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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6章 若干年前,其实并非如此

自是那夜的事情,给她造成了心理阴影,于是她就依照当初老娘口中所述的路线,提着疲惫的双脚,在小半年之后,拿着铃铛找到了自己在林中喝得烂醉的亲爹桐品。

桐品和乌自信比起来可能更要恶劣一些,但桐品也是个执着,不喜欢和人相同。当他问起她为什么要找他时,她本想着不说,可桐品却说,“若是你不告诉我,就给我滚。”

被迫之下,她将所有的事情都跟他说了。那天听完故事,桐品眉头一紧,莫名奇妙的笑了出来,“果真是你娘啊,那种事情都能干得出来,不过,若是这事她没做过,我想我就做了,可如今她既然做了,若是我在做,就没意思了,所以,我要好好养你,我的桐梓。”

那天他的表情她记得清楚,眉头紧蹙,嘴角微微下吊,通融点说就是僵硬,因而,她也知道他并非真心,其不然也只是想要和老娘较个高低,然后好让她去炫耀自己过得有多好罢了。

....那些回忆本来可以不再继续,可能永远也不会再出现在她的生活中....可此时却被自己愚蠢的举动被迫又忆了起来。

难道这就是当初书中看到的循环吗?好的事情,坏的事情,不想再提及的事情,都要随着时间一一被人揭露出来吗?从背着桐品重新回到人参山那天,她就发誓,不会再和任何人提起,如今,亦是如此,果然还是说不出那让她痛不欲生的过去。

“对不起。”于是,她只说了这一句,“我错了,我不应该借着自己并非如此的过去来撒谎,对不起,我错了。”

所有有关桐品,老娘美好的记忆都是假的,都是她自己以为是幻想出来的,她认为的对吗?但是,桐品老爹,时不时说出的那句,“不用了,我的好闺女,爹相信你的能力,医学对你而言才是上策,记住一定要好好学,不要总是三心二意的。”她果然还会心动,毕竟,桐品后来对自己时而久知后的态度,确实有了改变,桐品最后也真的不再喝酒,每日也会同自己说上几句贴肠子的知心话,让她心安,好好看书,好好学本事。

乌桐梓想着哭着,眼角渗出的泪好像也没了控制,流个没完。

再是重新回到人参山后的这几年,老娘所说的话。

----“桐梓啊,以前的事情就别提了啊,前些天,你亲爹也来信跟我抒了情况,对你,我可能真的过分了,若是在你九岁那年,我没有那样做,你也不可能受那苦不是。”

----“桐梓,白老大的事情以后不准再提了,那混球死了就死了,跟你没关系只是他的报应到了而已,跟你可是一点关系都没有,而且,听说你前些天和一个看上去和那边郁家,老大相似的孩子在一起来着,说说吧,是不是喜欢上人家了,要不为什么总是和那孩子在一起。”

----“好了,既然你不想说那就算了,只是,老娘想告诉你的是,咱们虽然命不好,可也不是让人同情的把柄,若是有人问起你的事情,你只要说,小时候因为乌自信你的养父对你不好,然后就来找了老娘,又因为你老娘说青楼不好,所以你才会去找你亲爹,至于你亲爹那边其实也好说,你就说,那山里的蘑|菇有毒,咱们吃不惯,总是生病,最后,最后你爹便也因为那蘑|菇一病不起,现在也不知是死是活,紧而,你为了你那不死不活的亲爹才被迫又到人参山挣钱,记住了吗?”

那些便是娘亲所教她的话,现在想想,再看眼前一行质疑的小眼神,她才明白说谎的自己有多可笑。

“对不起,简宇,你明明不喜欢我,你喜欢的明明就是村子里等你的那个姑娘,可是,因为我,你却撒谎了,对不起,为了我这个骗子,让你撒谎了。”

要是以前,她一定不会这样吧?要是以前,她一定会理直气壮的继续撒谎吧?要是以前,她肯定不会为自己大言不惭的一句话而惭愧,更不会像现在一样低三下四。但或许,也是因为这样的低三下四,才让她真正想通那天乌自信的话。

“你的身份低微,咱们乌家从来都是以面子为生,虽说你现在是人参山唯一的女大夫,但是你看看你的样子,再想想你娘,你觉得你再在这里待下去会怎么样?姑且,不说会怎么样,就说说,倘若真如你所想,我所见那样,乌殷和乌夏没被人看上,你却被前来的贵公子看上了,到时候,再说说你娘的身份,你觉得那些个贵公子会怎么看你....可乌殷乌夏不同,虽然我们的家境不如当年死去的首富白老大,但我们却为人干净,别人自然也不会说些闲话,你说是不。”

倘若乌自信不曾提起那死去的贱人,她可能也不会那样执着,那样不知廉耻,忘记自卑吧!就如他所说那样,老娘的身份,自己的德行,就算长得好看,有什么用?真的有了喜欢的人又能怎样,一切都只是自以为是罢了。

自己的德行,自己应该清楚的啊。

乌桐梓欲要说话,漆雕彦逐步上前一把扶住她渐渐下坠的身子,不耐的盯着她,“本以为你和别人不同,可现在看来真是错了,原来你和她们并无不同,三句不合就哭,就道歉,呵呵,果然,女人都是一个样子,一点都不值得我来关注。”

扶住自己的男人可是漆雕彦,可是漆雕鼎鼎有名的王爷诶。再想他所言,乌桐梓牵强的撤开嘴角,扬眼看着身前一口一个好奇的王爷,心里依是一片明镜,脑子里依是回放着当初自己最痛的记忆。

“对不起,今天我错了,我不应该对你的马儿感兴趣,我也不应该和你哥哥,漆雕的皇上用那种口气说话,我更不应该出现在这里,将简宇拉到其中,不应该让您对我产生兴趣,好奇,紧而再打灭您对我的好奇,对不起,都是小人的错,若是王爷觉得不服气,大可将我丢进山里喂狼,我绝对不会逃跑。”

脚腕上一阵接着一阵痛处,根本就无法去想别的,或者说,除了死,她是真的没力气再想别的了。而且,那边明知故问的乐凡心,这样挑衅自己不就想看着当年欺负自己心上人的她死无葬生之地吗?

乌桐梓戛然不语,静息等待着他放手的那一刻。

但漆雕彦却久久都没有放手,反而,又紧了紧手指,眼神中充斥的既是几丝同情与怜悯,看他没个动静,乌桐梓小心翼翼的抬起头,刚好对上他的眼眸。她看着他,他也看着她,随之不知过了多久,他一把抢过她怀里抱着药箱,学着简宇前不久的动作重重的将药箱丢到一旁的钟离怀里。

眼神依旧怜悯,好一会儿,才说,“我想听你的故事,关于你真实的故事,不是编造的,请你告诉我。”

他的话是她永远都没有奢求听到的,几年里,他也是第一个愿意求她讲故事,将内心说出来的人,于是在那一瞬间,她承认心软了。

“王爷。”

她的语气也跟着温柔了些,更多的是小女人气息,不再是方才从坡上摔下来的理直气壮。然而,此时她给人的感觉,是柔弱,是无措。看着这样的丫头,漆雕彦心疼了,或许就是这种莫名起生的感觉,才让他想要了解她,才会觉得她与别人的不同之处。

于是,他同她一样软了口气,多了分温柔,“方才发生的一切就当没有发生过,此时开始,你的每一句话都是救你的筹码,若是在撒谎,不仅是你的命,包括钟离想要的令牌,明白。”

乌桐梓的故事既然成了他要取令牌的筹码,钟离一阵茫然,抱着药箱的手臂不由哆嗦了一下,险些将药箱重新丢到地上。

“王爷,这真的好吗?”

漆雕彦见到钟离一脸盲目,淡然一笑,故意说道:“好与不好,不是你我说的算,既然这丫头来到此地,说了谎,自然也要为此付出代价,若是故事为真,讲的好,当然要赏。”

.......

原来又是自以为是了。就和乌自信说的那样,自己的身份怎会入贵公子的眼,此时他既能这样说,其实还是为了填补心中的不忿吧。乌桐梓随即看了钟离一眼,心想,这小子的心思果然和以前一样,没个谱,就知道意气用事,如今,能出现在这里,低三下四的跟在漆雕彦身后,想必也只是为了得到那个令牌吧。

“好,我答应你。”

就当做件好事,也当完成下钟离小王子的‘夙愿’,说出来让人嘲笑一般,或是以杀人犯的身份被斩首,其实也都无所谓了,毕竟这样躲三躲四,隐藏事实的生活她差不多也已经厌恶了。此时能全全将其说出来,让简宇他们听听其实未必不是好事。

最起码,也让他们明白一下自己改变的原因,以后死也能死个光荣,不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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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温亚军,现为北京武警总部某文学杂志主编。著有长篇小说伪生活等六部,小说集硬雪、驮水的日子等七部。获第三届鲁迅文学奖,第十一届庄重文文学奖,《小说选刊》《中国作家》和《上海文学》等刊物奖,入选中国小说学会排行榜。中国作家协会会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