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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3章

周围的浓墨颜色突然之间似是受了事物的侵袭,渐渐现出了稍浅颜色的层次。

深浅之间,云动浮走,巫双看着眼前变化,隐隐有了期待——是不是……转机来了?

浅色的部分越来越多,墨色不敌终于开始褪去,恍惚之间似光袭来,巫双也觉得自己变得越发沉重——不对,现在的她只是一抹意识,为何会觉得自己重了?

“视线”不禁下移,本来该是身体地方依旧空无一物。正当她还在兀自疑惑,一道紫色光芒横空出世,劈散了这一方混沌天地,巫双的沉重感也急剧上升,犹如千斤之坠。

“唔——”

她的声音!

触到地面的瞬间,巫双止不住地颤抖起来,她又觉到了自己的身子,自己的声音,还有自己的……疼痛,尤其是胸口那处。

惨白着脸,头脑因着伤痛有些昏沉,她吃力地单手抚上左胸口,手心只得一片湿漉,再一细看分明皆是自己的鲜血。那处的衣裳被扯了个窟窿,血肉模糊之间,鬼颜花的三瓣印记仍旧好好地刻在那处。

不行……伤有些重,她只能勉力撑起身子。当机立断,巫双换了姿势,直接调息起来。封穴止血,运息平气。勉强几个周天之后,她的呼吸终于稍稍稳定,却仍是四肢乏力。

此时,巫双睁开了眼,开始打量起周围。眼前已经离开了刚才的墨色世界,但并没有见到她熟悉的封鬼崖,而是一处奇怪的地方。枯枝、落叶、断木、残垣、焦土、雾天……有着说不出来的阴郁压抑。

“呼——”深吸一口气,她慢慢立了起来,随手捡了根长度还算可以的断枝当做拐杖拄着随意挑了个方向走了起来。身边的景色千篇一律地荒芜凋零,似乎是一个被人遗弃的世界。见不到人烟,也见不到一丝活物。这……究竟是什么地方?

“姑娘?”

有人?听到声音的巫双心里亦惊亦喜,忙回头循着声音看去,却只远远看到一个似乎在动着的人影。她刚要开心地唤回去,突然觉得事情不对——刚才那个叫自己的声音,有这么远吗?

下一刻,本来还在百米开外的人竟然已经站在了她的面前。

“姑娘怎么会一个人来这里?”

巫双只是稍稍抬眼看了一下,就不觉捏紧了手中的木枝——眼前这个……不是人。

“姑娘?你受伤了?”

来者长着一张很让人放心的温和面庞,正关心地看着自己,可是巫双知道自己的感觉不会错——这个“人”是鬼妖,一个完全成型的鬼妖。眼前这片无人的地方,恐怕就是他的杰作。可是现在,她本就深受重伤,如果再次对敌恐怕……

“姑娘若是不嫌弃,小生的家就在前面不远,且去歇息一下吧。”那人说得很诚恳,但巫双心中已经掀起了惊涛骇浪——他这般装腔作势,想必是因为无聊要戏耍自己以消遣一下时间吧。如果自己随他去了,怕是只有死路一条。

抿住呼吸,巫双半垂了头,不动声色,“多谢公子。我自己走就行。我朋友他们还在前头。”希望自己的话能让他有所顾忌。

那人弯了弯嘴角,看着她踉踉跄跄地转过身子,轻笑着说道,“折鬼之脉,果然还是有趣不少。”

只一句就让巫双变了脸色,“你——”

“方圆百里就你和我,哪还有别人?姑娘想必也看出来了,小生……并非常人。”最后四个字叫他说得抑扬顿挫,很是傲慢模样,“本来,在下也只是想好心地为姑娘最后寻处干净地方罢了。”

干净地方?让她去死的好地方吗?

巫双动了气,刚要运力,胸口就再次袭来剧痛,一口猩红就涌了上来——不行,她现在这个样子怕是连一击都发不出来。

半掩了袖子,这个鬼妖看着巫双的表情全是笑意,想不到竟然叫他逮着一个受了重伤的折鬼,实在是天意!

“既然姑娘这般不领情,那小生只好主随客便,在此一尝折鬼之魂了。”贪婪的声音随即传来,与之一同前来的还有一击杀意满满的风刀。

巫双猛地侧身跌落,狠狠砸在地面堪堪避开,却也摔得自己止不住地咳起血来。

“没用的。”鬼妖笑着再次挥手,这一次三击同至,巫双再没力气躲开了,最后一瞬……她选择了闭眼,残余灭息悉数释放。

风的声音,戛然而止。

灭息毁去了其中两击,最后一击还是毫不犹豫刺进了她的咽喉。

巫双眼前一片白光,耳朵传来奇怪的嗡鸣。

而后,她听到了自己呼吸、心跳,一点一点消失殆尽……

原来,死的时候是感不到痛的呢。

“咳咳咳——”一口鲜血被咳了出来,巫双有些诧异自己竟然还活着。情不自禁摸上喉咙,那里没有一丝伤口。一阵风吹过,寒得她全身一颤,微微睁眼,她看到了熟悉的景致。

正是封鬼崖旁。那刚才她是在什么地方遇到那个鬼妖?

余光看到封鬼崖底奇怪的光芒,巫双突然意识一个可能——刚在自己在秘境,遇到了试炼的鬼妖,而她被杀了,于是就出来了。不对啊,鬼颜花的痕迹还在自己身上,怎么秘境也在呢?几乎是她想到此事的同时,那封鬼崖的光芒突然就陨灭了,仿佛为了回答她的问题一般,秘境再次消失了。

“你回来了。”

墨月?她急急抬头,只看到熟悉的人影正盘坐在离自己三丈远的地方。他的身影与黑夜几乎融为了一色,所以她刚才没有发现他。

“墨月!”见到他,巫双忽然就红了眼眶,之前受伤、害怕,她都没有流泪,可是见到他,她一下就忍不住了,“墨月!”巫双顾不得伤势,就想站起来走向他。

“别过来。要死不死的,脏。”墨月抬起头,用陌生的眼神看着她,那里头有巫双从来没见过的感情,厌恶。

“墨月?”巫双不敢置信的看着眼前人,因着疼痛,她眼中的他并不清晰,黑色衣袍融在黑夜里,仿若没了影子。

“巫双,本座来到这世上就是为了鬼颜花。”墨月的声音很清冷,全是高高在上的疏离,“可你,三番两次坏了本座计划。”

“我?”原本见到墨月的欢喜从她脸上一点一点褪去,她伤得很重,一眼就能看出来,可是在这个时候,他似乎一点都不关心。

“不过是个凡人女子,本座早该杀了你,取了鬼颜花,一了百了。”说这些话时,他平静得仿若一汪深潭。

“你……后悔了?”

“是。”

一个字,一个简单的字,却叫巫双整个人虚晃了一下。

“早在幽州那次,本座就不该手下留情。”

幽州?

原来这么早啊……

原来这么早,他就想了结自己了。那后来算什么?他与她之间的那些……又算什么!

“你撒谎。”她愣愣看着眼前人,却不知该如何说话。

墨月轻轻一笑,对她的问题甚至连反驳都没有兴趣,一动不动地坐在那处,越发衬出她此刻的狼狈不堪。

“若你真的那么想,那现在也不迟啊!”巫双突然就红了眼睛。

“鬼颜花还在我身上!”她一把扯开本就破损的衣裳,露出纤细的脖颈还有那朵沾满鲜血的三瓣图案,嗓音带着执意与沙哑,“鬼颜花就在这!来啊!杀了我啊!”

听了她的话,墨月并没有动作,只是垂下了眼眸,宽大的帽檐遮去了他的面容,看不清神情。

仿佛看到了什么希望一般,巫双有些颤抖地说道。

“你舍不得对不对?墨月,我……”

“迟了。”他打断了她的话,轻风微鼓了他的袖袍。

巫双过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他是在回答之前的话——现在杀她已经迟了。

“巫双,你总是高估自己呢。”

“所以呢?”

“本座,再也不想见到你了。”

“墨月!”

话音未落,巫双只看到他随意一挥手,自己整个人都飞了起来……而后“砰——”地一声,如一个破木偶般重重跌落在地。

眼前模糊一片,她的气息哽在喉中,无泪无声——墨月,你在撒谎,我知道你在撒谎……

昏死之前,她听到了另一个声音。

“巫双!”有一个人影正匆匆朝她跑来。

——是司马钦呢……

依旧是封鬼崖,结界之内,墨月原本盘坐的姿势微微一晃。

“怎么,怕她看到你现在的样子?”一个静默许久的声音响了起来,“我是不是挺识趣,没打扰她和你说话。不过,你那些话……啧啧,真是,小姑娘怕是要伤心了呢。”

墨月身旁,铺散在地面的衣袍早已被鲜血浸透,那铺展开来的全是他的血……

“鬼王大人,虽然我打不过你,但这下你也该信你杀不死我了吧。”无极天书的声音听上去也不怎么好,很虚弱,“当年那帮神仙到最后也只能封印了我。你又能怎样?”

无极再次显了形状,黑色的书本浮在墨月身前三尺之远,而后幻成了一个透明人形,看不清容貌,却依稀是位倜傥男子。

“那帮神仙打不过我,只会使了坏封印于我。当初,那么多仙都杀不了我,何况是你?”

人形伸手虚虚靠近墨月,“你的时间本就不多,今日更是勉力一战,元气早已大伤,怕是没几刻就得沉睡了吧。这一次,没了你,只要有鬼颜花,我定还能让那通道再开。你那个小情人,保不住的。”

无极说得没错,他的时间……要到了。

墨月再也支撑不住,侧身倒在了地面,低声喘息,“本座不会让你得逞的。”

无极天书全不在意的模样,挥了挥手,“我就先回鬼荒了,鬼王大人好好歇息。”它也需要回回元气,只要耐心待下次时机一到,来寻了那女子便可。

“无极天书……”墨月再次开口。

“话不要说得太满。”

他的声音带着说不出的决绝,莫名让无极天书离开的身影停顿了一下,而就是趁着这一下,原来还瘫坐在地的墨月突然跃起……

……以血为媒!化血成网!

地上的鲜血似有生命般全部化丝织网,死死笼住了天书。墨月拼尽全身修为破釜沉舟,那一刻他的嘴角缓缓扬起。

“你!”

一道刺眼的光芒崩裂开来,无数墨黑色鬼影从四面八方涌来。

——田野、战场、城镇、山林、草地、雪原、村庄、宫闱……

他们嘶吼着挣扎,尖叫着逃离,却依旧被狠狠拉扯,洪水一般涌向封鬼崖底。

司马钦吃惊地看着迅速被聚集到一起的所有鬼魂,这数量,怕是天下间地鬼魂都聚集于此了吧——结界里头发生了什么?

就在此时,一个低沉而肃穆的声音悠悠荡起,一声一声敲击着昏暗一片的天空。

墨月为誓,天地以鉴。

吾以王命,灭人界之妖,平鬼荒之能。

吾愿长睡不醒,以换两界永绝。

吾愿长睡不醒,以换两界永绝……

无极天书,你便与本座一起沉睡吧。

至此之后,人间再无鬼妖,鬼王永不复醒。

墨月无墨,朗空有星。

司马钦瞪大了眼睛,满是震惊。

突然,他脚下的地面开始震荡。几乎是瞬时,大块大块的土地就开始坍塌下。

不好!山要塌了!

他急急抱起巫双,勉力提气,匆匆去往远离封鬼崖的方向。

在他的身后,那连绵的漆黑深谷,不过顷刻就已然崩塌了一半,原本隔绝的结界开始如雪花般碎落,无数黑色魂影潮水般填入谷底……

——司马钦,今日的一切别告诉她。好好照顾她,生生世世。

尊上!

突来的传音,消失得无影无踪。司马钦猛地回看一眼,零落的封鬼崖边,早已没了那人的身影。不容他再细细勘察,脚下依旧是不断裂开的地面,他们还未逃离险境。

垂首看着怀中昏迷不醒的女子,司马钦苦笑一声,终是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狂风暗夜,紫云魂绝。

又是紫云山,又是紫云山……

当初,他们三人刚刚来到紫云,那一次,他背着她,将庄千楼留在了身后……

这一次,他抱着她,又将尊上留在了封鬼崖……

其实,明明他司马钦才是多余的那个人,为何每次偏偏都是他留在了这个世上……

白雪皑皑的山峰之上,一位驼背老人缓缓扣下了手中的卦盘。清明的眼中带着一抹了然叹息——人事多情,奈何,奈何啊。

鬼荒已经永隔,人间算得太平。

但天下本就多事,分分合合,你争我夺,是到了该出山的时候了。

“苦芽儿,准备准备,我们近日就下山了。”

“是,师父。”小丫头乖觉地站在一旁,随着老人一同看着眼前白茫景色,刀削的山壁因覆着白雪儿有了柔和曲线。

“师父,我们下山以后要做什么呢?”

“开派立宗。”

那日起,世间多了一个门派,世称空花,开派始祖——空花老人。

后人皆知:空花一门,可窥天机、能卜人事,算朗朗乾坤、佐天下霸主。

那夜动荡之后,紫云山不复存在。

山崩地裂,整个紫云消失殆尽,最后只留下一座稍稍凸起的山丘,甚至连一瓦青砖都找不到。

对于那两日接二连三的异象,世间众说纷纭。最后渐渐有了个让大家都信了的说法。

——封时远道长与妖女巫双鏖战两日两夜,地动山摇,最后封道长舍身成仁,与妖女同归于尽。

对于这个说法,未曾亲眼见到的白林洲周午道长心中仍然存疑。几番找寻之下,他终是见到了最后一位折鬼师——陆原。

此时陆原已经回了南华门,作为最出色的弟子,正准备继任掌门之职。

“陆贤侄,那一日究竟发生了何事?为何紫云山上上下下,掌门、长老一个都没有消息?”

陆原只是微微一笑,话语淡淡,“周长老,事情都过去了。”

世人怎么想就怎么是吧,妖女巫双,这个名号早就板上钉钉。

况且,紫云山是当初的正道首派,正道之间本就同气连枝。留点颜面给它,自然也是留了颜面给天下、给南华门、给白林洲……

真相?哼。

封时远是英雄对他们来说,是最好的真相。对即将担任掌门、同是折鬼师的陆原来说,这也是最好的真相。

周午不甘心,“那妖女呢?巫双究竟是死了还是活着!”这才是他最关心的事情。

陆原认真地看向周道长,“纪师兄的仇已经报了。”

周午见他说得肯定,这才一声叹息,信了。

陆原不动声色地端起茶盏,轻轻掩了掩杯盖。

——仇都报了,但与巫双无关,是因为封时远死了。

但他不会说,作为折鬼师,他不会说,作为未来的南华掌门,他永远不会说。天下需要那个真相,他便给他们那个真相。

——丁师弟、尹师姐、纪师兄……且安息吧。

两个月后,巫双终于醒来。

她已经回到了墨月宫。一个没了主人的墨月宫。

司马钦弃了晟王世子的位子,天下人皆以为凌禁也死在了那夜的动荡之中。

初春暖阳,冬天终是过去了。

竹林之中,巫双静静地坐在躺椅上,看着竹叶随风,听着潭水叮咚,只觉得心中空洞洞一片狼藉。

“姐姐!”一个稚嫩的声音响起,接着一个小小的身影扑向了正静静坐在林中的巫双。

“小心。”

“姐姐!阿瓜不怕摔的!”

她微微一笑,摸了摸眼前孩童圆圆的脑袋。

——是啊,阿瓜不怕摔,他是墨月留在世上陪她的傀儡,与吕大娘一样,整个墨月宫都是他留下的傀儡,活生生不会死的傀儡。

当初墨月收了阿瓜的魂魄,是不是早在那个时候,他就有了决定。

眼睛不觉涩了起来。

墨月……

这两字,她许久未曾叫过了,哪怕只是心中想起都会禁不住滞了呼吸。

他啊,总是想得那么周道,那么齐全。

可是,他不在,再周道再齐全也是缺了的。

“巫双,喝药了。”司马钦端来了刚煎好的药,小心翼翼地吹着热气。

“嗯。”回过神,她接过药碗,一饮而尽,苦涩的味道滑下喉间直到心底。

这一次,鬼颜花在她身上似乎并不好用,伤养了这么久,还是未曾痊愈。

司马钦收了药碗,“等你好起来,要不要出去逛逛?”

“好啊。”她淡淡应道。

以后的日子会很长很长,长到没有尽头。鬼颜花在她身上,她的魂魄就不会死,生生世世都不会死。只可惜……没有孟婆汤。所以她会记得,一直记得。

记得曾经有那么一个人,他叫庄千楼。

记得后来有那么一个人,他叫墨月。

她问过司马钦,后来那天夜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但他只是默默别过脸去,不说话。

于是,她不问了。

墨月不想让她知道的事,她都不问了。

春天快结束的时候,巫双的伤终于好透了。

司马钦这才放心地离开了三日。三日之后,他带回了一个哇哇啼哭,刚刚满月的娃娃。

“我会是他的师父。”司马钦笑着解释。

驭鬼师,便是这么一代一代传着。他们依旧等着,等着墨月宫的尊上,哪怕再也等不到。

日子平平静静,简简单单,却在一点一点耗尽巫双的心神。她越来越沉默,越来越消瘦,往往会一个人站在竹林一发呆就是一整天。

她记得,就是在这片竹林,墨月对她说——以后,你就留在墨月宫。

他给了她归宿,在那个所有人都唾弃她的时候。

也是在这片竹林,他告诉她——本座有过很多名字。

庄千楼,墨月,原来从头到尾都是他。

墨月……

这么好听的名字,以后却没人能唤了。

她此生唯一做对的事,是在三鬼河边,认清了自己的感情,也摊开了他的心。

——巫双,你赢了。

每每想起他的这句话,心底就止不住地发疼。

我赢了?

我赢了什么……

我赢了你吗……墨月?

既然我赢了,那你呢,你又在哪……

为什么每一次分别,他都说得那么镇定,瞒在骨里的永远只有她。

紫云山下……封鬼崖边……次次如此。

如果知道最后是那般结局,在青叶谷,他扮作庄千楼时,她一定不会揭穿他的身份,那便能再多上几日朝朝暮暮,不分不离。

尊上也好,鬼王也好,只要是他,都好……

如果知道那夜是和他见的最后一面,她一定不会顶撞他。哪怕他说出的话再伤人,再难堪,自己也该冲上去。

抱住他,死都不放……

如果知道他们之间的回忆会戛然而止,她一定会再好好看看他,看到心里,看到心底。

哪怕只多一眼也好……

摘了一片竹叶,巫双愣愣看着叶尖,不言不语。斜阳拉长了影子,夜风吹散了额发。

入秋的时候,巫双留下了一封书信,自己一人离开了墨月宫。

司马钦看着信上简单的几行字,久久没有回神。他知道她会离开,也知道昨夜她起了身,他没有拦下她,只是默默听着她远去。

从此,偌大的墨月宫,又少了一人。

春去秋来,几番寒暑,眨眼数十年已过。

一个临海的小村庄中。七八个孩子正围着一位上了年纪的花白胡子老人。

“孔爷爷,再说点儿折鬼师的故事呗。”孩子们眼睛亮亮的,自从听过那些神奇的事情,他们就忍不住一问再问。

“不早了,都该回去吃饭啦。明天,明天再讲。”老者坐在石凳上,笑笑地指了指门外。

外头,家家户户炊烟袅袅,已经有人开始喊孩子们的名字了。

“三丫,回来吃饭了!”

“大树!吃饭了!”

孩子们这才不情不愿地先后离开。

院子里慢慢静了下来,只剩老者一人,他抽了一口烟,轻咳了两声,浑浊眼睛里满是沧桑。

“折鬼师?”

在鞋底扣了扣烟枪,老者慢悠悠站起了身,看着眼前即将落山的血红夕阳,缓缓抬步离开,只留下一个佝偻的背影与一句辨不清语调的话。

“那都是传说……当不得真。”

老者曾经有一个名字,孔三方。而现在,他只是村子里最普通不过的,孔爷爷。

“折鬼一出,阎罗啊——亦、伏。勾魂那个断肠,夺死也定生呐。”

哼着胡乱遍的不成调戏文,老者进了屋子,随手关上了身后的木门。

咯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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