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清城如今有意拉拢贵妃,自然知道安锦瑟动怒即便不是因为与安嫔感情,也得为自己的颜面着想,毕竟安嫔是安锦瑟的表妹,这掌嘴无意就如同打在安锦瑟自己脸上一般,面子总归是挂不住的。
冷眸一转,似有一道寒光射出,眼神清冽的直视眼前跪地之人:“初妃,不管如何,安嫔刚刚入宫,不懂宫中规矩,不管有何规矩,你都应当多多担待,着实不改如此冲动,毁坏宫中氛围。”
初妃闻言有些惊恐,前些日子她刚刚对皇后出言不逊,如今只怕会公报私仇,赶忙伏倒在地,:“臣妾知错,还请皇后娘娘宽恕。”
华清城其实也不是真的想要处置初妃,毕竟自己也是刚刚入宫,如此撕破脸着实没有好处,示意性的说了几句,便笑着看向安锦瑟,:“念在初妃也是第一次的份上,不若此事就罢了,初妃去安嫔宫中给安嫔道个歉即可。”
安锦瑟闻言皱眉,此番安嫔挨打与自己也有些关系,到底也是为了给她些教训,若是初妃再去道歉,那么安嫔必然以后更加猖狂,摆摆手,;“道歉就不必了,初妃到底是妃位,即便是打错了也没有给低位份的嫔妃道歉的道理,此事便罢了,只是初妃也要记得,莫要倚老卖老,皇上宠幸谁是皇上的事情,咱们嫔妃理应遵从皇上的主意,切莫想着去左右皇上决定。”
初妃赶忙跪地谢恩。
退出坤宁宫,安锦瑟便带着摇衣去了安邵华宫中,安邵华哭泣不已,满脸泪痕,嘴角的血倒是擦干净了,只是嘴唇红肿的厉害,清秀的脸庞因为臃肿显得十分难看,安锦瑟叹息一声,;“可有命人去太医院取些化瘀清恤的膏药来?”
安邵华一看是安锦瑟顿时挣扎着要起身,抱着安锦瑟的纤腰痛苦不已,:“还取药做什么?我死了算了,初妃这般羞辱我,全部尽收皇上眼底,皇上却不闻不问,昨夜还是那般温和,今日便如此冷漠,我着实是没有脸在活下去了。初妃这般嚣张,我以后怎么在宫中呆下去。表姐还是杀了我吧。免得我在宫中受辱。”
安锦瑟轻轻拍了拍安邵华的后背,对着摇衣道,:“去太医院找颜太医,命他为安嫔做些好的膏药来。”
摇衣点头离去,安邵华依旧抱着安锦瑟不撒手,如同一个撒娇的孩子,安锦瑟轻轻笑了笑,柔声道,;“你若是不好生抹药,脸上留下疤痕,以后可怎么侍寝?皇上看了就不会喜欢了,到时候你更是无法再宫中立足。这宫中啊,女人的容貌在皇上眼中是最重要的。”
“那么表姐呢?”安邵华抬起头泪眼朦胧的看着安锦瑟,:“表姐这般美貌,皇上珍惜吗?”
安锦瑟闻言一愣,却骤然响起洛阳来,:“入宫久了,看的久了,再美貌也同没有美貌是一般的,你刚刚入宫,自然是不同。”
“可是,方才我却瞧着皇上似是对表姐颇为有情义,宫中也在传,在皇上心目中表姐是不同的,所以在表姐滑胎之后皇上依旧不离不弃,甚至想着法子讨表姐欢心。”
安锦瑟不屑的一笑,:“欢心?不觉得晚了些吗?”
“入宫之前,曾见过丞相,丞相有一言要我告诉表姐。”
安锦瑟点点头,:“你说。”
“丞相说,表姐入宫多年,必然已经明白宫中局势,莫要感情用事。”
闻此言,眉间春水不在,微蹩柳眉,:“本宫明白。”
丞相是在提醒安锦瑟,既然对感情不再抱有希望,就不要感情用事,倒不若将心思放在讨好皇上身上,拉拢自己权势,如此才能在宫中占有不败之地,丞相在朝中也可拉拢更多权势。
“表姐是聪明人,自然不需妹妹说什么,只是如今见表姐这番样子,妹妹却甚为忧心,既然皇上有心与表姐和好,表姐为何不顺手推舟,也免得时间久了,遭人欺辱。”安邵华恨恨的想着,若是此时表姐依旧入从前那般被皇上宠爱,今日,初妃必然不敢对她下这般狠手。
安锦瑟唇畔微染起清浅笑意,如风如素:“华儿,你是本宫的表妹,是本宫的亲人,在宫中,若是本宫不败,自然凡事都可护着你,可是若是有一日,本宫不再是宫中最有权势之人,你该如何?今日的事情,你应当好生反思。切记莫要再来一次,皇上的耐心也是有限的,今日他没有护着你,足以证明,昨日的事情,皇上也是不悦的,不过是顺手推舟罢了,莫要自取其辱。”
安邵华脸色噌得变得煞白,:“皇上……昨晚明明很开心……”
“开心?”安锦瑟看着安邵华,:“那么你觉得今日,皇上开心吗?”
“不……”
安锦瑟打断安邵华的话,冷笑一声,:“不,皇上今日依旧很开心,只是没有对你展露罢了,后宫争斗向来不断,皇上见怪不怪,根本不会影响情绪,你刚刚入宫,侍寝一夜能有多深厚的感情?初妃入宫多年,尚不敢说就与皇上有多深的感情,更何况咱们。帝王心,难测啊。”
安邵华不再接话,愣愣的想着,不知在想些什么。
“主子,膏药拿来了。颜太医说这是最好的膏药,活血化瘀,涂上几日很快就能去除疤痕,保准皮肤比从前更加娇嫩。”摇衣笑着走进屋子,安邵华的嘴唇动了动。
安锦瑟点点头,将药接到手中递给安邵华,:“拿着吧。”
安邵华接过药,点点头。
第二日,安锦瑟给皇后请过安之后便坐在宫中喝茶,不一会便瞧着安邵华春光满面的走了进来,毫无昨日的颓然之气,安锦瑟暗想,这丫头倒是比自己强的多,想的也开。
“表姐,颜太医的药果然是神药,不过才用了一次,你瞧,都消肿了,只是还有些疤痕,着实难看。”
安锦瑟笑了笑,:“想必你在用上几日,很快就能消除。”
“是呢。今日来的路上偶遇初妃。”
安锦瑟抬起头看了一眼安邵华,:“哦?如何?”
“我笑着给她行礼,她略有不适,尴尬的笑笑就走了。”安邵华说这话的时候毫无嚣张之色,如同在说一句普通的话,安锦瑟心里暗赞,是个机灵的丫头。
摇衣也满带笑意的看着安锦瑟,:“安嫔小主实在是个聪明人,主子以后也可放心了。”
安邵华闻言笑的更欢,做到安锦瑟对面,:“我入宫便是为了帮着表姐,自然不能给表姐拖后腿,初妃虽说难为与我,可是到底也是宫中妃位,在我之上,我理应摆低姿态,即便是要报仇,也要等到他日我荣登妃位之时。皇上今晚又找我侍寝。”
安锦瑟闻言倒是一愣,她挨了掌嘴,脸上有伤,皇上一向喜爱美色,受伤嫔妃决不去看,怎么这次是为何。
安邵华摸了摸自己嘴上的伤,:“我猜想,皇上必然是为了表姐。”
安锦瑟看着安邵华意味深长的笑,自然明白她是故意这么说的。也跟着笑道,:“说起来,本宫也有许久没有去看过皇上了,摇衣去准备些皇上喜爱的糕点,咱们一起去乾清宫走一趟。”
安邵华笑的更加开怀,:“那么,妹妹先告退了。”
安邵华走后,摇衣颇为赞赏的看着安邵华背影,:“这安嫔是个聪慧的女人。倒是以后可以作为主子的帮手。”
安锦瑟轻扯朱唇:“且不说她能不能给本宫做帮手,只要能保护好自己便是,说到底,本宫倒是小瞧这个妹妹了,原以为年轻了些,却不想,比本宫当初刚刚入宫之时强上许多。”
摇衣闻言又给安锦瑟舔了一杯茶,:“主子这话说得就没有道理了,安嫔到底是比不得主子的,主子当年入宫是因为对皇上有情,安嫔这样子,便觉得对皇上到底是没有感情的。与主子本就是不同的。故而无从比较。”
安锦瑟轻轻一笑,满不在乎,:“你不必刻意说些好听的话来讨好本宫,本宫对这些事情本就不是太过在意,她聪慧不是更好吗,好生保护自己。免得他日还未帮着本宫便将自己搭进去了。倒是白费了丞相的好意。”
摇衣第一次听到安锦瑟提起丞相,原本以为怎么也该称呼为父亲,却不想,竟然直接呼其官职,着实是有些想不通,:“主子似乎对丞相并不亲切?”
安锦瑟颦眉,似有若无的看了一眼摇衣,:“并非什么亲切不亲切,这男人的心到底是太大,哪怕是皇上,做了父亲,有几日是把自己的孩儿放在心上的?不过是需要的时候才想起罢啦。”
“奴婢失言、”摇衣没想到安锦瑟与丞相的关系竟是如此,一时觉得有些唐突了,赶忙弯身请罪。
安锦瑟却不在乎的笑笑,:“跟在本宫身边,便是本宫的人,不必万事如此小心,能担待你的地方,本宫必然担待,你亦是不必如此害怕。若是想要怪罪你,本宫也不会同你说下去。起身吧。”
摇衣闻言笑了笑,:“主子向来仁德。”
“你们王爷最近怎样?”安锦瑟拿起茶盏,用盖子轻轻抚了抚瓶口,:“这些日子,也一直没有见到他。在府中可好?”
摇衣闻言十分欢喜,她是知道王爷对安锦瑟有情的,自然希望安锦瑟也能对王爷有情,免得王爷伤心,眼下更是希望把王爷夸得一朵花一般,只是突然想起府中最近发生的事情又脸色暗淡下去,:“主子有所不知,主子可还记得舒太妃?舒太妃被主子带出宫就一直以婢女的身份呆在了王爷府中,长公主并未见过舒太妃,故而也不认识是谁,王爷又与舒太妃亲近了些,长公主大发脾气,趁着王爷不再府中的时候责骂了舒太妃,据说还罚了跪。”
安锦瑟一愣,她倒是忘了这一层,只是,她也没哟想到,洛阳竟然会将舒太妃带回自己府中,她以为他怎么也该避避嫌,找个偏僻的地方让她呆上一阵子。
“王爷糊涂,舒太妃如今身份敏感,王爷怎么能这般直接将她带回府中呢?怎么也该找个地方避上一避才是,怎么就这般明目张胆的将舒太妃带回王府呢?那太妃如今如何?”
摇衣摇摇头,:“太妃如今改名念慈,原以为是个普通的名字,却不想,长公主硬是说这名字有意勾引王爷,前些日子,又是一通责骂,太妃自然也不反驳,只是跪着。”
“哎,本宫如今也是爱莫能助了。”
摇衣点点头,叹口气,:“说起来,太妃从前的时候也是个嚣张跋扈的人,如今在长公主面前就硬是抬不起头来,也是一物降一物。”
“嚣张跋扈?何从说起?”
摇衣见安锦瑟不知道小心解释道,:“素问太妃刚刚入宫的时候对宫中宫女颇为不屑,非打即骂,惹得后宫叫苦连连,若非先帝有意偏袒,只怕,早就被人害死了,后来又常年被软禁,时间久了,这脾气才慢慢磨了下来。”
安锦瑟倒是不知道这一层,一时也跟着叹息,:“原来是这样的。”
“王爷前日听说之后,却也没有护着舒太妃,至于为何,臣妾也不得志了。”
安锦瑟一楞,不敢相信的看着摇衣,:“你说王爷竟然没有护着舒太妃?这着实不合情理,王爷向来宠爱舒太妃,对她一直是有求必应,从前在宫中的时候,都百般委托本宫好生照顾舒太妃,如今这样接回自己腹中了,怎么反倒不上心了?莫非是朕对长公主动了心思?”
摇衣一听安锦瑟误会了洛阳赶紧摇头,:“并非如此,王爷心里当真是只有主子一个,主子切莫多想,若是王爷知道主子因此动怒必然会怪罪奴婢的,奴婢绝非此意,主子是王爷第一个记挂在心里的人儿,这么些日子,虽说娶了长公主可是心里还是只有主子一人,还请主子千万别误会了王爷。”
安锦瑟见她这般紧张轻轻一笑,:“摇衣,你对王爷当真是真心。”
摇衣又是脸红,居然扑腾一声跪倒在地上,:“主子,王爷心中只有主子,奴婢又是主子的丫头,绝对不敢对王爷生出非分之想,更何况,奴婢是打算一声伺候在主子喝王爷身边的。”
安锦瑟扶起她,叹口气,:“本宫任是随便说句什么,你都这般紧张,你在这般,本宫当真是不敢留你在身边了,还有,在宫中的时候,切莫一口一个王爷,本宫能允许,皇上却是不能的,皇上满心都是排挤王爷,你这般可不是帮他。”
摇衣也是额头渗出都打的汗珠,:“奴婢知道了。”
王府的事情,毕竟是洛阳分内之事,安锦瑟如今归为贵妃,实在是没有可以过问的资格,因此也只是问了问,便不再多言。
午后安锦瑟躺在贵妃榻上小睡了一会,醒来的时候却不想洛麟正坐在身边,看向安锦瑟的眼神如同一汪春水,安锦瑟一时觉得竟有些不知道说什么。
“你醒了?”
安锦瑟点点头,:“皇上何时来的?”
洛麟闻言笑了笑,拿了件大麾披到安锦瑟身上。:“你方才睡醒,多穿些,别着凉。”
安锦瑟躲闪过洛麟的眼神,坐起身子,:“皇上不生气吗?臣妾这些日子对皇上用足了性子,皇上不怪罪臣妾吗?为何对臣妾还是这般好?”
洛麟见她这般说,心里一动,一把将安锦瑟揽入怀中,:“锦儿……你这是原谅朕了?”
安锦瑟心里还是有些嫌恶的,可是想到丞相的交代,到底明白不该在这般人性下去,点头笑了笑,:“臣妾觉得皇上说的有理,即便是孩子没了,总是以后还有机会的,何必急于一时?更何况,襄王还小,臣妾甚为喜欢襄王,倒也希望陪着晴妃一起看护襄王。”
洛麟吻了吻安锦瑟的眉梢,:“你能明白就好,说到底,那事,到底是朕的不对,不该那般对你。你能原谅朕,朕心里深感宽慰。以后定当好生对你,决不负你。”
“皇上的心意,臣妾自然明白,那日原本就是安嫔不对,皇上却没有怪罪,也是皇上大度,只是初妃手段着实是强硬了些,臣妾才会如此生气,倒并非不讲情理之人。”
洛麟闻言笑了笑,:“朕自然知道你的意思,安嫔是跋扈了些,你看着着急也是应当的,只是这手法着实也是过于硬气了,那日她挨打,朕瞧着都心疼,你倒是还能忍着先去给皇后告上初妃一桩才去看她。朕都觉得安嫔委屈了些。”
安锦瑟闻言一愣,她不曾想,那日洛麟不救安嫔竟然是有意帮助自己一把,安锦瑟一时又是觉得一阵心惊,洛麟心思缜密,绝非无能鼠辈,凡事还是应当小心才是。
“臣妾浅薄,不过是想着安嫔自幼在家中受着宠爱,所以入宫之后便有诸多不适应之处,臣妾到底是怕她惹出过错来。还请皇上不要见谅。”
洛麟轻轻抚了抚安锦瑟的头,:“你的心思,朕怎么会不懂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