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一家酒吧,同一个位置,同一首曲子,只是物是人非了。”黑子感叹到。
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还是来了。
我表示不淡定了,完全挑战了我的忍耐极限。
“夏秋生,你身边的人都知道她的存在,你们还共同缅怀。能不这样欺负人吗?”我的眼泪像决堤的海,汹涌澎湃。说完,我一边忍住酒精带来的头晕,一边冲下楼梯。
门外,冷风吹,我心伤悲。
“晓晓,等等我,”他一把抓住我的胳膊,说:“我的亲戚朋友都知道她,回避不了,我的人生面临的一道坎,迈过去,我知道很艰难,对你不公平,我很心疼你。我真的从过去走出来了。我陪你一起面对,好不好。”
我很想原谅他,抱着他哭。但是我的内心在呐喊:那帽子呢,那照片呢,那么多酒吧,专挑这一家,这不是睹物思人?叫我如何相信你!
我说:“一场游戏一场梦,本来我就不相信感情了,我的心已然在魏清风那里就死掉了,既然我们是因为旅行认识的,就在旅行中结束吧。走完梅里雪山,就各自珍重。”
他捂着胸口说:“疼,疼,两肺之间,胸腔中轴线偏左侧的位置又疼了。你上次不是说要摸摸吗?”
“还耍这种伎俩有意思吗?”我冷冷的说。
沉默,我开始在夜色中狂乱的暴走,他在后面紧紧跟着。
一阵冷风吹来,他把外套脱下来披在我身上,我狠心的推掉。
我走他走,我停他停。我郁闷的说:“这种时候就不要互动了吧?”
回客栈的时候,我的手机在床上执着的响。
打电话来的是刘宇。
“干嘛这么久才接电话?在哪儿,我来找你说点事儿。”
“在云南,你有屁快放。”
“为毛每次联系你都在外地啊,你是驻外巡回大使吗,这么潇洒。”
“你管的着吗,不说我挂了。”
“谁招惹你了,这火药味儿,告诉哥们儿,你忘记哥是干嘛的么,派推土机去把他家房子拆了。”
“刘宇,我感觉好累,你怎么天天这么乐呵,肯定长寿,要不咱俩凑合凑合过下半辈子得了。”
“哈哈,我不上当,是肖雅让你给我下一套儿对吧,我这刚下决心跟她结婚。请你喝喜酒的。日子定了告诉你,人来不来无所谓,份子钱准备好就行。”
哎,又有人手拉手欢天喜地奔着坟墓去了。是替他们高兴还是替他们悲哀呢。
曾经,这么好的刘宇站我面前我眼瞎没看见,如今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一定大声说:有多远滚多远,姑娘我照样不稀罕!
我这是赤裸裸的羡慕嫉妒恨呐。
在丽江又逗留了两三天,夏秋生一直在置办徒步梅里雪山的行头。我比较沉默,也不关注风景,我知道越早开始这段旅程,意味着我们越早结束这段还未真正开始的感情。
闷骚男每天都拿出他的好脾气,自顾自的讲话,如果我表示厌烦,他会拿出招牌式的闷骚,跟我长久的凝望,那目光有淡淡的忧伤。
出发那天,他再三确认我把亲戚送走了,这种种细节跟姨妈巾一样体贴又周到,让我对这个男人爱恨交织。
去德钦县的车上,我问他:“你真的认识路?不会弄丢?”
他握着我冰冷的手说:“跟着我,保证你闭着眼睛都不会迷路。”
“你之前为什么来徒步,是为她而来吗?”
“不是的,我父亲跟我说,年轻时一定要征服一座真正的山峰,否则人生会有遗憾。梅里雪山算是比较安全的。”
“你有一个狼性的父亲。反正我买保险了,所以你担心你自己就好了咯。”
他淡淡的笑着说:“傻瓜,我会拼命拼命的保护你的。”
稍作休息,从德钦县出发,30分钟的路程就到了梅里雪山的观景台飞来寺。路标显示海拔3400米。
远方那神秘、雄壮而美丽的梅里雪山群峰赫然跃于眼前,那种激动与兴奋之情的确让人永生难忘。
高大的桦树,松柏混生在一起,至少有百年的树龄,苔藓很厚,软软的。刚开始还算好走,石子路弯弯曲曲,但是青郁的树林,潺潺的流水倒也减少了徒步的寂寞。最重要的是夏秋生一直握着我的手,掌心传递过来浓浓的温情。
越往高处,逐渐开始有了呼吸困难,心慌心闷的感觉,那种高原反应让我无所适从,面色接近A4纸张的白。
我被灌下红景天。因为有闷骚男在身边,感觉别样的安全踏实,或者还有幸福感。我修正了一下我之前的心愿,应该不是来徒步梅里雪山,而是和他一起,哪怕是上刀山下火海。
晚上闷骚男请村民杀了一只原生态土鸡给我补元气。味道很浓郁,每吃一口我都觉得我舍弃不掉这个男人,我强烈渴望占为己有,并且是尽快。哪怕只是一场宿醉的狂欢,我也在所不惜。晚上早早的就在青年旅社睡下了,我也不想记流水账,可是真没发生点啥。寡淡的一天过去了。
第二天早上早起看梅里雪山日照金山,让我想起了美奈那个日出。人生若只如初见该多好。我想起在丽江酒吧看到的一个句子:原来不见也好,就不会这般青丝索绕。原来不爱也罢,就省得这般神魂颠倒。
我从不需要开口问我们去哪里,他负责背包,我负责跟着,他负责带路,我负责吃喝。吃完早饭之后坐了一段车开始徒步往尼农大峡谷方向走。这一走就是7个多小时到达尼农之后已经下午5点了,这一路上所有风景都略过,只记得漫山遍野都是花,各种奇花异草,我只认得杜鹃花。
好吧我承认我很没出息,我所有的注意力都只有这个闷骚男。
在溪边休息的时候,闷骚男说:“再往前走20公里是雨崩村,才有地方住,如果走不动晚上就在这里露营可好?”
我还从没有露营过,我克服了每天必须洗澡才睡得着的小洁癖,选择了露营,话说我也想感受一下露营是多么刺激的事情。
闷骚男为了节省体力,只配备了一个帐篷,两个睡袋。晕。
谢天谢地,没有下雨,没有泥石流,没有山体滑坡。
晚上夜风很大,我们并排躺在一个帐篷两个睡袋里,夜风凄厉的呜咽。我们能听见彼此的呼吸声,心跳声。
高反让我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小命难保。实在没有体力调戏闷骚男,亲们请再给我一点时间。
天快亮的时候我瑟瑟的发抖,很冷。闷骚男坐起来用冲锋衣把我紧紧的包裹住,揽在怀里,哎,这就对了么,早知道你这样我早就冷了。
我说:“你,一晚上没睡?”
他答道:“美人在侧,猫爪挠心,春心荡漾,欲望膨胀,怎么睡得着?”
我说:“叶先生,这样不好吧。”
他低头问我:“睡糊涂了,谁是叶先生?”
我回:“你啊,睡不着的话我给你重温一下叶公好龙的故事呗。”
他突然哈哈大笑起来。这一笑又破坏那种暧昧朦胧的氛围了。
趁着天气晴好,我们吃了干粮又开始上路了。
一路上都在悬崖峭壁边行走。压缩饼干和巧克力让我想吐,体力消耗过多,有一种跑完5000米的虚脱感。我几乎吃光了夏秋生带来的所有红景天,洋参片,症状都没有好转。
我双腿开始疲软,我觉得我的头要炸了,这种时候我还有呼吸困难的症状,上呼吸道感染引发了扁桃体炎。
我们中途清理掉了很多不是必要的装备。我背着背包,闷骚男背着我。
我一直强忍着头晕恶心,偶尔问:“还有多久?”
闷骚男说:“数路边的垃圾筐,数到40个就到休息站了。”
“嗯。”
“如果难受,我们就租马到雨崩村休息,等你好点就原路返回。”
“嗯。”我不敢多说话,怕一张口就吐他一身。
路途遇见当地人在山上放牧,闷骚男花钱买了一点新鲜的牦牛奶。淡淡的腥气,勉强吃了一点消炎药。
终于到了垭口,火速租马,然后驮着我和行李到上雨崩村。很有去西天送死的感觉。生病的感觉怎么这么好,夏秋生又是喂药又是熬粥,打水给我烫脚,湿毛巾敷额头降温。
“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傻丫头,我要你早点好起来。”
“如果是这样,我能不能一直病着,你会不会一直照顾我?”
“不会,我要把你卖在这里,很多雨崩村民都没讨到媳妇,话说雨崩村都是一妻多夫制的。”
“神马?我不要。”我一个鲤鱼打挺坐起来,哽咽道:“我好的很呢。不要丢下我,我害怕一个人。”
闷骚男握住我发烫的的手心又一次制造了暧昧的气氛。
“开玩笑的,你一个人在丽江的时候,我就很心疼,看你每天一个人在陌生的城市走过陌生的地方,看你每天都给我留言,每天独自承受那种孤独的心情,我的心都会非常疼,我想让你靠近我,温暖你,你愿意么?”
艾玛,这么肉麻,原话确实是这么说的,重温一遍的感觉真好啊。
梅里雪山,我没有白来。呼吸道感染,我没有白得。
他托起我的下巴,吻了我的额头,我把头偏向一边。这像不像捉迷藏。
这一次败在了一个细节上:在路上闷骚男从那个背包里丢弃了很多东西,但是帽子和照片还在。这些怎么能逃得过一个敏感的女生的眼。
我拒绝了闷骚男的暗示,我无法直视内心有秘密的男人,无法在这个时候全身心的投入做这一场爱。
我承认我的身体是寂寞的,但是相比挂满问号的内心而这实在不算什么。如果我们此时做了,这一定不叫爱。
夏秋生说,他有最后一处风景,要带我去。他还有最后一个心愿,要和我一起完成。
那处风景就是雨崩神瀑。
就是在这里,夏秋生拿出照片和帽子,用瑞士军刀在瀑布前的古树下挖了一个坑,把它们统统放进去,然后填平,盖上土,铺上草坪。这些动作前后10分钟,一气呵成。我始终一言不发,像个路人,我在揣摩他的心思,我为我的小心眼儿感到羞愧。我为自己之前这样嫉妒梅雪感到不安。
我的一颗心,放回了肚子里,夏秋生用这样的方式跟过去过了告别。做的有情有义。
他说:“晓晓,跟过去告别,开始我们新的一段人生,可好?”
神瀑啊,谢谢你。真神了,我的感冒彻底好了。
感悟了神瀑的力量后,原路返回雨崩下村,午饭后经原始森林返回西当温泉坐车回到德钦县城住宿洗澡。
我知道我们的旅行要结束了。而在我心里,既然铲除了障碍,治好了心病,我和闷骚男是不是可以正式开始了?
在德钦县那个简陋的石头砌的小旅馆里,不时有不明生物从墙体爬出。我的洁癖也被彻底治好了。
没有暧昧,没有前戏,我们狠狠的要着彼此,把自己镶嵌在对方的身体里,企图留下痕迹。此处省略了1500字……
分别的时候,闷骚男说:“我真害怕这是最后一次跟你旅行,每每想起你说走完梅里雪山,就各自珍重,我就一身冷汗。”
好吧,为了这句听起来不错的离别赠言,我跟闷骚男许下诺言:“等你彩信送我的玫瑰凑够999朵,我就来欢天喜地的来投奔你!”
闷骚男马上掏出手机,说:“给我一点时间,我马上执行!明天就能完成。”
我轻轻的摇摇头:“我也需要一点时间整理一下心情,我想知道,我们究竟是因为旅行爱上彼此,还是因为彼此才爱上旅行。”
在丽江人潮拥挤的机场,他神色凝重,我恋恋不舍,直到最后一刻进了安检,我意识到我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见到这个人,这对于我来讲无异于满清十大酷刑。我慌张的回头,想冲出安检再抱他一下,说两句想说的话。但是马上被地勤人员拦住,并且进入一级戒备状态。
他们重新仔细的给我来个内外大搜身,企图找到可疑物品,比如白粉儿,管制刀具,不明化学药品等等危害社会治安的。我突然就为自己的反复无常,失态的哭了起来,我隔着那些隔断,一边走,一边回头望,直到他瘦高的身影在我一转弯的瞬间,消失在眼前,再也看不见。
我蹲在地上抱着自己,撕心裂肺的哭啊。围观的人多起来了。
大爷停下来问我:“姑娘,是不是钱包丢了?”
一个死八婆纠正大爷说:“肯定不是,那不至于哭的这么惊天地泣鬼神,这种情况我觉得应该是要赶着奔丧。”
她男朋友马上跳起来:“你才奔丧,你个脑残玩意儿诅咒人家小姑娘,这样好么,是被男人甩了好吧!要赶着去拼命,先让妹妹酝酿一下情绪,发泄一下。”
我马上停下哭泣,抱着膝盖,抬头,全神贯注的倾听大家热烈的讨论。
“姐姐,到底怎么了?”一个5岁左右的小朋友,天真无邪的问我。
“可能是云南雨水太多,太湿了,姐姐排一下水。”
听我这么一说,小家伙“哇”的一声也哭了,“妈妈我也要排水。”
我一下子就破涕为笑了。
第二十一节 抉择
一到北京,短信箱都满了。全是闷骚男发来的。
我想你。
我想你了。
我开始想你了。
我开始暴想你了。
一条条打开,我发现这个闷骚男的文采确实不赖,每一个想都做了升级处理,都让我心跳加快。
我回:你这是要给移动事业做多大贡献。你不知道智能机还有一种免费功能叫微信么。
紧接着手机就响了。
“到了吗,到了吗?”
我决定逗逗他。“小夏子,飞机故障,我这还在丽江机场呢。”
“我去机场接你,等我,马上来。”
“呵呵,我逗你玩呢,你智商都这么低了,我在琢磨还适合做警察吗?”
“这归功于你,把我智商都拉低了,这样不是显得咱俩挺配的吗?”
“好吧你赢了,闷骚男,虽然智商下降,你没觉得你的情商瞬间提高了吗?”
“闷?骚?闷骚男?谁?”
“你,我在心里都这么叫你几百遍了。”
虽然这么欢乐的说,夜幕降临的时候,我的思念开始肆无忌惮的蔓延,撕扯我每个细胞,腐蚀每个神经。
隔壁小王在听杨坤的《空城》,如此符合我的心境。
这城市那么空,这回忆那么凶,这街道车水马龙,我能和谁相拥,这眉头那么重,这思念那么浓……
你在的时候你是一切,你不在一切是你。
这种感觉,不是所有人单身的人都能理解的吧。别人都在相偎相依,而我却在靠回忆丈量我刚刚正式开始的爱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