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秋露答应，但又问我，“娘娘，您瞧着贵妃她……”
我冷笑：“她不会死。”
凤辇一路往暗香疏影走，半路却见路前有人，三四个人里其中一个是男子，且身影很熟悉。不等我再看仔细，已有眼尖的小太监来禀告：“启禀娘娘，前面是袁太医和颐嘉郡主。”
颐嘉和袁卓已？我眉头微蹙，没想到她真的纠缠上了。
待凤辇到他们跟前，颐嘉带着宫女和袁卓已一起侍立在路旁，我笑问：“颐嘉郡主不在寿宁宫，怎么在这里？难道是哪里不舒服，来找袁太医？”
颐嘉毫不在意，朗朗而笑：“臣女想去坤宁宫给娘娘请安，恰好遇上袁太医从宫里出来，臣女最近正好为了家里姨娘身子欠安，想问一问袁太医养身之道，所以就一路同行了。”
我瞧了瞧四周宫舍，笑道：“这的确是从坤宁宫去御医馆的路，可似乎与往寿宁宫背道而驰，不知道郡主这是顺道去哪儿？”
她竟一点也不尴尬，淡定地回答我：“也是去御医馆，臣女这几日吃多了，想讨两味山楂丸消食。”
“御医馆里有值守的太医在，郡主前往即可。”我淡淡笑，又看向袁卓已，“本宫正往暗香疏影去，林昭仪母子是否平安，想让袁太医瞧一瞧。”
若是平日他定然拒绝，以这不是他的责任为由推脱，但今日却忙不迭就答应：“是。”
我心底好笑，面上依旧淡淡：“那就走吧，天色不早了。”
颐嘉在那里莫名其妙，眼看着我的凤辇重新前行，急着嚷嚷：“娘娘，臣女和袁太医……”
“郡主，让奴才领您去御医馆吧，郡主这边走。”我身边早有小太监麻利地拦住她，岂容她尾随我纠缠。
如是一直走得远离了方才的宫道，就要到暗香疏影时，我才把袁卓已叫到一旁问他：“颐嘉郡主是否对你说明了心意？”
他依旧是满面的淡漠：“是然。”
我笑：“袁太医怎么想？”
他不甚在乎：“郡主一时兴起，臣不会放在心上。”
“一时兴起？”我笑，“若有一日她纠缠老六王爷答应下，老王爷又求太后，一旦太后点头，本宫也无力挽回。”
他这才淡淡看我一眼：“还请娘娘周全。”
我问：“如此说来，袁太医不愿意？”
他淡淡地点头，还是那副冷漠的态度：“请娘娘周全，王爷让臣进宫，只为照顾好娘娘凤体。”
我含笑点头：“是然，既然袁太医心意明了，本宫为了自己考虑，也会为你周全。”
他却无所谓地应了一声，冷静地移开了目光，我心中腹诽他多一句感谢又如何，很快又觉得去计较才是可笑之事。
凤辇缓行，终于到达暗香疏影时，早有小太监来通报过，霍结衣和项和雅早已等在门前，我下凤辇时便见华琼婕搀扶林宛梅缓缓走出来。
“何须出来迎接，好生躺着才是。”我欣然说着，又指一指身旁袁卓已，“本宫带了袁太医来，为昭仪把一把脉。”
林宛梅眼神虚晃，笑道：“臣妾脉案一直由徐太医照料，娘娘恩德臣妾自是感激不尽，只是怕几位太医同在御医馆共事，如因此生出误会，未免没意思。”
她如此直接地拒绝我，我再勉强便显然故意要为难她，便一笑而过：“也好，此刻见林昭仪气色尚好，本宫也放心，本以为贵妃的事会惊吓到你，才过来看一看。”
“多谢娘娘，臣妾有静贵嫔她们陪伴，已经缓过来了。”她欣然，又侧身让出道路，“还请娘娘殿内升座。”
我笑：“不坐了，天色不早，既然见你气色尚佳，本宫就不担心了，这会子要去看莲衣，她受委屈了。”
霍荣华闻言笑得很尴尬，一旁项和雅性子直，便开口问我：“娘娘不怕莲衣连累娘娘吗？这件事实在太悬了，若非贵妃娘娘，此刻怕是昭仪娘娘一尸两命……”
“项贵人觉得莲衣会做这些事？”我冷然问她。
她一哆嗦，屈膝解释：“臣妾不是这个意思，只是臣妾、臣妾想不出别的来了。”
“想不出别的就不要多嘴，怀疑莲衣就是怀疑坤宁宫，不管是这一次，还是将来任何事，莲衣代表的就是本宫。”我肃然训斥她，“身为宫嫔要谨言慎行，所谓流言蜚语，就是从每一个人的臆想猜测里生出的，今日你这一句话，就足以在明天传为谣言。”
“娘娘恕罪！”项和雅吓坏了，一旁霍结衣也屈膝为她求情，“项贵人年幼无知，还请娘娘原谅。”
“本宫并无问罪之意，只是提醒你们，正如莲衣代表了本宫，往后你们身边的人一言一行也是代表了你们，先管束好自己，再管束你们身边的人。”我冷冷看她们一眼，抬眼再看林氏和华氏，两人眉目深垂不敢正视我，更没有为霍氏、项氏说任何话。
“去内禁卫。”我转身吩咐身边的人，由宫女搀扶坐回凤辇，一行人稍作停留后就离开了暗香疏影，而因我方才生怒，所有人都沉默寡言，气氛一时静谧压抑，连我自己都觉得不自在，便唤袁卓已，“本宫要往内禁卫去，袁太医不必跟随，但若担心颐嘉郡主在御医馆等候，你可以随本宫同行。”
他淡淡地应我：“臣愿意同行，且能一问内禁卫查到的毒药是什么。”
没想到他如此积极，心里才略略有些高兴，未免他的古怪脾气又让我生气，便不再问下去，可他却继续说：“娘娘如方才那般动怒，对身体并无好处，娘娘此刻是否觉得心跳加快呼吸急促？盛怒伤肝，冬去春来后，万物复苏，而人体内收敛了一个冬日的阳气亦在此刻上升，但不宜过急过躁，缓缓舒展才是养身之道。还请娘娘心平气和看待每一件事，急躁生怒本非解决之道。”
我哑然无语，虽然被他噎着心里不自在，但这番话全在道理之上，我反无立足之处来反驳他，而冷静的片刻情绪果然安稳，便更觉得他的话无可挑剔之处。
待至内禁卫，早有秋露来此处打点，且岳祥之前已有安排，我一路畅通无阻地见到莲衣，她被关押在一间四面无窗的屋子里，虽然简陋压抑，还算干净。
“娘娘怎么来了，这里不是您该来的地方。”莲衣担心不已，更怪秋露，“你也不拦着。”
秋露笑：“你比我了解娘娘，是我拦得住的么？”说完便留下我们，带袁卓已去询问所谓的毒药是何物。
莲衣脱下自己的衣裳铺在砖炕上，“娘娘稍坐，这里脏乱，实在是……”
“你啊，我们之间还需这些话么？”我拿起衣裳给她披上，拉着她一起坐下，“着凉了怎么办，金儿不见你做事也心不在焉，不然怎会让秋露来我身边，坤宁宫里都等你回去呢。”
她忧心忡忡：“奴婢问过那些侍卫，这件事有些复杂，能不让奴婢牵连坤宁宫已是最好的结果，若查不出真相，奴婢只愿不要牵连娘娘。”
“这些事不必你操心，你权当在这里休息几日。”我握着她的手，冰凉的十指直叫我心疼，“若不能保你周全，我这个皇后还是趁早回管国去的好。”
莲衣失笑：“那皇上该恨死奴婢了。”
“与其恨死你，不如好生解决这件事，保你周全也好让我安心。”我却恃宠而骄地得意，摇晃着她的手说，“别紧张更别害怕，多大点儿事，有我在，更有皇上在。”
莲衣则道：“才听说贵妃病情有所反复，怕救不活，若真的因此去了，事情就更大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