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记得朔河古墓里的青铜塔吗？”我说，“在最后那座青铜塔里沉睡着一副千年古尸。”
“你的意思是这件事和那具古尸有关？”老八问。
“我也只是猜测，之所以来找你们就是想再去古墓看一看。”
“对了。”卢江好像想起了什么，突然开口道，“前段时间局里发生一件事，我觉得和尸毒这事有点儿关系。”
几个月前，特调局突然遭到一群不明身份的人入侵，入侵者劫走了关押在特调局结界里的老陈。这些人是如何进入特调局结界，又是如何跨越重重禁止来到关押地点的，就连三木都不知道。当时恰逢姚映雪失踪，项天歌也是因为这件事没有回青松观找我们。
当初老陈和鬼王大帅做了交易，目的是为了引出方仙踪，至于他的身份我们没有深究。可现在想来，他不禁深谙邪门术法，还懂得控制僵尸的法门，其来历绝对不简单。
“事不宜迟，咱们还是先去古墓看一看吧。”我起身说道。
我们四个人带了些工具以备不时之需，然后驱车前往朔河古墓的入口。来到朔河之后，四周一如往昔静谧，入口处杂乱的石块胡乱堆放着，干枯的荒草覆盖在上面，将古墓入口极好地掩饰起来。
老八仔细检查了入口之后，道：“和我们离开时一样，也没有人工挖掘过的痕迹。”
很快，卢江和刘寻风也检查完了另一处入口，得到的结果和老八是一样的。
卢江道：“看来事情没有我们想象的严重，不过有人竟敢用活人养尸毒，这件事必须得好好查查。”
“只要古墓不出岔子就好。”我松了口气说道。
“行了小子，走吧！”老八拍了拍我的肩膀。
既然古墓没事，我和刘寻风也就没有继续在炀城逗留，当天就回到了青松观。从那天开始，每天都有不少村民前来青松观求医问药，甚至几十里外的病患也闻讯赶来求我为他们医治旧疾。不知不觉间，神医跛道人的名字传遍了方圆百里。
转眼到了大年三十，往日里天还没亮就有前来问医的村民在观门口排队，今天总算是能休息一下了。
我和刘寻风也没准备什么年货，一来是只顾着帮村民们看病没有时间去买，二来村民们送来的东西也不少，足够我们吃上老长时间了。
我和刘寻风将大门口的旧灯笼换下，挂上了崭新的一对红灯笼，并且贴上了春联。
刘寻风满意地拍了拍手，傻笑着道：“苏跛子，你的毛笔字写得还不赖嘛！要是师父和师伯看到这对联，指定得夸你最近又长进了。”
刚说完这句话，刘寻风突然闭口不言，表情也变得有些低落。
我也是心里一痛，却强颜欢笑地对他说：“你也该花点时间练练字了。看看你那字，都不如小花在地上爬的好看。”
“嘿，术业有专攻，我刘大爷天生就不是写字的那块料。”
“你啊你……”
我刚要开口回驳他，他却笑着往门外跑去，边跑边道：“有话回来再说，我去看看客人到了没。”
没过多久，刘寻风风风火火地跑进院子，上气不接下气地指着门口说：“你……你……你……”
“你什么你？大白天的见鬼了？”我白了他一眼。
刘寻风顺了口气说：“你看看谁来了！”
我附身越过刘寻风的身子往门外看去，一个熟悉的人影出现道馆门口。
“这怎么可能！”我难以置信地看着那个消瘦的身影，眼睛里像是揉了沙子，泪水直在眼眶里打着转。
“十四，好久不见。”
熟悉的声音越过冬日里胶冻般的空气。这一刻，腊月里的太阳都温暖了几分。
“祝天涯，你小子活过来了？”
看到一个活生生的祝天涯出现在我面前，我说话的声音都出现一丝颤抖。
“什么活过来了，我……”
我伸手一抹脚腕，踏着罡步冲到他面前将他抱住，把他没说完的话都揉碎在了胸口。
祝天涯用力拍着我的后背，笑道：“好了好了，两个大老爷们儿搂搂抱抱的多恶心。”
“哈哈，那就再让你恶心一回！”刘寻风笑着跑过来，一把将我和祝天涯搂住，双手搭在我俩的肩膀傻傻地笑着。
“哎哟哟，这是什么情况啊？三人行必有我基？”
又是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虚青蹲在青松观的墙头，嘴里叼着根枯草正面带笑意地看着我们。他一如往昔地穿着那身破烂道袍，背着宝剑，别着拂尘，挂着葫芦，似乎这些已经成了他的标配。
我回头看着虚青笑道：“你来得倒是挺早。”
虚青笑道：“早起的鸟儿有虫吃，来得不早怎么能看到这基情满满的一幕。”
“你也就靠一张嘴了。”我笑骂了他一句之后，将他和祝天涯请进观里。
聊了一会儿之后，我才知道祝天涯早在几个月之前就已经醒来了。由于长期的昏睡导致身体机能减退，虽然清灵公子一直用草药帮他维持，但还是休养了数月才能活动自如。
他醒来的那一天，正是特调局和狐妖大战的那一天。按照清灵公子的推测，他应该是在走阴时受到葱茏宝剑的影响，意识被封闭在波利昵缚喃界。巧在那天玉藻前打开波利昵缚喃界的大门，他本不属于那个世界的意识趁机逃脱出来，回到了自己的体内，这才醒来。
“这么说你进入过波利昵缚喃界？”刘寻风好奇地问，“那里面是什么样子的？”
祝天涯的眉头微微蹙起，似是不愿回忆起之前的事情。沉默了一会儿之后，他叹了口气道：“我虽然没有见过真正的地狱是什么样子的，但是我敢肯定那里一定是比地狱还要恐怖的地方。甚至那个所谓的涅槃界，根本就不是个世界。”
“不是世界还能是什么？”虚青也被勾起了好奇心，问道。
祝天涯思考了一会儿，似乎是在思考应该用什么词来形容。过了半晌，他吐出了两个字：“黑洞！”
“黑洞？”我也参与到话题的讨论之中，这还是第一次听人形容某个空间像是黑洞的。
“没错！”祝天涯点点头继续说道，“在那里一切物质都不存在，不存在光、不存在暗，甚至连时间都感知不到。或许你在那里仅仅度过了一秒钟，却要忍受千万年的孤寂。”
刘寻风挠着脑袋问道：“这么说那里面什么都没有？”
“不！”祝天涯笑了笑，说，“不存在物质，并不等于什么东西都没有。有四种东西大体可以概括整个宇宙的组成，你们知道是什么吧？”
看到我们三个一脸文盲的表情，祝天涯叹了口气自行解释：“时间、空间、物质、精神。整个宇宙可以说是由这四种东西构成，其中空间是时间、和物质的载体，物质是不断变化的，支撑这种变化的则是时间，而物质是时间和空间的表象，我们借由物质才能感知到时间的流逝和空间的存在，而精神……”
“停停停，咱们这不是科学频道，你能说点儿通俗易懂的吗？”刘寻风首先听不下去了。
祝天涯无奈地耸了耸肩，道：“通俗易懂的就是，那个所谓的波利昵缚喃界里不存在时间、不存在物质也不存在空间，但却存在着精神，也就是你们口中的意识。”
刘寻风翻了个白眼，一脸的没兴趣，道：“就这样而已？”
“不止如此。”祝天涯神秘地一笑，说道，“没有了时间、空间和肉身的限制，意识只是单纯的能量，这些能量既是单独的个体又是相互融合的整体。每一股意识都有各自的精神烙印，保证其独立性，同时又能在相互融合之中感知到其他意识的一切。这就像是一台超级计算机，每个人的意识都可以快速检索到其他所有意识的信息。而我在检索的过程中，发现了一些有趣的事。”
按照祝天涯所说，那些曾经与我接触过的普通人，都有一部分意识存留在波利昵缚喃界，这些应该就是那些人所丢失的关于我的记忆。祝天涯出于好奇，曾仔细查阅过那些意识碎片，发现在每一段记忆的末尾都出现了一个男人的影像。
“一个男人？什么样的男人？”我连忙问道。
祝天涯摇头叹道：“我也说不上来，不过我敢肯定，只要让我见到他就一定能认出他来。”
此时此刻我的脑海里思绪万千，我的重生一直是一个不解的谜团，一直困扰着我。祝天涯发现的那个影像非常关键，因为这代表着我的重生并不是意外，而是有人刻意为之。
坐在我身边的虚青伸出手拍了拍我的肩膀，安慰我道：“别想太多，该明了的事情以后总会水落石出的。”
我点点头，然后深吸一口气再缓缓吐出，感觉胸口的压抑舒缓了几分。
我看着祝天涯问道：“宝镜带了吗？”
祝天涯将上清含象鉴天地镜从包里取出，然后说：“你是想……”
“我想知道自己现在的情况。”
祝天涯看了我一眼，道：“好。”
当祝天涯的血滴在宝镜上之后，本来布满铜锈的镜子迅速变得光亮如新。
还记得上一次我的脸出现在镜中时，大半的漆黑预示着我命不久矣。这一次，又会是怎样的结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