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爱我么？”
没有听到他的回答，她又轻声问了一句。
沈羽书说不出话来，微微苦笑，在他说出那样一番话后，此刻再说什么都是徒劳又可笑而已。
他清俊的脸上不觉间显现出浓郁的哀伤，事已至此，还有什么好说的，她想要的他都会给她，就让他顾全最后一丝脸面吧。
良久的沉默，他闭上眼，只觉心塞难当。
兰灵灵一直在他身后安静无声，似乎执着的要等一个答案。
他慢慢睁开眼，深吸一口气，没有说一句话，终于迈步继续向前而去。
兰灵灵看着他疾快的步伐，轻轻一笑，眼泪一滴一滴顺着苍白的面颊流下，通红的眸子里满是自嘲，她真的尽力了，可是她挽回不了他了，他要让她离开他的身边，他甚至把她推给了另外一个男人，他的生活里不再需要她。
心像是要被狠狠撕裂，她按住胸口，觉得连呼吸都变得异常艰难，脑子里不断重复着他说过的话，他真的不要她了，疼痛难当，她再也承受不住，身子忽的一软，终于瘫倒在地。
身后的动静不算大，然而沈羽书终究注意到了，他转过身来，入眼的便是兰灵灵一动不动倒卧在地的样子。
惊诧的睁大了眸子，他心中一紧，忙奔了过去扶起她。
沈羽书从未见过她如此脸色，苍白的没有一丝血色，就像冬日的白雪，脆弱的似乎一碰即碎。
“灵灵，灵灵。”
他忙轻轻拍着她的面颊，紧紧将她抱在怀里。
兰灵灵轻轻睁开了眸子，他慌乱的神色近在咫尺，她慢慢抬起手，忍不住想要摸摸他的脸，然而周身却没有一丝力气，手刚举起便蓦地垂倒下去。
“我送你回房。”
他极快的抱起她奔向屋子，路过的侍从见状皆惊诧的看着，他边走边沉声吩咐道：“快叫大夫！”
他紧紧抱着她，看着她苍白的脸色心急如焚，一脚踢开屋门，忙将她放在了榻上。
“你感觉如何，还有哪里不适？”
兰灵灵摇摇头，之前他丢下她那一刻她慌了神，一时心急的头晕脑眩，此刻却已经好了差不多，看他担忧的神色，她不觉稍稍松了口气，至少他还是在乎她的。
“口渴么？我去给你倒杯茶水。”
他刚要走，她忙拉住他，紧紧握着他的手，“我不渴，你陪我一会儿吧。”
她面色仍然苍白，沈羽书终究有些不放心，此刻她说什么他都不忍拒绝的，顿了顿，终究坐在了榻边。
“你放心，大夫马上就要来了。”
兰灵灵直直看着他的眼，眸子里闪过一丝倔强，“我没事，只要你不赶我走，我马上就会好了。”
他微微蹙了眉，“不要拿自己身子开玩笑。”
“我没有。”
兰灵灵向着他倾过身子，将他的手按在自己脸颊上，“以前是我不好，你不要生气了，我真的知道错了。”
她的眼明亮的像是夜空的星子，依然灵动明媚，他顿了下，叹了口气，“我没有生你的气。”
她摇摇头说不是，“如果你没有生气，就不会赶我走了。”
“我不是赶你走。”沈羽书眸子里神色复杂，他移开眼去，“灵灵，该说的我已经都说了，在沈府一天你的心里就永远会有疙瘩，这些日子你到底开不开怀，你自己最清楚，我也看在眼里，我说过，这些都不是我要的，你该过自己想要的日子。”
他说得并不能全部否定，从嫁给他以来她的确是心有不甘，无意中和他置气，和自己置气，可若是真的和他分开她反而会更加不快，只要想到便觉得心痛，以前是她想不通，如今她全明白了，她真的爱他，她与他太多纠葛，难道真的要以后各不相干么。
她真的不想这样，她做不到。
然而她看得出来，他却似乎铁了心，执意要给她所谓的自由，说服不了他，她也没有更多的理由来说服，之前的相处连她自己想起来都觉得讽刺，何况是他呢。她沉默无语，将他的手紧紧握着，他挣了挣，没挣脱，终究任由她去了。
大夫很快就来了，给她把了脉，说是她急火攻心所致，只要稍加休养便可。
她看着沈羽书对那大夫言谢，而后又细细问着如何调理她的身子，大夫讲解的细致，他听得也极为认真，她睡在榻上怔怔看着他，不由感慨，他关心着她却也疏离着她。
“你好生躺着，我让人给你熬些参汤来补补身子。”送走了大夫，他对她说道。
兰灵灵摇摇头，“我什么也不想吃，就想让你陪着。”
他皱了眉，“大夫说你身子虚，要多补补。”
“是不是我身子好了，你就又要让我出沈府？”
他叹了口气，她想留下来，可是他不需要她如此的报答，两人的纠缠已经让他心力交瘁，她看着他的目光，纯净的让他心涩，若是时日一久，他怕自己再也没有勇气让她离开，“等你好起来，我会亲自将你送到你爹那里。”
说完，再也不看她一眼，他抬腿走了出去。
兰灵灵看着他的背影不发一语，从昨夜开始她不止一次问自己，她与沈羽书怎么就变成这个样子了，成亲之初两人相处冷言冷语，而后他有过对他温情的时候，她却因为当初的心结而不领情，直到她因为她爹的事而误会于他，种种纠葛历历在目，归根结底在于他们身上都发生了太多事，她不会再这样下去，两个人眼看就要走到尽头，总要有一个人先出来挽救，她看得出来他没有完全绝情，他还在乎着她，就凭这些，她也不能任由两人以后各不相干。
她清楚的知道若是他执意要拒绝一个人时会做得有多彻底，一如她当初所受的冷遇那般，如今即使她说得再多，他也不会认同，她紧了紧拳，眼下最重要的事是让他没有送她出去的机会。
她一个人躺在榻上心思辗转，侍女送了参汤进来，小心翼翼将汤水放在了桌上，知道她喜静，随后便退下了。
屋外风声渐起，枝叶沙沙作响，她透过窗子看去，已是黑云密布，一场风雨就要来临，这种天气，屋子里显得有丝烦闷。
自从沈羽书走后他便没有再来过这里，雷声在耳，她起身趴在桌上，怔怔看着窗外密雨，屋子里寂静无声，她环顾了再无他人的房间，一丝寂寥心涩渐上心头。
不知坐了多久，她蓦地起身端起那碗参汤，汤汁浓稠，香气扑鼻，她起身来到窗旁，一把将汤水洒了出去。
补身子的药？
她轻轻一笑，心里有了疤，即使身子补得再好也是一具千疮百孔的皮囊罢了。
她一坐便是到了傍晚，侍女如常进了屋来，看到桌上干净的见底的汤碗满意一笑，而后又将晚膳一一摆了上来。
她静静坐在一旁，直到侍女又要出去忽然喊住了她们。
“大人呢，他人如今在哪里，可有用膳？”
“大人已在书房用过膳了。”
她低下头，轻声“嗯”了一声。
房间里又只剩她一人，她看着桌上的饭菜，甚是丰盛，轻叹了口气，举起筷子，她慢慢吃起来，然而却了无胃口，不过几口便放下了筷子。
坐了片刻，她深吸口气，终究是撑着伞出了门。
雨势甚是猛烈，所落之处噼啪作响，天幕昏暗阴沉，她站在树下远远看着书房的方向，灯火摇曳，她能看到他穿梭其中的熟悉身影。
已是戌时，他还没有离开，摇了摇唇，她迈步向那里走去，然而不过才踏出了几步，她看到他起了身，对着烛火轻轻一吹，灯火忽灭，她等了许久，那片黑暗的屋子里他没有再走出来。
他是在书房歇下了。
她愣愣的看着，心里不无酸涩，怔怔的站了良久，夜风呼啸，身上不觉有了丝冷意，雨滴斜落，即使撑着伞，裙角也已濡湿一片。
黑沉的夜空下，大雨滂沱，夜风将她的裙摆吹拂的起起落落，她看着漆黑的书房，眸子里闪过一丝倔强，刻意忽略瑟瑟发抖的身子，咬了咬牙，她慢慢松了握伞的手，站在密集的雨下一动不动。
兰灵灵生病的消息终于传到了沈羽书的耳里。
他是在第二天一早过来的，兰灵灵已烧的面红耳赤，看到他进来后对着他微微一笑。
他蹙眉看着她，“怎么才一夜就受寒了？”伸手触及她的额头，滚烫的惊人，他面色更沉。
“你可终于来看我了，我这不争气的身子又病了，看来你得再等些时日才能把我送走了。”她的嗓音甚至沙哑，然而看着他是却是嬉皮一笑。
他又皱了眉，可只看了她一眼便不再说话，侍女已熬了姜汤过来，他接了过来，舀了一勺递到她唇边，“喝吧。”
她不敢让他起疑，甚是配合，一口一口乖乖的喝了。
待喝完了姜汤，她身上出了一层薄薄的汗，他似是有些不放心她，不停的摸摸她的额头。
“这雨还没停，我夜里怕冷，你过来陪我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