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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9章 谁?

木子站在两扇几乎腐烂得灰的木板门前,雨更大了,手里的伞几乎撑不住那样饱满又活泼的点子们。

风也大起来,吹得她身上冰凉,倒是那些不好闻的气味,当然浑还是浑,却也因此寒素了些。堆在眼皮子底下的那些生活垃圾,菜叶子啊,鱼肠子啊,猪下水啊,叫风雨吹淡了腥味,惨白如灰的软滩着。

“景伯伯!”木子的声音也跟那些被水泡软了的垃圾一样,怯生生,溃不成军的样子:“景伯伯!”

她不敢直接敲门,怕手指轻轻一动,那两扇门就会化灰。眼前的一切真实到几乎虚幻,梦里回来的多少次的地方,真到了眼前,却有着让她胆寒的余悸。

半天没有回应,木子几乎以为里头已经没有人住了,十几年过去谁知道是什么个情况?

就在她失望而欲归的时候,木板门从里找开了。

一地疏林黄叶,满目萧条下,站着位头发全白,面容苍老的男人。

“谁?”

看着那熟悉的眼眉,被痛苦和绝望折磨得几乎失尽往日神采的老人,木子的喉咙里好像被硬生生地塞进一块火炭,吞不出,咽不下,烧得她心疼。

“是我,木子。”

景新华皱起眉头,眯着眼睛,细细看着来人,雨太大了,他耳朵又背,几乎没听清对方的话。

“谁?”

木子的眼泪流了出来:“是我,木子。”

木子?!

记忆里从来不曾出现,却刻骨铭心的那个人?!

景新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耳朵是更不可信了,反正这些年,这两器官已经背弃了自己,几乎到了无用的地步。

“刘丽,刘丽你快出来!”

听见自己丈夫的声音,刘丽不耐烦地从潮湿到几乎能捏出水的床上起身:“喊什么喊!”

这些年她几乎都是在床上度过,抱着女儿的照片,日思夜想,几乎成魇。

“你快出来!”景新华的声音高了八度,有种难以言喻的激动。

刘丽艰难地移步:“来了,”边用湿漉漉的手帕擦着已经溃烂多年的眼角,那里总是出水,说不清是泪,还是脓液。

景新华拖着爱人的手,将她狠狠从滴水的屋檐下拉了过来:“你看,你替我看看,这,这人,她,她是谁?!”

颤抖的声音让刘丽觉得有几分奇怪,不过这些年下来,她的心脏几乎已经不再有强烈的跳动,除了维持浅浅的呼吸以外,它微弱得几乎起不到任何别的作用。

是谁又能怎么样?

除了杀害自己女儿的凶手,刘丽对别人一概没有兴趣,而凶手是不会自己找上门来的,所以……

“你喊什么?”刘丽的声音也是嘶哑的,哭得太多嗓子坏了,她只能发出哼一样的声音,除了多年相守的伴侣,几乎没人能清她的意思:“又是要拆房子的是不是?告诉他们,随便拆!不过每年我还是会在这里祭拜!让他们留块地方放香炉和锡纸就是了!”

话音未落,她看见了木子。

触手可及,就站在离自己不到一个身位的地方。

花样年华,瘦削修长,虽有些苍白,却难掩青春的光彩。

“你,是谁?”刘丽喃喃自语,“是谁?”

熟悉的轮廓五官,熟悉的脸,熟悉的眼睛,熟悉的人儿。

“是我,木子。”

木子忍着泪,第三次说出这四个字。

刘丽愣了。

她的身体莫名的僵住。

然后,一双瘦成白骨嶙峋的手,慢慢对着木子的脸,摸了过来。

“是你吗?”刘丽呆呆地看着木子:“是你回来了吗?茵茵?”

木子只觉得呼吸一下子就不属于自己了,或者说瞬间触电一般,下意识的后退了一步……心脏瞬间传来麻痹的感觉,背脊一阵酥麻。

当然她不是。

可她也无法当着那满是期待眼神的老人的面,说出这句话来。

景新华老泪纵横:“刘丽,你认错了。她是木子,不是茵茵!”

刘丽不信:“木子?那个奸猾自私的小毛丫头?!不可能!她怎么会回来?一出事 就避鼠猫儿似的逃走了,连茵茵的头七都没回来看一眼的怂货!怎么会是她?!”

再对着木子细看一眼,忽然间,刘丽爆发出撕心裂肺的哭嚎。

“茵茵啊茵茵!这么多年你怎么就才回来呢?!你爸你妈都熬成什么样了你知道不知道啊!你这个没良心的死丫头啊!你怎么去了就不再回来了呢?!我们守在这里,房子烂了也不走,不就怕你回门找不到地方么?!你怎么就不肯回来看我们一眼啊!你这没良心的啊!”

景新华抱着刘丽,两位老人哭得哽咽难抬。

木子觉得自己的心脏跳得快爆了,她紧咬自己的下唇,直到齿间的血腥气弥漫出刺鼻的味道,嘴里的铁锈气,和突如其来的疼痛感,才让她的心智瞬间了归回了原位。

你是干什么来了?!

难道只为引得两位老人更加痛苦吗?!

“景伯伯,景妈妈,这几天,除了我,还有别人来找过你们吗?”

景新华透过混沌的眼帘看向木子。

对方的话,让他忽然冷静了下来。

她是木子,她那下死去十三年的女儿。

“你什么意思?”他的声音不高,却冷冷地带着回绝的意思。

木子知道对方对自己不满,这么多年头回见面,第一句话不是慰问,竟是这样貌似冷酷无情的盘问。

她不想解释,因知道解释的无力。

事到如今,唯有真相,才能安慰这一双挣扎在地狱里多年的可怜老人。

“这么多年你不闻不问,头回见面就问这个?”景新华脸上带着冷笑,扶住刘丽反问木子:“你这是干什么来了?十三年了!你回来是干什么来了?!”

刘丽木然看着自己男人:“你问谁?茵茵么?!她回来不是应当的么?”

景新华恼怒起来:“你看清楚了!她不是咱们的茵茵!她是那个一出事就溜之大吉的木子!李家的小丫头!外头传说就是她引得那个凶手注意,却是咱们茵茵替她死了的李木子!”

景新华以前是工会的干部,所以头脑清晰,一开口便言简意赅的将木子这些年的心结一语道出。

木子苦笑着:“景伯伯,当年的事……”

“是她?”刘丽打断了木子的话,十根白骨一样的手立马冲着木子的面门便恶狠狠地抓了过来:“是你这个死丫头?!”

木子本能地让开,不料对方又快又狠的动作,竟不像个卧床多年又失目无神的老妇人,瞬间那鬼爪一样的指尖,又对着她扑了过来。

“你躲!你还敢躲!我看你往哪儿躲!”刘丽又骂又掐,木子避让不及,右脸颊一疼,刹那间便多出一道血痕。

“茵茵一走你就跑了!你算哪门子好朋友?!你怎么不替她去死?!当年死掉的为什么不是你这个小妖精!”

木子说不出话。

她连抬手替挡一下的力气也没有了,索性闭上眼睛,凭借刘丽的双手在自己身上脸上恣虐。

脸颊上的伤口就像是这么多年她对自己的拷问一样,被景茵的双亲从心底处生生提拉硬拽出来,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

打吧,如果能让你们觉得好过些,打吧。

指尖已经不能够完全表示出刘丽此刻的愤怒,对找不到的凶手十几来的积攒下的怨恨,此时都化成了拳头,雨点似的落在木子瘦弱的身体上。

景新华到底比妻子冷静些,看出苗头不对,及时拦住了对方疯狂的举动。

“等等,等等刘丽!”他抱住哭喊着还想继续的妻子:“等等,先听她怎么说!”

“还有什么好说的!贪生怕死的小贱货!”六丽打红了眼:“你给老娘放手!今儿老娘就收拾了她!给咱女儿偿命!”

“刘丽你冷静点!她不是杀茵茵的凶手!你打死了她,跟那个人就没有区别了!”

刘丽的手顿在半空中,黄巴巴满是皱纹的老脸呆呆地看着自己的丈夫:“你说什么?”

景新华忍了泪,搂住这可怜的妇人:“进去吧,老伴,再等等看,也许今儿晚上,茵茵就来了。”

刘丽摇头:“我不信!”眼窝干涸多年,眼泪已经流不出来了,她竭力在雨中睁大红肿已无法消退的双目:“我不信!茵茵总不回来,为什么她总是不回来!”

木子恨死自己了~!

她恨不能就在这里跟那两位绝望的老人抱头痛哭一场~!

她恨不能时光倒流,死的那个是自己,又或者自己没有离开此地,替两位老人苦等多年,等到一切都烂穿,人也烂死为止!

景新华到底还是扶着刘丽回去了。

他现在后悔自己为什么要喊她出来。

本想确认下木子的身份,没想到惹得大家都是一场好哭。

刘丽的哭是无声无泪的,却能把心扎个洞,木子也是无声无泪的,却烧得身子骨生疼。

“说吧,你到底干什么来了。”

木子看着景新华,嗓子眼憋得生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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