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小虎地位堪忧,只是她也不知道哪里出了问题。
宫女落翠同情道:“您也不能怪陛下,这两年内,您有正儿八经地侍过一回寝吗?”
“那也是我的错?两人躺一张床上,他不压上来,难道我爬上去呀?”殷小虎抱着手臂气呼呼的。
“娘娘,注意身份。”落翠咳嗽了一声,“您是运气好碰上我们陛下,要是碰上别人,别说是皇帝,但凡是个男人,您早就被扫地出门了,我要是你,别说有能躺一块儿,就是……”她越说越激动,见殷小虎脸色一冷,慌忙转移话题:“奴婢是说,您要保住位置,得耍些手腕。”
这个宠妃谁爱做谁做,她早不想干了。亲身经历两年,终于体会到宠妃的滋味--背惑主的黑锅,当怨妇的靶子。
但是宠妃可以不当,丈夫一定要抢。
在落翠的建议下,她穿着累赘的裙子,等在清离下朝后的必经之路上,恰巧舒妃也在,舒妃是当朝丞相之女,权倾后宫。两人互不顺眼地等了好一会儿,却等来小太监报告,芜姜直接去找新宠了。舒妃听后,得意地瞄了她一眼,意气风发地走了。
芜姜去了别人宫里,她有什么好得意的?她一边奇怪,一边走,路过池塘时,不知道从哪里伸出一只黑手。
“啊……”后背一痛,立即重心不稳,裙子碍手碍脚,轻功又难以施展,她一头栽进水里。
殷小虎狼狈地回到寝宫,落翠一边帮她擦身子,一边安慰:“娘娘,这是小菜一碟,以后您还得再接再厉。”
是啊,欲行勾引之道,还得把身体养好,当晚她早早地睡了。某某驾到声传来,她睡得正香,不满地吼道:“谁啊?”
落翠抱着一件衣服赶过来,激动地两眼放光:“娘娘,快换上,您的机会来了!”
为了勾引芜姜,顶着得冻死的风险,她换上了这件一看就知道偷工减料的破衣服,等芜姜一进来,立即摆姿势--撅屁股,飞吻,想象自己关节错位,手脚残废。
“朕听说你为朕跳河自尽,所以来看看,现在看来,已无大碍,好好休息吧。”他咳嗽一声,转身就走。
这反应跟落翠说的不一样呀,“等一下。”她挺了挺胸贴上他,抬头,假装头上是一碗热腾腾的面汤,呼呼地吹。
呼的她嘴都抽筋了,他愣是全身僵硬。
倒是给点反应呀,殷小虎失去耐心,反客为主地揪住他的领子,想着干脆把他拖到床上去,可是突然腰间一进紧,整个人撞进了他怀里。
就是这反映,她继续按照翠落教的做,忍着全身的鸡皮疙瘩,轻轻挣开他,一边搔首弄姿,一边跟他玩捉迷藏,就是让他抓不到,就是让抓不到,等他急红眼的时候,再……
芜姜真的要扑过来了,她浑身一颤,脑海里冒出一连串动作,敏捷地握住他伸过来的手,先是一个过肩摔,再是一记窝心脚。
踢完人后,殷小虎也呆了,都怪练武练出的本能反应。
芜姜咳嗽着坐起来,一边说着没事儿没事儿,一边捂着胸口落荒而逃。回到寝宫,侍卫行干要去叫太医被,他摆摆手苦笑:“这一脚踢得好,把朕给踢醒了。”
行干不忍:“陛下,不如与娘娘说出真相吧。”
芜姜摇头:“还不是时候,他日事败,朕不想拖累她。”
一次不成,再接再厉,鉴于昨天的突发情况,她决定把手脚绑起来。
脚步声渐渐近了……殷小虎竖起耳朵,发现声音是从头上传来的,还没等她做出反应,门开了,她来不及多想,乖乖地坐到床上,然后笑吟吟地抬头:“芜姜,我……”等看清来人,她脸色一变,“你谁啊?”
蒙面人不回答,她急了:“大家都是江湖中人,我不喊人抓你,你快走,我还在等人呢?”
“你等的人就是我。”蒙面人哈哈大笑,抱拳,“在下不才,江湖一采花贼是也。”
采花贼?殷小虎楞了楞,得意地笑:“算你有眼光。”
蒙面人以为自己发音不清,扯下面罩,郑重地提醒:“你听出清楚,是采、花、贼。”
“能看出本姑娘是朵花,眼光不错,看在你眼神还算好的份上,放你一马,别在这儿碍事儿。”
“本贼采花多年,没见过这么嚣张的,有你哭的时候。”话音刚落,一道黑影凌空跃起,殷小虎正欲出手,才想起手脚被捆,一只脚不能踹,没关系,她抬起两只脚正中他心口,踢到他吐血,紧接着一声粗吼,用内力挣开绳索。
“不可能,你不可能有这么强的内力。”
“本来没有,但是你运气不好,我昨天晚上刚喝了十全大补酒。”这酒本来是给芜姜准备的,但是苏清落跑后,她借酒消愁,把整壶都喝光了。
本是来采花的,不承想踩到一朵食人花,黑衣人懊悔不及,抱住她的脚哭喊:“女侠饶命,我也是拿人钱财替人办事儿。”
“谁叫你来的?”她刚问话,一伙人突然破门而入。
太后与众妃悉数到场,殷小虎这才知道着了别人的道,众目睽睽之下,她衣衫单薄的和一个黑衣男子共处一室,看表情就知道她们想歪了。殷小虎解释:“他是采花贼啊。”
众妃脸上的神情却更加暧昧。听到她们夹枪带棒地发表同情,殷小虎懂了,归根结底她们想说的是:一个残花败柳,没脸活在世上。
靠,脸皮厚不行啊,重点是--她不是残花。
“你们长眼睛没啊,没看到这厮已经被揍地吐血了吗?要残也是他残。”殷小虎把这些差点喷出口的话咽回去,气得声音发抖:“太后明鉴,我是清白的。”
僵持片刻,有嬷嬷提议:“不如把这件事交给奴婢。”说着飘来一个别扭的眼神。
嬷嬷如实禀告,殷小虎还是完璧之身。
她一边琢磨这群女人古怪的表情,一边想看她们怎么泼脏水。她们刚消停,太后却突然暴怒,劈头盖脸一顿臭骂。
殷小虎懵了,以前恨不得揪着她的耳朵教育她清心寡欲,现在却说她白占宠妃头衔,没有尽宠妃的义务。
胡搅蛮缠!她气血逆流,粗着脖子辩解:“不关我的事,是芜姜的问题。”
一语既出,众妃变色,一片安静中,太后绿着脸赏了她五十个嘴巴。执行太监上前,殷小虎也不是好欺负的主,立即弹跳而起,弓腿给了太监一个大膝盖。
太后怒气更盛,一声令下,几十个侍冲进来,将她逼到墙角。
“住手。”芜姜及时赶到,向太后恭敬行礼,“都是儿子的错。”
太后叹气:“皇儿,事到如今,你为何还要偏袒她,难道哀家的儿子,就是为这女人养的,红颜祸水啊……”
殷小虎一肚子委屈,除了戏弄芜姜,她真没做过什么坏事儿,怎么就成祸水了。她使劲地把快要涌出来的眼泪压回去,抬头时,见芜姜平静的脸上划过一丝异样的表情。
还没看懂,“啪”的一声,她的脸歪了,左边脸颊火辣辣的,又“啪”的一声,两边脸颊都火辣辣的,她清楚地看到芜姜脸上的不耐烦,眼泪刷得挂刷地下来。
“朕对你已无耐性,即日起,不准你踏出长荣宫半步。”芜姜说完,拂袖而去。
当天晚上,舒妃到访,翠落跟在她身后,手里端着一碗药:“娘娘,陛下赏的,喝了吧。”
殷小虎警惕地问:“什么药?”见翠落支吾,更加提防,“要我喝可以,你先喝一口。”
舒妃冷笑:“告诉你也无妨,这是毒药,陛下不愿再见到你,命我送你一程。”
殷小虎端过药嗅了嗅,笑了:“你说谎,这不可能是芜姜给的,我自己去找他。”说完,不顾身后的呵斥,想要跑出去,刚到门口却被行干拦住。
“娘娘,陛下命我送来一样东西。”他抬起手,手上端着一小碟蜜饯,“陛下说,这药若是真苦,娘娘不必像以前一样一口一颗,可以多吃几颗。”
她的心晃悠悠地摔在地上,这药真是芜姜送来的。
行干见她继续往前走,问道:“娘娘还是不信?”
殷小虎摇头:“我信,可他欠我一个为什么。”
找到芜姜时,他正在花园的凉亭里和新宠一起吃夜宵,给出的回答只有三个字--吃腻了。
殷小虎,下辈子别再当头猪了。她一边提醒自己,一边失魂落魄地迈向长荣宫。
她知道错了,不应该为短暂的享乐,放弃长久以来的追求。
颓然坐倒在地,掩面而泣:“对不起,英郎,我应该继续去找你,而不是贪恋一时的风景。”
“知错能改,快跟我走吧。”
这个声音是……
殷小虎惊讶地抬头,没想到,赴死的路上却杀出个老熟人。军师冷着脸说:“无论如何,今天你一定要跟我回去。”
殷小虎擦干眼泪,终于离开了这个不属于自己的皇宫。
不知道为什么,腾空而起的那一刻,却有一种久违的轻松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