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利用我气他对吧?”
“你……”辛薇看着他,愣了一下。她加快了步子往前走,朝身后玩笑式地甩了一句:“你知道的太多了,小心姐杀你灭口!”
“你知道的太多了”,陈朝阳的脸色一下子阴了下来,只觉心头一阵酸痛。
辛薇和陈朝阳到校门口的时候,尹朵儿还在同门卫大叔交涉。貌似发嗲撒娇都没管作用,大叔死硬着不肯放行。见尹朵儿久攻不下,辛薇赶紧进了传达室。陈朝阳站在传达室外面,看着俩女孩左一句“好伯伯”右一句“求求您了”。那秃顶的小老头儿坐在一张老板椅子上,倒是一脸很享受的样子,就像是在洗脚城里泡脚,一脸陶醉。陈朝阳看在眼里,心头酸得很,感觉自己的马子正在被人调戏。可实质上是:自己的马子正在调戏一老头儿,这就更酸了。若是被调戏,他还有理由冲上去施展一套拳脚功夫,可实质上却恰恰相反,这就让他觉得憋屈了。心头觉得不爽,便闷声骂了句:这鸟学校怎么走哪儿哪儿就有欠抽的!
见辛薇也攻克不下,尹朵儿再次发动攻势。俩女孩左右呼应,软磨硬泡再软磨。终于,那老头儿觉得“脚”泡得差不多了,随手点了根烟,拿着电动门的遥控器正准备按,这时侧过头看到门口的陈朝阳,他又犹豫了,转过头问辛薇:
“外面那个也是你们一起的?”
“嗯!”辛薇点点头。
老头在俩女孩脸上分别看了一眼,一脸失望地摇了摇头,叹了口气,用愤慨的声音说:“女孩子要晓得自重!”说完,便将遥控收回了口袋里。
陈朝阳看到这一幕,心头一下子像是空塌了一大块。有种被侮辱的感觉,憋火得狠。想想也只能憋着火了,于是朝屋子里喊:
“算了,咱们回去吧!”
“我们只是出去吃个饭,很快就回来……”尹朵儿预备再争取。
辛薇突然明白过来,叫住尹朵儿,“算啦,走吧朵朵!”
没办法,几人只好打道回府。辛薇和尹朵儿不甘不愿地从传达室里出来,陈朝阳对她们无奈地笑着,两女孩都是一脸无可奈何加抱歉的表情。
几人刚准备离开,这时,几个男生脚步匆匆进了传达室。有个胖墩墩的男生走过陈朝阳的时候故意用肩膀撞了陈朝阳一下,还用一种痞痞的眼神瞪了他一眼。陈朝阳觉得自己被撞得莫名其妙,好奇地转过身朝传达室里看。只见一男生往那老头儿的口袋里塞了盒什么东西,看上去像是香烟。老头将传达室里直通校外的那扇铁门打开,那几个男生匆匆从那扇门出去了。这一幕令陈朝阳不禁想骂:“你这跟看门狗被骨头打发有什么区别?”
陈朝阳在心里对那门卫说:“不是我不尊重你,而是你自己不让我尊重你!”
“咋啦?”辛薇拍了一下陈朝阳的肩膀。
陈朝阳回过神来,“没什么,走吧!”
尹朵儿觉得事情有些不对,“平时不这样的,平时我们撒撒娇,他准放行的。”
辛薇笑着看了陈朝阳一眼,开玩笑说:“我们当中有学校的‘重点看护对象’,只能圈养,不能放养。这叫‘保护性关押’,你懂不啦?”
见陈朝阳在笑,尹朵儿这才明白过来。
陈朝阳想到尹朵儿说的“撒撒娇他准放行”,又想到刚刚看到的那一幕,只觉这社会太现实了,若是“男女有别”非得这样来认证,那就太讽刺了!
辛薇看了一下时间,十二点过十分。她叹了口气,说:“现在回食堂,只怕黄花菜都凉了!”像是被人坑了,心里感觉不爽,鸡翅鸡腿的都泡了汤,她觉得有些不甘心。
“那怎么办?”尹朵儿看着辛薇。
陈朝阳心想,让美女饿肚子简直就是一罪过,又想到有一饭馆做煲仔饭可以送外卖,正好留了号码,便打电话过去,又问了辛薇和朵儿吃什么配菜。饭馆说要等半个小时,想到午饭送来差不多都到午休时间了,便让女孩们回教室去等,说自己等下来拿。尹朵儿觉得过意不去,毕竟之前说自己请客的,现在却让他这样操劳,说什么也要把钱给陈朝阳。陈朝阳推诿,开玩笑和尹朵儿说:
“就三十几块钱的事儿,回去找我爸报销个双倍儿,说今儿请他宝贝侄女儿吃饭了,他准高兴,说不准他还要奖赏我呢。”
“莫非你这就是传说中的‘坑爹’?”辛薇同他说笑。
陈朝阳“呵呵”两声笑得憨态可掬。他平日里笑点极低,而辛薇这并不具备多少幽默感的调侃却也让他的笑容如同烂在了脸上一般,半天都没收回去。可见,这幽默也有对人不对事的时候。
听到“宝贝侄女儿”这句的时候,尹朵儿顿时愣住,心里跟打了鸡血似的激动。她觉得陈朝阳已经注意到自己了,知道自己是他的干妹妹。她恨不得马上和哥哥相认,然后泪眼汪汪地望着他,道尽这十几年来的一切委屈;虽然她自己也搞不清自己这十几年里受了他什么委屈,但是就是觉得自己委屈了十几年。不过幻想归幻想,激动归激动,女孩子一矜持起来就好比小火苗儿遇了大暴雨,激动什么的顷刻火灭烟息。最后尹朵儿脸上只剩了一坨晕红,连通血管烧着小心脏儿,羞涩地微微低头浅笑着。
辛薇在一旁也替尹朵儿高兴,哼着小曲儿打趣道:“妹妹你大胆地往前走喔呀,往前啊走。”
尹朵儿一把将辛薇拉到一旁,红着脸小声说:“你知道的太多了,我要杀你灭口!”又佯装要掐她脖子。
两女孩开始嬉闹。辛薇边跟朵儿嬉闹着边将她往陈朝阳旁边拱,弄得朵儿一阵阵难为情烧得脸都发烫了。再发烫下去估计尹朵儿头上的波浪烫都要变成烟花烫了,辛薇这才安分下来。
此时的陈朝阳并未觉得有什么不妥,只觉得令女孩们开心是一件可以让自己无比愉悦的事情。可他却不知,自己正在与自己的“本我意识”背道而驰。弗洛伊德说:人格分为“本我”、“自我”、“超我”。喜欢一个人,“本我”希望占有,“自我”会开始幻想,“超我”会用道德来约束。其实陈朝阳只是想和辛薇更加亲近一些,而尹朵儿则成了他无意识地利用来拉近自己和辛薇之间距离的桥梁,却不知这已经与自己的“本我”相违背了,反而让辛薇觉得他和尹朵儿才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儿。
此后三人更加亲密,说说笑笑的,陈朝阳也是竭尽全部的幽默天赋逗乐两个女孩,这也让他自己感到无比愉悦。
三人说说笑笑地往教学楼走,陈朝阳刚好说完他在一中时和训导主任抬杠闹的笑料,无意中抬起头时,看见了站在远程一班教室窗子前的于婉婷正在望着他。陈朝阳心头一怔,觉得有些尴尬,缓缓低下头来。
等了一会儿,陈朝阳再度抬起头去观望那个窗子的时候,那窗子已经关上了,窗帘也拉上了。
陈朝阳将两盒热气腾腾的煲仔饭送到辛薇和尹朵儿手上的时候,正好响了午休的铃声。多半这个时候教导主任会在走廊里转悠,所以陈朝阳听了俩女孩甜腻娇嗔的致谢之后,便心满意足地回教室去了。他心里小有成就感,这第一步跨得稳健至极,距离越来越近了,越想越是觉得兴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