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佩佩眉头拧起,望着刘太医道,“都喝了这样多水了,怎还渴?”
一边说一边又欲去倒水,急得福泉在一旁道,“朱小姐,您莫要再喂水给我家少爷喝了,我家少爷并不是想喝水,他,他,他是在喊我家夫人的闺名!”
朱佩佩面上一滞,抬眼一望白清水,见她正低着头,颊上瞬间飞了一朵红颊,她便有些尴尬的笑了一笑,说道,“原,原来如此……”
一旁的几位太医并谢楠生的几个手下面露讪色,望着白清水的眼神里便又多了几分意味深长,“谢将军与清和郡主果然鹣鲽情深。”
白清水的脸又红了一红,却又听得谢楠生在念:“水儿……冷……”
刘太医皱了皱眉,望了望外头渐暗的天色,微一沉吟道,“谢将军此刻高热不下,虽说下官已为他开了新药,但一时半会,此怕高热难除。今夜最好有人陪伴在侧,将军冷时帮他添被,热时除被,如此也免病情反复,越发难以痊愈。”
一时众人面面相觑,白清水咬唇为难之迹,又听朱佩佩道,“将军此番受伤是为救我而起,于情于理,我都要报答将军。不如诸位大人都去好好休息一日,今夜我替将军守夜。几位大人近日劳累,后日便是除夕了,倭人上回打了败仗,还不知会不会趁此机会再犯,咱们水师的安危还需得劳烦诸位……”
“朱小姐不可!”福泉望了一眼呆立在一旁的白清水,眼神里颇有几分埋怨之色,朝朱佩佩道,“朱小姐还是未出阁的女子,怎好替咱们将军守夜!男女大防,为免朱小姐的名声遭人非议,我看不如还是由咱们夫人帮我家少爷守夜好了。”
“福泉说得不错。”紫鸢行至白清水身旁,“孤男寡女,朱小姐若是帮我家姑爷守夜,传出去那朱小姐的名声可当真是毁了。我家姑爷伤重,自然是由我家郡主照顾便好,还是不劳朱小姐费心了。”
一边说一边伸手在白清水的腰上重重一掐,只掐得白清水唉哟叫了一声,恼道,“紫鸢你掐我做什么!”
紫鸢恨铁不成钢的又瞪了白清水一眼,却听得朱佩佩道,“皇上不是早便下旨解除了将军同姐姐的婚约么?为了名声着想,姐姐也还是该得避讳些才好。”
“谁说的!”福泉眼见白清水半晌无丝毫反映,便急得只欲跳脚,急道,“皇上早已下旨又赐婚给我家夫人与少爷了。再说了,夫人与少爷都已经诞下我家小姐了,他们二人乃是夫妻,妻子照顾自己伤重中的丈夫,怎需避讳!”
“你……”
“我看朱小姐这几日也挺累的,不如也早早下去休息吧。”
如此福泉与紫鸢两个一唱一和,只恨不能立马将朱佩佩押出去,将白清水绑在这屋中才好。
如此到后来自是众人纷纷退去,白清水半推半就,扭扭捏捏的留了下来,福泉与紫鸢帮这两位别扭的主子安置好起居好,也齐齐退了出去,守在门口时,仍有隐隐的斗嘴之声传入屋中来:
“你也是的!即然称我家郡主为你家夫人,你怎还把我家姑爷当少爷少爷的喊!”
“否则我该喊什么?”
“自然是得喊老爷才是!”紫鸢没好气的低声道,“这么多年过去了,一点长进都没有……”
“那我不是因为在府中喊习惯了,一时改不了口么……”
“往后可需得长些记性!”
“我知道了……你小声些,莫要吵着咱们夫人和老爷了……”
“算你识相……”
白清水坐在谢楠生的床边,听得外头越来越小的声音,只觉头疼不已。
床上的谢楠生又在喊热,手足无意识的伸出被来,白清水吓了一跳,探手摸上他的额头,只觉触手滚烫,但眼下冬日里,又恐他若是踢了被子病情反复,只得不停将他手足往被中移,哪料不刻便见他汗如雨下,只得又命福泉提了热水来,帮他擦了一遍身,待换了干净的衣裳后,见他沉沉睡着,这才方松了一口气。
一时却眼见得天不知何时已经暗了下来,她因下午用了饭食,白日里睡得足,一时也没有睡意,索性便就在床边的榻上斜倚着翻一册新得的棋谱。
哪料不过片刻,竟又听得谢楠生在床上瑟瑟喊冷。
白清水皱了皱眉,只得起身来帮他添被,哪料足足帮他盖了三床冬被,又将火盆移至床边了,还听得他在嘴中喊冷,探手入被中往他颈中一摸,触手只觉细密的鸡皮疙瘩,看来是当真冷。
耳听得他已经上牙磕着下牙,“哒哒哒”的发起抖来了。
她心中大慌之下,一咬牙,索性脱了外衣钻入被中,想着帮他暖暖被子也好。哪料才方躺下,谢楠生竟是便如那海中的章鱼一般粘了上来。
白清水只觉恼意突起,下意识里就想去推他,待听得他哆嗦着的吸气声时,又觉心中发酸。
毕竟都已经伤成这样了,她再是心狠厌恶他,但救人要紧,不是常说“我不入地狱,谁么地狱”么?
好歹也是她孩儿的父亲。
她就叹息一声,到底张开了双臂,隔着他的寝衣将他搂了,只觉这人浑身冰冷得刺骨,一贴近,连她自己都不由自主打了一个寒颤,忙又将被子紧了紧。
明亮的烛光印入帐中来,给两人身上都渡了一层柔和的光。谢楠生的头挨着她的头,竟还在她脖中无意识的蹭了蹭,嘴中竟还呓语道,“水儿……香……”
白清水脸一红,其实在私心里觉得,这人沐浴完,身上的那股熟悉的桂香也挺好闻的。
一时又觉得好笑,瞧这人却也骚包得可以,都伤成这样了,沐浴完的寝衣竟还令福泉帮他用桂香熏过……
白清水红着脸轻轻啐了一声,骂道,“色胚子!你不要脸!”
谢楠生的手足紧紧将她缠着,如何听得到她骂他?
照白清水原本心中所想,是只待发觉这人身上暖了以后,便就回到榻上去睡,却哪知原本睡意毫无的脑袋,一闻到他身上这股浅淡桂香之气,竟又混沌起来,不过片刻,竟就合了双眼,缓缓睡过去了。
如此一觉也不知是睡到了何时,迷迷糊糊间睁开眼来,只觉室内寂静,窗外却有漱漱声响,窗孔里印着一层光,原来不知何时竟是下起雪来了。
谢楠生双臂不自觉将她搂着,呼吸平稳,睡得正沉。
白清水用额头在他颈中探了探,倒似退了烧了,再看原本盖在两人身上的几床大被早不知被谁挤到了床的里侧去,此时被中温暖,不冷不热,想要挣脱他的双手起床去,却又犹豫不决,只在心中道再躺一躺便下去。
哪料她心中的所谓“再躺一躺”,竟是躺到再又沉沉睡了,直待耳听得外头鸡叫声声,她缓缓睁开眼来,才知自己不知何时已经背对着他侧着躺在了他的怀里。
他的鼻吸轻轻喷在她颈中,还耳听得他轻微的叹息声,方知这人竟是也醒过来了,嘴中还慢调柔情:“水儿……”
一双搂着她的手竟是不老实,大拇指正无意识的轻轻在她肚子上摩纱着,摩一摩,便停了,复又摩一摩。
待感觉到身后有个异物正硬邦邦抵着自己时,白清水已是再忍不住了,红着脸,将被子一掀,猛的坐了起来,怒气冲冲的喝道,“谢楠生你在干什么?!”
谢楠生眼中神色由惊谔转为恼愧,一时竟又极是痛苦,猛的伸手将自己跨下一捂,吞吞吐吐道,“我,我……”
白清水气得浑身发抖,指着他咬牙切齿骂道,“我真是瞎了眼才信你这下作的登徒子!”
一边说一边披了衣服便想下床,才移至床边,竟被他给拖住了手,怏道,“水儿……”
“放手!”白清水冷冷道。
“我,我什么都没有干!”谢楠生急声辩解道,人便已经从床上坐了起来。
白清水有些嫌恶的望着他的手,谢楠生不由自主的抖了一抖,却也仍没有松开她,只是道,“我什么都没有干,你若不信我,你可以检查一下你的身子。”
白清水面上滞了滞,她自然是知道他什么都没有干,只是身子旷了七年,遇上这等事,难免心中别扭害羞,何况对于此人,本就心中恼恨,如何甘愿?
谢楠生见她不说话,只当她是厌恶了自己,心中竟顿时怕了,却仍不甘心,急道,“你知道我的,我,我什么都没有做。你知道的,只要在你跟前,我这身体便……但虽是如此,我也一直忍着,你若不愿,我也断不会强迫于你……”
话说至最后,已带了一股委屈,“水儿……都七年了呢,我都忍了七年了,只有对着你时,我才如此,你知道的……”
白清水早叫他这等没羞没臊的话弄得满脸通红,急得拿手来捂他的嘴,急声斥道,“别说了,你别说了!”
下一刻,她的手就猛叫谢楠生给抓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