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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高安氏伟大的骂街

一位伊人,站在渭河畔高高的老崖上,正在唾星四溅地骂街。这是我的伟大的祖母。在我们这地方,我叫她婆。她骂街的时间是上世纪三十年代的最后一年,或者准确地说,是一九三九年农历的二月二这一天。

她那时候还不是我的祖母,是高村的一个过门不久的媳妇。她是一位乡间美人。正在骂街的她,细眉大眼,尖下巴,下巴上一颗褐色的美人痣。那美人痣随着她的嘴唇的抖动在飞快地跳跃着。头发像乌云一样,挽成一个髯,系在脑后,然后用一个银质的卡子卡起。她的上身,穿一件用老布裁剪而成的大襟祅,那大襟袄的颜色是白的,衬着她的白皙细腻的俏脸儿。一条手絹儿系在她的胸前。在骂街的途中,这只手绢不时地被用来擦唾沫或者擦鼻涕。下身是一件黑粗布裤子,那裤脚的地方,被用绷带缠住,然后显露出两个秤锤一样的小脚。

高安氏的骂街其实早在半年前就开始了。这一天只是她结束的时间。这结束的原因我们后来将要谈到。话说半年前的有一天,她早晨起来,对着镜子将头梳好,梳头的时候不时地给篦梳上吐两口唾沫,以便让头发湿润,然后将这右开口的大襟子的每一个扣子扣好,一双小脚,她缠呀缠,一边缠一边想着事情,想好了,将鞋穿起,然后用手抓着我父亲的手说:二小子,你陪你妈到村子里转一趟。我要排侃去!高村这一片天空,今天得看我出头!

这样她就上路了。她牵着我的父亲,一个半大小子,从东堡子走到西堡子,从西堡子走到东堡子,开始骂街。她的小脚停到某一户人家的门前,骂一阵,然后再走,她的唾沫星子弥漫了高村的整个街道。

骂完以后,她的最后一道功课是来到河边,站在老崖上,依着惯性继续骂一阵。直到6己都骂得疲惫了,口干舌燥了,然后便对着河水发一阵呆。那双小脚,载着她在这平原的早晨完成了这样一项伟大的工作,现在脚踵大约也有一些乏了,于是俏媳妇走下老崖,下到二崖上,脱了鞋子,在河里把脚泡一泡。

老祖母的小脚,我在小时候见过的。十个脚指头,全部骨折了。骨折以后,全部窝回来,弯到脚心位置。她生?大约从来没有穿过袜子,而是用一块老布包着。那老布上不时有脓水的痕迹。而那双小脚,并不是在少女的年代被包成这样后,以后,就一成不变了。那小脚还时时脓肿,尤其是走路走多了以后,十个奇形怪状的脚指头像还没有毛的小老鼠一样,红红的,胀胀的。隔三差五,她还要剪脚指甲,要不,指甲长了会钻到脚心的肉里。

祖母在河边找了一摊清亮的积水,泡了泡脚,又摆了摆裹脚布。然后将这裹脚布稍微地晾了晾,不等它干,就仍旧用它将脚包上,然后站起。

这一天的骂街工作就算结束下,下来开始忙生活了。给牛铡草,给猪馇食,给人做饭,然后是纺线和织布。这时候,她就又变成高村一个平常而又平常的女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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