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当宁四海暗中勾结吃回扣的事情被媒体捅出来之后，你也把手中掌握的证据在宁氏内部公开，才引得那些员工那么愤恨？”我想起这件事来，向程璟尧求证，“员工们的情绪都是你煽动起来的吧。”
我带着玩笑似的语气，不想让程璟尧背上太重的包袱。
但他倒是很轻松大度，“当然，添油加醋是应该的，不然怎么能让宁四海彻底站不住脚呢。”
我用一个微笑回应了这番话，程璟尧也朝我笑，但却是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其实……姐姐也和宁四海有过回扣的交易吧。”
我那一刻有点懵，脸上一瞬间的慌神是藏不住的心虚，有过那么一秒的失态之后，再怎么演戏也于事无补，对面坐着的这个可是能和宁四海抗衡的人，我索性也不隐藏，点点头，“你都看到了？”
“得到了宁四海的信任后，他对我也不再设防，我成了他贴身秘书的角色，可以自由出入他的家，当然也知道了那些藏在书房里的秘密。”程璟尧顿了顿，眼里有几分踟躇的东西，“能拿到那些证据不容易，比起我费尽心思收集的，显然宁四海自己藏起来的要有用得多，我看到了你的名字和笔迹，虽然数额在宁四海所有小动作中算很小的，但也并不是可以忽略不计的，所以我把你的那份毁了。”
原来如此，怪不得整件事发展到现在这个地步，宁四海已经死了，那些被曝光的和他私下有来往的人日子也依旧不好过，可我却已经能安然的置身事外，丝毫没受到牵连。
我一直以为这是顾泽南做了手脚拦住对我不利的因素，没想到竟然是在程璟尧这里就被阻断了。
见我表情有些沉重，程璟尧挠挠头说，“起初我并不确定你究竟是不是可信任的人，甚至在我怀疑你是宁四海的女儿的那段时间里，我把你当作了敌人，也曾想用那些证据将你一并毁灭，不让任何一个宁家人好活……”
那么可怕的话从程璟尧口中说出来，让我大吃一惊，“还好你没那么做！”
我的眼神不自觉的看向了一旁的宁安东，他就坐在这里，我和程璟尧的每一句对话都能听得清清楚楚，他一定懂我们这些话中的含义，这些话对一个小孩来说真的太残忍了。
但是宁安东只是一直喝着自己杯中的果汁，不参与我和程璟尧的对话，把自己完全隔离起来。
程璟尧也看了一眼宁安东，“曾经我也将他当作了讨厌的人，直到遇到小桃，我才发现小孩子竟然那么可爱，他们都是无辜的，更何况，宁安东是我的弟弟啊。”
说到这里，程璟尧脸上露出了害羞的神色。
我心里一暖，看到他这个表情，那些所有的担忧好像都烟消云散了，我的认知并没有出错，程璟尧也从来没在我面前演过戏，虽然他这些所作所为都非常出乎我的意料，但他并不是个诡计多端的人，所有的一切也不过是曾经宁四海作恶留下的祸端罢了。
而程璟尧，依旧是那个细心的男人。
在提起小桃和宁安东的时候，他脸上的笑容那么温暖，带着孩子般的害羞。
我打趣儿的说到，“不是因为小桃，而是因为虞北姐吧。”
程璟尧笑得很开怀，脸上那种害羞更大范围的扩散开，“她……真的很好，后来她告诉了我你的事，我才知道原来你是我的姐姐，也才决定和你和宁安东站在同一边，她真的很好。”
“当然！”我有种自豪感，“虞北姐是个非常好的女人，正是因为太过优秀，想要得到她的心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我会努力的，”程璟尧脸上有一直闪着光的自信，“毕竟宁家的孩子，没有胆小鬼。”
毕竟宁家的孩子，没有胆小鬼。
我和他相视一笑，无数言语尽在这个眼神中。
回家的路上我一直在想今天和程璟尧的这番对话，突然冒出一种奇怪的想法，是不是该感谢宁四海年轻时候处处留情，才让我现在在这个世界上没那么孤单，有两个弟弟的陪伴，也有了一种家的感觉。
这是宁四海这辈子留下的最大价值。
后来程璟尧把宁安东接去他家里去了，原本是我提出要把宁安东留在身边照顾，但程璟尧主动想要担起这个责任，因为他还有个妈妈，多一个长辈在，对孩子也能多一些陪伴。
我没有强留，答应了程璟尧的提议。
因为他后来向我坦白，说他也有私心，让宁安东留在自己身边，小桃也会常去他家里玩，这样不就能给他和虞北姐制造见面的机会了吗？
我看着说这话时候小心翼翼带着局促的程璟尧，没忍住，直接笑出了声，当然点头答应。
在追女孩方面，程璟尧是个十足的孩子，没经验就算了，偏偏遇上的又是虞北姐那种强大的女人，别人插不了手也帮不上忙，他就自己慢慢熬吧。
后来我也去程璟尧看过他的妈妈，那个本来年纪不大却已经略显老态的女人，她和程璟尧很像，见到我时候还有些手足无措，可是非常热情，没因为我是宁四海的女儿而充满恨意，反而把我视作朋友，甚至亲人。
临走前我问过她一句话，你恨过宁四海吗。
她回答的非常肯定，“不恨，曾经恨过，可是现在早已经不恨了，因为他给了我全世界最好的儿子，有了程璟尧，我这辈子满足了。”
程璟尧站在旁边听到这句话，眼里有泪光闪烁。
不恨，连程妈妈也不恨宁四海。
走出程璟尧家的那一刻，我心里有很多东西，瞬间释怀了。
宁四海死了，宁安东还小，程璟尧也没有对外公开自己和宁四海的关系，加之宁氏的员工早已经被顾泽南挖来了Xray，曾经几起几落的宁氏帝国，这一次再次发生巨大震动，成了一片废墟。
我亲眼看着宁氏地产几个大字被推土机铲倒，砸在地上摔成两半，忍不住感慨，“这一次落到谷底，不知道还会不会有反弹的时候。”
推土机的声音太大，轰隆作响，一旁的顾泽南说了一句话，我没听清，扭头看了他一眼。
他又重复了一次，但声音依旧被这巨大的声响给淹没，这一次我看懂了他的口型，“这块地卖了八百万。”
“财迷。”我没好气的回了一句，扭过头来不去看他。
宁氏地产的办公大楼这块地皮是被顾泽南卖了，今天这推土机等一系列拆房工具也是他找来的，几个小时的时间将一座大楼夷为平地。
这块地皮是宁四海签署的那份违约协议中的一项条款，作为赔偿归在了顾泽南的名下。
他一点没犹豫没耽搁，转眼就卖了出去。
八百万，对于位于那么黄金地段的地皮来说，其实并不是很好的价格。
我也不懂为什么顾泽南那么着急出手，而且要求对方直接付的全款，打进了他的户头内。
可能是缺钱？
不对，应该是不缺钱，正因为不缺钱，才低价把这种烫手山芋给扔出去，留在手里难免会成为祸患。
顶着寒风在外边看着拆房破土看了整整两个小时，回到车上的时候我耳朵已经冻得失去了知觉。
我摩擦着掌心，感觉到温热后捂在了耳朵上。
“明明已经快新年了，怎么这天还是那么冷。”我小声嘀咕了一句。
顾泽南递过来一个很小的暖手炉，直接塞到我手里，“年末年初的时候本来就最冷的季节，你自己穿的少，怎么还怪起天气来了。”
“不怪天气，应该怪你，我干嘛要听你的和你来这里看这种无聊的拆卸工作。”我说着抬眼朝窗外看了看，阴沉的天气加上漫天的灰尘，视线能见度不足十米，眼前模糊一片看的人很难受，“污染空气。”
“让你亲身体验一下制胜的快感。”
“钱进了你的口袋，我能有什么快感。”
隐约觉得这句话不太对劲，好像有歧义，我连忙闭嘴不再多说，免得被顾泽南抓着把柄，指不定又要怎么嘲笑我呢。
过了一会儿，顾泽南才开口，“马上南枫度假村就要开招商会了，策划这边的事情还是得你多操点心，楚项佑那人靠不住。”
“他又怎么惹你了？”
“他现在已经是Eagleshow的全职模特了，哪里还顾得上这边的事。”顾泽南说的很是埋怨。
这我倒是第一次听说，本来从很长时间以前就不怎么能看到楚项佑出现在公司了，最近他不来我也觉得正常，没有细想也没有问。
“他和周远和好了吗？”我好奇。
“没有，”顾泽南摇头，也有些无奈，“这两人估计还得闹一阵。”
“那楚项佑干嘛要去自讨没趣，闲着没事做吗？”
“他去EagleShow做全职模特，能带动不小的销量，你没发现最近Eagleshow又开始占据市场很大份额了吗，大部分就是楚项佑的功劳。”
经过顾泽南这么一提醒我才想起来，最近的确总能在各个地方看到EagleShow，这本本来已经走向衰亡的杂志，现在有了起死回生之势，原来楚项佑有那么大的影响力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