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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天下大宴席

刘小灵来过几次电话,无非是想看看贾七一是否还活着,贾七一告诉她已经没有生命危险了,刘小灵喜极而泣。是啊,他们刚结婚几个月,好日子才开了个头。再后来,周胖子和海燕也来了电话,贾七一心里热乎乎的。

放下刘小灵的电话,贾七一把床头在小录音机打开,然后几乎把整个满汉全席的菜谱背了下来,整整一盘磁带都被录满了。

那可真是一场天下大宴席呀!

广东老板为了祝贺自己全须全影地回来,为了感谢贾七一的救命之恩,为了把全北京的餐饮界同仁全部斩落马下,为了抢占北京餐饮市场的制高点,当然最重要的一点,是为了把万人大餐厅的名气炒起来。在他出来的第三天,满汉全席筹备委员会就正式成立了。

老板精选得力干将,开始天南地北地遴选材料、聘请名师。全国各地的名厨在老板的感召下,纷纷踏上奔赴北京的旅程。万人大餐厅要举办满汉全席的消息更是随着各路记者的大力追捧,传遍了北京的大街小巷。

一个月后,北京历史上第一台私人承办的满汉全席开桌了。

广东老板遍邀宾客,什么作家、画家、雕塑家、音乐家,厅长、处长、退休的司令员,各大报社、各大电视台的记者,烹饪学会的主席、副主席,全国硕果仅存的那几个超特级厨师全来了。当然贾七一作为重要客人是绝不能少的,广东老板已经把他当了亲人。

开宴当天,简直是盛况空前。有关系的,没关系的,认识的,不认识的全来了,大厅中转悠的摄象机就有十几台。大家都想见识见识广东人办的满汉全席是个什么样?

广东老板一点儿都不含糊,把大厅装饰得跟结婚礼堂似的,红红火火,亮亮堂堂,还特地印刷了一些介绍满汉全席的招贴画。

贾七一有些担心,拉着广东老板道:“老总,这么多人都是你请来的?会不会有来摸底的?”

“我的底能让他们摸去吗?”广东老板大笑着招呼客人去了。

在这儿,咱们还真得多说两句,满汉全席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儿呢?

顾名思义,满汉全席就是满足菜品和汉族菜品的总和。据说康熙爷是满汉全席的首创,他推出这套宴席有着很强的政治目的,大意是天下一家亲,满汉都是一个祖宗,想吃什么就吃什么,谁也别见外。

虽然正宗的满汉全席是热菜、凉菜加在一起足有216道;虽然满汉全席自以为把宫廷菜和地方小吃巧妙地结合在一起了,虽然那是中国帝王发起的史无前例的大吃大喝运动。但满汉全席依然没把中华的饮食文化全部囊括,只能说是选中了大部分精华而已。

满清政府垮台后,满汉全席走入民间,其菜品随着时代的变化日新月异,所以说现在满汉全席无论在质量还是品种上,比王朝时期的满汉全席还要丰富些。

据说满汉全席的礼仪很讲究,比如座位的摆放,宾主们程式化的寒暄等等,但无论是广东老板还是北京那些红着眼的食客,大多没这个兴致。他们关心的只有一个——吃!

满汉全席的确是个巨型宴席,一百零八道主菜,山珍海味,飞禽走兽无所不包。烹制的方法更是集天下之大成,扒、炸、炒、熘、烧,火锅、涮锅兼烧烤。宴席要进行整整三天,四米见圆的桌子,前后要摆上六大桌,期间很多凉菜都是摆设,看一眼就够了。

这人那是没有受不了的苦,却有享不了的福。一般来说,吃满汉全席是没几个人能坚持到最后的,仅有的几个也都给吃傻了,没滋味了。贾七一是吃到最后了,所以上吐下泄,差点把肠子拉出来。当然这怪不得万人大餐厅,人家的卫生标准绝对是世界级的。关键是普通人的肠胃受不了,油腻的东西太多了,肠子兜不住。所以参加满汉全席的食客,十个有八个回家就汆稀。

开席当天,贾七一把新婚妻子刘小灵也带上了。这是千载难逢的盛事,怎么能错过呢?再说,让小灵看看,我贾七一绝对不是吃素的!

结果刘小灵只吃了一天半就受不了,第二天上午眼更是受了莫大的刺激,是打死都不来了。连吃带气,当月,小灵的例假提前来了七天,哩哩啦啦的,整整折腾了半个月。弄得刘小灵想起满汉全席来就一肚子气,自此再不跟贾七一到外面吃饭了,万一想换个口气,自己去肯德基。

按说贾七一的肠胃肯定是特殊材料制成的,小时候老妈一直用“穷吃火化食”来形容他,意思是吃多少都能消化下去。这回为了吃满汉全席,贾七一事先连喝了三天乌龙茶,为的就是把肠子里的油水刮下去,省得到时候吃不动,看着心疼。

到现在为止,贾七一依然认为第一台菜最好吃,吃得最舒服。

首先广东老板敲响了开席的小锣,大厅中立刻响起贝多芬的命运交响曲。在雄浑的音乐中,每一个人脸上都是肃穆和庄严,大家凝望着洒满鲜花的楼梯,摄影机从各个角度捕捉着第一道亮相的大菜。

八个精精神神的小伙子,高举银光闪闪的托盘出现在楼梯,接着他们和着乐曲的节奏一溜儿小跑地冲了下来。接着又是八个,然后又是八个,餐厅动用了四十八个服务员,取四平八稳之意。

菜还没端上来,贾七一就频频点头了,原来他看见了盛菜的盘子。俗话说美食美器呀,上好的佳肴没有相应的容器简直是糟践。万人大餐厅起用的是景德镇雕花细瓷盘,全是一套一套的,看来广东老板是下了血本了。

此时广东老板一点头,司仪喊道:“头道!”

上菜了。

贾七一兴奋不已呀,他攥着刘小灵的手,嘴里不住地小声介绍着:“白扒四宝、仿膳饽饽,凤凰趴窝,凤凰展翅!看看,这头四道菜听着就这么喜兴,你看你看那就是玻璃珠玑,龙凤柔情,漂亮吧,还透着那么点儿情调呢。”

此时刘小灵用胳膊肘顶了贾七一一下:“什么叫凤凰扒窝?”

贾七一在饭桌上仔细观察了观察,然后指着一窝鸡汤道:“就是那只老母鸡。”

刘小灵撇了撇嘴:“那老母鸡肚子下面是什么?”

“鹌鹑蛋。”贾七一对吃很在行,对菜品的内容往往不用看第二眼。

“嘁!老母鸡在孵鹌鹑蛋,还说什么是凤凰扒窝,这不是骗人吗?”

贾七一仰头想了想,老婆的话似乎有些道理,可总不能叫母鸡鹌鹑蛋汤吧,多俗啊。

这时又一道新菜上来了,服务员高声叫道:“酥卷佛手!”

大家伙叫一声好,纷纷抄起筷子,刘小灵腾的一下站了起来:“你们敢卷佛手吃?”

桌上众人面面相觑,都有点傻。贾七一知道刘小灵是信佛的,可在这种场合,谁还管得了是不是佛手啊。广东老板是认识刘小灵的,知道他是贾七一的老婆,也知道她在报社管投诉,更知道所有记者都怵她。马上赔笑道:“贾夫人,这是佛手瓜,不是真佛手。”

“假佛手也不能吃,难道你们就不怕佛祖怪罪吗?”刘小灵异常认真。

贾七一揪住她的袖子道:“你不吃也就算啦,何必管别人。”

刘小灵翻起眼珠道:“我这是为他们好。”

“好,好,好!”广东老板开怀大笑:“贾夫人的确是为咱们好,谁都能得罪,惟有佛祖不能得罪,是要遭报应的。我看呀,这道菜应该改个名字,叫酥卷脆瓜片,大家看怎么样?”

众人赶紧点头,刘小灵转了眼睛想了半天,最终依然没敢吃这道菜。贾七一无奈地摇了摇头,据他所知,后面还有好几道关于佛手的菜呢。这倒好,为了老婆,满汉全席都得改名了。女人加报社,就是这么个效果。

第一天,大家从中午吃到晚上,吃得兴高采烈,热火朝天,连喝酒都忘了。晚上散会时,广东老板把到场的记者聚集在一起,每人送了台傻瓜照相机,然后语重心长地叮嘱道:“诸位,明天媒体上的宣传可就要靠大家了。我们万人大餐厅不仅是北京最大的餐饮企业,就规模来说也是全国最大的,是亚洲最大的,在世界也挑不出第二家能让两万人同时就餐的地方来……”

突然有个多嘴的记者冒了出来:“老总,我听说沙特的麦加有一个能让四万人就餐的食堂,别提有多大了,就跟军营似的。”

广东老总仰起头,用鼻子眼看了这个记者一眼,马上又恢复了笑容。“我知道,但那是为了朝圣者准备的,主要是个宗教场所,没有营业性质。我指的是营业性质的餐厅,全世界,咱们最大。这是整个中华民族的骄傲,是改革开放的丰硕成果的体现,是物质极大丰富的具体证明。你们说是不是?”

“可不是。”不少捧场的记者嚷嚷起来。

“而且!”广东老板突然提高了嗓门:“而且咱们不仅是世界最大的,装修档次最高的餐厅,出品的菜肴还是全世界最好的,我们不仅能满足客户的一般需要,我们还能做满汉全席,放眼世界呀,全人类能找出几家这样的餐厅来?我看呀,绝对不超过十家。将来我们还把法国宫廷宴会,土耳其苏丹结婚的大宴,沙皇登基的盛宴引到中国来。所以咱们万人大餐厅是全世界最大的高档餐厅,希望大家把一点告诉国人,告诉所有的华夏儿女,让他们高兴高兴。哎!行啦,大家今天吃了一天,也累了,赶紧回去发稿子吧。把这个福音告诉全世界,让他们全知道咱们万人大餐厅的风采。”

这时又有个不甘心地记者站了出来:“老总,听说满汉全席要举行三天呢?明天餐厅有什么安排?”

广东老总清了清嗓子:“满汉全席的确要举行三天,主菜108道。但明、后两天,我们举行内部品评,主要是请协会的领导和相关专家参加。这里面有些商业机密,我们不想透露出去,希望大家能理解。这样吧,大家以后想来万人大餐厅吃饭,只要是今天来过的记者,一律打三折。”

“嗡”的一声,大部分记者叫起好来,几个好事的记者举着拳头喊道:“老总,您英明、伟大、永远正确,希望您把满汉全席推广到全世界。”

广东老板嘿嘿笑道:“诸位放心,只要有我在,出不了十年,美国总统的国宴也得用咱们的满汉全席,我要让满汉全席成为全人类共同的财富。”

“我来策划策划!”有个记者高声喊起来:“咱们申请联合国世界文化遗产吧,绝对成!”

“会考虑的,会考虑的。今年的世界遗产大会在苏州举行,我会让所有的评委知道满汉全席的。”广东老板很欣赏这位记者的想法。“这样吧,明天你们就把消息发出去,咱们先造造声势,让联合国也知道知道,咱们中国不光有四大发明。等时机一成熟,我来牵头,咱们一定把这件事搞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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