒吗？”馨怡拍了一下我的肩膀，笑了一下说：“其实也没什么？人生苦短须尽欢嘛，不喝酒怎么行呢？”她转过身看着那棵桑树，想起我曾经以它为食，想起那时我被妈妈责打。然后我躲在山洞里。她突然对我说：“剑如春，你会不会觉得人生其实很多不如意。也会有责备自己为什么活着。也许我们不经意间，错过了投胎的时间。老天惩罚我们降临这受难的世界里，饱经风霜侵蚀，受雷雨打击。历经万千磨难，却只为惩罚我们的任性。”我呵呵笑着说：“跟你在一起，我总有一些怪异的思维作怪，搞得我也跟你一样，胡思乱想。”林馨怡突然抱着我，轻声地哭泣着。她把我抱得很紧很紧，使我险些透不过气来。她对我说：“不要不理我，我只有你还可以有意识活下去。妈妈对我日夜折磨，有很多的话我都不能说出口，千言万语藏在内心里面。都无人可诉。”我说：“怎么突然这么多感慨？我又怎么不理你？你不嫌弃我，才使我这样得以改变。你看我小时候是什么样？现在是什么样？就可以很明显的知道结果了。”她望着我说：“对，我们都是同在苦难中人。只有携手共进，才能互相弥补我们的不足，一起读书、一起回家、一起游玩什么的。也是别有一番趣味。长大了，我们就可以在一起，一起生活了。”我说：“我们在一起，现在就没有在一起吗？为何要长大才能在一起？但我看了那么多言情小说。也知道男女在一起的故事，长大了，我们才能像大人那样为女人哭、为女人累、为女人而喜悲。”馨怡说：“你我皆是受难的孩子，两个不幸的人。经过风霜洗刷、雷雨恐吓、世事多变。却尽是一些不如意的事情。不过有幸能够结识，并彼此同渡恶劫，彼此携手共进退。也算是一番缘分结识，我们要不负老天的安排。”我呵呵地点着头。
就在这时姐姐端着饭碗，站在院子叫我们吃饭。于是我牵着她的手，一起走向姐姐那里。我坐在姐姐的旁边，挨着姐姐一起吃饭。馨怡坐在我的左边，她看着我呵呵笑着，并刮我羞羞说：“那么大的人还撒娇，还坐姐姐身边。怎么那么依赖姐姐的？要不我请姐姐喂你吃饭好了。”我低下头，被她羞得红到耳根边。我于是坐在她的身边说：“那好我坐在你的身边，这下你总没有意见了吧！看你一嘴的醋，也不擦干净，我都想替你擦干净了。”馨怡笑着说：“谁要你坐我旁边的，我根本不稀罕。再说了我连醋都没见过，怎么会吃醋呢？哼！自作多情。”我看着她，笑得那么开心，我自己的心里也是那么美滋滋的。我看了窗外的天色，夕阳垂落西边，黄昏掩埋了今日多情善感的情绪，准备迎接明日不开心的延续。
我靠近馨怡的耳边说：“没吃醋，我啊。闻到一股很浓的醋味，我没吃醋就已经感觉到酸味了。”姐姐看我们一直吵个不休，笑着说：“好了，我说你们消停一下。你们一直说醋醋，我的胃都泛酸了。”我低下头夹起一块炒鸡蛋，突然被呛到喉咙的气管，一直咳嗽不断。馨怡乘机戏弄我说：“乖哦，姐姐不会跟你抢。我是你的妹妹，最不会跟你抢了。吃饭嘛，还呛到。”我望了一眼馨怡，刚想说话，却又开始咳嗽了。馨怡这时更加笑得厉害，她指着我说：“看你哦，呛得那么好看。有个性我喜欢，看你呛的品味就知道是我喜欢的。呵呵……”
我看着姐姐说：“姐，我去一下茅房。”我赶快逃离开去。馨怡噗嗤的笑着，我瞪了她一眼，她终于不笑了。我到茅房洗了手，简单的漱了一下口，咳嗽才刚刚好了一些。我慢慢走出去，看着厨房遗留的饭香味，突然使我想起妈妈给我做的生日饭。那次我真的很开心，那是妈妈第一次很认真的做。因为爸爸出去几年了，始终都不见他的消息。那一日他发了电报到广东，希望能够找到爸爸。可是消息却石沉大海，没有听到爸爸的消息，妈妈一直为这事耿耿于怀。有一天妈妈听说爸爸的消息，开心得抱着昔日百般折磨的我，亲了好久的脸蛋。妈妈于是给我做了那顿饭，很认真地做得很吃。哪知道高兴半天的消息却是空穴来风。她一把打掉我的饭碗，用脚踢我的腿肚，要我跪着门槛。把我的膝盖跪得红印斑斑的，起来时却一跤跌倒。妈妈拿着细竹条子，使劲打我的后背、屁股、腿肚。我疼得哭晕在地上，妈妈才一脚踢我到墙边，任我哭泣。
我慢慢起来，声音已经极度沙哑，再也无法说话。我躲在床下，蜷缩着身体，闭上眼睛。害怕看到妈妈那恐怖的背影，我一看到她，就像见到毒蛇一样。恐惧万分。天黑了，我才慢慢爬出床底。躲过哥哥、妹妹、姐姐。害怕他们又一次折磨我。可是终究被他们发现了。他们跑过来，哥哥一把揪住耳朵，把我往堂屋里拽。我本来够沙哑的喉咙，此时更加无法叫出声音。他们把我按在地上，坐在身上，拼命地晃动。我再次哭晕了，失去知觉。他们就把我扔在地上。
我此时站在姐姐的回忆着这些。我突然大声的哭了起来，跑向那个山洞的方向。馨怡看到我跑着出去，她跑出来追我，姐姐大声说：“馨怡，好好保护剑如春，这孩子心理阴影太严重了。”馨怡转身向姐姐点了一下头。就拼命来追我。
我跑到桑树的面前，看着嫩绿的树叶，却被害虫咬得千疮百孔。犹如我的心被折磨得尽是血腥的画面，脑海里满是被折磨的画面。馨怡牵着我的手，拿出手慢慢地帮我擦去眼泪。她说：“剑如春。我们的确是同命相连的苦命人，你饱经母亲百般打骂。而我却被母亲辱骂、殴打。这些画面就像一部电视剧，那么明显。看着你这样，我的心好痛好痛。”她看着我的眼镜，帮我捋着头发。
我坐在石板上，看着夕阳正在蚕食着黄昏，很快黑暗就来了。我再也看不清我的面前是黑暗，还是光明暂时被熄灭。我靠着馨怡，突然馨怡想起自己该有三瓶酒。她站起来走到那个草丛里拿出几瓶酒来。走过来，给我一瓶酒，叫我慢慢喝着。经过上次的喝酒，终于知道心情难过时，喝酒既然这样的好处。醉了后，神经被麻痹了。脑海里关于难过的事情，被麻痹得使劲往肚子钻，这样才不会被想起而难过。馨怡跳起来说：“喝醉酒，就是不一样，原来可以有这样的好处。我忘记了，母亲对我的百般辱骂。忘记了哥哥带给我的伤害，我不能忍受。我被妈妈打得遍体鳞伤，哥哥还要把我衣服撒上盐巴、辣椒粉。我疼的那个说法，很残忍，很暴力。我几次想过死。可是老天让我遇到你，剑如春，一个和我同样命运的男孩。我没有残疾，只是因为克死爸爸，妈妈就恨我……”我听着她的故事，我知道她在安慰我。毕竟家人带给我的阴影很黑暗。
我听她讲了很多关于她的故事。我不得不承认悲剧的确可以摧毁一个人的意志，但也可以锻造一个了不起的人。可以承受一切磨难，不管别人怎样折磨，我们一笑而过。馨怡看着我发呆的样子，就拿起酒灌了我一口。我突然吓了一跳，转身看着馨怡呵呵地笑着，这个笑是难过，抑或是开心，我无法揣测。她扶起我，和我一起追逐戏玩，我毕竟是男孩，她是女孩。跑得比我慢，我一把抱住她，大声叫道：“我抓住你了，我抓住你了。呵呵……”我们一起滚在草地上，笑得别提有多开心。最后我们仰睡在草地上，看着夕阳一点点、慢慢地垂落向西边。
我站起来看着夕阳，慢慢退尽去，我的内心莫名升起一股莫名的伤感。我轻轻地靠着她的肩膀说：“馨怡，我们两个命运如此不堪，就像这夕阳，会否有一日终究日落西山。你看假如我不在了，世上少了一个悲剧的人。这世界就会有人不再折磨悲剧的人，因为制造悲剧的人不在了。世界就会少了悲剧，人们记不起悲剧的人，也许折磨也就根本不存在吧。”馨怡顺着我的风向，看着那太阳驻在山尖。像一个待落的未亡人即将逝去，只是在苟延残喘。事实上馨怡真的会有一天死去了，那一天我哭得好伤心。那几日都未进一粒米水，而我却要我苟活下去。
我拿起酒一饮而尽，胸口一阵灼烧，最后像一根线勒住脖子一样痛般划过。瞬间眼泪又滴落在馨怡的手上。她看着我说：“好了，一切都会过去的。我们不要怕，他们越是折磨我们，我们越要坚强地活着给他们看。如果没有遇到你，我想我或许不会变成这样，我或许会死去了，而我们也不会像现在这样把臂同游，同甘共苦。”我轻轻地靠着她的肩膀，看着她说：“真的吗？有志气，我们一起实现理想，来吧！干杯。”我举着杯子喝了一口，眼睛望着天边，那里曾是我难过时的僻难所。
我闲来没事，索性就去分水岭游玩一番。我走在公路上，一路回想这几年所遇之事，无不触目惊心。突然一个女孩的背影使我倍感激动，她身上散发着一缕薄荷清香。使人无不神清气爽，我和她一路走着，我眼神装着并未发现她，实际上我是斜眼看着她。面目清秀而很干净，一种大家闺秀的味道，溢于本身。她只开心地往家里走，偶尔还偷偷地发出笑声，使我转身假装看着河边的流水。我轻轻地转眼看着她走进家里，心里一股莫名的失落感。我想：“我是怎么了？有人不见了，永远不见。但是想要见到他，却又是诸多波折。是爱情抑或是亲情，在划明感情分割线时，思念却又是那么痛。是眷恋爱情而轻亲情，或者轻爱情而离去。人与人之间的感情细致微妙，却又不是我所能主宰的。”我看着她在院坝里，和妈妈聊得那么开心。而我却还恨着母亲，不能于母亲享受本该有的天伦之乐。我靠着树杆，我埋怨老天：“为什么别人都能得到母亲的呵护？而我却只能被母亲辱骂着，我不是她的儿子。还是因为爸爸的失踪而迁怒于我，我一个不够，却还要馨怡受轻视而薄情残忍。”想到这里，我轻轻地哭着，只能在心里埋怨老天的不公。
我走去商店，看了一眼老板娘。是一个打扮得很风骚的中年妇女，只觉得她的打扮太过火了。我说：“阿姨，给我四瓶酒。”那老板娘看见我就问：“小伙子，今天我漂亮吗？说一句我漂亮的话，我就送你一瓶酒。”我低下头说：“老板娘今天真漂亮，漂亮得简直不是人……”那老板娘突然听我那么一说，立即打断我的话，举起手来要打我。于是我赶紧说：“而是天上坠落凡间的仙女，我都有点害怕看到你。因为怕你瞬间离去就看不见你。”那老板娘呵呵笑得屁颠屁颠得帮我拿酒，而我因此多得一瓶酒。我呵呵得笑着：“唉，女人就爱听虚伪的话。我随便抄袭小说里经典的话，就让她高兴成这个样子。幸好我看了几本书，今天却因此被老天砸下馅饼了，女人最终还是喜欢好话。”我拼命地摇着头。然后径直去山上。
我从包里拿出一瓶酒，慢慢喝着上山，我微微有些醉意。似乎看见一个小女孩坐在石板上哭，哭得眼睛都红了一大圈。我走过去，晃悠悠地坐在石板上，那小女孩转向一边。我看着她说：“我以为这世上只有我一个人会躲着哭泣，想不到天涯角落里，也有一个人会喜欢这样的方式哭泣。”那小女孩惊奇地看着我说：“哥哥，也有伤心的事情。不会吧！”我喝了一口酒说：“难过不是一个人独有的权利，再难过也只有一个人躲着难过。你或许不会记得难过的时候是什么样子？所记得的是这个地方是你难过的专属地方，黑夜使你看不清自己眼泪流了多少？也使我们的难过埋葬在黑暗，别人看不见，也不会嘲笑落寞者凄凉自苦。”那小女孩呵呵笑道：“哥哥原来也会有这样的感触。那哥哥是为什么而难过？小妹只求哥哥不要难过，我也不要难过了。”我站在她的面前说：“有些事情不要知道，知道了对你不会有好处。因为你还小，你有爸爸妈妈疼爱你、呵护你。要在小的时候尽情欢乐，长大了就算难受，也不至于像我这样饮酒自愁。”
我站起来看着远处，望着山脚下，炊烟升腾。那小女孩走过来说：“哥哥，不要难过了，我也不难过了。我是因为爸爸去福建打工，以后再也见不到他而难过。哥哥，我们不要难过了，好不好？”我蹲下身，指着远处碧绿的树林，对她说：“哥哥以前认为，只要到这浓绿的树林。呼吸新的空气，静静地把思绪控制，那知道控制的不是情绪，而是内心备受煎熬的难过。所以以至于情绪反复，难过倍增。所以才用酒来麻醉，以后你要是难过了，可不能小性子喝酒呢。”那小女孩笑着说：“我虽然听你说话，半懂半糊涂吧。但我依稀还是能够明白。”我摸着他的头，呵呵地笑了。慢慢走上山头，坐在山顶上，看着云雾席卷了景色。所剩下白茫一片，和我的忧伤相形见色。
我慢慢地走下山，摇摇晃晃地走进校园，看着那次我坐在窗台上。看着老师昔日站在讲台上，认真教同学们读书，我也跟着老师一起读。后来我摔下窗，老师才把我抱起来，之后我就读书了。那一幕幕的情景，如今深深刻在我的记忆中。我慢慢走在奶奶的窗前，老师卧室的灯一直亮着，时而听见老师咳嗽的声音。我看着老师的卧室，眼泪流了出来。我靠着墙壁哭着说：“读书，老师为了我读书，付出太多的辛苦。为了我这苦命的孩子，做了那么多。值得吗？人变得聪明了，但是心却更难过。我宁愿被妈妈打得说不了话，打得性格孤僻，冷傲。打得我的世界只是我一个人，让馨怡继续骂我，也不懂她骂我的意思是什么？我为什么要变聪明？”
突然墙角落里，那道门开了，奶奶走了出来。我看见了老师撒腿就跑，老师追了过来。老师过来拉住我，闻到我一身的酒气，突然一巴掌打在我的脸上。把我拉进卧室里。坐在床上说：“你记得答应我什么？忘了还是毛病犯了，难过还是那里又不舒服。”我被老师闪了耳光，大声哭着说：“我早就该死去，我早就应该被妈妈打死。老师也不必为了我这苦命的孩子，而和我妈妈翻脸。”奶奶蹲下来看着我说：“奶奶苦了你，不要再喝酒了。好好读书，要不奶奶就真的走了。连工作都成问题，那样的话，奶奶闲的特别的无聊。”奶奶扶起我，让我坐在床上休息。我靠着床渐渐睡去了。我隐约感觉到，老师抚摸着我的头。为我盖好被子，她一个人继续修改着作业。我看到老师拿起杯子，吃了一点药。又继续为我们改作业。
天渐渐亮了，我慢慢睁开眼睛。我看见老师躺在床沿边，我伸手摸着老师的手。她昨夜一定很晚睡吧。我坐起来摇了摇头，使自己的头疼稍微轻松点。就在这时奶奶领养的孙女起来了，看见我在床上，而奶奶躺在床沿上。她气愤的指着我说：“你这个人怎么会躺在奶奶的床上？你怎么不被你给打死呢？还来找我奶奶惹麻烦吗？你知道吗？为了你奶奶和校长争吵得很厉害。而你似乎还不知道怎样来学习数学，还耽误了数学那么多的课程。只怕奶奶要不了多久就会被开除，以后都不再教书了。”我听着她的话，我被吓得连忙起身穿衣，她拿起我的衣服就往外面阳台上扔。我慢慢起来去捡衣服，然后我索性不进屋了。
这时奶奶刚刚被惊醒，她站在楼台正在骂着她的孙女，她出来一看，我已经走出校门。我去树林那边，找一些下肚的野草。像一些豌豆，它刚刚长出的嫩枝就可以生吃；像番薯挖出来，洗干净也可以生吃；像黄瓜一样可以生吃。我到庄家地里偷了一些番薯，坐在河边慢慢吃着番薯。这时馨怡来了，她看见我像一个乞丐一样，坐在河边啃着并不熟的番薯。她走过来，慢慢靠近我的身边，坐下来说：“你以前就是这样生存的吗？为什么不回家去饭？你妈妈就算再凶，也不至于连饭都不做给你吃吧！”我看着她背着书包，坐在我的旁边，我低下头说：“我不想回家。有些人对家是一种天堂的享受，而对于我则是地狱，我几乎每次回去都要受到一定的伤害。”馨怡看着我手中的番薯，却哭得像掉了魂一样。我抬头望着她，我慢慢站起来说：“不要紧的，一切困难都会过去的。不要哭了，好不好？”我站起来拉着她的手，和她一起回到我家拿着我的书包回学校去了。她的眼圈红着，我知道是为了我刚刚的事情而难过，我也知道她对我有的一种感情只是同情。另一种是渴慕和真心，用她的话说就是，我们都是难中人，携手共进劈断荆棘，然后一起互相帮助；互相团结；互相包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