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怎么不说话了？”只听得到岑思尧那边轻轻的呼吸声，却半响都没有听到一个字，李歆把手机拿开，看了一眼屏幕，确认信号没问题之后才问道。
“……嗯，没什么，在想事情！”岑思尧用脚勾过来一把椅子，坐下之后，背靠着墙随口说道。
李歆泽十分通情达理的温柔说道：“要不你先去忙你的事情吧，我们改天再聊？”
“我为什么觉得你在急着挂我电话？”岑思尧这回没走神，飞快的反问道。
“没有，”李歆泽干脆果断的说道。
“好吧……”岑思尧也不可能从电话那头跑过来看见李歆泽此时的表情，只能把这当做一个玩笑那样，任凭李歆泽说什么就是什么了！
稍稍停顿了一下之后，岑思尧另起了一个话头，道：“你，最近在忙什么？还在那家酒店里做前台吗？”
李歆泽轻轻的“嗯”了一声，想起了普丰实业的事情，还有自己的打算，闭了闭眼睛，言语间故意露出了有些迟疑的样子，突然开口道：“其实，嗯……我最近也在忙一点别的事情！在五星级酒店做前台的工资其实还好，只不过，总觉得这种事也不可能干一辈子呀！而且，还是想要赚的更多一点……”
岑思尧笑道：“你有什么想法，说来听听？放心吧，你就算是批发了一堆东西去小市场摆摊，整天和城管捉迷藏我也不笑你！”
“你还知道那些摆摊的事情？”李歆泽惊奇道：“我记得，你上次是不是说过，你一直是在美国长大的？”
她没有立刻说起自己最近准备在股市上抄底的事情，反而是顺着岑思尧的话语，再一次把话题扯远。
“还好啦，小时候在中国待得时间也挺长的！不过城管什么的，我是听别人说的！”岑思尧抱着话筒笑着说中文，看得周围又一个路过的认识他、但是并不懂中文的年轻人露出一脸称奇的模样。
岑思尧一边和人挥了挥手打招呼，一边继续笑着说道：“我之前和朋友一起，去参加了一个中国留学生的Party，在那次聚会上，认识的一个研究生学姐说，她大学本科的时候，舍友就干过这种事情，据说赚的还不错，就是经常捞起地上的小摊子就跑什么的！等到毕业之后，那个学姐自己出国留学，她那个舍友怎么样，后面我就没太仔细听了，只记着她说的和好多摆摊的人一起跑路这件事了！”
“这样啊！”李歆泽也跟着笑了笑。
“哎不对呀，歆泽，怎么又变成我说了，你刚刚说的，自己最近还在忙什么事情来着？”岑思尧回过神来，继续好奇的追问道。
李歆泽在心里轻轻的叹了口气，眼神里闪过了几丝犹豫的神色，定了定神，最终还是下定决心，对电话里的岑思尧认真道：“思尧，你平常会关于国内的新闻吗？”
“偶尔看两眼国际上的报道，但是接触不多，怎么了？”
“嗯……我最近在研究股票，打算做一笔投资！”李歆泽轻声说道。
“什么？你等等，歆泽，”岑思尧皱了皱眉，直接开口道：“歆泽，我不是故意打击你，我就算不学金融，我也知道，现在股票市场是全球性的低迷，而且，中国的股票市场，几乎是完全的政策市，多少搞经济金融的学者，什么理论模型碰上国内的市场都能被证明完全不适用，在这个时候进入股票市场，想要赚钱，几乎是在做梦！”
李歆泽低声笑道：“你若是不给我打这个电话的话，我现在的确是在做梦。”
李歆泽说的是玩笑话，可是，停在岑思尧耳朵里，却是愈发明白了她心里的坚持，握着电话听筒，稍稍迟疑了一会儿，岑思尧才稍稍正色，有些不敢置信的开口道：“你是认真道？”
“是，”李歆泽回答的十分简洁，却掷地有声。
“谁把你糊弄着现在去股市里折腾的！”岑思尧虽然不知道李歆泽的具体收入，但是，想也知道，一个酒店前台，就算是五星级酒店，能赚到的钱也是十分有数的。
岑思尧毫不留情的说道：“这样太胡闹了，歆泽！就算经济、金融科班出身的人，除了进去熟悉一下操作流程以外，你见过国内有多少人还把股票投资当做正职的？”
李歆泽自然知道，岑思尧说的也是实话，国内的股票市场不适合投资，或者说，至少不适合普通人去投资！除非有内线消息，或者是稳定持有大量股票进行投资组合冲低风险的，否则，有多少普通人进去，终究还是赔多赚少，都是在陪太子读书而已……
“歆泽？怎么不说话了，不会真的被打击到了吧……”半天听到了李歆泽的反应，岑思尧这边也反应过来，自己说的有些太严重了，口气里，免不了的就有了些讪讪的意味。
“没，我没事！”李歆泽笑道：“思尧，你刚刚说你不是学金融的，那你知道股市上的抄底吗？”
岑思尧无奈道：“知道啊，抄底风险很大的！我虽然不学这个，不过我妈妈当年就是搞这个的啊！不过在家里的时候，前几年我就听她念叨着要收手，除了还有十几二十万在账号里扔着玩，说是可以看做是稳定长线的股票之外，这几年她基本上都不碰国内的短线了！”
李歆泽稍稍犹豫了一下，终究还是有些舍不得放弃这个意外的机会，轻轻的舒了口气，在心里揣摩了一下合适的说辞之后，继续笑着解释道：“我刚刚不是还问你，是不是经常关注国内的新闻吗？就今天，林远市出来了一个挺搞笑的新闻的，市政府打算做城市地标性建筑的一幢高楼，因为地震发生了明显的倾斜。”
“所以呢？”岑思尧直接问道。
“那栋楼的开发商是国内一家很有实力的上市公司，普丰实业旗下的子公司，现在出了这件事，因为有地震这个不可抗力的原因，楼歪了的最终责任会不会被认定为是普丰实业子公司的，还不确定，但是，现在目前，普丰实业的确是因为这件事，股票全线跌至停板了！”
“无妄之灾啊这是！”岑思尧没等李歆泽把她自己的想法全部说出来，从她刚刚提到的抄底这件事，便已经隐约能够猜出她的打算，认真道：“歆泽，你有内幕消息吗？或者说，你知道林远市政府的打算，或者至少是对这件事进行调查的相关部门的消息么？如果都没有的话，你这不是投资，简直就是纯粹的赌博了！”
李歆泽笑道：“你说的那些我都没有，我有的，只是自己的头脑和判断力！的确，这更像是一场赌博，我银行卡里的全部现有资金加起来，也就两万块钱！这些钱对你来说可能是一个小数字，不过对现在的我来说，的确是倾其所有了！”
停顿了片刻之后，李歆泽十分认真的说道：“给你看个东西！稍等！”
说完，李歆泽直接挂断了电话，完全不管电话那边的岑思尧。
他正用一脸难以置信的表情盯着手上的听筒，他的脸上充满了震惊、困惑、茫然、错愕，其神色之复杂莫测简直难以用语言来形容，若是打个比方的话，就好像是一个从没上过战场、甚至从来不看战争片的人走在街上，突然被人往手里塞过来一个没了引线的手榴弹一样！
李歆泽挂点了电话之后，直接从床上爬起来，刚刚半睡半醒，就被吵起来，眼睛还有些酸涩的感觉，她微微眯着眼睛，又开了自己的笔记本电脑，然后把自己之前整理的关于普丰实业的新闻资料、还有股市上的数据全部发到了岑思尧的邮箱里，之后，也没有立刻打电话回拨回去，而是先回了他一条短信：“资料发到了你的邮箱里，重要的内容不多，你先看看吧！”
岑思尧收到了这条信息之后，并没有立即回复。
他有些微微蹙眉的盯着自己的手机屏幕，没有从书包里再翻出随身携带的平板电脑来，直接用手机登陆了邮箱账号。
岑思尧点开最新的一封未查阅的邮件，李歆泽把那几个文件都设置了附件，名字和文件名相同，十分简略，但是能够猜到其中的内容。还好，从邮件里直接下载Word文档和一个文本文档就可以，李歆泽并没有把所有的文件放在一起，打成一个令人头疼的压缩包。
只是短短几分钟的等待时间，然而，对于此时的李歆泽来说，却漫长的如同几个小时。
上次岑思尧请她一起吃饭的时候，虽然并没有提起他的家庭问题，但是，不管是他的穿着打扮、言谈举止，还是他习惯于出入五星级宾馆时的随意自然，甚至还有他开的那辆据说是从他表哥车库里随便拿的名车，李歆泽都明白，对方都和上辈子的自己一样，至少一个富二代的身份是跑不了了！
李歆泽一开始并没有通过岑思尧筹集资金的打算，没有别的原因，只是，他们两个人认识的时间太短了，除了那数量仅为一次的吃吃喝喝，即使相谈甚欢，但是，他们两个人之间，依旧没有太深的信任。
两个人投缘只需要一个交汇的眼神，或者说，相视一笑便已经足够了，但是，那种不管到了什么时候都能靠得住、可以把所有的信任和后背都相互交付的朋友，需要的却是时间。
岑思尧今晚的电话，对于李歆泽来说，无疑是一个意料之外的事情。
也是因为这个电话，才让李歆泽不可遏制的产生了一种，既然已经为此倾其所有，那么，不如再玩得更大一点的冲动！
如今，一切也的确如李歆泽刚刚突发奇想的那般，她能做的，已经全部做到了，剩下的，便是岑思尧看过她整理好的文件后，做出的决定了！
把所有的主动权都让出去，就连最后拍板做出决定的人，也不是自己，这种一切都不由自己主导的感觉，对于李歆泽来说，十分的陌生，心里也有些难以描摹的失落。
她有些微微失神的看着一片漆黑的手机屏幕，强迫自己把视线和注意力同时转到在深夜并未开灯的屋子里，正发出淡淡荧色光亮的笔记本屏幕，好半响，都没顾得上去把自己卧室里的灯打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