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子仪无言以对。
“‘城在人在，城破人亡，三尺长剑九尺镗，七尺男儿安能降。’”未几，又听鱼朝恩道“听闻这句号子就是从睢阳传出来的，当真是感人肺腑，听者伤心，闻者流泪啊。”
徐子凡依旧是垂着头，紧紧地攥着腰间的长剑。
鱼朝恩是微微一笑“徐将军手中的可就是那把残剑，不对，现在应该叫‘扶正’了。好一个扶正啊，配上徐公子那名满天下的君子剑，当真是再合适不过了。就像是这麒麟臂，也独独只配徐公子这般的麒麟之才才陪得上。”
鱼朝恩说着又缓缓放下了茶杯，看着徐子凡“咱家老早便听说，徐将军是文武双全，不光武功高，机谋深，算无遗策，足智多谋，比之那贾诩贾文和也不让分毫，而且这文采学识更是一流，怎么今日，咱家飞了这么会子唇舌了，也不见将军吐出只言片语来？可是看轻了咱家？”
“不敢。”徐子凡低声道。
“前年上元节上，徐公子对出的那些妙联咱家现在还记得。”未几，又听鱼朝恩道“最爱的还是‘收二川，排八阵，六出七擒，五丈原前，点七十九盏明灯，一心只为酬三顾’‘诛黄巾，解白马，碧血赤兔，青龙刀下，斩蓝绿黑面小鬼，丹魂唯能拜苍天！’当真写得妙极啊。不过对仗工整精巧，取材更是好。说着这千古之中，能若不是千古义绝关云长关将军，又有谁能对得起诸葛丞相呢？徐将军说对吗？”
徐子凡没有言语。
“说来咱家这小联，不知徐将军可否赏脸对上一队。‘小侠士，穿冬衣，执夏扇，一部春秋可读否？’”
这一联看似调侃，其实落笔极重，特别是加在刚才的言语后，问徐子凡可读过《春秋》，言外之意却是骂徐子凡不知道忠义二字。
这帐中虽然都是些领兵打仗的将军，但也不都是不学无术的粗人，故而这一联一出，众人便立即是议论纷纷。
而再看那徐子凡嘛，已然是面红耳赤，浑身颤抖……
“哟哟哟！”就在众人都不知该如何是好之际，帐外忽然是传来了一声大喊“好联好联，妙极妙甚。”
没错，正是林雨辰，说话之间，已然进了帐中“我十三岁刚刚学联之时，我师父就出了一个和您这非常相似的一联，当时可把我可难得啊。皱了四五下眉毛，才给憋出下联来。”
“十三岁，刚刚学联时？”鱼朝恩冷冷一笑“还皱了四五下眉毛，这个年岁，能有这样的学识？您可是神童啊！”
“不敢不敢。”林雨辰连忙摆手道“比不上您，您说您一个太监，又要对皇上阿谀奉承，又要在别人面前作威作福，您这么两面三刀，左右逢源，多么辛苦，多么累，您认识几个字儿那才叫不容易呢。”
这话一出，不出意外，鱼朝恩是怒火冲天，气不打一处来，一拍桌子，厉声道“小子，你是何人，敢在咱家面前如此嚣张？”
“我啊，林雨辰！”林雨辰道“诶，不用行礼啊，不用下跪啊，免了免了，都免了。”
其实林雨辰初入帐中的那一刻，鱼朝恩已然猜到了十之八九，不过当真听到“林雨辰”这三个字后，心中还是一凛，看着林雨辰，片刻“林公子是要咱家跟您下跪磕头行礼？”
“不然还让我跟你吗？”说话之间，林雨辰脸上的笑容已完全消失，一手搭在徐子凡的肩膀上，就这么恶狠狠地看着鱼朝恩。
许久，鱼朝恩方才冷冷一笑“那咱家如何敢呢？”
“不敢最好！”林雨辰道“人呀！最重要的是摆清自己的身份，狐假虎威的事情，别干为好！你不要想对对联嘛，听好了‘老总管，生南方，来北地，那个东西还在吗？’”
“你……”鱼朝恩本想发火，可是又有几分忌惮，毕竟林雨辰的“恶名”是早有耳闻，知道其是个不好惹的主，但是不发火，一来心中放不下，二来，面子上也过不去！当真骑虎难下……
“子凡啊。”而不等鱼朝恩开口，林雨辰又是嘿嘿一笑“你有没有闻到一股子骚气啊。臭得要死是不是？走走走，我们出去透透气，透透气……”说着便顺手搂住了徐子凡的脖子，强行推着徐子凡朝帐外走去……
再看那鱼朝恩，气得脸都青了，深吸了好两口气，可终究是冷言道“林公子，你未免也太放肆了吧！”随即起身。
再看林雨辰，也停住了脚步，片刻“给你脸不要是吗？”说着便就转身，缓步走到了鱼朝恩的桌案前，郭子仪、李光弼一众本要阻拦，但都被林雨辰给推开了。然后便听道“你说，我要是就此把你杀了，你的皇帝会把我怎么样？”说罢便一脚踩在了鱼朝恩身前的桌案上。
“这……”
“我一直不明白你到底有什么底气敢在这儿嚣张？”又听林雨辰道“安禄山、史思明反的时候，你在哪儿？洛阳沦陷的时候，你在哪儿？长安沦陷的时候，你又在哪儿？你是收复了洛阳长安呢？还是打了什么胜仗啊？这帐子里一个个浴血奋战，战功赫赫，为了朝廷流血卖命，九死一生，谁轮得上你一个太监评头论足，枉说是非？”
鱼朝恩哑口无言！
“这不是你立威耍横的地方！”林雨辰继续道“而且，把你的狗眼给擦亮点儿，他也不是你能惹得起的人！他是我的徒弟，你辱他，跟拿鞋掌子抽我脸没有任何两样！你这颗脑袋，我暂且给你留着，日后再敢这般，我让你死无葬身之地……”说着就这么冷眼地看着鱼朝恩。
而鱼朝恩亦是看着林雨辰。
二人就这么四目相对，许久……
这倒是让帐中之人无不惊愕，不是因为林雨辰干的这些事，说得这些话，而是鱼朝恩的反应，其竟然敢这么跟林雨辰针尖对麦芒，而且，莫名给人感觉，一言不合，鱼朝恩就要与林雨辰动手一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