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子,殿下说今儿的礼物明日补上,请您不用再等他了。”婢女低头禀告,不敢看舒展柔的神色。
“殿下去了哪儿?”
“殷侍卫房间。”婢女叹息。
“哼哼,她摔死了没。”这样恶毒的语气惊得婢女豁然抬头,有些结巴地回答:“主子……她……没摔着,从树上掉下来的时候,刚被太子殿下接住。”
舒展柔终于按捺不住扯了桌布:“可恶,枉我精心安排,竟是为别人做了嫁衣。”
殷小虎的努力总算没白费,豁出命去终于把高贵的太子殿下从舒展柔房间里捞了出来。
芜姜火急火燎地抱她回房,叫人烧旺暖炉,铺上毯子,端来热茶,正要亲自去拿热毛巾,不想,殷小虎却紧紧缠住他的腰,死活不肯松开。
芜姜苦笑一声:“你这是做什么?”
殷小虎可怜兮兮地说:“你别走,留下来。”
忙碌的婢女们半是惊讶半是尴尬,心里盘思,侍卫大人竟是如此主动的一个女子。
芜姜现实吃了一惊,继而低下头,笑中笑着几分甜蜜和玩笑:“想不到你生病的时候如此黏人。”
殷小虎暗想:“废话,让你跑了,我给谁灌药去啊。”
容嬷嬷恰恰端药上来:“大人,我又把药给您热了一遍,您快些喝了吧。
殷小虎皱着眉头,寻思着找个什么理由把药给他灌进去。
芜姜以为她任性怕苦,端着药丸,舀了几下苦涩的药汁:“别耍小孩子脾气,乖乖喝药。”
他温柔的语气与老哥十分相像。殷小虎的心软了一下,无法拒绝对张张嘴,但是突然意识到一件事:“太苦了,我不喝。”
既然他对她好,那么她当然可以耍耍性子咯。
芜姜苦笑:“良药苦口,药都是苦的呀。”今夜凉如水,但是房间里却弥漫着难得的温馨。婢女和容嬷嬷都识趣地到门外站着去了。
芜姜放下太子的尊贵和架子,像兄长一样耐心地哄着。
殷小虎鼻子一酸,差点叫出哥。
“你不生我气了?”她有些愧疚地问。
“生气啊,可没你生病事大。”他舀起一勺药送到她嘴边。
殷小虎来了说话的兴致:“像你们这体贴的男人除了我哥之外,世上找不着第二个了,你人缘一定很好吧,所以才能当上太子。”
芜姜愣了半晌,轻轻笑了下:“我第一次听说,人缘好就能当上太子的,而且我是第一次……”
他忽然又不说了,殷小虎么继续追问,因为这不是重点,重点是药啊。
“太苦了。”她摇摇头,撒娇地眨巴眨巴眼。
芜姜似乎也是心领神会:“行,我先尝尝。”他说着,把勺子递到嘴边,喝了一口,脸瞬间皱成了一团。
“呵呵呵……”殷小虎傻兮兮地笑起来,“芜姜,你真是可爱。”
芜姜饱含关爱地瞪她一眼:“我当你童言无忌,快,喝药。”
“好,有句话怎么说来着,有苦同担。”她也跟着闭上眼睛,嘬了一小口。
芜姜气恼:“臭丫头,你作弊。”说着又舀起一大勺。
殷小虎惊恐地握住他的手臂,往反方向一推:“该轮到你了。”
芜姜笑笑,又一次纵容了她的任性:“太苦了,剩下都留给你了。”话虽然这么说,可仍旧是两人一人一口,而且轮到殷小虎时,殷小虎次次作弊,最后芜姜终于被灌趴下了。
殷小虎也虚脱地躺在床上,摸摸自己发烫的额头,艰难地朝外面喊道:“来人,太子殿下睡着了,送他回房。”
容嬷嬷答应着进来,有些奇怪地问:“大人不想和太子殿下……”后面的话她不好意思说下去,只是用两只大拇指顶了顶。
殷小虎翻白眼:“容嬷嬷,你别开玩笑了,我很累了。”
听到累子,容嬷嬷笑得脸上都开花了:“老奴明白,老奴明白,老奴这就送太子殿下回去。”
终于可以安心睡一觉了,可是她心里清楚,这种安宁持续不了多长时间,明天她会被折腾得很惨,为做长远打算,只能先忍下了。
临睡之前,她清晰地听到自己的祝祷:“英郎千万不要出现。”否则她所做的一切都是徒劳。
第二日,太子殿下一直睡到日上三竿都没起来。当府内有了小小骚动的之后,她赶紧来到废园交差。等事情真正闹开,府中上下一定会找她兴师问罪,那个笑面太子妃首当其中,她必须在那儿之前,劝翠儿和春意离开。
弥漫着灰尘的房间内,气氛平和而宁静,春意和翠儿站在角落里,警惕地盯着她。
“哎呀,我不是来抓你们的,那个太子已经昏睡过去了,你们快点离开回去交差,记住千万别让你们阁主亲自过来。”
翠儿有些惊讶地问:“没想到你这么快就移情别恋,对太子殿下如此无微不至。”
什么跟什么?殷小虎搔搔头:“我不懂你们在说什么,反正太子都已经晕死了,你们任务也完成了,赶快走啊。”
春意上前一步,颇具英姿,冷笑一声:“我们还得多谢你。”说着突然摊手抓住她的肩膀,扭动手腕,带动她虚弱的身体转了一圈,飞舞的长袖中,一只小瓷瓶飞了出来,被春意准确无误地接入手中。
春意掀开瓶盖闻了闻:“果然是这种控制心智的药,你要利用我们害阁主。”她愤恨地指着她,怒气冲冲。
“我要害你们就不会就你们了。”殷小虎只觉头疼,无力解释。
“哼,不过一招欲擒故纵,你以为能骗过我们吗,告诉你,我检查过,你把这种药掺在了鸡汤里,你还想狡辩,如果不是我们多了一个心眼,喝下你的鸡汤,早就被你的太子控制了。”
“你说什么?我送你的鸡汤里,加了药。”殷小虎按着头,极尽全力地回忆,所有的画面聚集在废园门口个给她送钱袋的小伙子身上。
是芜姜干的,芜姜根本不相信她,芜姜他……可笑的是,她又有什么脸面责怪他,她的确从没对他坦诚过,一切都是自作自受。
她捶了两下胸口,苦笑:“也罢,也罢,无论你们怎么说,太子已经服下七日迷魂散,你们任务也已完成,快点回去复命吧,别留在这里……”
话未说完,春意已经锁住了她的喉咙。
“枉我们阁……我们曾对你那么好,你到现在还想骗我。”
殷小虎不解。
翠儿上前一步,叹息着解释:“从天莱阁出来的匆忙,我们身上根本没有带七日昏睡散,给你的不过是一颗泥丸,如果你真的喂太子吃了,他又怎么会昏迷不醒,你没有对我们说实话,很显然,这是你和太子演的一场戏。”
殷小虎只觉得天旋地转,不为生病头疼,只为这一场可笑的信任游戏。
他们从未信任过她。哈哈哈……喉咙发紧,她在心底狂笑,最公平不过的事了,反正她也骗了他们,不亏啊,可是为什么心里那么难受。当眼泪从眼角滑落,在意识消散的那一刻,她似乎懂了,她之所以心痛,是因为她相信他们的信任,也曾为自己的欺骗感到愧疚,可是现在,自己却成了一个笑话,她不过是他们之间相互角力的棋子。
哥哥,这就是你不愿让我触碰的外面的世界吗?英郎,这就是宁愿这段我的翅膀也要把我关在笼子里的原因吗?原来除了你们,我不能相信这世上的任何人。
这一觉睡得好漫长,脑袋一直昏昏沉沉的,她睁开眼,发现自己站在一个站在山顶之上,面前时一个黑漆漆的洞口,洞口边上缠满鲜花,很是漂亮,殷小虎被吸引着走了进去,越走越近,低微的抽泣声越来越清晰,当她停住脚步,发现前面坐着一个赤脚的少女,正掩面而泣。
“小姑娘,你怎么了?”殷小虎一出声,吓了自己一跳,这是男人的声音。
少女低声抽泣:“你为什么将我送你的东西丢掉?”
“什么?”
“为何将我送你的东西丢掉,你可知那是我的心意,我的真情。”少女的声音无比悲怆。
“我……”她知道自己在做梦,却不知道如何从梦里醒来。
“负我千行泪,这一世的情债,你该如何偿还?”少女站起来,忽然变得冷漠。
“我……不知道啊。”依旧是男人的声音。为什么会这样,难道自己上辈子是个男人?
“哼,”少女愤然转身,“我在此发誓,从此不再妄动情欲,凡我门下弟子,终身不得婚嫁。”
啊?殷小虎哑然失语,这话……这话是酒城流传千年的禁忌啊。
难道这个女人?殷小虎伸手摘下少女面上轻纱,吓得脸色惨白,难道前面放着的是一面镜子,为什么她看到的是自己的脸。
少女笑靥如花,忽然从袖中抽出一把刀,猛地扎向她胸口。
身体仿佛失去了支撑,如落叶一般悠然飘坠,面前一面漆黑,身后没有尽头。
“啊……”她低吼一声,突然睁开眼睛,昏黄的的灯光下,她正双手背负躺在一间堆满杂物的房间里。
门被打开,舒展柔皱着眉头走了进来,指着她趾高气扬地说:“你说的人就是她吗?”
殷小虎疑惑,为什么她好像不认得她似的。
“就是她偷了殷大人的镯子。”
什么?她偷了自己的镯子?
殷小虎更觉不安,旁边刚好有一桶水缸,她扑过去一看,天哪,水里这谁啊?长这么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