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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乘白鹤女儿有意,闹喜宴洞房无光

次日早饭后,花粉将光波翼拉出海棠山庄,边走边说道:“原来哥哥早就与姐姐相识了,你觉得姐姐怎么样?”

光波翼心知花粉必是昨夜与目思琴交谈过,遂回道:“你姐姐是个很好的姑娘。”

花粉扭头问道:“那我呢?我与姐姐哪个更好些?”

光波翼道:“你们两个都很好。”

花粉又问道:“姐姐不但人长得美,又能歌善舞,又温婉贤淑,哥哥是不是觉得姐姐很惹人爱?”

光波翼反问道:“你姐姐没跟你提起过他吗?”

“他?哪个他?”花粉问道。

光波翼道:“你姐姐心中只有他,他心中也只有你姐姐,只可惜因为你姐姐的身份,惹得两个人都伤心欲绝。”

花粉若有所思道:“哦,原来姐姐已经有了心上人,是不是那个黑绳三?昨晚姐姐说到他时总有些怪怪的。”

光波翼微微一笑,不置可否。

花粉又追问道:“姐姐和他究竟发生过什么故事?”

光波翼道:“日后你再慢慢问你姐姐吧。”

二人安静地走出一段路,花粉忽然拉住光波翼问道:“哥哥,你何时学会的御鹤术?”

光波翼停下脚步说道:“我救了御鹤族的老族长,因此得蒙他老人家传授了御鹤术。”

花粉道:“你去翠海救人之事我也有所耳闻,那老族长将御鹤术传给哥哥,是否想让哥哥帮他报仇?”

光波翼轻轻摇了摇头道:“老族长心胸豁达,并未记恨御鹤族那些不肖子弟,他只是眼看小辈族人误入歧途,颇有些寒心。”

花粉道:“哥哥的资质自然强过所有御鹤族的人,那老族长将御鹤术传给哥哥,或可将此术发扬光大,老族长倒也明智得紧。”

光波翼道:“我不过是个无用的庸人,连自家的忍术尚未学会,何谈发扬别人家的忍术?”

花粉拉起光波翼的手道:“哥哥,我有一件事问你,你可不许瞒我。”

光波翼问道:“何事?”

花粉道:“去年在试情崖,有一只灰鹤救了咱二人的性命,那灰鹤是不是哥哥以御鹤术召来的?”

光波翼点头道:“正是。”

花粉又道:“如此说来,哥哥早在去年进山之前便已学成了御鹤术?”

光波翼又点点头说道:“花粉,试情崖只是个传说罢了,如果不是我事先学成了御鹤术,无论你是真情还是假意,也早已葬身崖底了。其实昨日我便想对你说……”

光波翼话未说完,花粉忙打断他道:“哥哥说错了!正是因为我与哥哥彼此真心相爱,老天才安排你早早学会了御鹤术,才让你能够召来灰鹤救了咱们。传说只要真心相爱之人跳崖便不会死,又没说是如何不死,反正只要咱们没死就对了!”

光波翼眉头一皱,说道:“花粉,有些事你恐怕有些误会,你是个有情有义的好姑娘,我只怕……”

花粉又抢道:“怕什么?哥哥难道怕我不是真心?那好,咱们这就上试情崖去,我再跳一次,哥哥不必召唤什么灰鹤白鹤,你只看看我究竟会不会摔死。”

光波翼忙道:“不不,我绝无此意。我只是……”

花粉眼圈泛红,嘟着嘴道:“那你又是何意?只要我活着一日,便会爱哥哥一日,纵然我死了,魂魄也要守着哥哥,除非我魂飞魄散了……那也要化成风,随着哥哥游荡!”说罢呜呜大哭起来。

光波翼见她果然又痴病发作,甚是无奈,怕她当真再去做傻事,只好暂时安慰她道:“好好地说着话,你又何必如此?我不过是……不过是……”语塞再三也不知该说什么好。

花粉忽然说道:“哥哥不过是试试我的心思,逗我、哄我是不是?我就知道。”说罢破涕为笑,扑进光波翼怀中,紧紧环腰搂住他,眼泪却仍簌簌不止。

半晌,花粉方放开光波翼,用拳头捶了光波翼胸口一拳道:“哥哥真坏!你明明会御鹤术,还要与那鹤彩云共乘一鹤。”

光波翼无可奈何道:“你又非不知,这都是你师父的主意,不过为了掩人耳目罢了。”

花粉娇嗔道:“你少拿师父来作借口,哥哥就是坏蛋!”

光波翼见她正在使性儿,只得摇头作罢。花粉却笑道:“今日正好鹤彩云出嫁,我要哥哥驾鹤带着我,去看看热闹。”

光波翼道:“昨日是你自己不愿去,才让你姐姐代你出席,今日你何必又去凑热闹?”

花粉道:“昨日当然不同于今日,总之我就是要去,哥哥非带我去不可!”

光波翼拗不过她,只得答应。

花粉又道:“我要乘白鹤。”随即笑道:“哥哥的御鹤术果然比那些御鹤族的人还厉害。”

光波翼心知目思琴已告诉花粉,自己是御着白鹤送目思琴与曼陀乐进山的,便即召来两只白鹤,花粉却道:“我想与哥哥共乘一只鹤儿。”

光波翼道:“这鹤背狭小,二人同坐未免过于局促,何况被外人看见你我共乘一鹤,亦觉不妥。花粉,不可太任性了。”

花粉嘟着嘴道:“那个鹤彩云对哥哥百般招摇挑逗,哥哥却要与她共乘一鹤,如今反倒嫌弃我。”

光波翼知她在激自己,也不与她斗嘴,只淡淡笑看着她,摆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花粉又软磨硬泡,坚持再三,光波翼却执意不从,花粉无奈,最后只好独自跨上一鹤。

二人飞到漆族所居山谷上空,却见谷中一团漆黑。

光波翼怪道:“漆族人为何如此怪异,婚礼上也要让人摸黑不成?”

花粉却道:“不对!哥哥,我看其中必有蹊跷。姐姐正在谷中,该不会有什么麻烦吧?”

光波翼将鹤儿降落在能望见山谷的一处小山上,说道:“你在此稍候,我去看看。”

花粉忙叫道:“哥哥,谷中漆黑一片,你切不可去冒险!”

光波翼微微笑道:“你放心吧,我自有分寸。”说罢已驾鹤再次飞起,冲向谷中去了。

花粉只得从鹤背上下来,焦急地望着光波翼的背影远去,却不知他已施展起天目术,周围五里之内无需任何光亮便可视物了了,而那漆天术不过罩住方圆百步范围而已。

未及降落,光波翼已看清黑幕笼罩下的几个院落之中一片混乱景象,远远便传出大呼小叫之声。

光波翼降在黑幕边缘,只见有几人已从最外围一座院子的院门摸出,只差十步远便可走出黑幕,却不知该向哪里去。光波翼认得其中一人是御鹤族忍者鹤明,便大喊一声道:“鹤明,向这边来!”

鹤明听见光波翼叫声,一时虽不辨何人,却也顾不得许多,忙循声蹚了过来,另外还有两人跟了过来。

光波翼迎上去问道:“里面发生了何事?”

鹤明道:“我也不知道,天突然就黑了,估计是北面院子里发生了什么事。”话音甫落,鹤明刚好踏出黑幕,光波翼却早已冲进北面院中去了,鹤明此时方回过味来,适才黑暗中同自己说话之人如何能够看见自己?莫非他也是漆族忍者?

漆无亮的婚礼上来宾不少,南面数第二座院子正是主持大婚之所,重要宾客亦皆会聚于此。院子共有两进,光波翼甫入前院,便见一人正立于院中大叫:“诸位兄弟,大家冷静,切不可轻易出手,以免误伤彼此。”

光波翼因施展了天目术,屋内屋外洞见无碍,只见各个房中人数皆不少,各族忍者人人自危,有人倚在屋角,有人靠住墙壁,有人手拈暗器,也有人已结成手印,均已做好临敌之备。

再看堂屋正厅之中,已乱作一团,还有人施展了防御术,调用了木、石等物在屋内。

光波翼正待近前看个究竟,忽听一声巨响,正厅中竟然爆炸开来,随即传来一阵惨叫声,更有人叫骂道:“奶奶的,别让御鹤族那帮小猴崽子跑了,老子要将他们通通杀光,将他们大卸八块!”

光波翼心中一惊,不知究竟发生了何事。

原来今日一早,鹤彩云刚被迎进门不久,漆北斗与鹤灵芝留在喜房中陪伴鹤彩云。

鹤彩云见其余人等都已走远,便揭下盖头对漆北斗说道:“二姐,你可知道我为何要你留下来陪我?”从前鹤彩云唤漆北斗作“三嫂”,如今三哥鹤祥云既死,自己又将要嫁给漆无亮,便随漆无亮改口唤漆北斗作“二姐”。

漆北斗见鹤彩云自己揭了盖头,原本正要阻止,听鹤彩云如此一问更不免奇怪。

鹤彩云又道:“二姐认得这丫头吧?”边说边指了指鹤灵芝。

漆北斗怪道:“你们族人哪一个我不认得?不过是不大熟络罢了。”漆北斗相貌丑陋,性情又乖张蛮横,御鹤族人中除了鹤彩云兄妹四人之外倒的确无人与她相熟。

鹤彩云又道:“我三哥失踪了这么久,我一直在追查此事。”

漆北斗闻言一惊,不知鹤彩云是否已经知晓自己将鹤祥云推落山崖之事。只听鹤彩云续道:“后来我才查明,原来这丫头从前一直与我三哥暗中相好。”

漆北斗心头又是一震,莫非面前这个鹤灵芝就是勾引自己丈夫,而最终害得自己出手弑夫之人吗?忙向鹤灵芝瞪眼看去。

鹤灵芝闻言大惊,忙向后退了两步,道:“不,彩云姐,你误会了,我没有。”

鹤彩云“哼”了一声又道:“我还听说她曾不止一次要挟我三哥,让我三哥娶她,可是我三哥坚决不从。”

漆北斗听到这里脸色已变得铁青,逼上前两步,死死盯住鹤灵芝,吓得鹤灵芝不住后退,一直退到墙根。

鹤彩云也一直跟在漆北斗身后续道:“因此,我怀疑是这丫头恼羞成怒,害死了我三哥。”

鹤灵芝被眼前这张丑脸盯得发毛,声音颤抖说道:“真的不是我,我给你看一样东西,你便知道了。”说罢从怀中取出一个信封,畏畏缩缩地递给漆北斗。

漆北斗一把抢过信封,从里面取出折好的一张纸,谁知刚将那纸展开,竟呼的一下蹿出一团蓝绿色火苗来,漆北斗只觉眼中一阵刺痛,忙纵身向后跃出,不想此时鹤彩云已挥起空无常向她后心刺来,被她向后这一跃,却刚好将空无常撞开,并未刺伤她身体。

漆北斗双目剧痛,无法睁眼,又惊又怒,喝骂道:“你们两个贱人,竟敢暗算我!”

原来两年前鹤彩云送走光波翼之后,便独自偷偷飞到试情崖底去搜寻鹤祥云的尸体,然后又秘密将其埋葬。为了给三哥鹤祥云复仇,鹤彩云心中谋划已久,因漆氏兄妹忍术均强过御鹤族忍者,加之御鹤族初来秦山未久,势单力薄,只怕万一有所疏漏,非但报不了仇,族人反会为其所害。漆无亮爱慕自己,鹤彩云早已心知肚明,只是她对漆无亮毫无兴趣,可自从知道三哥遇害真相之后,鹤彩云便有意与漆无亮交往,最终接受了漆无亮求婚,并选定婚礼之日完成复仇大计。

昨晚鹤彩云已对鹤灵芝讲明鹤祥云死因,并说那漆北斗早晚查知鹤灵芝与鹤祥云私好之事,到时必不会放过她,倒不如抢先下手将其除掉,以绝后患,同时也为鹤祥云报仇。鹤灵芝原本便听命于鹤彩云,此时更不敢不从,因此便答应与鹤彩云合演一出戏,先用毒火熏伤漆北斗双眼,再由鹤彩云从身后偷袭,将涂抹了剧毒的空无常插入漆北斗后心。饶是演戏,鹤灵芝却也着实被漆北斗吓得不轻,眼见漆北斗将信封打开,她正暗自庆幸大功终于要告成,哪里想到竟被漆北斗侥幸躲过了致命那一剑。

漆北斗性虽暴躁,临敌反应却快,口中一面大骂,自知双目被毒火熏坏,忙施展起漆天术来,霎时间一片漆黑,令对手也看不见自己。

鹤彩云见一击不中,心中亦大骇,生怕若被漆北斗逃脱,漆氏兄弟联手起来,御鹤族全族危矣!遂向着漆北斗落脚方向疾射霹雳针,同时招呼鹤灵芝用暗器封住门口方向。

为刺杀漆北斗,二人暗器上都已浸了剧毒,漆北斗若被伤到必定死多活少。

再说前厅中漆无亮与大哥漆无明正在招呼众宾客,鹤青云与鹤紫云却是忐忑不安。

鹤彩云深知两位兄长为人,知他二人若早早得悉鹤祥云死因,多半会忍气吞声而放弃为三弟复仇,一来他们不敢与漆族忍者为敌,二来更惧怕会遭到目焱惩处。所以直至今早迎亲的花轿到了门口,鹤彩云才将整件事以及自己的复仇计划向两位哥哥和盘托出,此时他们若再想阻止也来不及了。

鹤紫云心中想着鹤彩云上花轿之前将浸好毒液的空无常及鹤顶针等物交给自己与鹤青云,冷冷说道:“无论我能否杀了漆北斗,此事早晚都瞒不住,咱们只有一不做二不休,索性将漆氏兄弟一并除去,以绝后患!”

鹤青云心中却在盘算着稍后下手的时机。鹤彩云交代他二人,等她除掉漆北斗,会让鹤灵芝去前厅,先将漆无明诓骗到后面,鹤青云跟随同往,与鹤彩云合力暗中下手杀之。鹤紫云则留在厅中看住漆无亮,最后再骗杀他。若是鹤彩云亲自现身正厅之中,或是漆北斗跑到厅中,则表明行刺失败,鹤紫云与鹤青云则须赶在漆氏兄弟弄清真相之前动手杀之。

兄弟二人一边想着心事,却都假装若无其事地分别靠近漆氏兄弟身旁,以便随时动手。

漆北斗在喜房中施展忍术,正厅中也蓦然天黑似漆,众宾客皆吃惊之际,鹤青云反应却快,心知必是漆北斗未死,因而施展起漆天术,看来事情已经败露。此时他正站在漆无明身后,而鹤紫云正站在漆无亮身后,鹤青云当机立断,迅速拔出涂毒的空无常,向漆无明便刺,同时叫道:“大哥,动手!”

漆无明猝不及防,正被刺中后心,漆无亮却因鹤青云这一叫而警觉,加之黑暗之中鹤紫云无法见物,而漆无亮却在天黑的刹那,本能施展起忍术,可以睹物如常,故而鹤紫云拔剑刺他时,竟被他堪堪躲过。

鹤紫云一击失手,心下骇然,忙循着漆无亮遁去的方向散射出十数枚霹雳针。

漆无亮此时心中蓦然明白过来,御鹤族忍者是蓄谋刺杀自己兄弟二人,而二姐漆北斗在后面忽然施展起漆天术,说不定也是由于遭到了攻击。

心念只一闪而过,漆无亮躲开鹤紫云一击之时,已看清鹤青云刺杀了大哥,他再次躲开鹤紫云的霹雳针,正好蹿到鹤青云身侧。

鹤青云刺中漆无明之后也怕漆无明不能立时毙命,反身过来对自己不利,便向后疾退两步,然其毕竟无法看见四周,所以退后两步之后便暂时停住,侧耳听辨周围动静。

漆无亮蹿到鹤青云身侧,顺手抄起一把椅子,劈头向鹤青云砸去。

与此同时,鹤紫云射出的霹雳针纷纷射到墙上,还有两名宾客身上,“嘭、嘭、嘭”地炸了开来,那两名宾客登时大叫着滚倒在地。

鹤青云听见椅子袭来的风声,忙躲向一旁,却不知漆无亮的空无常已刺到自己面前。原来漆无亮只是用椅子来迷惑鹤青云,在他躲开的刹那,也随之上前刺出了一剑。此时鹤青云再无法躲开,只觉得喉间一阵冰凉,随着霹雳针爆炸声的瞬间消逝,鹤青云也已被割破了喉咙,倒在地上。

漆天术施展之时,一切光亮皆无法显现,是以霹雳针爆炸也不见火光闪出。鹤紫云在霹雳针爆炸的刹那,也听见漆无亮挥砸椅子的声音,忙叫了声“二弟”,却不闻鹤青云回音,心知鹤青云必然已被漆无亮所杀,心中愈加惧怕漆无亮身手了得,此时更顾不得伤及无辜,忙不迭地连续掷出数十枚霹雳针,封住漆无亮可能的进攻道路,一面向门口方向逃遁。

此时大家均已纷纷施展起各自本领,有施展遁术逃到厅外的,有施展各种防御术护住自己的,也有向门口方向逃窜的,一时间厅内大乱,混乱中又有两人中了霹雳针大叫。

未及鹤紫云逃到门口,忽觉右手腕一痛,原来漆无亮也回敬了两枚星镖,他却是看得清,打得准,一击即中。

星镖深深插入腕中,鹤紫云右手立废,心叫“不好”,竟忽然停住脚步,叫道:“漆无亮,我也不走了,你要杀我便过来杀吧,只是有句话须向你问个明白!”说罢将左手的空无常铿然丢在地上。

漆无亮见鹤紫云停下脚步,丢了兵器,便也叫道:“有什么话?”话音落时,却已蹿开了去,生怕鹤紫云循声以暗器偷袭。

鹤紫云却丝毫未动,说道:“你们为何要杀我三弟?”

漆无亮叫道:“哪有此事?”说罢又换了位置,却是离鹤紫云更近了些。

鹤紫云嘴角微翘,又说道:“事到如今,你又何必抵赖?我三弟死得好惨。”

这一回漆无亮却没有回话。鹤紫云心知他必是离自己近了,怕出声被自己听出方位来,当即哈哈大笑不绝。猛然间,漆无亮的空无常已插入鹤紫云的心口。

漆无亮未及将空无常拔出,暗叫一声“不好”,忙纵身跃开,刚刚跃开不足三尺远,鹤紫云的身体已轰然炸开,漆无亮逃避不及,双腿竟被炸掉半截,登时昏死过去。

原来鹤紫云自知逃生无望,索性便引诱漆无亮靠近自己,以期与之同归于尽。

屋中另外还有几人也被炸伤,一时惨叫声不断,更有人叫骂道:“奶奶的,别让御鹤族那帮小猴崽子跑了,老子要将他们通通杀光,将他们大卸八块!”

光波翼此时刚好奔到庭前,闻言一惊,连忙抢进厅中,看见屋内的尸首和打斗痕迹,心中立时猜明了几分,看来御鹤族这回是惹了大祸上身了。心念甫动,忙奔出院门,又寻到鹤明。却见此时又有两名御鹤族忍者也与鹤明站在一处,正喊着话为黑幕中的人引路。

光波翼一把将鹤明拉到一旁远离众人处,低声问道:“你们族人都在哪里?”

鹤明听出是适才给自己指路的声音,便反问道:“这位尊兄是何人?咱们好像不认识。”

光波翼道:“事态紧急,快说你们族人都在哪里?”

鹤明茫然道:“大都在最南面的院中,大哥、二哥还有彩云姐和灵芝他们几个人在北面那院子里。当然还有几个人在家里没来。”

光波翼道:“如今你们御鹤族惹祸上身,你赶快通知所有族人,尽快离开秦山,飞回翠海去。”

鹤明一时怔住,问道:“你说什么?”

光波翼道:“鹤紫云兄弟俩与漆族兄弟在院中争斗,各族忍者中死伤了好几人,恐怕过不多时,你们御鹤族便要被全北道的忍者追杀了。”

鹤明道:“兄台,你不会是在说笑吧?今日可是鹤彩云嫁给漆无亮的大婚之日,他们几位怎会争斗?”

光波翼道:“我没空与你说笑,我是受你们老族长之托,故而才来相告,你不是发誓要追随你们老族长吗?现在立即照我说的做,再晚些,你们御鹤族便要亡族了!”

鹤明闻言一惊,因为他与鹤欢被老族长救出天牢并发誓效忠老族长之事并无旁人知晓,鹤欢也绝不可能将此事透露出去,若非老族长亲自告诉此人,他如何得知?看来此人并非是在耍笑,当下说道:“可是大哥他们还在北院,我们总不能丢下他们不管。”

光波翼道:“你倒是讲义气,不过你们若去北院也只能送死,你通知大家先走,我去院中看看能否帮得上忙,他们几位若能活着出来自然也会去翠海与你们会合。”说罢转身而去,眨眼间便消失在黑幕之中。

光波翼径直奔进后院,到了喜房门口,观见鹤彩云正蹲躲在东屋的东北墙脚,一张圆几被她掀翻在地,挡在面前。鹤灵芝则蜷缩在东南角梳妆台后面。而漆北斗则蹲伏在西屋东北角的床榻与柱子之间。双方皆静默无声,中间的堂屋便成了双方对峙的前沿,谁也不敢轻易踏出一步。

光波翼侧立于门外,将身体藏在门柱后,伸手将堂屋大门推开,只听“嗖嗖、当当”几声响,从东西两侧各射来几枚星镖与鹤顶针,或打在门上,或射到柱子上。

漆北斗听见对方也射出暗器,方知并非是鹤彩云她们摸出了门,而是有人要从外面进来,当下问道:“大哥,三弟,是你们吗?”她心中只道门外之人既然能在漆黑之中寻到这里,必然是漆族忍者。

鹤彩云与鹤灵芝却心中大骇,暗叫:“我命休矣!”

光波翼心中也纳闷,鹤彩云与鹤灵芝二人于黑暗中不能视物,躲在墙角自卫乃是自然之理,那漆北斗却为何也要躲起来?莫非是她受伤了,身体无法移动?当下以天目术细细观察,发现漆北斗双目紧闭,眉头紧锁,这才明白她是因为眼睛受了伤。

光波翼在门外叫道:“彩云姑娘,我来救你们出去。”

鹤彩云听出是光波翼声音,讶道:“光波公子!”

漆北斗也叫道:“光波翼?!”

光波翼随即施展化石术,在堂屋门内西侧化出一块大石,挡住漆北斗暗器攻击的路线,随即奔进屋内,径直来到鹤彩云身前,说道:“彩云姑娘,快跟我走。”边说边拉起鹤彩云的手,又过来拉起鹤灵芝,让鹤彩云拉着鹤灵芝的手,领着她二人快步出门,此时听到堂屋那块大石背后一阵叮当乱响,自然是漆北斗循声将手中星镖一股脑儿都射了出来。随即听到漆北斗恶狠狠大叫道:“光波翼,我一定要杀了你!”

出了门,光波翼拉着二人疾行,不过碍于二人看不见道路,也不能走得太快。鹤彩云问道:“你当真是光波公子吗?你如何能够看见?”

光波翼只应了句:“是我。”

鹤彩云又问道:“公子要带我们去哪里?我大哥他们怎样了?”

光波翼道:“他们好像与漆家兄弟同归于尽了。”

鹤彩云闻言心头一震,忙问道:“公子此话当真?”

光波翼道:“你们想为鹤祥云复仇是不是?”

鹤彩云并不回答,又追问道:“我大哥、二哥当真已经死了吗?”

光波翼答道:“依我适才所见,多半是如此。”

鹤彩云用力向后拉着光波翼道:“公子,求你带我去大哥他们那里,我不能丢下他们不管。”

光波翼道:“你大哥他们好像还误伤了许多人,如今大家都嚷着要将你御鹤一族赶尽杀绝呢,你去了岂不是白白送死?”

鹤彩云忙问:“那其他御鹤族的弟兄呢?他们现在如何?”

光波翼道:“注意脚下,现在上三级台阶……现在过门槛……下三级台阶。我已经让鹤明传话给他们,让他们速速飞去翠海。不过那里也不能久留,你们到翠海聚合后,再立刻寻一处隐蔽所在。这一回你们可是闯了大祸,北道忍者绝不会放过你们。”

鹤彩云道:“若是我大哥他们也不在了,我还何必逃走?我要回去与那漆北斗拼了!”

“嘘……不要出声。”经过前院,能清楚听到正厅里的人正在叫嚷,光波翼始终拉住鹤彩云,不让她停下脚步,出了院门方开口说道:“你怎么还不明白?你为了给你三哥一人报仇,如今又搭上了两位哥哥的性命。何况漆家兄妹三人也已经或死或伤。事到如今,只有你能够带领族人,你自当以保全族人性命为重,否则你如何对得起御鹤族先祖?”

鹤灵芝忽然开口道:“彩云姐,光波公子说得有理,咱们还是快些逃走吧。”

鹤彩云斥道:“你住口!若不是你与我三哥私通,漆北斗也不会害死他。如今我三位兄长罹难,都是因你而起!”

鹤灵芝吓得忙住了嘴,不敢再出声,只觉得拉着鹤彩云的那只手被攥得生疼。

光波翼道:“彩云姑娘,你这话倒像是出自漆北斗之口。那漆北斗正是因为生性嫉妒,又喜迁怒于人,故而才害了你三哥性命。你心里最当清楚你三哥为人,灵芝姑娘纵有不是之处,恐怕也不能怪她。如今你们两家冤冤相报,彼此已各有损伤,你又何必再纠缠下去?更不要再迁怒旁人了。你们老族长被你几位哥哥害得那么惨,也并未仇恨你们,更未曾想要报复你们。”

鹤彩云闻言沉默下来,只觉得光波翼加快了脚步,开始奔跑。不久,忽然听到很多人在说话,声音越来越近,稍后光波翼便松开了她的手,随即眼前一亮,原来他们已经奔出黑幕。

黑幕之外正聚集着一群人,都是从最南面的院子里摸出来的,大家正七嘴八舌地议论着。

光波翼连续施展了大半晌天目术,亦颇辛苦,此时收起忍术,顿感轻松,低头快步穿过人群,多数人并未太注意,以为又是一位摸黑出来的宾客而已。待鹤彩云奔出来,大家见她穿着大红新娘装,一眼便认出是新娘子,忙纷纷说道:“这不是新娘子吗?”“新娘子出来了!”“里面出什么事了?”

鹤彩云也不理睬,一路低头疾奔而过。

待他们转过两道山背,离开众人已远,也已看不见谷中黑幕,光波翼方停住脚步,转身对鹤彩云说道:“看来鹤明他们已经走了,你们俩也快走吧。请姑娘听我一劝,不要再想着报仇了。我知道有一处所在,可供你们藏身。从翠海向西飞六十余里,有座马蹄形山谷,山崖东北壁有座山洞,叫作沉思洞。那是你们老族长当年藏身之所。那山洞不大,只能容下两三人。不过我在那山中还见过另外几处山洞,有大有小,你们族人不多,应该够你们藏身了。”

鹤彩云脉脉看着光波翼问道:“公子为何要救我?为何要帮我们?”

光波翼道:“我与你们老族长一样,不希望看到御鹤族遭到灭族之祸。”

鹤彩云又叫了声“公子”,还想再说什么,光波翼却抢道:“有话以后再说吧,再不走便来不及了。”

鹤灵芝插口道:“我们的鹤儿还没飞来呢。”

话音未落,一只白鹤已飞到三人面前,光波翼道:“你们俩先乘着它出山,边飞边召唤你们的鹤儿吧。”

鹤彩云疑惑地看着光波翼,不明白为何他能召来鹤儿,而且是一只白鹤。

光波翼追道:“快上去吧,保你们没事。”

鹤灵芝将信将疑地跨上白鹤,坐稳后才叫道:“彩云姐,快来,这鹤儿没问题。”

鹤彩云随即也跨上白鹤,说道:“公子,你会来看我们吗?”

光波翼并不回答,道一声“走吧”,那白鹤腾空飞起。

鹤彩云大声叫道:“公子,我等你来!”话音落处,白鹤已远。

送走鹤彩云与鹤灵芝,光波翼忽然想起,适才在北面院中并未见到目思琴的身影,不知她现在哪里,是否安然无恙。当下忙回头向谷中黑幕奔去。

待回到院旁,却见黑幕已然消失,人群也都已散去,想必是拥向北院中去看个究竟了。

光波翼奔进北院中,果然见院中聚集了大群忍者,嘈杂声不绝于耳。

光波翼分开人群,未及走到前院正厅前,便听厅内有人正大声说道:“御鹤族这帮猴崽子,竟敢公然在秦山行凶,这个仇咱们一定要报!”

另一人叫道:“老子的胳膊也被炸伤了,我就先还上一刀。”随即便听到一声惨叫。

光波翼忙挤进正厅,只见鹤翱正匍匐在地上呻吟,右臂已被人齐齐地斩断下来,一人正手持短刀站在一旁,那人的右肩头以腰带缠裹着,殷殷地渗着血。

原来鹤翱原本便在这前院的东厢房内,除了鹤彩云兄妹三人及鹤灵芝外,也只有他一人在北院。适才正厅内霹雳声不断,他已心知不妙,本想要伺机溜走,屋内却有人叫道:“咱们房里也有个御鹤族的人,别让他跑了!”因此他便不敢妄动,生怕一动即被人发现他便是那个御鹤族人了,更不敢与人触着、碰着,只能悄悄地、一点一点地慢慢向门口方向移动,若遇到前面有人有桌椅,又只好再绕开,是以直至漆北斗收起漆天术,他也未能跑出大门。

此时,另外一人也站出来叫道:“老子的屁股也挨了一针,我也先还他一剑。”说罢挥起手中的空无常便要刺下去。光波翼忙大声喝道:“住手!”

众人闻声皆转过头来看向光波翼,持剑那人问道:“你是何人?”

有人认得光波翼,说道:“他是南道的光波翼!”

“光波翼?”持剑那人又道,“听说前年你大闹秦山,最后三道中来了许多高手将你救出去了。上次算你走运,没想到今天你又自己送上门来了。怎么,你跟这小子认识?”说罢用空无常指了指地上的鹤翱。

光波翼道:“适才伤了足下的并非是他,此番鹤紫云兄弟滋事也与他无关,诸位何必错杀无辜。”

忽然人群中有人叫道:“适才带走鹤彩云的就是这小子!”

“对,我也看见了,就是光波翼!”另外一人也叫道。

“原来你和御鹤族是同伙!”持剑那人恶狠狠说道。

正当这时,忽听门外有人叫道:“大哥、三弟,你们在哪里?你们快出来!鹤彩云那个贱人弄瞎了我的双眼,你们快抓住她给我报仇!”正是漆北斗一路摸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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