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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出了汽车站,我把轴承寄存在车站附近平时相熟的小杂货铺,告诉老板十点多钟来取。此时已经是下午六点了,刘萍正在西门饭店等我。

西门饭店的菜做得非常地道,正宗川味,红辣麻香。可大师傅手艺再好,无奈小县城消费有限,每天也来不了几桌。我们一个月只来几回,老板就快给我们立牌位了。刚到饭店门口,老板就跟见了亲人似的呲着牙迎出来。刘萍正在靠窗的一张小桌旁悠闲的喝茶呢。

“来一杯龟蛇酒。”我向老板挥挥手,这种酒我快喝上瘾了。

刘萍笑咪咪地看着我摇头。

“你笑什么?”

“岁数小,不宜喝这种补酒。”

“为什么?”我很疑惑。

刘萍笑而不答,两根玉指夹着一张餐巾纸,轻轻擦着唇上的口红。

“你吧,老说别人年轻,可你又能比我大几天?”我嘟着嘴,极富挑战地望着她。刘萍说话飘忽,举止神秘。到现在为止,我还不知道刘萍到底是干什么的,不套出点儿东西来不行。

“问女人的年龄是最没风度的行为。”刘萍用手指点了点我的鼻子头。“告诉你也没什么。我都二十八了,比你大不少吧?”

“不可能!”我仰起脖子,俯视着她。“还以为你跟我妹妹差不多呢?”

“去你的吧!”刘萍端起酒杯,浅浅尝了一口。“你这人油嘴滑舌,早晚得遭报应。”

“我说的是真话。”

这时服务员端上一盘水煮鱼,香气逼人,表面一层厚厚的红油还“咕嘟咕嘟”冒着泡呢,辣味儿熏得人眼睛疼。

“好!的确不错。”刘萍尝了一口。“火候正好,豆豉刚进味儿。”

“你懂做菜?”

“成都人没有不会做菜的。”

“才貌双全,德艺两绝。”我已经恢复常态,嘴比平常还好使,拜年的话上了弦似的一劲往外喷——

我们从饭店出来时,已经十点多了。小县城没路灯,夜色很深。

“我送你回去。”我们似乎已经认识了许久,我自然而然地挽住她。

“想当护花使者?”

“不,是护仙使者。你就是花也是花仙。”我真是这么想的。此时我也开始相信,刘萍是差不多得二十八了,二十一、二岁的人没这么成熟。

十点以后,小县城的大街跟解放前电影里白区的街道差不多,清冷得有点诡秘。我们们默默地走了许久,谁也不想打破这份安宁。月光下的人影又细又长,夜风吹来,刘萍的几缕细发在我眼前飘着。飘着,变幻出无数优美而神秘的弧度。我逐渐沉浸在这份安静里,真希望就这么挽着手永远走下去。走下去,没有尽头,没有终点,没有思绪,没有躁动。有的只是这静静的一刻,温馨直至永恒。星光灿烂,皓月如帆。我的心境也如这边城夜色般的清明、剔透。也许天空永远是清净的,不清净的是人,也许我本来也是清净的,不清净的是命运吧。

“方路!”刘萍似乎在很远的地方叫我。

我刚扭过脸,就觉得刘萍飞快地在我颊上吻了一下。

就如一颗火种落入干柴,一枚流星坠入大海。有股热流在我的四肢百骸充溢着,奔腾着。它爆发、咆哮、沸腾,裹着无数尘埃和灼热的蒸气腾空而起,冲向自己从未触摸过的白云,从未吸允过的太阳。我一把将刘萍抱离地面,滚烫而奇痒的双唇于慌乱中吻下去,吻下去,似乎从此浸入水中,耳边翁翁作响的是急流的脉搏。吻着,我的身体似乎被分割成无数的小块儿,在空中飞舞着,每一块儿的感觉都那么清晰而各不相同;吻着,月光下那硕长而拥在一处的身影如一支含苞待放的玫瑰。

好久,我们才分开。通红的面孔,粗重的喘息,微微发颤的双唇。

“你家在哪?”我问她。

“前边。”

来到刘萍住所的时候,我的心情不知所措地紧张起来。房子坐落在一条长长巷落的深处,刘萍摸着黑开门,走上几级台阶,又是一扇门。住所只有一间房,却至少也有二十七、八平米,门口的木台上是两个皮球似的奶白色磨砂灯,光亮温暖而柔和。纯木地板擦得非常干净,走起路来弹性很好,倍儿舒服。电视是当时很少见的二十九寸火箭炮,甚至在门口还修了一个五、六平米的卫生间。

“跟宾馆似的!”

“我自己设计的,怎么样?”说着,刘萍走进卫生间。“冰箱里有饮料,自己拿。”

我在屋中巡视一番。没想到破烂的小县城还有个如此温馨、华贵的所在。锈着暗色山水的古铜色丝绸窗帘整整铺满了一面墙,沙发上的布艺老虎伸着两寸多长的红舌头。一架半人多高的古董阁将屋子分成两部分,吊角床旁边的小梳妆台上摆满了各种进口化妆品。唯一不足的是屋里有点潮,不象常有人住。“你是不是倒卖军火的?”我冲着卫生间大声问。

刘萍出来了。

当那美丽的女人再次出现的时候,我刚才脑袋里转悠的一大堆问题全都没影儿了。

刘萍披了件质地名贵的银边丝绸睡衣,柔和的灯光下,纯白飘逸的丝绸随着那圆润丰满的侗体在我面前飘动着,似一大片薄如蝉翼的玉片,晶莹闪烁,飘逸如梦。她柔顺的长发从她肩上散下来,懒懒的挂着几丝倦意。

我轻轻拥住她,喉咙里似乎有什么东西堵着,眉头生疼。

“我漂亮吗?”刘萍把身体靠在我胸前,滑润的手指在我小臂上扶动。

“天生的尤物,人间的珍奇!”我象个老色鬼似的闻着她的发香,象诗人似的胡说八道。而怀里那柔软的暖玉似乎要融化成温顺的水,融进我身上的每一处毛孔,带着淡淡的体香,带着一丝丝轻柔的呼吸。

“那就抱着我。”刘萍的另一支手也伸出来,指尖在我脸上扶过,细腻凉凉的手指象在拨弄琴弦。

我就是个气球,充溢的温柔再也承受不起时,终于爆发了。

我抬手把她扔到床上,老鹰般的凌空扑下,手指尽情的在她身上舞蹈着。刘萍在我怀里瑟瑟颤抖着,轻吟着,头发在身下散成一片。她身上的丝绸睡衣不见了,晶莹柔滑的肌肤暴露着、扭动着、膨胀着。她泛白的双唇中传来的咝咝娇吟,令人消魂,蚀人心魄,让我浑身奇痒,血脉膨胀。我们从床上滚到地下,完全沉浸在原始的狂野中,记忆在那一刻出现了空白。

“你太粗暴了!”刘萍闭着眼,手从我胸膛上滑下来,不一会儿就碰到了我的那个玩意儿。“怎么会这样?”

“什么意思?”

“你这种人很少见。”她疑惑地看着我。

“不明白。”我装傻。

她眯着眼摇摇头,“我倒是在野史上看到过这种人。”她笑了,笑得很开心,洁白的牙齿象陶瓷做成的。

“你还以为自己是女皇上哪?”

她惊异地瞧瞧我。“那倒不是。”刘萍还是晃晃脑袋,一脸不可思议。

“就是给你准备的。”我甚至有点惶恐地抱住她。

“瞎说。”

“第一眼看到你的时候,我就爱上你了,一辈子也不会改变。”我说得太激动,眼泪差点涌出来。

她睁开眼,硕长浓重的睫毛忽闪几下。“我真二十八了。”

“那怎么了?”

“意味的东西太多了。”刘萍坐起来,披上睡衣。长发在我脸上扫了几下。

“刚才我问你是不是倒卖军火的,你还没回答我呢。”我把她的头发捏在手里揉着。二十八岁也许是有些故事,我想下回再问。

“种金子的。”

“我又不是巴依老爷,开什么玩笑?”

“不开玩笑。你现在回基地吧,太晚了!”刘萍回过头来瞪着我。“记住,我没见过你,你也没见过我。”

“为什么?”我几乎是蹦起来的。

“萍水相逢,又何必问为什么。”刘萍又进卫生间了。

当晚,夜里两点多才回到基地。我险些把轴承的事给忘了,幸亏自己还会说几句半通不通的四川话,要不杂货店老板非报警不可。

“您老人家怎么才回来?车坏半道啦?”周胖子光着膀子坐在被窝里打哈欠。“小周找你好几回了。”

“她今儿赢了多少?”我一边脱衣服一边习惯性打听战况。

“输啦!嘿,好!一个劲地掉。要不人家能有闲心找你?没地方出火呀。”周胖子坐起来喝口凉茶。“赢她一回还真不容易!”

“你们丫的是不是玩儿攒儿了?”

“呵操!谁的人谁护着呀!至于吗?都是同事,我缺呀?”周胖子有点急眼。

“家雀操老鹰,那么一说那么一听。”我知道自己说错了。“你还不清楚,我最讨厌玩牌了。”

“你不讨厌钱!”周胖子忽然瞅着我“嘿嘿”乐起来。“真有福啊!找了这么个搂钱的小耙子,哪辈子修来的。”

“瞧着好你也找一个。”我躺下了,身上有点软。

“我他妈这身臭肉就够累赘的,还娶个媳妇添乱。唉!”周胖子不怀好意地探过身子。“这么晚回来,抓鸡去啦?”

“蛋!”

“城里的暗门子可不少。”

“你当然门请了,我哪儿找去?”

“待着吧你,老哥我要是走了眼,你把我的眼珠子扣出来当泡踩。也没什么丢人的,男人吗!”周胖子伸个懒腰。“别让小周知道就成了。”

“知道又怎么样?她还不是我媳妇呢。”我从脖梗子里哼了一声。

周胖子腾地又坐起来,眼珠子吃惊地乱转悠。

好几天来,我一直失眠。每回闭上眼睛,刘萍明媚的笑容就雨后彩虹般占据我的整个脑海。那明亮而略带忧郁的眼神似乎总在向我诉说着什么,陶瓷似的小碎牙于黑暗中繁星般闪耀,她的倩影无时无刻不在刺激我的神经。完了,咱都快成神经病了,一个星期来,我都特积极地往工地跑,到了工地便对着苍茫群山犯愣。神不守舍,竟摔了好几个跟头,幸亏工地周围山势平缓,要不没准因公殉职了。

“最近你好象不对劲?”玉玲终于发现苗头不对。

“有点偏头疼,也许山风太阴,着凉了。”我没事便往工地跑,就是要避开玉玲。我心里并不歉疚,却又无法面对她。和玉玲交往好几年来,虽然外人看来亲密无间,而我们却总是平平淡淡,连一点心动的感觉都没有。认识刘萍以后,我竟觉得与她相爱是理所当然的。真希望离玉玲越远越好,要是能把这个人整个都忘了,那才是谢天谢地,求之不得呢。

“着凉就去医务室。”玉玲的样子很关切。

“不用,过两天就没事了。”

“不舒服干嘛还往工地跑?”玉玲摸了摸我的额头。

“一点小毛病,还用去看?”我躲开她的手。

“我知道你为什么给我脸子看,你那点花花肠子我还不知道?”玉玲大义凛然地站在那儿,象下了天大的决心似的,喘气都不均匀了。“要不咱们今天就到城里旅馆,开个房间行不行?”

“哎哟!得啦,就跟让你堵枪眼似的。你不是说那事没意思吗?”

“本来就是,谁都跟你似的?”看来玉玲对那事的确没兴趣。

“我是色情狂!那你干嘛不找个太监那?得省多少心?”我也没想到,自己嘴里怎么说出这么损的话。看到玉玲摔门而去,真有些后悔。

这阵子,我晚上没事就向城里跑。凭感觉就能找到刘萍的那所房子。令人费解的是我连去了五、六次都是铁将军把门。甚至有一天夜里睡不着,十二点多,我鬼鬼祟祟地跑到那条小巷,拍了好久的门也没人开。刘萍突然消失了,好象世界上就从来没有过这号人。我有时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做了一个美妙的春梦。那倒真成做梦娶媳妇了。

我恼怒、烦躁、焦虑。却又无处发泄。‘咱这辈子算是让女人给毁了。’有几回我竟无奈地这么想。是啊!一个比我大三岁的女人,骗走了我的童贞;一位性冷淡的女朋友浪费了我的青春;一个比我大六岁的女人,又夺走了我的爱情,现在却找不着影儿了。此时我已经断定自己是爱上刘萍了。这个优雅而风情万种,美丽又博学多才的女人彻底占据了我的心灵。如果这还不算是爱情的话,那么罗米欧、朱丽叶都是该死。但刘萍是否也爱我,哥们儿还真没把握,甚至不敢妄加推测。现在的问题是还有玉玲呢。玉玲是否爱自己呢?虽然大家都得出了结论,可我自己却拿不准。我相信她对‘红中白板绿发财’的感情肯定比对自己的深厚。

上学时,徐光曾为了个女生,吃喝不香,颠三倒四。我在西安都上了好几年中专,徐光还神经病似的每天给人家写一封情书。

“就这么练笔不辍,明儿我就编一本《徐光情书选》。保证情名远扬。”我这么挖苦他好几回。而今天自己也传染上了这种人间瘟疫,不禁让人有点啼笑皆非。

没出息!快变成娘娘腔了。最近我体会了什么叫多愁善感,儿女情长。不时地面对天边的一片浮云发呆,或者躲在屋里自艾自怜地长吁短叹。大花儿匠贾宝玉曾说:男人是土做的,女人是水做的。其实男人的心又何尝不是水做成的?因为他们的心会沸腾,也会结冰,会湍急如瀑布,同样也会止如死水。

两个星期就这样熬过去了,我两腮深陷,眼圈发青,憔悴得脑门都比平时宽阔了不少。

刘萍,亦真亦幻的影子总在人眼前晃悠,我经常无端地跟自己较劲,而玉玲也老跟着捣乱。我们每次见面都跟斗鸡似的“咯咯”叫个不停,每个眼神都饱含轻蔑,每句话都成了挑衅,说不上三句便掐到一处。玉玲呕完气就去打麻将,我只能默默喝酒。

那次我们又爆吵一顿,我一怒之下又跑到西关饭店去喝闷酒。

坐在刘萍坐过的椅子上,回味着似乎存在过的每一瞬间。真是个梦该怎么办?一个人无论酒量大小,只要喝上闷酒,十喝九醉。那天晚上我最后喝得连杯子都端不住了,第一次也是唯一的一次,醉了。

其实在饭店里我的脑子还算清醒,付帐时也没忘了跟老板侃上几句大山。可从酒店出来,凉风一吹,我就迷糊了,路是斜着的,满街的星星。

我看了几次表,也没搞明白现在是几点。跌跌撞撞地也不知走了多远,后来实在支持不住,本想找个地方靠靠。无意中我不小心把路边住户的一堆木料给撞倒了,好象还砸了一个人的脚。

挨砸的当地人指着我鼻子高声呵斥,其实他就是不说当地话我也不明白,黑暗中我不知说了句什么,好象是骂人。几个当地人不知从何处愤怒地钻过来,我顺手一推,自己倒先倒下了。此后就觉着肋下被人重重踢了一脚,我大声叫骂,手一个劲瞎胡撸,接着又挨几脚。这时我似乎听见有女人高声叫着:“阿三,滚!”声音很熟,好象在哪听过。我正在奇怪,肚子上又挨一下,这一来七荤八素,胃象被人翻出来似的,五脏六腑掉了个儿。刚才吃的水煮鱼、麻辣鸡“哇”的喷出两尺多远,人也昏了过去。

醒来时,我本能的抬起腕子来看表,可眼前黑糊糊一片,没看着。摸摸肋下,依然疼得厉害,身上肿了好几块。此时我正躺在一张柔软的大床上,屋子非常大,有股淡淡的香水味让自己有点似曾相识的感觉。我冥思良久也想不起自己是怎么来的。

又过一阵儿,我逐渐适应了室内的光线。房间的确非常大,有一面墙都是窗帘,不远处的沙发上,有个穿白衣服的女人歪在沙发上。

“是刘萍吗?”我已经想起起,自己挨揍时,是一个女子的断喝救了我。再多喝半瓶白酒,我也能分辨出那朝思幕想的声音。

“你终于醒了,好大的本事!”沙发上的人坐起来。

“是你把我弄回来的?你,你怎么把我弄回来的?”我浑身都疼,不是做梦。此时我突然发现自己原来光溜溜地躺在床上,仅盖了一条薄被。“我——我的衣服呢?难道让那帮小子给抢了?”

“谁稀罕你的脏衣服?洗了。你喝了多少?”刘萍从黑暗中走出来,坐在床边上。

“第一回喝醉。”我很惭愧。

“那我可不知道。”刘萍的口气非常冷淡。“醉得象个死人,怎么推都弄不醒。你有什么事想不开?”

“一百五十多斤呢,真难为你!”我也坐起来,脊柱“嘎巴嘎巴”直响,身上象箍了层塑料。“你怎么把我从那帮人手里救出来的?”我几乎已经记起当时的情景了。真象蹩脚的电视剧,一不留神哥们儿也成了肥皂剧的主角了。

“他们是我的伙计,”刘萍语调平淡,却多少漏出些骄傲。

“你到底是干什么的?不会是这儿的女县长吧?”我有些茫然。

“我是种金子的,不是告诉你了吗?”

“别开玩笑!”

“我经营着一个小金矿,就在附近山沟里,手下有二、三百人全听我调遣。今天晚上揍你的就是我的伙计。明白了吧?”刘萍的语气就跟在汽车上讲天府之国似的不紧不慢。

“你?”我沉吟许久。

“不象?”

“哎!”我仰倒在床上,长叹一声,骨头都快散架了。原来自己和刘萍的差距是如此遥远!也难怪她劝自己离开,自己不过是个臭工人,一身泥汤,一世受累的胚子。“当然象,你干什么我都不会奇怪。”我本想坐起来抱抱她,可最终打消了这个念头,抱着仙女的滋味也不好受。

“为什么不奇怪?我象个小业主吗?”她依然坐在床边,黑暗中明亮的眼睛闪着光。

“你太出色了!简直——”我几乎有点无奈。“简直完美无缺。”

“没有完美无缺的人。你自卑啦?”

“谁呀?我?方路?”我猛得坐起来,肋骨象断裂了,疼得直吸气。

“将来——”刘萍伸过手轻触了下我的额头。“将来你会很出色的,时间会证明。”

“将来的事,虚无缥缈。”我闭着眼,抚摩她的脊背,透过睡衣,圆滑的脊椎骨一节节的微微凸出来,心跳的微震穿过脊背,从手心一直传到我心底。“我能爱你吗?”

“不能。”刘萍的手停在我颧骨上。“将来你会后悔的。”

“不会,真不会!我能永远爱你。”要不是浑身火燎似的疼,我非指天发誓不可。

刘萍无奈地摇着头,苦笑几下。“你呀,你是天上的浪子,不会在一个地方停留很久的,用不了多长时间,你就会厌烦我。所以明天,你就老老实实地回基地上班去,就当没见过我这个人。”

我仰在床上哈哈大笑起来。“那你现在就给我一刀吧。”

“我比你大六岁。”

“那又碍着什么了?马克思他媳妇也比他也大好几岁呢,人家不也过得挺好吗?”

“那我老公呢?”

“啊——?!”我几乎是尖叫着,窜起来,跪在床上。“不可能!”我不相信,甚至极其愤怒。谁也不可能象自己那样深爱着她,她受骗了,她肯定受骗了!

“二十八岁的女人,有几个没结婚的?”刘萍将手指插到我头发里,温柔地拂动着。

“那,那有什么?”我咽口吐沫,腰软下来,两肋又开始疼了。有老公算什么?自己不也有并不相爱的女朋友吗?算扯平了。“将来你会因为我而离婚的。”

“哈哈。将来的事,虚无缥缈。”刘萍站起来,走到茶几前,喝了口水。“那我的孩子呢?”

“孩子?”舌头几乎都瘫痪了。奇事一桩接一桩,就冲刘萍那么修长苗条的身材,居然会有孩子?“我不信,你那我当孩子啦?”

刘萍走回来,扭开床头灯,面无表情地掀起睡衣,指着腹部对我说:“看到这几条纹没有,生过孩子的女人全有。”

“孩子在哪儿?”我狠狠咬了下大拇指。

“江油,跟她爷爷奶奶住一块儿。”刘萍俯下身来。“天快亮了,回单位吧。”

天亮了。

在回基地的路上,我的思绪也如罩在远山上的云霞一样不可琢磨。我爱上了一个有夫之妇,无可奈何也别无选择。爱情的力量连长城都能哭塌喽,区区理智又能算个屁。爱过一个人总比没爱过要好,那牵肠挂肚,百爪挠心的滋味让人兴奋、欣喜、焦虑、彷徨。此时我摸着口袋里的小砖头又油生出种幸福感。

我当然不会那么轻易走开,就在刚才,我曾郑重地告诉刘萍:“我方路从没爱过谁,既然遇上你,就不会轻易放弃。如果,”我眼泪围着眼圈转,费了好大劲才压回去。“如果你不幸福,我会永远等着你。”似乎是某部电影里的对白,我自然而然,毫不做作地用上了。刘萍感动得哭了,脸上白花花一片。她从抽屉里取出台寻呼机。“带着,有事我会找你的。”我推脱半天,最终还是收下了。那时一台寻呼机的价能买现在十台,实在不愿占她便宜,可我也知道自己要找刘萍实在太难,寻呼机就是一线希望。

刘萍告诉我,金矿是她公公几年前开的。现在公公岁数大了,由她管理。

“你老公呢?”我对这个问题最感兴趣。

“他在海南工作。”刘萍瞪了我几眼。

老公的问题太敏感,我想问也不敢总挂在嘴边上。“开金矿纯粹是从地底下挖钱呀,国家允许吗?”

“小金矿私人可以干。反正一天也出不了几两金子,跟管理企业一样,成本低些有赚头,搞不好还会赔本呢。你以为开金矿就是白捡哪?”刘萍望着窗外,窗帘缝里已经可以看见光亮了。

“要是伙计偷金子怎么办?”其实我是想多待一会儿,再说“黄金”这两个字也特别能引起人的好奇。

“工序很多,最后几道工序才能见到货,都得用自己人盯着。”刘萍再次站起来。“你真该回去了。”

我当然舍不得走,手一刻也不想离开她的身体。想方设法地想多腻乎一会儿。

“走吧。”最后刘萍是把我推出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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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As the first volume of Lawrence's collected short stories, It contains thirteen tales which are set in both England and America, including the following short stories: The Woman Who Rode Away; Two Blue Birds; Sun; Smile; The Border-Line; Jimmy and the Desperate Woman; The Last Laugh; In Love; The Man Who Loved Islands; Glad Ghosts; None of That!; The Rocking-Horse Winner; The Lovely Lady. Eleven were collected in The Woman Who Rode Away (1928), though 'The Man Who Loved Islands' appeared in the American edition only and the other two in The Lovely Lady (1933). These stories reflect Lawrence's experiences in the post-war period. Many of them are considerably revised; some are completely rewritten by Lawrence after he first wrote the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