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敌军此次交锋,因援兵不足,而已战败告终,敌军整装休憩,盘踞河界按兵不动,芜姜的军队也要重整休憩。
书房内,芜姜按着额头,愁眉不展。
傅重良拱手道:“还请陛下保重龙体。”
“你去找芜浩谈过了,他怎么说?”
“……三王爷他始终不远出兵。”
“竟敢拥兵自重。”芜姜冷哼。
“陛下,其实据微臣所查,三王爷与三王妃日日听歌赏舞,早已无心争位,所以他手握兵权,只是想保护自己而已。”傅重良凝眸。
“你是在为他当说客?”芜姜瞪来狠狠一眼。
傅重良连忙跪地解释:“微臣不敢,微臣只是据实回报。”
芜姜叹息:“起来吧,朝中诸官朕只信任你,你说得也有道理,朕与芜浩毕竟是手足兄弟,但是林氏一族在朝中日益坐大,朕实在无奈啊。”
傅重良起身禀告:“其实臣话还没说完。”
“爱卿有话直言。”
“眼下情势紧急,再拖下去,怕有兵临城下之险,陛下应尽快收拢兵权,才能抗击敌军。”
芜姜一笑,面色沉凝:“爱卿的意思是……”
傅重良拱手:“眼中钉、肉中刺,无论如何都要拔除。”
其实傅重良说出的不过是皇帝的心思,只是这些话,想做个明君是不能说出口的,既然如此,只能由做臣子的代劳。
“爱卿退下吧,让朕好好想想。”
他嘴里虽然这么说,但是傅重良已经猜到了他的心思,不必多言,躬身告退。
芜姜叹息着将奏折丢到一旁。
每当这个时候,每当烦恼和疲惫的时候,他总会想起她,喜欢一个人是会成瘾,为了自己的前途,他也试着把她戒掉,可是不行。
芜姜缓缓起身,出了书房,直往凤宁殿走去。
一路上冷风萧瑟,冻地周围的人瑟瑟发抖。
在离凤宁宫还有一段路的时候,他想起了她最怕冷,于是折身回去想把最好的狐裘披肩送给她,其实这些事他本可吩咐宫人,只是关于她的,总想着亲力亲为才能安心。
他转身之际,眼底忽然闪过一丝寒芒,于是警惕地望向一处,立即飞身而去。
没人知道当朝陛下还有飞檐走壁的身手,若是让殷小虎见着了,定会拍掌喊一句:“闯荡江湖也饿不死喽。”
落地之时候,伸手一栏,将疾奔的女子拦住。
“你这个时候来这儿做什么?”他没有回头,冷冷地问。
“原来陛下还关心雪茹?”女子自嘲地说。
“朕一直都没有忘记过你。”
“胡说,陛下曾说过会立雪茹为后,可是现在呢?”女子低声嘶吼,满满地不甘。
“你也看到李丞相对朕的态度了,你突然回来,叫朕如何跟他解释,朕的根基不稳,难道你想看朕万劫不复才能相信朕对你的感情吗?”他说得激动,转过身,按住她的肩膀。
眼前的这个女人,容貌温暖大气,眼里凝满泪水,正是三王爷芜浩的王妃。
李雪茹曾贵为丞相之女,本就和三王子定有婚约,后来却与六皇子芜姜互生情愫,为了他不惜舍弃身份,成为一个见不得光的杀手,“陛下,雪茹一直相信您是真心对我,可是当我
看到您去凤宁宫的时候,我不确定,您对我到底是真是假,对她又是真是假?”说着一下撞进他怀里,双手紧紧拥着他的肩膀。
芜姜愣了愣,犹豫地拥住她:“你为朕的,朕铭记于心,朕日后定会好好补偿你。”
“好,雪茹相信您,但是您必须要给我一样东西。”她再也不那么言听计从了。
“说。”芜姜微笑。
“我要皇后之位。”
芜姜想了想:“不是朕不想给,而是朕给不了。”她无奈笑笑。
“是因为她吗?是因为那个女人吗?”她睁大眼睛,手指着凤宁宫的方向。
芜姜摇摇头:“不,跟她没关系,她不过是一个女人。”
“那是为什么?”
“因为你现在的身份,你是三王妃,是芜浩的妻子。”
“可是我只是奉命去监视……”
“朕知道。”芜姜按住她的肩膀,“可是外面的人不这么看。”
“陛下在意外人的眼光,”李雪茹冷笑,“如果是这样,您怎么会封那个女人为皇后?”
“呵呵……原来你也不了解朕,朕留着她,只是需要为自己的昏庸找一个借口,无论朕做什么,天下人都会把罪责归于她。”芜姜的话透着狠戾。
“陛下想做什么?”李雪茹坚定地说,“雪茹初心不变,万死不辞。”
“朕要夺兵权,芜浩拥兵自重,朕容不得她了,这个残害手足的罪名,朕不的不和凤宁宫的皇后一起扛。”他背对着她,负手而立,视线悄悄向后侧滑落。
“不,雪茹不会让陛下背上骂名的。”
“雪茹可以帮我吗?”他突然转身,充满期待地看着她。
“陛下想让雪茹做什么?”
芜姜从袖子里掏出药瓶:“这是无色无味的毒药,你把它给芜浩饮下。”
李雪茹的手在颤抖,心也随之摇颤。
曾经的三皇子现在的三王爷,都对她很好,好得让她无言以对。无论如何,他们也是一起长大的情分,现在让她亲手毒害他,她……
“你不敢?”
李雪茹深吸一口气,拿过瓶子:“在此之前,雪茹想请陛下做一件事。”
“说。”他从容微笑,好想什么都会答应。
“把殷小虎赶出凤宁宫。“
芜姜皱眉:“你还是不相信朕。”
“不,雪茹是不相信她。”
“你是嫉妒。”芜姜冷哼。
“除非陛下是真心爱她,否则她又有什么值得雪茹嫉恨。”她笑着,凄厉决绝。
看着她的表情,他知道她已经下定决心,没有商量的余地。
“让朕好好想想。”芜姜转过身,神色凝重。
“陛下,”她不甘心地跳上前来,“您到现在还对她心存期待,她根本就不配。”
“她毕竟和朕有一夕情缘。”
“哈哈……”女子纵声大笑,“雪茹本不想告诉你,其实您宠幸她的那日,我一直跟着她,亲眼看着她从后秀宫带走一个提审,一个很美丽的女子。”
“你说什么?”他皱眉,几乎暴怒,“再说一遍。”
“陛下不信,我也没办法,但是恳请陛下查一查那个叫任九儿的来历,那日我潜进宫刺杀殷小虎,她竟能一把接住我飞出的毒针。”话音刚落,一只手忽然扇过来,刮出一个脆生生
的耳光。
“贱人,你竟敢背着我行刺。”芜姜生气了,非常生气。
李雪茹捂着脸苦笑:“陛下,这是你第一次打我,可是我不会怪你。”
芜姜沉默地盯着她。
她笑了笑,抹去唇角的血沫:“您什么时候赶她走,我就什么时候给芜浩下毒。”
“你威胁我?你竟敢威胁我!”芜姜怒极。
“雪茹想当的是您的皇后,而不是您一辈子的奴才。”她笑了笑,迎上他的目光,勇敢坚定,没有丝毫商量的余地。见芜姜久久没有说话,她拱手告退,瞬间消失在空旷的庭院。
芜姜本想去凤宁宫,最终转了方向。
雪茹既然敢承认她进宫行刺,看来她说殷小虎找人替宠一事是真的,回想起来,那天晚上,他真的什么都记不清了。感觉好像只是一个人在睡觉做梦。
此时此刻,芜姜的心里有仇恨在啃噬,他是何许人也,居然让一个小女人玩弄于鼓掌间。
武将回到书房,将案头的奏折悉数扫落在地。
守在门外的宫人见状,连忙上前,一只一只地捡起来,拍掉灰尘,重新放到桌案上。
“滚,你们都没把朕放在眼里。”
宫人吓得扑通一声跪倒在地:“陛下息怒,奴才知罪。”
芜姜瞪了他一眼,最烦的就是曲意逢迎:“你有什么罪?”
“奴才不知。”
“哼”芜姜冷哼,不经意一瞥,说道,“等等,我怎么看你好像有点儿面熟啊。”
“奴婢刚来这当差不久。”宫人惴惴不安地回答。
“是吗,不是在这里,好像是在……在……”他一时间说不上来。
“奴才曾在淑妃宫里伺候过。”
芜姜想起了,是殷小虎还是淑妃时,就是这个宫人守的门。
“对了,你以前在淑妃宫里,可有发现她有什么异常?”
“淑妃娘娘经常做梦。”
“做梦?做什么梦?”芜姜皱眉。
宫人想了想:“奴才不知道,但是听娘娘和浅碧姑娘说起,好像提到什么前世,什么嫁衣?”
芜姜苦笑,没想到这么大大咧咧没心没肺的一个人,居然相信前世因果,那么她相信英郎会来娶他,所以一直等他也是因为相信他是他前世的情郎吗?荒谬!
芜姜出了书房,又在花园里逛了一圈,这时候看到一个面生的女子正坐在花丛中玩弄把戏,她手里握着的是鲜花,一摊开手,竟然有一只蝴蝶翩然飞出。
芜姜鼓掌笑道:“好有意思,你是个哪个宫的?朕怎么没见过你?”
女子嫣然一笑:“陛下是您说想看我变戏法,招我进宫的,可是自从那日宣布封后之后,您就把民女晾在角落里没有过问了。”
芜姜拍拍脑袋,很快就想了起来,当日朝堂之上所呈现出的所谓预言,便是借了这女子变戏法的玩意儿。
“你变得戏法很好,朕必有重赏。”
“谢陛下。”女子颔首,“只是民女还有一事请求陛下。”
“但说无妨。”此时此刻,跟一个素不相识的女子说话是最轻松的。
“民女进宫多日,也该回去了。”
芜姜笑笑:“好,领完赏你就回去吧。”
“谢陛下。”女子正要告退,他却突然叫住她。
“等一下。”
“陛下还有什么事?”女子回头行礼。
芜姜笑了笑:“朕还想看你变个戏法,不知道你肯不肯?”
女子诚惶诚恐地抬头:“陛下吩咐,只要民女能做到定当竭尽全力。”
“朕想看变脸的戏法,不知道你做不做得到?”
女子自信点头:“陛下放心,一定不会让您失望,只不过,您想让民女变成谁的模样?”
芜姜笑着笑,指着凤宁宫的方向:“后宫之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