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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遇见你,遇见荒原的奇葩 (1)

小叫花子被绑架啦

我叫上官千瑾,你说什么?这个名字很富贵很脱俗啊?谢谢夸奖啦,不过我本人呢,可是非常不富贵极其不脱俗的。

我今年十六岁,无父无母,在亲戚家里被推来搡去几年后悍然离家出走自立门户。问我家门户开在何方啊,那个,我说天安门你会不会扁我?咳,开个小玩笑,事实上呢我已经无家可归很久了,我通常都流窜在公园社区之类的地方打游击战,嗯,没你想的那么可怜啦,天为被地为床的还挺自由自在。诶,你也不要那么直接啊,嗨,算你没错,我就是一颗,小小叫花子!

那天晚上,夜不黑风不高,温度湿度刚刚好。我用在公园跳迈克舞赚来的钱吃了一顿炸酱面后,咬着根草躺在长椅上看星星。星星真亮啊,一颗一颗像闪闪的眼睛,我翘着二郎腿,酸文假醋地在群星里寻找小王子的星球——那个长着一朵玫瑰花和许多猴面包树的星球,我真希望自己也能拥有一个那样的星球,然后我就可以化身成那朵娇纵爱俏的玫瑰花,娇弱地耸起肩膀,对小王子说:“嘿,亲爱,我的屏风呢?”然后他的爱和屏风一起降临,为我遮风挡雨,于是在最严寒的冬天我也可以如沐春风。

我心满意足地睡过去,又在一阵不明震动中醒过来。

诶,树会动,树妖?!要不要报警……迷糊劲儿过去后才发现,哪里是树在动,根本是我在动嘛。正想着,就被一左一右两个魁梧的黑衣人像扔破布袋一样丢进了一辆车里。

我几乎是半跪在车座上,抬起头,一个面无表情的少年直视前方,冷冷开口:“上官千瑾?”

我晕晕乎乎:“嗯。”

“千婉婷是你……”

“妈。”我答得干脆。

“开车。”从头到尾他都没有看过我一眼。

窗没关,初秋的凉风徐徐地灌进来,扑在我脸上,我彻底清醒。啊,这沙发真舒服,不对,现在不是骄奢淫逸的时候,我甩甩脖子。看情形我应该是被劫持了,而且对方是冲我妈去的,想当年我妈也确实是才貌双全的千金小姐一枚,不过自从嫁了我爸后就明珠暗投韬光养晦了,生下的我又全等于好竹出歹笋,何况如今他二老都不在了,实在没道理啊。

我托着下巴装柯南,却毫无头绪,算了,不想了。我改变策略,一个劲儿摸鼻子抠颈子恨不得直接脱了袜子挠脚丫子。又把绽了线的毛衣衣袖不时在他眼皮子底下水袖似的甩上两甩。潜台词只有一个:瞧瞧,本人又穷又粗俗,打我主意没前途的。

哪知对方毫无反应,面无表情坐在那里cos一根活生生的柱子。我见没趣,消停下来,再担心也是白搭,于是乖巧地响应周公爷爷的召唤陪他下棋去了。

又是一阵不明震动,然后我又被麻袋了一回,这一次着陆地点更加软和,我睁开眼的同时关门声在身后轰地响起。我发现自己趴在一张床上,然后转动脑袋看了一眼身处之地,满脑袋只剩下一个想法:

如果这是传说中的绑架的话,那绝对是五星级的绑架啊。

遭遇暴暴龙

我在五星级的床上醒来,打开五星级的步入式衣橱,里面一溜齐挂着的是五星级的,衬衫毛衣和仔裤。洗了个香喷喷的澡,换了衣服,戴上帽子,我下得楼来。

一路打量着这个富丽堂皇的别墅,我想这家主人一定比我那资本家姥爷还资本家,真是有钱得冒泡泡。

既然这么死有钱,想当然也不会介意我蹭一顿饭吃吧。所以看着餐桌上丰盛美味的佳肴时,我很自动自发地开始风卷残云,我醒来时已经日渐黄昏,我都睡了一天了,所以请原谅我的穷形极相吧,阿门。

当“柱子”出现时,我正在生猛地啃食一只卤鸡腿。他眼皮也没抬,坐在我身边拿起筷子自顾自吃饭,餐桌礼仪可以直接拍下来做绅士养成教材。

就这样我生猛他绅士地吃过半顿饭,突然门口方向传来很大动静,我回头一看,一个男生用脚踹开大门散漫地走进来,他穿着校服,衣服领带乱七八糟,脸上还挂着彩。他漫不经心走到餐桌前,拽开手上的黑色赛车手套,开始吃饭。

他的吃相虽然没有“柱子”好,可是还算优雅,直到他的筷子和我的筷子撞上,他抬起头来看我,满眼疑惑。我放下那最后一块鸡腿,很友好地示意他,它是他的。

“哥,这小子是谁?”他抬头问“柱子”。

“你的脸怎么了?”“柱子”不答反问。

他伸手擦了一把脸,才发现脸上有伤,把筷子一掼,整个人瞬间化身无敌暴龙:“MD,周扬那小子,明天死定了!”

“柱子”不再理他,见我饭碗见底也放了筷子,就递过来一个文件夹,他冷冷说:“你的户口会在下个月转过来,你在这里签个字。”

我看着他,不说话。

他继续道:“我会资助你完成直到大学的全部学业,负担你全部的生活开销。”

啊啊,好令人心动的条件,可是这是一个馅饼还是陷阱,是一个值得深思的问题。

“柱子”没有让我的沉思者形象保持太久:“我想你的母亲一定不希望看到你流落街头。”

他顿一顿:“而且在这里每顿都有鸡腿吃。”

我顿时下笔如有神,四个大字唰唰唰一挥而就。我的字八成很有水准,因为我发现刚刚一直懒懒吃饭的暴龙突然直直地盯着我手中的文件。我笑眯眯归还文件,摸着鼓鼓的小肚子满意地回房间。

在我路过楼梯转角的时候,身后突然响起一阵有力的脚步声,我还没来得及回头看一眼就被一股力量用力扳过肩膀狠狠撞在墙上。

暴龙的眼睛离我很近,我看得见那深海般深邃的眼里碎钻一样的光,他的声音低沉而恶狠狠:“上官千瑾是吧?臭小子我告诉你,你最好尽快给我滚出去,不然我叫你吃不了兜着走!”

兜着走?啥?“鸡腿么?”

下一秒带着劲风的拳头狠狠地砸在我的耳侧,他的眼光变得黯沉:“我没有开玩笑。”直到他说完转身离开,我的耳边还带着他拳风震撼的嗡嗡声。

他……很恨我,为什么呢?

在我拐上楼梯的时候,餐厅里传来恼怒的叫嚣:“王八蛋南元潇!你为什么会把那小子带回来?你最好赶紧把他赶出去!你不要以为你是我哥我就不敢揍你!”

姓南啊……原来如此。

我坐在阳台上看星星,和自己的良心对话。呐,千瑾啊,你看,离开这里的话就没有水当当的水床睡了,也没有大把大把的鸡腿可以吃了,冬天会长冻疮,夏天会变成蚊子的盛宴,这样你还要滚出去吗?

良心对我晓以大义,它说,要滚要滚。做眼中钉的虽然没感觉,可是人家眼睛的主人会痛会难过呢,做人不可以那么不善良是不?

这样啊,那,好吧,不过,得让我择个良辰吉日才能滚呢。

被暴龙抓住小辫子

良辰吉日是何时呢?嗯,就是我攒够一定量的食宿费的时候,所以在接到酒吧老板的录取通知电话的时候,我立即连滚带爬地从贪恋的温暖床上翻身起来,草草收拾一下就去上工了。

老板是个姑娘,简称老板娘,她捏捏我的脸,笑眯眯:“小子长得挺俊的啊,好好干,干得好今天就过试用期。”

我也笑眯眯,极其受教地点头。

我把啤酒水果零食送进指定包房,低眉顺眼轻手轻脚,自认为那服务态度真是没得谈。古人讲不要为五斗米折腰,可我这一晚上下来,买十斗米还可捎带一只鸡腿,所以我折腰折得很欢。

一切都很顺利,直到我进入那个倒霉催的包房以前。

里面很热闹,一个大个子男生在很嗨皮地唱着花儿乐队的歌,还有人在猜拳,只是在沙发两头上各靠着一男一女,都安静地窝在那里一动不动。

我蹲身放下托盘,不管有没有人听照例说了一句:“请慢用。”身边沙发上的女生正好倾身过来拿水果,和起身的我打了个照面。

我微微愣住,看着她漂亮的眼睛一时停住动作。

“嘿!小子,起贼心啦?这么盯着人女生可不礼貌!想挨揍啊?”大个子不再嘻唰唰,冲我嚷嚷,同时从背后搡了我一下。

我没防备,一时没站住,轰地朝前倒去,一阵天旋地转尘埃落定后我抬头,发现事情有点不妙。我的下巴重重地搁在她的肩上,她穿的是无肩恤,刚才那么一下,她的肩膀八成要青肿起来。她果然咬着牙,瞪着我:“你是故意的吧。”故意?您没瞧见我这下巴还疼呢?可是我还来不及说话,后脖领就感到一股巨大引力,伴随着一阵呵斥:“臭小子还敢吃豆腐!皮痒痒啦?”等我反应过来是被大个子揪着衣领的时候,我已经被一把丢了出去。

哎哎,我这什么运道呢,见天儿被人当麻袋。

这下换额头了,撞得更惨,我估计撞铁板上也不过这效果,疼得我嘶嘶直吸气啊,可是当我看到被我撞到的“铁板”时,我的一口气却生生地噎在了喉咙里。

铁板正在揉下巴,回头看见我,惺忪的眼睛噌地一下子全亮了。他似乎有些不相信,埋过头来仔细看着我,这个人,认识没几天,可是一碰面次次都离得这么近,真是好近,再耐心点我都数得清他的睫毛有几根,不过我现在没那工夫,所以我趁他还在迷糊的当儿上,轻轻往后移随时准备撤退。

却突然被一把抓住肩膀,南七惜终于确认是我,整个人格斗指数嗖嗖往上攀,他猛地站起来,连带着拉得我也踉跄地站起。从那天他跟我撂狠话后,我就没有和他碰过面,除了出门,我总是识相地呆在房间里,连吃饭都跟冲锋似的,快得像抢钱。不过我想这次是在劫难逃,一定要挨揍了,正想着是要捂脸还是捂肚子,却发现他松开抓住我的手,一动不动,再一次好像不认识我似的看着我。

我顺着他的眼光往耳侧瞄,原来在一再的拉扯间,我可爱的帽子被折腾掉了。他拉拉我散落下来的辫子,疑惑地看我:“你是,女的?”

“我想是的,先生。”嗯,我真是好员工,这样的情况也不忘保持服务礼仪。老板娘,加工资!

他看看我的前胸,喃喃:“不像。”

“……”我无言以对。

等我再次被抓住肩膀时,我才发现他其实是半醉了的。他看着我,像是看着一颗砸到他的大头萝卜,他很想咬一口揍一下以泄心头之愤,无奈萝卜是雌萝卜,不管是出于江湖道义还是大男子心态,他都没道理欺负人家。

在我为他的眼神作注解的时候,我突然发现他的眼睛正一点点黯淡下去,好像那点点璀璨光亮一下子全被哀伤的阴云覆盖。

他像是很久的悲伤终于找到始作俑者,盯着我,一字一句大声吼:“为什么?为什么他要背叛妈妈?为什么要和你妈离开?为什么私奔又不好好私奔?为什么要出车祸?为什么他带上你却不带我和哥哥?为什么……”

他的声音越来越低,他漂亮的眼睛感伤而湿润,像个受伤却找不到家长的小孩,带着孩子气的不甘和委屈,我真是想抱抱他。可是那样会被扁,于是我抽抽鼻子,我说:“我不是十万个为什么。”

他瞪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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