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花和眼睛哭得红肿的林苹，在部队首长和工兵连的战士陪同下，朝刘一的坟地走去。刘一被埋在半山腰，可以时刻望着这碧波荡漾的水库。刘一埋在半山上，是乡亲们坚持要这样做的。村里的乡亲们不知从哪里晓得了二花她们来部队的消息。全村的人都涌出了村子，跟在工兵连战士后面，朝山坡奔来，黑压压地站满了山坡。
二花站在儿子的坟前，静静地看着那一块高大的石碑上刻着密密麻麻的字。然而，她却一个字也不认得，但二花晓得这是写儿子的。儿子！儿子！二花在心里默默地叫道：你在走之前恨妈么？你是咋说你妈的？想到此，二花回过头来，用目光在跟前的战士们脸上扫来扫去。最后，她终于看到了张四清……
“张四清！”二花大声地喊道。
“伯母。”张四清从后面挤了过来。虽然他现在已经是功臣了，但在二花面前，他仍然胆怯，如同见到了一只母老虎。
“刘一他……他在那时候还说了些啥？”
“他说……”
“他说……”面对这位威严的母夜叉、法官，张四清羞愧而又难过地说道：“他说……他说我不该来当兵。只配……只配在家陪婆娘抱娃娃……”
二花一愣，随即便放声狂笑起来。“说得好！这才是我们刘家的种，这才是王二花的娃呀！哈！哈！哈！”
满山遍野的人都望着二花在狂笑，谁也不知道这是为什么，更不知道怎么办。原谅她吧！她已是个气疯了的母亲……许久，三班那个大个子东北兵走到二花面前，对二花说：“婶子，刘排长跟俺说过话儿的。”
二花立刻止住了笑声，望着东北大个子兵问道：“他说了些啥？告诉我，快告诉我……”
“那是半年多前了，刘排长跟俺说，等俺回东北探家时，帮他带一件皮大衣回来。家里昨天才给俺寄来，俺今天带来是给刘排长看看，这件大衣他满意不？”说完将皮大衣递给二花。
二花忽然一阵颤抖，她不敢去接那件皮大衣。那件皮大衣好像是一坨烧红的炭圆。她怔了怔，才将皮大衣接过来抱在怀里，悲伤的泪水像决了堤的洪水奔流出来了……
“是妈害了你哟！……”二花说完便昏了过去。
山坡上一片寂静，众人却沉浸在悲哀之中……
雨后的太阳格外来得早，她将淡红的光洒在水库里，平静的水面上便映出了一片光粼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