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日后,一个人为开凿而出的山东之内,一名身着金边白衣的少年平躺在地。上空一枚翡翠绿珠,不断垂落下青色光点,光点不断汇入其身中,周遭插着一杆竹幡,无风自动,不时吹起一阵青风,化入其身体。
一头紫色玉蟾蜍,守护在其身前,蟾背之上不时冒起雷弧,微张的蟾口呼吸之时,还会出现轻微的雷鸣之声。后腿盘下,前腿撑地,一双铜铃大的眼睛盯着前方,显得十分警惕。
而前方的余婷却是一脸焦急,看了看后头躺在地上昏迷不醒的叶玄,又望了望天空高悬的大日,再地下头碾着脚尖,放在绿色长袍两边的纤纤细手,不自觉的捏起了衣角。
这次能从蛮牛追击之下逃得一条性命,可以说是全赖叶玄出手相助,现在救命恩人重伤昏迷,即便在多年的历练后,余婷已然不再是那个蕙质兰心的大家闺秀,但要说她是那等弃救命恩人于不顾的蛇蝎女子,自然也是妄言。
但现在二弟中了冰火混毒,性命垂危,而解药却在自己手中,可叶玄现在正陷入了昏迷之中,少说也七天过去了,一直躺着的叶玄却没有过半点反应,等他清醒又不知道得到什么时候,现在时间紧迫,哪有时间来肆意消耗。
余婷迈着步子,在紫玉一脸警惕的目光下走了数步,而后方才举足试探性的向叶玄处走去。
“刺啦…”
见余婷走来,一脸戒备的紫玉,蟾眼内陡然化作紫色,身上也泛起了雷弧,隐约传来雷鸣之声,蟾口半张,一枚紫色梭形气弹成型,只待余婷再向前走上一步,便要吐出。
余婷也不敢再加试探,当下驻足,七日来余婷也不知是试探了多少次。除了五日前,在许久沟通下,余婷方才得以将翡翠绿珠催发,为叶玄滋养身体。而后便再无机会进入过叶玄方圆一丈。
移步回到洞口,余婷缓缓蹲了下来,双手抱腿,低头看着地上,思绪繁多。洞内一片寂静只能听见叶玄淡淡的呼吸之声。
日头逐渐东升,焚灼这万物之时,余婷猛然起身莲步轻移向外走去。紫玉对此却是没有半点诧异,毕竟短短七日间,余婷移步次数已然不下数十,每次都是不过数步便会回来。
果不其然,玉蟾吐息还不过一个来回,余婷淡绿色的身影,便又出现在了洞口之处。对于余婷不同以往进洞之后转身坐下,而是伸出白玉半点右手,往叶玄头上虚空一点。绿珠也随之一荡。
紫玉在惊诧之余,立即便警惕了起来,双眼瞳色一变,化作了一红一绿的诡异存在。蟾口半张,原本梭形的紫色气弹,也沾染上了青灰之色。紧紧锁定在余婷身上。只要绿珠一有异动便会射出。
见翡翠绿珠在震荡之后,只是洒下了一阵阵绿色光点之后,紫玉方才略微松弛了些,双眼内的青红二色隐没,不过口中的气弹却没有吞下,虽然对余婷有了些许信任,但在紫玉眼中叶玄的安危始终在第一。
“嗯…”
一声闷哼响起,叶玄身体也随之动了一动,余婷见此当即便停下了掐到一半的指诀,先行离开的盘算也霎时打消。忍下因术法中断反噬而涌去起的鲜血。走回洞口坐下,低头看地,暗中调息起来。
一炷香后。
“咳咳…”
躺在地上的叶玄食指微微上扬了下,渐渐地整个手掌都动了起来,呼吸也急促了些,胸膛一起一伏。像是触动了什么,右手突然发力,手掌一翻压在地上,奋力向上一撑,叶玄当即便支起了上半身。低头一阵咳嗽不止。
一旁蹲着的余婷见叶玄咳了数下后,仍旧没有停下的意思。也顾不得调息体内反噬所受伤害,径直便起身朝着叶玄方向走来。
紫玉一看原本要去看看叶玄如何的步子,立即便停了下来。铜铃大眼尽数转化成了青红二色。蟾口朝着余婷半张,梭形气弹又出现在了其中。
原本闭着眼睛咳嗽不停的叶玄,却是突然伸出了左手,朝着紫玉摆了。示意紫玉不必阻拦,放余婷过来。
“呱呱…”
虽然受限于叶玄,紫玉不好对其多做阻拦,但在一阵抱怨过后,紫玉周身愈加紧绷了起来,铜铃大的蟾眼更是直接化作了翠绿之色,但该有生机盎然感没有不说,看久了还会绝得毛骨悚然。
对于紫玉的一干动作余婷皆是视若无物,直接走向了叶玄,将悬浮在叶玄上头的翡翠绿珠召回。虚托在左掌之上,右手并做剑指,在绿珠上书绘了个图案,而后一点。
绿珠中央的古树,猛然一亮,秃枝之上,猛然冒起嫩芽,逐渐扩展,凝结出花骨朵,而后猛然绽放,整朵从枝桠落下。飘转下来。
“呱呱…”
消失不见后,却奇异的出现在了叶玄头顶,化入叶玄体内。余婷施法极快,等紫玉反应过来之时,花朵已然化入叶玄体内,紫玉大吼一声,若非是叶玄阻止及时,恐怕蟾口之内的那梭青紫色气弹便已然吐了出去。
花朵入体后,便化作了精纯液体流向了叶玄喉间部位。原本不断蠕动干涸的喉咙与之接触,花液就如同琼浆玉液一般,喉间当下便恢复看正常,咳嗽自然便止住了。
甩了甩头,握住手边的青阳竹幡,倚着竹幡叶玄便站了起来,入眼之处尽是一片漆黑,就算是而后叶玄以法力注入双眼,视野仍然是模糊不清,缓缓走动的余婷在叶玄眼中更是出现了重影。
叶玄心下一惊,即便是黑夜幽暗支持,只要有一缕光芒射入,叶玄便如同白天一般看到清清楚楚。习惯了在法力注入之后,一切事物毫厘毕现到底叶玄望着眼前重影的余婷,模糊的紫玉。
心中惊诧自然无须多言,一副平淡如常的外表之下,心中却是波澜起伏。想到一且起因可能是因,“观天印”御使过度引起后,叶玄心境便逐渐缓和了下来,之前那股莫名的烦躁也逐渐被驱散了出去。
感受到识海内比之之前,粗上数倍的云烟,最后的一点不甘也逐渐散去了。注入双眼的法力也随即撤离了,毕竟自己重伤方才醒来,体内的经络还未调养好不说,就是丹田也是法力稀疏。
“不知道友可是有何要事?”
虽然双目在没有注入法力的情况下,无法将神念外放视物视为常规手段的叶玄,与瞎子并无基本区别。但到底是祸福相依,虽然双眼难以视物,但心的感知与之前相比,可谓是清晰了百十倍。心境修为本就不弱的叶玄,在感知放大后,有心之下,甚至能洞察对方情感。
例如现在叶玄虽然眼中无法看见余婷,但在心中却能看到余婷,却能感知到,她那颗无比焦躁的内心。故而口出此言。
“小女子确有要是,愚弟而今身中冰火混毒,解药虽然已被盗来,在我手中,但愚弟毕竟现在还在昏迷之中…这又是快一旬过去了,可…”
听到叶玄询问,余婷自然不会把叶玄递过的梯子挪开,接上话头如是说下了心中隐忧。最后更是双眼通红,泪水盈满眼眶,话语凝噎,字不成句。
“那吾等这边起行,前往苦竹谷,送药去吧?我对道友这等巾帼之姿的弟弟,可是好奇的紧呢!”
虽然看不清余婷具体面容,但那言语中的啜泣,乃至叶玄心中感知到的快要凝聚为实体的担忧。却是不能作假的。思衬及余婷在如此情形之下,还与紫玉共同守护了他许久。心头那股无法言说的感情又不知道发生什么莫名的变化。
即便是心头对其感激不少,甚至还可能掺杂进了其他情素,但幼年时亲戚反目的经历,与年长后的山林历程,重生后多年深居简出的生活。
种种原因,使得叶玄对于外人虽谈不上排斥,但想让叶玄真正的信任,那着实可以说是难于上青天。也让叶玄对人性的考量一直保持在最恶的态度。
故而对于自身双目已盲,体内经络不少皆生出了不少裂纹,趁着右手捂住嘴巴之时,暗中吞入的灵液,功效也不复之前,在干涸的丹田之内,缓缓转化为法力。将近半盏茶的功夫,体内灵气不过堪堪恢复一成。
即便如此,叶玄仍然是不愿将自己虚弱一面暴露人前,故而以没事人的口吻对余婷说道,非但如此,言语间安慰余婷之余,还调侃其了一下其重病的二弟。
“既然道友无事,那我们现在便就起程动身如何?毕竟…”
余婷见叶玄一脸安然的样子,显然是已无大碍,对于叶玄是如何从蛮牛手下逃出,虽然好奇,但二弟中毒在身,却已然成了余婷心中大石,现在有机会解除,心急之下的余婷,自然是巴不得立即起身前往。故而言语之间火急火燎。
“唔…理当如此…”
从余婷开始叙说起,叶玄便拄着竹杖,站在一旁,低着头,看似是沉吟思索良久,实际却是借着,竹杖之内的生机之气,悄无声息的加快炼化着体内丹田中的灵液。知道灵液尽数化为法力将丹田填充三成余后,方才爽快的答应了下来。
而后佯装咳嗽一声,又趁着捂口之时送入了一滴灵液。拄着竹杖,叫上紫玉缩小为巴掌大小,盘踞在其肩头后,便于余婷一同并肩走出了山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