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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章 情深,缘浅(一)

一见到安歌,龙灵立即恼火道:“龙善,你个卑鄙之徒!”安歌呵呵笑了起来,“龙灵堂弟,你这句话送错了对象了。若论卑鄙,龙通敢认第二,我安歌绝不敢认第一。”

龙朵道:“龙善!之前在无极山,着了你们的暗道,如今这是我毒门的地盘,你休想再耍花招!”说着,龙朵将弯刀送回刀鞘,预备要攀上来的模样。安歌道:“诶?龙朵堂妹,你这急躁的性子,随时都会害死你的,我只怕你爬上来容易,要再想安然无恙地下去可就难了。”

闻言,龙朵扶住竹壁的手一顿,忽见手背上黑线一闪,龙朵立即退后数步,然后一口咬破了自己的手背,拼命地替自己挤血,接着又服下了一粒药丸。龙朵转而抬首恨恨地看向安歌,“你敢在我毒门放毒!来人啊!来人……”

竹屋外的确是来了不少人,不过谁都没有进来,几人透过竹缝看去,只见人人将刀立在胸前,一副随时要杀进来的模样。龙丹顿时睁大了眼睛,龙灵与龙朵的脸色也好不到哪里去。龙通见状更是咳嗽不止,安歌幸灾乐祸地道:“龙通,这食肉虫的滋味不好受吧?怎么样?如今,是不是感觉正有一些小东西正缓缓地,缓缓地爬向你的喉间呢?你放心,这还只是开始,它们的胃口不大,它们只会一小口……一小口……一小口慢慢地咀嚼,回味……哈哈……”闻言,龙通突然扶着座椅扶手干呕起来。

看着笑得疯狂的安歌,玉南枝不禁暗暗心惊。龙丹道:“毒门古籍真的在你那儿!”“不然呢?”安歌道:“这食肉虫可是花了我十数年的时间,才研究了出来,龙通,我突然觉得这个死法,真是太便宜你了……”安歌话语一顿,从袖中掏出一个小瓷瓶朝底下的几人道:“这是化骨水,你们当中若是谁抢到了这玩意儿‘送给’龙通的话,我就放过他,不然,这任千虫万虫啃咬的滋味,可就真不太好受了。”

龙通一边猛咳一边恨恨地盯向了安歌,然后他又转眼瞅向面面相觑的三人,可三人的目光谁也没有看向他。“接着咯!机会可只有一次,把不把握地住,就看你们自己了。”说着,安歌将手中的小瓷瓶扔了下去。龙丹道:“不要相信他!他不会放过我们的。”

眼见小瓷瓶就要落地,龙灵突然跃了过去,眼看就要抓住瓷瓶,龙朵突然也冲了过去,小瓷瓶在两人手里转了个圈。然后两人就边打边抢瓷瓶,龙丹皱眉,倏然也冲上前加入了两人的争夺之中。龙通在一旁咳着咳着,突然就瞪直了两眼,原来三人正争夺间,忽然龙朵的手一歪,推向了龙灵的手,然后龙灵竟一把将那瓷瓶重重地推向了座上的龙通。

瓶盖散开,一瓶的化骨水堪堪浇到了龙通的面上,一阵惨呼声中,龙丹、龙灵与龙朵三人都亲眼看着自己的父亲痛苦地挣扎了一阵,然后彻底没了声息。玉南枝看了一眼正收回小珠子的安歌,原来方才那一击并不是巧合,而是安歌的小动作。

龙通之死,不可谓不惨,毒药与化骨水都不算什么,最重要的是他亲眼看着他的三个孩子共同要了他的性命,身心之绝望莫过于此了吧。玉南枝不自禁地问道:“真的有食肉虫在龙通的身体里?”安歌微微一笑,“毒门古籍可是毒门至宝,便是我研究出来了,也不会浪费在这种畜牲身上。”

说着,安歌看了一眼身旁的人,身旁的人一颔首,吹了一声口哨,竹屋外的众人立即挥刀而入,底下顿时乱成了一团。安歌理了理衣袖,向玉南枝兴致勃勃地道:“折腾了这么久,你也该肚饿了吧,咱们去用膳。”说着,安歌昂头往回走去,似是意气风发。玉南枝看着安歌的背影,却只是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见玉南枝没动筷子,安歌不禁放下酒杯,含笑问道:“怎么,这些菜,不合我的胃口?你想吃什么,我叫他们再备过。”玉南枝摇头,淡淡一笑,“没有,我还不饿。”安歌向立在身旁伺候的人点了一下酒壶道:“都撤了吧!”伺候之人连忙吩咐人将桌面收拾了干净,只留下了酒具。安歌接着又摆了摆手,屋里的人便都退了下去。

安歌看向玉南枝,“玉南枝,这便是争斗,之前在曲兮阁,你看不到的,不代表它没有发生。你是觉得我的手段太残忍?你可知龙通当年是如何杀害我父母还有那些亲信的吗?今日我若手下留情,他们一朝反扑,我只会死地比他们更惨!”

玉南枝摇头道:“你误会了,我不是在可怜他们,我见到过的血腥也不少。可纵然他们死一百次,也换不回任何东西,安歌,你明明心里不痛快,何必要在我面前装作开心呢?我们是朋友,是交心的朋友,不是相互粉饰太平的朋友,你在我面前,不必如此。”闻言,安歌的神情渐渐变地清淡起来,眼中也渐渐湿润了起来。

玉南枝起身道:“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时,你就当我,什么都不知道好了。”说完,玉南枝起身正要离开,安歌忽然起身拉住了玉南枝的手,哽咽道:“玉南枝,不要走。”闻言,玉南枝眼中闪过异光,然后缓缓回头看向了安歌,安歌垂着眸子微微一笑,“我是不是很傻,明明难过,却偏要装作很开心的模样。明明是心底在意的人,却偏偏要推给别人……”

安歌抬眸对上了玉南枝的双目,“玉南枝,我喜欢你。”说着,安歌松开玉南枝的手,然后一把揽住了玉南枝,将下巴轻轻抵在玉南枝的肩上道:“其实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就知道你不开心,也知道你不开心的原因,是因为你怀中的那只玉罐,所以,我才耍性子抢了来。那玉罐其实是我击碎的,在我看来,它本不应该存在。当时我并不明白,自己为何要那样做,直到后来我才明白,你一早便是我眼中,还有心中,那个最特别的存在。”

玉南枝刚想说什么,安歌已经道:“你什么都不要说,听我说。我也知道,我不是你心中的那个人,从前不是,以后也不会是。今日,虽然得报大仇,但我却觉得更孤寂了,人生,也仿佛失去了意义。我不知道,我还活着,有什么意义?如果可以,我宁愿当年便死在了父母膝下……”

玉南枝的手缓缓抬起,刚想回抱住安歌以示安慰,安歌却突然退了开去,垂首一笑道:“现在可以了,玉南枝,我们还是朋友,是交心的朋友。方才我说的话,你不用介意。你也知道我的性子,从来是满口胡言,没句信得过的话。现在,我想一个人静静……”

玉南枝默然地出了屋子,然后缓缓地关上了屋门,她在门口停顿两息,轻叹了一口气,转身而去。安歌听着玉南枝远去的脚步声,淡淡一笑,坐回了位置。然后,端起未饮尽的半杯酒,向玉南枝方才所坐的位置一敬,“敬你,玉南枝,为我们永远的……友情。”

“玉南枝……”酒杯凑到了唇边,安歌却又转而轻轻放下,然后颓然一叹,“如果,你能早些出现,或是再晚些出现,该有多好。早些,他就不会注意到你,再晚些,我可能就不会这样难以克制自己了……”

玉南枝静静地在自己的屋里坐了一夜,往事点滴,一幕幕涌过脑海。遇到安歌,是她的幸,若不是这个亦正亦邪的男子突然打破了自己生活的一潭死水,这世间也就不可能有今日的玉南枝了。喜欢吗?大抵是喜欢的。人的这一生,总会遇上那么几个特别的男子(女子),或许都会存有好感,但却也未必就到了要在一起的地步。所谓蓝颜(红颜)知己,大概便是如此了。

“玉南枝,睡醒了没有?”门外传来安歌的声音,玉南枝看了一眼窗外,竟已是天色微亮。玉南枝起身拉开门,就见安歌撇嘴道:“干嘛,胡思乱想了一夜?我昨日是伤心难抑,又有了几分酒意,你不会当了真吧?”玉南枝没有回答,而是问道:“怎么,要出发了?”安歌点头,“咱们曲兮阁摊上大事了。”玉南枝闻言,微微凝眉。

上了马车,安歌才道:“我的人接到你义兄的快信,说是铁拳门的掌门石怀已经死了,有人故意挑拨神鞭门与铁拳门的争斗,还让章氏刀与神鞭门反目。章彻的夫人云氏因此而亡,章彻受不住打击,失了踪。神鞭门与铁拳门还有曲兮阁,一同彻查此事,谁知……”

安歌一叹道:“此时,有人揭出幻剑堂圆征鸿是锦衣卫的走狗,一直在暗中监视各门各派,连圆征鸿与锦衣卫的书信往来也都被翻了出来,当中更是提及了不少门派当中的隐私。”

“更有人说,之前白骨门、无影堂还有无极门的事根本是朝廷有意打击,目的就是为了覆灭整个武林。还有,侯之克转投了万玄门,说是,曲兮阁灵琐居内有着不为人知秘密,也不知他究竟查到了什么,如今还不知曲兮阁闹成什么样了。”

玉南枝听地暗暗心惊,空穴来风,未必无因。伯九天认得自己,就说明他本是朝廷的人,更别说曲兮阁短时间内崛起,却有着通天的本事,难道不是在说明,曲兮阁与朝廷有关联吗?武林中各派虽然也敬着朝廷,但那只是表面,谁都不傻,随便一个门派,高手尽出,自然会成为朝廷的眼中钉,当年飞雪门的覆灭未必没有让他们警醒。

若是真让其他门派拿到了什么证据,那么曲兮阁将会是武林公敌,那么接下来只会有两个结果,要么曲兮阁退出,要么……武林掀起腥风血雨。之前听伯九天的意思,似乎并无要赶尽杀绝的意思,如今这么一闹,反倒挑起了朝廷与武林的矛盾,自古以来,便是民不与官斗,可民的力量到底也不可小觑。到底是谁,竟然唯恐天下不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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