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圆姐儿洗漱完就上了床，湘姐儿还对着烛火秀东西。
“大堂姐？不休息么？这样伤眼睛啊。”
圆姐儿坐在被窝里，里头放了汤婆子，暖哄哄的，看着湘姐儿对着烛火捏着针，安安静静的，倒是别有一番趣味。
“姑娘明儿穿什么衣裳？”
如珠在冀州女学就一直同屋贴身伺候的，一般第二日的衣裳都会提前一天就备好，圆姐儿有时候兴趣上来了也喜欢自己挑选衣服穿，久而久之，如珠准备衣裳的时候都要先问一遍。
“我要那条桃红的裙子，罩衫有兔毛的那件。”
这衣裳还是去冀州女学前，赵氏给亲手做的冬衣，领口围了一圈雪白的兔毛，圆姐儿很是喜欢，从女学回来，圆姐儿带的衣裳并不多，这套却是要入住一定要带的。如珠点了点头转身去准备。一会儿就听见小声的箱笼摩擦的声音，圆姐儿皱了皱眉：
“如珠，你在做什么？”
如珠赶忙又折回身来：
“在找衣裳呢，那衣裳压在底下那只箱笼里头。”
“怎么还在箱子里？回来没收拾么？”
圆姐儿回来除了如珠带着的包袱，还有一个不大的箱笼装着几套衣裳，这衣裳圆姐儿还当如珠已经收拾好放在柜子里了。
圆姐儿衣裳不多，但是当初到宁阳的时候，听着大户人家的姑娘都有专门放衣裳的大柜子，虽说一个雕花大柜子贵得很，谢大郎心疼闺女儿还是让吴家给打了一个。
“奴婢看了，那柜子里的衣裳都满了，湘姐儿也没有其他的箱笼腾出地方来，这姑娘的衣裳只能先放在箱笼里了。”
圆姐儿听着半响没有说话，看向湘姐儿，这事儿如珠下午的时候可没有和自己说过。
湘姐儿自然也听到两人的对话，这会儿不紧不慢的放下自己的手里的活计笑的很是温柔：
“这事儿如珠和我说了，我来的时候没带什么衣裳，后来不够穿，娘和奶后头又给添了，不想一下就多了，没有多余的箱笼也就没有腾出位置来，要不让如珠把我的衣裳放你箱笼里，有了位置，你的衣裳放柜子里？”
圆姐儿挑了挑眉半响才扯了扯嘴角道：
“哦，没关系，那就算了。”
说着对如珠道：
“那衣裳找到放好吧。我困了。”
说着，倒头就睡，湘姐儿瞧着抚唇轻笑：
“白日里头精神足的，这会儿总算是知道困了。”
圆姐儿翻个身背过身躯，没有理会湘姐儿的话，自个儿生着闷气，行为动作很是孩子气，湘姐儿瞧着在箱笼里翻找的如珠，又瞧了瞧床上圆姐儿的声音，皱了皱眉，眼里带着几分得意，转身又坐在凳子上继续干活。
其实这事儿在圆姐儿看来真不是什么大事，可是白日里头的事儿，再加上这么一下就让圆姐儿心里很是不舒服。
那衣柜当时谢大郎打的很大，自个儿去冀州之前那衣柜还空着一半儿呢，方才湘姐儿还解释了一遍说奶奶给买了衣裳，让圆姐儿一度觉得这是故意说给自己听得，可转念一想又觉得自己太多心了，说不定人家随意这么一说呢？再说湘姐儿这么大了，也是在说亲的时候，奶心疼孙女儿多给了银子置衣裳也没什么，可是……这心里为啥就觉得闷得慌呢？
一夜无话。
翌日一早，圆姐儿在女学因着要早起念书，虽然困，生物钟也准时就醒了，一从被窝里坐起身来，一旁的湘姐儿也跟着醒了。
“圆姐儿起这般早？”
圆姐儿还有些迷糊，点了点头道：
“嗯，往日在学里也得这么早……习惯了。”
如珠平时因着还得伺候圆姐儿起身，起的更早，圆姐儿越发的大，若不是实在懒得动或者赖床，大多都自己穿衣了。
习惯性的眯着眼伸手就去床尾捞衣服，捞了半天没摸着自己想要这，这才清醒过来，睁开眼去看，床尾没有熟悉的衣裳，圆姐儿不由四处瞧了瞧：
“在找衣裳么？在外头衣架上挂着呢，昨儿如珠要把衣裳放在床尾我给拦着了，这习惯可不好，不合规矩，若是夜里睡觉不安分，干净的衣裳就掀下去了。我让如珠挂在外头的衣架上了。”
以前这屋里可没有衣架的，莫说这屋里，就是女学也没有这个配置，圆姐儿愣了半响才反应过来，伸着脖子往帐幔外头瞧。
湘姐儿所说的衣架是与一块四扇屏风连着的，瞧着就是精致的，圆姐儿刚开始还以为只是一扇屏风放在此处好看和隔开里外间的，如今看来……原来还是衣架呢。
只是从床上到那屏风还在走好几步，如今整日冬日里头，圆姐儿瞧着着距离，往被窝里缩了缩叹道：
“算了，我在睡会儿，反正不用上学。”
说着，圆姐儿又懒洋洋的躺下了。湘姐儿瞧着圆姐儿迷迷糊糊也确实很困的样子，忙说道：
“圆姐儿你是女子，忌懒散，既然醒了就该起来。”
“……”
都说回笼觉最舒服……而且还是冬日里头的回笼觉，圆姐儿此时深表理解。
“圆姐儿……”
“……”
“圆姐儿……”
“……”
湘姐儿叫了几声见圆姐儿不搭理自己便也没有在叫，自顾自的起身穿衣。刚出屋子就瞧见赵氏从后院小菜地里出来：
“湘姐儿这是醒了？”
赵氏年纪大了，睡得早，起的也早，见着湘姐儿从屋里出来，笑眯眯的问道：
“圆姐儿还在屋里？”
湘姐儿点了点头，叹了口气道：
“可不是呢，我叫了几声也不肯起，我还与她说了，奶于我说过女子需勤忌懒，偏偏也不听。”
说着，湘姐儿似乎非常无可恼和又忧心的看着杜氏。后者听闻也不在意摇了摇手：
“圆姐儿赶了这么多天的路，昨儿回来也没休息，尽顾着玩儿了。嗜睡也正常，我给你说那些是你年纪大了，往后要到嫁到人家家去的，圆姐儿如今才多大？哪里懂得这个，等她大了再跟她说自然就明白了。”
湘姐儿见杜氏几乎是无条件的偏爱圆姐儿，脸上有些挂不住，只点了点头让如菁给自己打水洗漱了。
杜氏瞧着湘姐儿的背影，眼里很是满意。
这个湘姐儿虽说在李氏身边带大的，却是个性子好的，只是这性子软绵了一些，住了半年了，也能瞧出一些……自己知道自爱，这翻过年去也十五了，马上就要嫁人，是别人家的了，也就偏宠一些……看来也是把自己的话给听进去了，没有白疼。
杜氏想着，今天还得去一趟千药堂，正好把银子结了，也能过个好年。
杜氏的想法没人知道，但是这半年，谢大郎和赵氏瞧着杜氏疼宠湘姐儿的架势也知道杜氏是真心疼爱这个孙女儿的。加上在谢家养了这么多年，马上要嫁人，便是觉得杜氏疼得有些过了也没有开口说过一句不是。
而这边圆姐儿只觉得，耳边终于清静了，迷迷糊糊的又睡了过去，软软的，温暖的被窝，安静带着昏暗的屋子……圆姐儿简直睡了个昏天暗地的。
醒来的时候都快要吃午食了。
“姑娘这一觉可是睡的太久了。老夫人都让奴婢来瞧了好几次了。”
“啊……感觉好久没有这么睡过了，在女学整日整日都感觉睡不饱，后头回宁阳也一路赶路，哪里能睡好……这下感觉一次把之前的全部补回来了！”
“若不是知晓姑娘是累着了，老夫人急的都要从千药堂叫大夫回来了。”
如珠给圆姐儿整理好衣服，上下打量了一下笑道：
“姑娘皮肤好，底子白，着桃红的衣裳真正是好看得很。”
圆姐儿低头瞧了瞧自己的衣裳，一身桃红，衬得皮肤雪白，脖子一圈儿蓬松的兔毛让整个人都圆润可爱不少，依旧是两个包包头……
啧啧……圆姐儿瞧着铜镜里的自己，虽然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只觉得自己这张脸如今瞧着玉雪可爱的很，长大了只怕是越发的好看……
不管怎么样，长得好看总是一件让人觉得开心的事情：
“姑娘……有件事儿我总想着要不要说，三嬷嬷说过，主子的事情做奴婢的不可多嘴，可是又总觉得这事儿该让姑娘知道。”
瞧着圆姐儿好心情的样子，如珠心里的事儿藏了一上午了，终究还是藏不住，别别扭扭的说道。
圆姐儿瞥了一眼如珠说道：
“如果你没有跟着三嬷嬷，还在这府里长大，你有什么话直接就倒豆子一般跟我说了，哪里会这般扭捏了就？”
如珠被三嬷嬷调教的越发像个大户人家出来的丫鬟，可也真是如此，让圆姐儿觉得太过规矩了……总是有利有弊的。
如珠听到这话立马明白了，脸上神情有些古怪的说道：
“不知道为什么，有些说不上来的感觉，总觉得堂姑娘那里怪怪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