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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这话是工头儿刚才说的,说老娄下午救护车拉到医院不久就死了。

我听到这话时,手里的碗就咣当一声掉在地上了。我站在水槽边不知道动了。咋会这样呢?不会这样的,我和老娄是好朋友,他说啥也不该死的,他不过四十多岁,身体无病无痛,就是用一根木棒打,也是打不死他的呀!一筐土咋就把砸死了,这可能吗?刚才是谁在乱说,我真恨不得咬他狗日的几口呢!人家受了伤就说人家已经死了,这话是人说的吗!

好象灯光晃动了一下,眼前闪着火花,我弯腰去捡地上的碗,却被人抓住了手,“叭”的一声响,我还以为是谁帮我捡起了碗。我想这是谁呀,把碗给我扣在了手腕上,我伸出另一只手准备拿碗,又被人抓住了,“叭”一声把碗扣在了我的另一只手腕上了。我感觉到不对呀,咋有两个碗?抬头一看,面前站了两个人,是警察!我低头再一看,扣在我手腕上的碗咋变成了手铐圈了?工头儿也站在了我面前,大声吼叫着啥,我连一句也没听明白。

警察推搡着我向前走的时候,我发现我手里还拿了一双筷子。我看见了苗老乡,他站在一群人中间看我,我把手向上一抬,想喊苗老乡把筷子和碗给我带回寝室里去,没想到被警察一把夺下,甩出老远。两个警察一人抓住我的一只胳膊,把我带着往前走。前面有一辆白色的面包车停在那里,跟下午拉老娄的救护车一样后门也开着,像张着大嘴正等着吃我一样。警察把我推进车里,他们也随即跨上了车,车门刚关上我就听见警笛声叫起来了。跟救护车叫的不一样:“完了完了!”我就知道我完了。

不一会儿警笛不叫了,车后门又开了。两个警察把我推下了车,还是一人抓住我的一只胳膊,把我带进一间屋里。

一进屋他们就朝我吼叫:

“蹲下!不准动!”

我终于有点清醒了:我已经成了犯人了。我知道被警察又抓又吼的人那一定不是好人,何况警察还用脚踢我,把我的腿肚子踢得钻心的疼,我不蹲下也蹲下了,我被他们踢得根本站不起来。我蹲下后,两个警察就到外面屋里去了。

屋里还蹲着几个人,他们都贼眉鼠眼地瞟我。我看他们几个可怜巴巴的样子,不知道为啥被抓进来的。我正猜他们是咋进来的,就进来两个警察,对那几个蹲着的人说:

“起来!”

几个都站起来了,警察用手一指说:

“你,跟我来,其余蹲下!”

警察指的是一个身穿方格茄克衫的人,他没说二话就跟警察走了。剩下两人只好蹲下,他们蹲下后还是瞟我,过了一阵见没有警察进屋来,他们就大着胆子问我:

“喂!哥们儿,今天的生意如何?有多少进帐?”

他们问我的声音很小,鬼鬼祟祟的样子,我一看他们就不像好人,也不知道他们说的是啥意思。只好回答说:

“我不是做生意的,我是挖桩坑的民工。”

那两个家伙你看我我看你,歪了歪脑壳说:

“那,那你为什么进来了?”

我说:“老娄砸死了。是土筐掉下去把老娄砸死的。”

“啊!死人了?是命案,玩完啦!”

那两个家伙眼睛瞪得像牛眼睛一样看着我,我心里越来越紧张,心想这下真的完了。警察抓我上车的时候警车就叫唤完了完了,那两个坏人都说完了,那还有个好吗?弄不好会被拉出去枪毙了!杀人偿命自古都是这个道理。越想越觉得害怕,浑身抖起来,上下牙齿碰的“得得得”的响。

我在这个时候,啥也不想了,连我爹都不想,只想着青草和南花儿,青草还没有三十岁,男人就拉去枪毙了,南花儿才两岁多就没了爹,他爹是拉去枪毙了的,南花儿今后咋见人啰?青草没有男人,她一个带着南花儿咋过呢?她还要去嫁人不?嫁人又嫁给谁呀?地坑河光棍倒是不少,可是要配得上青草的还没有呢!哦,对了,我要是被枪毙了,第一个想要娶青草的肯定是那狗日的牤子,别看傻乎乎的,想女人可比哪个都在行。最可怜的还是南花儿,她那么小,就没了亲爹,要是青草改了嫁,她就只好把别人叫爹。真不知道把一个根本不是爹的人叫爹心里是个啥滋味?她肯定不会好好叫爹,连我这个亲爹都用了好多办法才让她开口,何况不是亲爹呢?不叫人家爹那就要挨打,小小的人儿就要挨打,我就是死了心里也会难受的,天哪!咋办啰?……

没啥想头了,我只有呜呜地哭。可能是我的哭声惊动了警察,很快就从外面进来两个警察。大声问道:

“哭什么,哭什么?”警察瞪着眼睛问蹲在地上的那两个家伙。那两个家伙急忙对警察说:

“不关我们的事,他自己不知怎么就哭啦,不信你问问他自己。”

一个警察照着我的屁股就是一脚,骂道:

“你哭你娘的什么?又没谁欺负你!他妈的你把人给砸死了,你还有理了!哭个屌!”

我突然站起来,哇地一声大哭起来,我自己都吓了一跳,我边哭边对警察说:

“警察同声,老娄不是我砸死的,是,是土筐掉下去砸了老娄的……。”

“什么?你还有理了?土筐砸的?那筐长了腿了,能自己跑到坑下面去?那筐长了翅膀了?能飞到人家头上去?”警察边说边从腰间取下警棍照着我的背,肩膀,腰,屁股狠劲的打,打得我两眼直冒金花,警察打我,我哭的声音就越大了,像牛叫唤,我哭着给警察解释说:

“是我没抓住土筐,土筐掉下去了,我不是有意想砸老娄,我不是……”

“你还嘴硬是不是?”警察才不管我如何作解释,只管打。警察知道打在我身上,他感觉不到疼的,所以越打越有劲。

一会儿从外屋走进来一个年龄稍大的警察,问:

“怎么回事?”

打我的警察停住手说:

“他在这理哭,喊冤,认为我们抓他抓错了,他觉得冤屈,我开导开导他。”

“好了,询问他吧。年龄稍大一点的警察说着转身出去了,他一走,打我的那个警察不打我了,瞪着一双眼睛对我吼道:

“出去!”

我在警察前面走,从刚才那个警察出去的那道门里出去,打我的警察跟在我后面,我不知道去哪儿,我站着不动,被跟在后面的警察推进了“询问室”。

询问室不大一间房子,屋里放了一张桌子和一把椅子,离桌子不远对着桌子放了一把椅子,有些高。

警察说:“坐上去。”

我坐椅子时老坐不上去,我的手又被手铐铐住的,费了好大的劲才坐上那把椅子。我坐上去后双腿是地吊着,脚不沾地。跟我的那个警察从抽屉里取出笔和纸来,放好,看着我,不说话。他看得我心里都发毛了,才开始询问:

“姓名?”

“田金宝。”

“性别?”

“男人。”

“年龄?”

还没满二十九岁,差一个多月。

警察对我吼道:“哆嗦什么?!”

我再也不敢多说话了。他边问边记录,看也不看我一眼,我嫌他问得太慢,就往下说:

“我是河溪县龙潭乡地坑河村的,我……”

“当!”警察用他的拳头把桌子擂了一拳,是用那只没有握笔的手擂的。还骂道:

“你闭嘴!老子还没问你,你说什么?小心你的皮!”

我只好不吱声,等他问话时我才回答。有时同一个问题他反复问几遍,生怕听错了。比如问我与老娄之间是啥关系,他爱好是啥,他住啥房子,离我多远,还问我借没借过老娄的钱,老娄有没有借过我的钱,还问我与老娄一起合作挖桩坑有多久了,谁在地上面提土的时间长些?谁在下面挖土的时间长些?工资是否一样……。

我都一一作了回答。我说:“工资由工头儿记时或记件算工资,月初发上月的工资,直接发给老娄和我。”

我说:“我到工地才领了两个月工资,这一个月虽然要满了,可必须等到下月初才发工资。”警察问了我大约有一个小时,终于问完了。最后他让我看他写的笔录文字是不是真实。看完了我说:

“是这样的。”

警察问我:“还有什么要补充的没有?”

我说:“没有。”

警察指着记录簿最后一页的空白处,说:

“在上面签个名。”

我的手仍然被铐子铐住的,不便拿笔。警察看见我举着手就说:

“下来,到跟前来!”

我举着双手从凳子上跳下来,到桌子跟前,警察就从衣兜里掏出钥匙打开了我手上的铐子,让我签了名字。

警察又叫我按手印,我把大拇指在鲜红的印泥盒里按下去,印泥被我按了一个坑,大拇就染红了。警察指一个地方,我就按一个拇指印,按完了警察说:

“你现在老老实实的进去睡觉,明天还问你。”

警察手指我身后。我转身一看,这屋子一侧还有一道铁栅门,透过铁栅栏能看见屋里有一架小木床,床上铺了一张席子,一床黄色的被子放在床上,没有枕头。我按警察说的,进去了。刚跨进屋子,警察就“咣”的一声把铁栅门关上了,还上了一把锁。那锁足有秤砣那么大,就像一条看门的恶狗一样,没有一点通融的余地,除了那扇铁栅门可以透气外,屋子没有窗户,我就像被关进了笼子一样,我能做的事,就是警察说的“老老实实的睡觉”。我感到很累,倒在床上想睡觉。虽然浑身很酸软,头也昏昏沉沉的,可就是睡不着,老娄的影子老在眼前晃动,他四十多岁背就有点驼,蓬头垢面的样子,可一谈起他的女儿或是儿子,他的眼睛就亮了。他说他女儿长得像她妈年轻时候一样,细皮嫩肉的,体面,学习成绩越来越好,老师说考一个重点大学没多大问题。他说,哎呀,这再好的大学总得拿钱才能读,我得拼上老命挣钱才能供女儿上大学。他说女儿供出来,还得供儿子,儿子的成绩也是不错的。……这下完了,老娄的女儿还上大学不?假如因此就上不成大学了,我的罪孽就大了。……不知啥时候就睡着了,睡得很沉,直到我被人敲醒,我才明白天亮了。

我从床上爬起来,看见两个警察站在门口。我很紧张,心想不会就拉出去一枪崩了吧?要枪毙说啥也要提前通知我吧?听说要枪毙人之前还让犯人吃一顿好饭,还要喝酒,没经过这些怕是还不会枪毙,想想反而不紧张了。我睡觉时连衣服都没脱,因此起来也就很快。

我走出铁栅门后,一个警察又咔嚓一下给我戴上手铐,戴上手铐后两个警察把我架着出了门。外面停着一辆车,就是昨天抓我进来的那辆警车,和昨天一样车后门打开的。两个警察把我两边的胳膊抓住,推到另外一间屋里,屋里有个警察,手里拿着一张纸,叫我站好了,我就把脖子昂起来,听那警察说话。那警察拿着一张纸念:

“……现依法拘留十五天。”

警察说话的口音不好听,我弄不明白他是哪里人,叽叽呱呱念了一阵我啥也没听明白,但后面的那句我总算听明白了。念完了又叫我在那张纸上签个名字,这回警察没有给我打开手铐,不打开我也只好签字。叫我摁个手印,我就照警察指的地方摁个手印。摁完了手印我对警察说:

“警察同志,我不是有意的,我是不小心才没抓住土筐,土筐掉下去砸了老娄。……”

可不管我如何申辩,警察就是不理我,照样被警察两边抓住胳膊拉到外面那辆警车跟前。我扭过头去大声说:

“我不是有意的,为啥还要拘留我?”

警察二话没说把我推上了车,他们也上了车。

拘留所是一幢很旧的房子,四周都是很高的墙,中间是一个四方的水泥坝子,坝子中间有一排水泥板搭成的台,墙围着的是一排平房,平房的门是铁门,铁门都是关着的,铁门上方有一孔小窗,小窗上安装有铁棍。一个警察打开了一间房子,叫我进去,我不想进去,我知道进去了就出不来,关十五天,还不把憋死了?警察打开了我的手铐,不容我说话,把我推进去了。屋子倒还大,靠墙有一排水泥板铺成的台,我看见已经有三个人在上面睡觉,有两个人身上还盖了被子。

正想对警察说我没有被子,就看见工头儿抱着一床被子进屋来了。他把被子塞给我说:

“这是你的,好好在里面呆着吧!”他说完就走了。

拘留室的门又“咣”一声关上了。从门上的铁栅窗透进来的光线不多,屋里很暗,开始进去看不清,过了一会儿慢慢就看得见了。睡觉的三个人没有起来,他们也不吱声,死了一样,我不敢去惊动他们。我小心把被子放好,坐在水泥板上,不说话,也不睡觉。早上才起床,就被拉到这里来了,哪来的瞌睡,倒觉得肚子饿了,不知道啥时候才能吃上饭。人家正睡觉,我又不敢打扰,只有坐在那里等时间。平时说度日如年,我才度了不大一会儿,感觉就像比一年还长呢!这样呆十五天,还不如叫我去做个啥活。过去听说犯人叫劳改犯,也就是说劳动改造,咋现在坐牢就只是睡觉?想了一阵我终于想通了:现在没那么多活干,打工的人都找不到活,哪里还有活让犯人干?打工的人把犯人的活给抢了。

坐在硬梆梆的水泥板上,我都要发疯了,免不了唉声叹气起来,没想到把几个睡觉的吵醒了。

“你他娘的叹什么气?吵得老子睡不着觉,你是不是欠揍?……进来了就给老子乖乖呆着,有脾气你就在墙上撞死!不想死就坐牢!……你他妈的是干什么的?犯什么事儿进来的?……”

我一看是把靠近我睡的那个人吵醒了。他从水泥板上爬起来,一脸怒气的对我骂骂咧咧。我仔细一看,那个家伙看上去和我年龄差不多,长了一脸的络腮胡子,凶神恶煞的。我哪敢招惹他,忙陪笑说:

“对不起,我不是有意的,我不小心没抓住土筐,土筐掉下去砸了老娄,老娄就死了。”

“哦,还是他妈的杀人犯。有种!”

“不,不,不是,我是不小心没抓住土筐,土筐掉下去砸了老娄的……。”

“哈哈哈——!这话你去跟警察说去,对我们说,没用!……行!你他妈的这辈子没白活,总算还杀了个人,比我强。”

“哈哈哈——!”

“不是,我不是故意的,我不是杀人犯!我们在一个组挖桩坑,我为啥要杀老娄?”

“算了算了,老子跟你开个玩笑,看你急得。真他妈没用!我还巴不得杀他娘的几个人!”他问我:

“有烟吗?老子想抽烟了。”

我说没有,我说平时不会抽烟。络腮胡子又问我:

“你是干什么的?”

我说:“我是出门打工的,老家太穷,想出来挣点钱。”

“出来多久了?”

“刚三个月。”

“那好吧,你挣了三个月钱了,也该孝敬孝敬我们几个了。”

络腮胡子这么说,我这才明白,他与我拉家常,是在套我有多少钱!我弄明白了,也晚了。络腮胡子从水泥板上跳下来,那两个家伙见络腮胡子跳下水泥板,他们就翻身下来,跟络腮胡子一起向我围过来。我说:

“你们要干啥?”

络腮胡子说:

“看来你他妈的还有点儿不懂规矩!老子们叫你明白点儿事。”

络腮胡子一说,三个家伙就一齐扑来,抓住我的衣服,噼里啪啦就是一阵耳光,打得我眼前红一阵黑一阵。

“拿出来!”是络腮胡子的声音。他说:“快点儿!不然老子就叫你半死不活!”

他们是合伙来敲我的竹杠,我说我没钱,他们就扯开我的衣服胡乱搜索。他们搜遍了全身,从我身上搜了一百多元钱。三个家伙拿去分了。他们嫌少,边分还边骂我。分完了钱又围拢来,威胁我说:

“不准对管教人员说,不然你晚上睡下去就醒不来了,听到没有?”

我看着他们一张张稀奇古怪的脸,我以为到了阴槽地府了,我啥也不会说了,只知道没完没了的点头。

门外传来开铁门的声音,一股强光射了进来,门开了。我看见门外的坝子里警察端着盆子正往水泥台上放。一个警察大声喊:

“开饭了,开饭了。”

许多铁门都被打开了,从各个屋里出来了不少的人,一下子把不大的坝子站得差不多都满了。

警察大声喊:

“排好队,不要乱!”

一坝子人就像蚯蚓一样站成了一排。有两个警察负责打饭菜,打饭的警察从一个塑料筐里拿一个碗,舀一勺米饭,又交给另一个打菜的警察,打菜的警察再舀一勺菜后,交给站在跟前的犯人,端了饭的走开,后面的一个接上来。这时候大约是上午十点钟,我还以为今天不给吃饭了,没想到这时候还开饭。在工地上开饭时间都是早上七点半,这儿咋开得这么迟呢?我问身边的一个人,才得知这里每天只开两顿饭。轮到我打饭时,盆里已经没有多少菜了,我以为警察会从厨房再端些菜来,谁知打菜的警察根本没打算再加菜,而是减少每个人的份量。我端过饭菜赶紧从队列中出来,站在坝子里吃,饭刚刚吃到兴头上,碗里就没剩下几颗米了,我又到打饭的警察跟前去,准备再打点饭菜,却被警察骂道:

“滚远点儿,哪里还有?”

我声都不敢吱,转身走开了。警察这一声骂,我才恍然大悟,这不是在工地,工地上吃了不够还可去再加些,看来这鬼地方连饭都不会管够的。

我拿着碗正呆站在坝子里不知该做些啥,看见墙角有一个洗碗槽,其它人在那里排队洗碗,我也凑过去洗碗。洗完了碗把碗放进筐里去,又排队上了厕所。厕所还没上完就听见警察吹口哨。大声喊声:

“集合了,快点!站两排。”

坝子上的,厕所里的人都跑到警察面前站成了两排。警察说;

“今天上午学习。都听口令:原地坐下!”

所有站着的人都坐在水泥坝子上。

在学习之前,警察先宣布了三个今天拘留期满的人的名字。三个人站到前面去了。警察让他们收拾行李,去办完相关手续就可以出去了。接着警察拿了一本书,站着读,学习的都是这样那样的法律。警察读的时候,我就仔细听听,我想,真该听一听了,那些法律,我从来都不晓得,平时干活哪还有机会学习法律?警察读到十二点,他们该下班了。警察说:

“今天就学习到这儿,明天继续学习,全体起立!”

一坝子人从地上爬起来,忙不迭的拍屁股上的灰尘,结果我们都在烟雾中了。警察说要上厕所的赶快去。我们轮流上完厕所,警察把我们赶进屋。进了门,眼睛又看不清了,今天学习的啥?早已忘得一干二净,跟开始没有学习的时候没啥两样。

同屋的几个又倒在水泥板上睡觉,他们把被子一半垫在水泥板上,另一半反折上来盖在身上。我也学着他们的样子,裹着那床被子躺下。所幸的是南方的冬季天气不冷。那几个家伙很快睡着了,唯独我睡不着,我在想青草。

那天桂花儿是不是把青草通知到呢?如果通知到了,青草为啥没去接电话?她会不会过后去村里等我的电话?如果是那样的话,青草这阵子说不定正坐在村里广播室里。青草她哪里知道这阵我坐在牢房里?青草啊,我该咋办哟?说好出来挣钱,钱没挣到,却从天上掉下一砣祸,这祸事也就那么巧偏偏砸在我的头上。一想又不对,这砣祸事是砸在了老娄头上的。不对,先砸在老娄的头上,后又砸在了我的头上了。老娄是没法躲避砸在头上了,我也没有躲开。就像我们两人一组共同挖桩坑一样,遭殃倒霉两人都配合得很好。……我看见青草了。她背着大背篼,里面装满了各种各样的瓜,南瓜,冬瓜,黄瓜。青草背得很沉重,走路都很困难。青草仰着头,一口一口地出气,脸色娈紫了,她捧着肚子对我说:

“金宝,我实在背不动了,你来背吧!我想歇歇了。”

青草慢慢地倒下去了,就像一片树叶子轻飘飘地落在了地上。我急忙上前去扶她,却怎么也扶不起来。青草倒下去,没有倒在地上,是掉进了深渊里了。急得我大声呼喊:

“青草——!”

这一叫,我自己被惊醒了,那几个家伙也吵醒了,翻身坐起来,问:

“喊什么?喊什么,开饭还早嘛?”

“我没敢说我梦见青草了。我撒谎说:

“我梦见我又回工地上挖土去了,我看见了老娄,我就喊他。”

“见鬼吧!真他妈莫明其妙。安心坐牢,等你把牢坐满了,再回你的工地去吧。”

我怕睡觉了。我怕睡着了做梦,我怕又梦见青草那幅样子。我起来坐在水泥板上,心里仍然慌得不行,就起来在屋子里走。大约下午四点,又开了一顿饭。和上午差不多,吃了个半饱,上了一回厕所,又回到屋里呆着,铁窗透进来的光线越来越少了,我就知道天要快黑了。没啥可做我心里只盼着天快黑,天黑了,一天就快过完了。

谁知天黑了心里更加慌乱,屋里终于亮了一个电灯泡,光线暗得像白天没开灯一样,这时候我又盼望天尽快亮。

开始几天真的难受,肚子饿得发晕,可过了几天,渐渐的习惯了,没事的时候也能睡着觉,一天两顿饭感觉也不饿。屋里的几个人先后都出去了,在最后只剩下我一个人,反而觉得孤单。在我快要满期的时候,又从门外一先一后推进来两个人,其中一人也是个打工的农民。是因为拿不到工资打了老板,被抓进来的。我没有像前面那几个狗日的,强迫人家新进来的拿钱出来,丧尽天良的事我做不出来,我也没给他们说起过我的遭遇。

终于到了十五天,警察同样宣布了出拘留所的名单。喊田金宝的名字时我好半天都没有答应,因为我觉得眼前好象在做梦。在拘留所呆了十五天,天天像是在做梦,小时候,我妈给我讲过,做梦时如果有人喊你的名字,千万不要答应,因为那是阴槽地府拿命的小鬼装的,是来拿你命的,只你一答应,魂儿就被他勾走了。……

“田金宝。”

警察又喊了一遍。新来的那个打工仔扯了扯我的衣服说:

“老田,喊你呢!”

我这才答应了。警察叫我收拾行李,办手续出去。我像从梦中醒来一样,又高兴又糊涂。我到屋里卷被子的时候,想的头一件事就是出去给青草打个电话。

出了拘留所,抬头望了望天,觉得天比往日蓝得多。走出了大门,我又停住了:我现在到哪儿去呢?进来的时候是警车把我送来的,回去的时候警车就不送我了。我找不到回去的路在哪儿?这里离工地有多远?我不知道,我身无分文,连坐车的钱都没有。我又转身往拘留所里走,被站岗的士兵挡住了。

“你不是刚出去的吗?怎么又回来了?”

我说我不知道路了,我身无分文,身上仅有的一百多元钱也被几个坐牢的给抢了,我回不去了。我要找送我进来的警察,问问他们我该走哪条路。

站岗的兵还是不让我进去。我急了,我就大声喊叫,我想让里面的警察听见,警察听见喊叫肯定要出来的。我和站岗的士兵吵了足足有半个小时,里面都没人出来。一辆警车从外面开了回来,我认出了那车就是那天抓我进来的车。车停了,后门打开,从车上下来两个警察,另外一个人把脑壳从车里面伸出来,贼眉鼠眼的到处盯。警察大声呵斥叫他下来,他才从车上跳下来。我看见他的双手被铐子铐着,知道又是要送去拘留的人。

站岗的士兵对警察说:“这人不知道回去的路了。”

警察就朝我看了一眼,说:“你不是田金宝吗?你不回去还在这里干什么?”

我说:“我不晓得回去的路,这是啥地方?我的工地在哪儿?”

警察问:“你在哪儿打工你不知道?”

我说:“我只知道我是修电厂的。”

警察说:“哦!对了,我知道了。”

我说:“警察同志,既然是你把我抓来的,我现回不去了,麻烦你还是把我抓回去吧!”

警察白了我一眼说:“你想得倒挺美,还想让我送你回去!快走吧,前面就有的士,还有大巴。”

我说:“我身上一分钱也没有。”我边说边把衣兜翻给警察看。

警察说:“你打工就没挣到一分钱?”

我说:“我的钱被牢里几个狗日的抢光了。”

“人家抢了你的钱,你为啥不报告?你当时报了案,我们就能给你追回来。”他骂我是熊包。

我说:“他们说假如我敢报案,他们叫我睡着了就醒不来了。他们一伙是三个人,他们真想杀我的话,我能不死吗?我死了倒没啥,那我家青草和南花儿呢?她们咋办?”

警察不耐烦了,说:“行了,行了,你快回去吧!”

警察转身指着前面说:“你朝前面直走就是了,在红绿灯口朝右拐,再走二十分钟左右,就能看见一条宽敞的土石公路,你顺着那条公路朝前走就到了。”

果然,我按警察指给我的方向朝前面走,大约走了一个小时,就看见工地了。我回到工地宿舍楼,到寝室门口,掏出钥匙打开房门。我发现我原来睡的床已经住了其它人。我把被子暂时甩在床上,又锁了门,到食堂看了一眼,还没有开中午饭,一屋子穿白衣服戴白帽子的人正在忙着准备饭菜。我站在厨房门口看了好一阵子,我也搞不清要找谁。阿兰看见了我就从里屋出来,我问她:

“阿兰,几点了?”

阿兰小声说:“金宝哥,你出来了?”

我点了点头。不知咋搞的,我一见阿兰,就像见到亲妹妹一样,心里觉得委屈得慌,喉咙就哽得直想发呕,差点就哭出来了。

阿兰小声对我说:“金宝哥,前几天,老娄家里来了不少人,非要找你不可,好多人做工作,又听说拘留所不准随便去探视,才罢休,他们说等你出来再找你算帐的啦。”

“老娄的事咋解决的?”

“工地赔了七八万元,家里人才回去。金宝哥,我看你还是走吧,万一老娄家里来人找你的麻烦,你该怎么办啦?”

我一听说老娄赔了七八万,我就想,要是我死了,也能赔七八万,那青草可就富裕了,南花儿读书也不成问题了,我后悔那天砸死的不是我。后悔得不得了!

阿兰说:“快下班了,我去忙事啦,金宝哥。”

“嗯。”我随便答应了一声也走开了。

我决定回去,反正青草也要快生了,中午吃饭的时候,我找到了工头儿。工头儿正坐在食堂吃饭。我对工头儿说:

“我要结帐。我要回家去了。”

工头儿一见是我,就没有好脸色给我,我说话他连看都不看我一眼。我又说:

“我要结帐。我要回家去了。”

工头儿突然大声吼道:“什么?结帐?结什么帐?你给老子滚开些!老子被老总罚了五千元,你给老子拿出来!老子要罚你,只有扣你上个月的工资。还差得远!老子认了,可你也别来找我!”

我站在那儿像脚板钉了钉子一样,只是差点儿把牙齿咬碎了。当时我觉得我一切都完了,活着真的没啥意思,我真想拿起凳子把狗日的工头儿脑壳砸烂,可惜凳子和桌子连在一起的,没法拿起来砸脑壳,再说了把他砸死了阿兰又要去嫁人!想到这些,我忍住了。

我站在那儿一动不动,工头儿骂骂咧咧的走了。苗老乡走过来对我说:

“老田,你回来了?打算咋办?”

我说我想回家。苗老乡问我啥时候回去,我说我现在身无分文,前两个月的钱我全部邮回家去了,身上的一百多元钱也被几个坐牢的抢了。苗老乡气得瞪大眼睛,责怪我为啥不给管教人员报告。我说他们威胁我,说只要我报了案,他们就叫我睡下去醒不来了,你说我敢报案吗?苗老乡听我这么一说,也只是骂骂咧咧了几句。然后问我:

“那现在咋搞嘛?”

我说:“苗老乡,我想向你求个情行不?”

“你说嘛,能帮的我肯定会帮你。”

我说:“你能不能再给工头儿说说,让我再继续干一段时间,挣点路费才能回去,要么叫他把上个月的工资发给我算了,也免得他看见我就不顺眼,大伙儿也斜眼看我,好象我就是一个丧门星。”

苗老乡沉思了一会儿说:

“行嘛,我又厚一次脸皮去给工头儿说说看。”苗老乡过去找工头儿,工头儿阴沉着脸,不吱声。苗老乡站在工头儿面前等,等了好久工头儿才说:

“让他滚蛋好了!活儿没干出个名堂,给老子捅了这么大的漏子!谁还留他?你敢留吗?这种丧门星你敢留他?”

我没听清楚苗老乡点头哈腰说了些啥,只看见工头把脸转来转去,苗老乡就围着工头儿一会儿在左,一会儿在右。转了一阵他们就不转了,苗老乡把脑壳埋下去咬工头儿的耳朵去了。

我听见苗老乡的声音像蚊子在叫,以为工头儿要暴跳如雷。可工头儿却在不住的点头,我猜事情有变化了。果然苗老乡走过来对我说:

“老田,工头儿同意你留下来,让你去看材料库,活儿倒是轻松,可责任重大,关键是晚上几乎不能睡觉。工头儿说,如果你看得好,每月可给你八百元工资。虽然没有在工地干挣钱多,但总算把你留下来了。”

我一听说能留我再干下去,忙说:

“行,行,我一定干好!”我赶紧跑过去给工头儿说:“谢谢了!头儿。”我也不知咋的就对工头儿一下一下的直鞠躬,弄得工头儿大声喊:

“你搞什么名堂!快走吧!明天上班的时候你找我。”工头儿说:“我不想看见你这个样子。”

第二天,工头儿把我带到工地材料库房,对看库房的那人说:

“从今天起你回到原来的岗位上去吧。”工头儿指着我对看库房的那人说:“以后就由他来看材料库。”

原来,过去看材料的人前天走了,工头儿临时找人看了两天库房,不是有这个缺,工头儿定要赶我走的,恐怕苗老乡也无能无力。

看库的活儿看似轻松,其实不然,白天倒还可以,到了晚上,就常有一些鬼头鬼脑的人影在周围晃动,叫你一夜都不得安宁。我常想,棒槌过去不就是偷工地的材料被捉住的吗?我要是抓住一个偷材料的是这工地上的熟人咋办?

每天下午,天一黑,我就拿着一截钢筋,在库房和材料堆周围来回地巡逻,不敢有半点差迟。白天虽然用不着巡逻,但也不能睡觉,因为还有领材料的。领材料的几乎不断,我也几乎没有半点闲暇睡觉。只能靠吃饭前后别人还没有上班的时间抓紧眯一会儿。觉睡得太少,脑壳成天昏昏沉沉,连吃饭都打瞌睡。好不容易熬够了一月,我正准备去找工头儿结帐,工头就传话叫我去领工资了。

我把工资领到手后第一件事还是去打电话。给青草打电话。之前我给家里打电话的钱都向苗老乡借的,借钱打了两次电话,家里都没人到村上接。天天看库又不敢离开时间太长,每次问桂花儿家里为啥没人接电话,她说她也不知道。今天我到公用电话房里去打电话,很顺利,一拨就通了。桂花儿一听是我,就说:

“金宝啊,你咋现在才给家里打电话嘛?金宝啊,你快回来吧,听说青草生孩子出了点事,你快回来吧!”

我问桂花儿:“桂花儿,你知道青草是咋的了?”

桂花说:“不知道,青草好象没在家,听说到你二姑家里去了。”

我说:“行,我明天就动身回去。”就挂了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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